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那么近》流花烟雨

34、假作真时（下）

　　“喝就喝！”陆鹏已经喝了不少，脑子都快转不动了，话可是一句不少，“你小子够狠，不显山不露水的先给自己霸占了个女朋友！那也别太小心眼啊，怎么还怕有人跟你抢啊躲躲藏藏的不敢让人家郭晓羽抛头露面？连子航都请不动……”
　　“喝酒吧你！”绍雷哭笑不得，陆鹏真是天才，给他个错误前提，他就能一路错出去十万八千里！只不过让他高声大气的这么一嚷嚷，想不让郭晓羽听见都不可能了，程绍雷二话不说，端起自己的杯和郭晓羽放在桌上的可乐杯碰了一下，一口干了杯中酒。
　　“你干吗？”郭晓羽本来在听陆鹏说话，等听明白说的是她、想要装没听见就看到绍雷的举动，不由糊涂了，侧着黑白分明的眼看他。
　　“对不起，谢谢，还有别被他们的胡说八道影响心情……”程绍雷一样样说着，整个人的神情和语气都在表达歉意。
　　“你已经说过好几次了！”郭晓羽还是侧目，但是带了笑意，把可乐杯握到手里，一看杯中还剩大半的黑色液体，面露难色，绍雷还没懂她要干吗，她已经一面皱着眉一面把可乐全喝了，放下杯就用手背掩住嘴打了个嗝！
　　“是我在给你赔礼，谁让你全喝的？”明白晓羽是在用这种方式表示不介意，绍雷又是好笑又是感动，边递餐巾纸给她擦嘴边轻声埋怨，更加认定郭晓羽的单纯，杜子航扫了他们一眼，顾自对陆鹏举杯，用别的话题岔开了他对绍雷和郭晓羽不贴边儿的猜测——私下里又问过绍雷一次，那家伙赌咒发誓说跟郭晓羽之间比纯净水都纯，还说哪天要不纯了一定坦白交代，杜子航还能怀疑什么？
　　其实杜子航也奇怪自己为什么会在意他们的关系，他以前是说过他们之间不合适，但那时是对郭晓羽缺乏了解，现在……她要和绍雷在一起也没有什么不好吧，但是……算了，眼角的余光从两个轻声交谈的人身上挪开，杜子航告诉自己少婆婆妈妈操一些不该操的心，举杯和陆鹏干了，正好音乐又起，有人喊是陆鹏的《大海》，于是陆鹏兴冲冲地放下杯，整理整理衣服，非常有“星范儿”地在整个包间的掌声和口哨声里招手、飞吻、小跑着去刚唱完的裴欣雨手里接麦克风，绍雷抬头看他一眼，低头笑骂，“他是想把我今晚吃的、喝的都给恶心出来！”
　　“你！”郭晓羽被他的说法逗笑了，边附和着众人给陆鹏鼓掌边从齿缝里挤出声音，“你的嘴可够损的！”
　　绍雷呵呵一笑，不加辩驳，从别人手里把点歌本抱过来给郭晓羽，“看看，你也选首喜欢的歌！”
　　“没有！”郭晓羽摇手，“我没有一首歌能记住歌词的，还是你们唱吧！”
　　“你记歌词干吗？”程绍雷又要骂郭晓羽“笨”了，“你不会照着屏幕唱？选一首、选一首，既然都出来了，那就放开了玩！”郭晓羽没象他开始所担心的会和整个环境格格不入，虽然还是偏于安静，但是和她惜字如金的时候比已经是判若两人了，不知道是不是受了热闹的气氛感染，“要不我帮你选？！”
　　“多谢！”郭晓羽敬谢不敏，绍雷喜欢的是“哼哼哈嘿”一类的调子，她可跟不上那种节奏，自己拿过歌本翻着，忽然停手，“这儿还有红河谷！”
　　“什么红河谷？”绍雷探头过来看，他记得有过这么部电影。
　　“一首老歌，”郭晓羽把歌名指给绍雷看，“好像是加拿大或者是西班牙的民歌……”
　　“加拿大的。”一个清亮的声音插话，裴欣雨在陆鹏刚才的位置上坐下，熠熠的眼睛看着郭晓羽笑，“你也喜欢国外的乡村音乐？”
　　“算不上，”郭晓羽合上歌本，含笑，“我只是特别喜欢这首歌的曲调，”《大海》的音乐声很响，她不得不略略提高点儿声音，“我们高中的时候有一次搞篝火晚会，我们班主任老师表演的就是《红河谷》，他不是唱，是吹口琴，本来周围都挺闹的，但是……忽然安静下来，大家就那么听着……口琴的声音……”她意义不明地微微摇了摇头，笑了笑，没再往下说。
　　“口琴的声音很沧桑，在年轻的心里引起共鸣，配着月色和夜风，有淡淡的迷惘和感动……”
　　“小裴！”郭晓羽惊笑，她没往下说是以为那样的感触别人不会懂，硬要表达的话只会让人觉得矫情，但是裴欣雨缓缓慢慢、字句流畅地说出来了，正是，那时心情！“你怎么会知道？！”
　　“我也年轻过啊！”裴欣雨俏皮地眨眼。
　　程绍雷看看两个因为心有灵犀而相视微笑的女生，猛地打了个冷战，“酸！”
　　“噗”一声，一直面无表情听着他们说话的杜子航失笑，隔着裴欣雨和郭晓羽对程绍雷空举了举杯。
　　裴欣雨笑笑地看了得意的程绍雷一眼，继续跟郭晓羽说话，“那你也喜欢吉他吗？它和口琴给人的感觉差不多，都是那种快乐里也能听出忧伤的……”
　　“吉他我倒没有什么感觉，”郭晓羽微笑，“其实我也不是喜欢口琴，只不过喜欢用它吹的《红河谷》，只有这首《红河谷》，别的也没什么感觉。每次听到都觉得特别心安，就算心情最不好的时候都是，总觉得它有种能让人静下来的魔力……”她喜欢的也许只是那夜星辰那夜风，那时的她正年少不识愁滋味，万千宠爱在一身……
　　“是吗？”裴欣雨看看郭晓羽的言犹未尽，聪明地不再问——郭晓羽是个有“过去”的女生，她现在毫不怀疑这一点，但是郭晓羽自己不说，她不会刻意去问，这也算是一种尊重吧？
　　“你会吹口琴？”虽然对两个女生的谈论内容表示过不屑了，程绍雷还是一字不落地都听进去了，两人略停下来，他便插嘴。
　　“不会，”郭晓羽摇头，“我们老师说得肺活量大才行，而且，累腮帮子！”她鼓起两腮，做了个吹口琴的样子，绍雷和小裴都笑了，子航瞥了他们一眼，起身去点歌器那儿了，裴欣雨在他的身后轻叹了口气，换上笑脸，继续和晓羽聊天，直到功放里传出悠长的前奏……《红河谷》！
　　“有人说你就要离开村庄，我们将怀念你的微笑，你的眼睛比太阳更明亮，照耀在我们的心上；你可曾会想到你的故乡，多么寂寞多么凄凉，想一想你走后我的痛苦，想一想留给我的悲伤……”
　　郭晓羽的声音偏于甜美，并不很适合唱这样一首应该是很醇厚的歌，但是，谁在乎呢，程绍雷陪她一起唱——明显是滥竽充数——足够他们鼓掌加起哄了，两段过后，全跟着荒腔走板地吼起来“……走过来坐在我的身旁，不要离别的这样勿忙 ，要记住红河谷里的故乡，还有那热爱你的姑娘；人们说你就要离开村庄，要离开热爱你的姑娘，为什么不让她和你同去，为什么把她留在村庄？”间奏中，更是不依不饶地笑闹成一片，“绍雷，你什么时候走？”“绍雷，你为什么要走？”“绍雷，为什么不让她和你同去，为什么把她留在成德？”
　　“他们这么闹……，郭晓羽……不要紧吧？”裴欣雨看着略略有些无措的女生。
　　“绍雷在。”杜子航瞥了她一眼。绍雷有意无意总护在郭晓羽周围，要有问题的话，他自然会说话。
　　“绍雷要走？”裴欣雨没转头。
　　“篮球联赛。”
　　“什么时候？”裴欣雨侧头，然后，微怔，“为什么？”杜子航给她的杯里添上了酒，对她举杯。
　　杜子航不说话，幽深的眸看着她，举着杯不放，裴欣雨看了他好一阵，轻叹了一声，和他碰了一下杯——道歉还这种态度的，也只有他杜子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