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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相遇 ...

  •   李丹蓉走后,秋棠和沉香的心依旧悬着。
      一左一右抱着李涣贞哭得喘不过气。

      “姑娘受了这样的委屈怎的不同奴婢说,奴婢就算拼了这条命也要为姑娘讨一个公道。”秋棠抹了一把泪。

      沉香:“姑娘头上的伤还疼吗?大夫说,这伤要是再深一寸,要的就是姑娘的命。要不,咱们告诉老爷,让老爷给姑娘主持公道?”

      “是啊,奴婢还以为真是姑娘不小心自己摔的,没成想竟是三姑娘推的。三姑娘的心肠好生歹毒。白姨娘即便在后院里得势,这次也断然护不了她。”秋棠义愤填膺的说。

      李涣贞看着两双朦胧的泪眼,不禁摇头失笑,将秋棠、沉香二人扶起来,“你们觉得我当真有证据?”

      秋棠、沉香皆是一愣。

      事发当日并无目击证人,三天的夜雨早就把假山附近的痕迹冲刷干净。

      “唬她们罢了。”李涣贞道。

      沉香面露担忧:“可万一三姑娘带着白姨娘找上门......”

      “不会,”李涣贞神色笃定,她走到门前张望一眼,院子里的丫鬟小厮各自忙着手里的活,将门掩上,轻声道:“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

      “李丹蓉推我是真,她为了掩盖事实,巴不得将事情早点揭过去。白姨娘在后院只手遮天,可到底身份上不得台面,她忌惮我是李家嫡女,不敢拿我怎么样。”

      “姑娘......”秋棠握了她的手,又抽泣起来,“可怜夫人去得早,姑娘在院子里没个倚仗,平白受了金玉苑那对母女不少磋磨。”

      李涣贞拍拍她的背,垂眸道:“从前我不争,是觉得没有必要,大家都在一个屋檐下,何必算计来算计去。现在,我也想明白了,委曲求全换不来家和万事兴,别到时候命让人算没了都不知道。”

      秋棠哽咽道:“姑娘,不管你做什么样的决定,赴汤蹈火奴婢都愿意跟着你。”

      沉香傻乎乎的举起手:“奴、奴婢也是。”

      -

      李丹蓉抹着眼泪跑回金玉苑时,白氏正在庭院里修剪一株新长出来的海棠。她身着一件湖绿色的细纹罗纱,脸蛋和身材保养极好,分明是步入中年的妇女,却风韵犹存,晃眼一瞧,猜不出她的年龄。

      “阿娘......”李丹蓉扑进白氏怀里嘤嘤嗡嗡哭起来,好不可怜。

      “这是怎的了?”白氏放下剪刀,捧起她的脸,急切的问,“出门时不还好好的,怎么哭着回来了?”
      “谁惹我家姑娘不高兴了?”

      李丹蓉一个劲的哭,哽咽得说不出话。

      “春禾,你说,三姑娘怎么哭得这么厉害。”白氏的声音里有些许怒意。

      春禾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白氏,铃兰附和着添油加醋一番。

      两个丫鬟三言两语把是非黑白颠了个个儿。白氏气得拍桌,微眯着眼,恶狠狠的骂:“李涣贞这个小贱蹄子,平时在我面前装得楚楚可怜,背地里居然在我姑娘面前作威作福。”
      “看我不扒了她的皮。”

      白氏挽起袖子怒气冲冲的要找李涣贞算账,李丹蓉急忙拦住她,抹着眼泪劝道:“阿娘,算了,我本来就是庶女,争不赢她的。”

      白氏平生最恨别人在她面前谈论嫡庶。
      她伺候丞相二十多年,育有一子一女,为这个家掏心掏肺,可李丞相连位份也不愿意为她抬一抬,她看似过着锦衣玉食的日子,但名分上依旧是个妾,京都里的官眷都瞧不上她。

      白氏气得将桌上的茶盏拂落在地,嚷嚷道:“我就不信李涣贞能反了不成,嫡女也不能不讲道理,大不了此事闹到老爷面前,我看老爷治不治她的罪。”

      “阿娘,不可啊......”李丹蓉拉住她,闪闪躲躲的说:“这件事不能闹到爹爹面前去。”

      白氏这才意识到事情不对。李丹蓉向来是个得理不饶人的性子,若真受了李涣贞欺辱,还不闹到京都人尽皆知,败光李涣贞的名声。

      她冷静下来,走到方椅处坐下,盯着李丹蓉,“你老实交代,李涣贞的伤到底跟你有没有关系。”

      李丹蓉不愿承认,可事到临头没了别的法子,她攥紧了手心,咬牙道:“有。”

      “你糊涂啊!”白氏气得险些动手打她,急得在房中走来走去,“阿娘同你说过没有,凡事要沉得住气,一旦动手就要手起刀落、干净利落。她摔死了倒没什么,可眼下只受了轻伤,跟你这么狂妄的叫嚣,定是捏住了你的把柄。”

      李丹蓉没了哭的心思,焦急道:“阿娘,这可如何是好……”

      “我原本是想让她死的。京中贵女都笑话我是庶出,我想着李涣贞死了我就是丞相独女,即便不是嫡出,身份也要高贵些。可哪知她运气这么好,从那么高的假山摔下来也只是磕到了头。”

      “莫慌,莫慌......”白氏拍着李丹蓉的手背安抚,“咱们不能自乱阵脚。”

      “那丫头将这事捂了三天才捅出来,想来还有回转的余地。”

      是以,李涣贞刚用完午膳,白姨娘就让人送来好些药材补品,丫鬟婆子捧着托盘、锦盒挨挨挤挤站满了整个小院。

      李涣贞摇着团扇走到院子里,嘴角带着似有似无的笑。白氏现下恨她恨得咬牙,明面上却又不能将她如何,还得好好的将她供着。这种气死人不偿命的感觉真是痛快。

      “姑娘,这些东西咱们收吗?”秋棠谨慎的问。

      “收了吧,”李涣贞抬了抬眉毛,“白氏掌家这几年没少捞油水,这点东西对她算不了什么。”

      “可是......也不知道这些东西干不干净,万一吃出个好歹来......”秋棠恨毒了金玉苑那对母女,平日亏待善恩堂就算了,这回竟然算计到四姑娘的性命上来。她恨不得天上劈下一道惊雷,将那对恶毒的母女劈成两半。

      微风袭来,裙裾翩跹。李涣贞的目光一一扫过身前的托盘,心道白氏这次当真下了血本,好东西竟舍得拿出来送给她。

      她吩咐下人将补品药材一一登记入库,转身瞧见秋棠愁眉不展,握了她的手,宽慰道:“放心,白氏惦记咱们手里的证据,不敢轻举妄动。”

      “但证据子虚乌有,所以不能诓她久了,免得狗急跳墙出岔子。我收下这些东西就是为了将她稳住,换后院一两日清净。”

      “等过些时日再将这些东西换钱或是送人,怎么处理由我们说了算。”

      秋棠豁然开朗,挠了挠后脑勺,感叹道:“奴婢都没想过这些。”
      “之前总担心姑娘心思过于单纯,以后被人欺负,现在可好了,姑娘终于晓得为自己谋划。”

      “咱们姑娘又不蠢。”沉香嘟囔了句,眉眼里有显而易见的骄傲。

      李涣贞摇头笑了笑,眸中隐隐含伤。

      她上一世从来没有想过为自己筹谋,以为躲在百里慎的羽翼下不争不抢便可以平平安安。可到最后,她最信任的人一一背叛了她。

      幡然醒悟不是一个美好的词,是一世的悲惨结局换来的。

      -

      入夜,淅淅沥沥的雨又下起来。

      一群男子趁着夜黑纵马入京,马蹄声哒哒作响,惊动了沉睡的雨。

      “主子,现在进宫还是回溱园?”黑衣人恭敬的问为首的白衣男子。

      “你们回溱园,”白衣男子声音清冷,看着这个阔别五年的地方眸中却无波澜,“我要先去一个地方。”

      黑衣人应了声是,领着其余人消失在黑夜里。

      白衣男子调转马头,往东北大街驾马而去,那条街的尽头正是永昌国的丞相府。

      -

      善恩堂。

      满室的火光晃得李涣贞无法入睡,她翻了个身,手臂搭在眼睛上,静静听着窗外滴答的雨声。

      渐渐,她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又卷入那个惨死冷宫的黄昏。

      毒酒从喉咙灌入,冷宫的大门重重阖上,四周静得听不到一点声音,微弱的光也一点一点暗淡下去。

      李涣贞抓着胸口,感受着五脏六腑刀绞一般的疼痛,身体的温度随着时间慢慢流失,她好冷,可连打颤的力气都没有了。

      咽气的最后一刻,李涣贞绝望的想,百里慎当真不喜欢她,就连最后一杯毒酒,也不挑药性猛烈点的毒药,非要一点一点折磨她,让她死前痛不欲生。

      李涣贞又吓醒了,满头大汗的坐起身,堆叠的蜡炬昭告蜡烛即将燃尽。

      外面天色蒙蒙亮,她不晓得几更天,只觉得屋里闷得难受,拿了梨木架子上的衣服穿上,推门出屋。

      李涣贞不晓得往何处去,顺着心意随便走走,路过小厨房,顺道进去拿了酒。

      烈酒入喉,又辛又辣,反倒将心里的烦闷冲淡,她又猛灌了几口,撑着伞,摇摇晃晃往后门走。

      李涣贞记得从李府后门出去有一大片桃林。

      如今阳春三月,和风细雨,正是桃花盛开的季节。

      后门无人看守,小厮估计还在梦周公。

      她推开门,站在门槛处,又灌了几口酒。

      微风阵阵,桃花簌簌落下,几片花瓣轻飘飘落到她乌黑的发间。

      她提步而去,穿梭在层层粉色的花海中,衣袂翩跹,细雨随着花瓣洒落在身上。

      她已经醉了,却从未如此快活,想到前世种种,嘴角不禁浮现一抹讽刺的笑,指尖拂过桃花,提着酒壶,摇摇晃晃,朗朗吟诵:“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秋凉。夜来风叶已鸣廊。看取眉头鬓上。酒贱常愁客少,月明多被云妨。中秋谁与共孤光,把盏凄然北望。”

      蓦然回首,却见桃林深处的凉亭有一抹月白的身影。

      李涣贞几口喝完了壶中的酒,随手将酒壶一丢,歪歪倒倒朝凉亭走去。

      “谁在那里?”她出声询问。

      凉亭里的公子默默饮酒,并未答话。

      许是酒壮怂人胆,李涣贞趁着醉意走进亭中,在白衣公子对面坐下。

      “问你呢,怎么不说话?”她手撑着头,声音里带着浓浓鼻音,醉酒后迷迷糊糊的样子,甚是娇憨。

      可白衣公子依旧不答。

      李涣贞恼羞成怒,一抬头,对上他一双好看的眼睛,细长的眉眼透着冷峻,眼珠黑得似墨,像一汪深不见底的潭水,充斥着生人勿近的疏离,却教人把心魂都卷了进去。

      她咧嘴一笑,俯身凑过去,伸手去摸他的眼睛,娇笑着:“你的眼睛真好看。”

      男人明显一愣,重重放下手里的酒杯,皱眉道:“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他的声音很冷,像刺骨的寒冰,带着与生俱来的威严,和难以忽视的警告。

      李涣贞一时间灌了太多酒,脑子压根不清醒,也不晓得害怕,后知后觉收回手,托着下巴打量着他。

      男人神色严肃,目光冷冷的瞪着李涣贞。

      “你瞪我干什么,”李涣贞朱唇一翘,同他生起气来,嘟嘟囔囔:“亭子又不是你家修的,我就不能坐坐?”

      男人依旧瞪她,神色漠然。

      李涣贞不想落下风,也睁大眼睛,“又不是只有你会瞪人?我也长了眼睛的。”

      殊不知,她这样子,落在某人眼里跟刚断奶的老虎崽子没差,装凶不成却扮了萌。

      风吹来,片片桃花飞进亭子,石桌前的白衣男子与青衣女子相对而坐,花瓣沾了二人满身。

      四目相对,终是李涣贞败下阵来,她懊恼的夺过男子身前的酒杯,仰头喝了个底朝天,不高兴的说:“我要回去了,伞留给你,就当补你的酒钱。”

      说罢,李涣贞起身。

      男子跟着站起来。

      她回头望了他一眼,摆摆手:“你不用送我,我家就在前面。雨下大了,你也赶紧回去,淋湿了可是要着凉。”

      百里绝不禁失声一笑,他可没那么好心送她。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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