《成年礼》庶忘兮

33、成年礼（二）

　　2、
　　自小镇之后，他们再一次朝夕相处，此一时彼一时，那时他们很客气，谁能想到一年后他们会亲密的像恋人。
　　老毅看了专家号，给他换了更有效的药物，哮喘很快有了好转，骆然的脚也迅速的恢复了，杭州，也到了鲜花烂漫的时节，老毅也找到一个淘宝美工的工作，生活似乎在好转。
　　他叮嘱骆然晚上等着他一起吃，每天下了班，旅店里的员工早已吃过晚饭，厨房也闲下来，他每天不重样的做好吃的，叫骆然下来吃饭，没吃几天，骆然就说自己吃胖了，要老毅陪着她去玩滑板，可那哪里是减肥，分明是要老毅减肥，骆然只管得意的踩在滑板上，让老毅推着她跑，欢快的大笑着，每到了晚上，西湖周边的马路上车都会变得很少，老毅就这样，把手放在骆然的腰上，推着她跑上一个多小时，经常还要一把揽住要摔倒的小丫头，路人都觉得他是在带着女儿练习，只有他们充分享受着这甜蜜的时刻。白天有时间的时候，他们一起去爬城隍山，也终于去了九溪，骆然带着她的滑板，在九溪起伏的山路上危险的飞驰，其实那很危险，她连刹车都不会，下坡快了老毅根本追不上她，不过她总还算有自知之明，也还算听话，总是有惊无险。经过九溪之游后，骆然总算老老实实的戴上了头盔和护具。
　　最惨的一次，是有一次晚上，骆然要老毅推着她走了很远，有一个长长的上坡，去一个什么书院，回来的时候，骆然觉得自己的技术差不多了，执意要从坡上滑下去，刚滑了有30米，老毅就看到她摇晃的厉害，喊她“赶紧刹车啊”，骆然也喊了一句“刹不住啊”，然后就重重的摔在了马路上，连鞋都摔飞了。他拼了命跑过去，万幸的是头盔起到了决定性作用，头盔上可以看到重重的擦痕，骆然的脸也擦破了，如果没有头盔护具，这一摔足够把她摔进医院去。还好野外生活习惯让老毅的小包里总是装着碘伏棉棒和创可贴以及酒精湿巾，他检查确认骆然除了这一点擦伤，完全无碍，可那是擦在脸上啊！“唉——”他又长叹了口气，想起另一次差点把他魂吓掉的事故。
　　那是有一次他和静以及另外两个同事去滑雪，他自己也没滑过几次，但自信在初级道上教静还是足够了的，来回滑了几次静的胆子也大起来，把速度放快了，但马上就控制不住摔了出去，老毅也因为距离太近来不及刹车也摔了出去，而这一摔，滑雪板不偏不倚的撞向了静的脸，他当时就傻了，手忙脚乱的去扶静，而当静的脸离开雪地的刹那，他差一点昏过去了，雪地上一片刺眼的鲜红，静的第一句话是“我毁容了是吗？”
　　滑雪场的卫生员看过之后，说这需要回市里去处理。回市里70公里，一路上老毅一直在微微发抖，反倒是嘴上捂着纱布的静不断地捏一捏他的手来安慰他。回到市里最好的美容医院，老毅连包给大夫红包的现金也没带够，还好姐夫有个同学在这里做设备主管，他赶紧联系那个哥哥给医生打了个招呼，静的嘴唇“全层断裂”，说白了就是嘴给磕漏了，一厘米多的伤口，那个美容主任里里外外的缝了70多针。静又在医院住了十天，拆线的时候老毅看到静的嘴唇并没有明显的伤痕，足见主任美容针的功夫，才算放下了心。但还有个问题，静的门牙也没了半颗！好尴尬。
　　不过出院后静的邮件里写到“我住了10天院，你来了五次，给我带了两把雏菊花，一本有趣的书，和一个漂亮的奶瓶，可以啦，算你有良心，就原谅你吧。不过你得陪我去补牙，要是补得不好看，那这事才刚开始，你小心点，哈哈。”
　　静受伤后的10天，他除了上班和去医院，真的给自己禁足了10天闭门思过，他很后怕，也很后悔，明明自己也不行，还非要逞能给人家当教练。
　　现在又是这样，自己上去了也一样会摔得七荤八素，可偏偏忍不住要给人家当教练，唉，这种要命的时候总是一点记性都不长。现在他准备再闭门思过几天。
　　还有骆然这段时间睡眠不特别好，还在他丁桥那里住那几天，就需要吃褪黑素，老毅一直觉得那东西副作用太大，劝她不要总吃。后来有一天半夜里，骆然给他发消息说睡不着，他直接用密码开了骆然的门，陪她待了一会，骆然仍然是翻来覆去的心烦，他爬上骆然的床，吓了骆然一跳，他说“你放心，我保证秋毫无犯”。他让骆然枕在他的胳膊上，轻声的哼着一首他从黑白电视时期学到的一首不知名的曲子，他自己睡不着的时候也会用这首曲子给自己催眠。过了没一会儿，骆然就，，，，，，推了推他“你还是回去睡吧，你在打呼噜呢。”
　　这一段时间里他和骆然非常快乐，晚上除了会去山上发疯，最经常的，他会推着骆然沿着开满鲜花的西湖岸边慢慢散步，一直走到灯红酒绿的西湖银泰，再找一条安安静静的老巷子散步回来，但在他心里，隐隐的还有一些愁，他可以感觉到，静好像依然在无时无刻的看着他，唉，静曾经是那样的充斥了他生命的每一个角落，时至今日，从未有人能再达到那样的程度，包括骆然，肯定也是达不到的。
　　他大概这辈子再也见不到静了。
　　小学时候，他从一本儿童杂志里看到一部拟人化的日记，是宇宙飞船“旅行者一号”电脑记录的日志，当旅行者一号离开土星后，就再也不会经过任何行星，一直往无尽的黑暗中走去，它调整了一下姿态，面对地球，发送了一条消息“永别了，我的老家”。那一刻开始，他就对这样的生而永别充满了恐惧。
　　现在的静，就像那艘再也回不来的宇宙飞船，抛物线的轨道，离开了，再也回不来了。
　　回不去的就是回不去的，再也不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