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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记耳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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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值仲秋。
历经数十年风雨的梧桐树荫遮住了不太烈的日光,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
这一带是过去的租借区,近百年过去,铁栅栏围墙内的小楼老旧的墙壁和屋顶早已爬满浓绿的爬山虎,只剩下门窗没有覆盖。不少人家里的木窗户没换过,只是涂着五颜六色新新旧旧的漆。除了洋楼之外,更多的是为了配合市容表面装饰一新的老式里弄。
两点,小路上慵懒的节奏忽然被一辆红色的车破坏,它一路风驰电掣,直到距离一千八百弄弄口一百米时,才放慢车速,最后转弯开到弄口。
车里走下来一个女人,黑衣白裙,杏眼平视,扬着下巴,面无表情看着瞪着她的两个四十来岁女人,抬脚跨进了弄口的铁门。
尽管她是第一次来到这个列为建筑文物保护的地方,但看起来她完全没有闲情逸致看风景,九厘米的鞋跟快速敲击着微热的地面,很快,站在了三十五号门前。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食指在门铃上猛按三下。
门开了。
走出来一个穿着睡衣的男人,高她半头。她抬头狠狠地打量着眼前的人。
这个男人的面目有一种阴柔之美,又不失阳刚。也许是鼻梁够挺。他见她目不转睛地看自己,倒也坦然,笑吟吟地撑着门框看着她。
“你是陈重?”她语气不善。重,她念的第二声,重新的重。
“你念对了我的名字。我们认识?”他眼波如醉,饶有兴味地低头看着她。
她劈手就是一个耳光上去。
陈重显然没有料到她的回答是这样,但脸上的笑非但没有收起,反而嘴角扬得更高了,“下一次记得下手要更快更狠。”
确实,刚才那一掌完全打虚了,根本没有着上力。她抬头看着陈重冷笑一声,这一次蓄足了力气一巴掌“啪”得打在他脸上,“这是替陆小雅打的。”
“陆小雅?”陈重摸了摸自己的脸,微微皱了皱眉头,但仍然是笑着。
“你忘了她是谁?没错,大画家,在你身边的女人成百上千,你哪里还想得起她?”她愤怒的表情中夹杂着一丝嘲笑,“陈重,你记住,最不该玩弄的,是人的感情。我警告你,如果你还有一点良知,以后离陆小雅远一点,否则,我不会放过你。”说罢,扭头快步走了。
陈重站在门口,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关上门,靠在门廊的墙上。
弄堂里几个闲人津津有味看着这一幕,那个女人的脚还没有跨出大门,就开始唧唧喳喳议论开了,更有好事者凑到陈重跟前,满脸好奇地问:“小陈,怎么回事啦?刚刚这个女人是谁啊?”
陈重不以为然地笑道:“我不认识她。”说着打了个哈欠说:“我睡觉了,张阿姨你们慢慢聊。”说罢关上了房门,留下一群人在门外说个不停。
屋内一片漆黑,陈重走到沙发边躺下,闭上眼睛。
刚才的那个人是谁?她一定认识陆小雅。否则她为什么知道自己的住处,又知道了自己的身份?这真让人恼火。
不过,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个世界上又没有不透风的墙,风流浪子与风流才子只有一字之差,有什么奇怪。
但陈重很不习惯。
他习惯了白天坐在画布前,用恣意的笔与颜色画出不可能的幻觉,也习惯了每夜在不同的女人身边流连,他习惯白天和黑夜一线之隔却永不相见。这是他的生活,因此不习惯白天的自己与黑夜的自己混为一谈。
还有那个陆小雅。
难怪,这两天没有看到她。难道她出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