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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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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朝过后,赵衡珞在勤政殿里百无聊赖,打开任何一本书,这些书里似乎都只有两个字,看得他头晕眼花,只好合上书闭目养神。
无奈闭上眼睛,那两个字依然在他眼前晃来晃去,阴魂不散,让他无处可逃。
“安容,陪朕出去走走吧。”
“陛下,承明殿?”
“承明殿承明殿,朕满脑子都是承明殿!咱们往东南去,离承明殿越远越好。”
安容在背后吐吐舌头。从小就跟在赵衡珞身边服侍的他,把赵衡珞的心思摸得一清二楚,早已经见惯了他口是心非的样子。不过,这倒是第一次见他对一个人如此上心。
赵衡珞没有带随行仪仗,只带着安容轻装而行,目光随意,脚步散乱。
两人正在闲逛的时候,听到一处宫墙里面有些嘈杂,似乎起了什么争执,赵衡珞不禁停住了脚步。
“安容,这是何处?”
“陛下,墙内正是庄妃娘娘的后花园。”
“有点意思,随朕进去看看热闹。”
为了不引人注目,他们二人从后门轻声走了进去,偌大个鸣鸾殿后院,竟没个值守的,不知道人都跑到哪里去了。
刚走进去不远,赵衡珞就隐约听到有人高声咒自己,说什么以当朝陛下的性命发誓。
“此人胆子不小,朕倒想见识见识了。”赵衡珞循声而去,看见几个小太监正扛着板子准备打人,再定睛一看,这不正是那个阴魂不散的小妖精!
本想作壁上观,看场好戏,但一想到那么厚的板子打到他的小身板上,定是钻心的痛,心里有些不忍。再者说,要是打坏了,以后还怎么……
“慢着。”
一众人看到陛下驾到,一个个都像丢了魂儿似的,参差不齐地跪到了地上,大气都不敢出,周围一下子变得鸦雀无声。
“这人犯了什么错啊,值得这般用刑?”
“回陛下的话,这个奴才和肖如海两人互相配合,四处赌棋,而且不守规矩,偷偷摸摸地作弊。”
“朕认识明澜,朕可以帮他作证,他只会下连珠棋,根本不会下围棋,又何来赌棋之说?”
“陛下,奴才明明看见……”一个小太监还没说完,就被老谋深算,深谙君心的李公公狠狠捏了一把。
“陛下说得极是,是奴才们冤枉明公公了,陛下恕罪!”
“今日之事,朕就不追究了,要是再出现私下用刑,冤枉好人的事情,就宫规处置了。”
明澜看着眼前突然出现,救下自己的赵衡珞,心里不免生出了一点感激之情。而且此时的他看起来,似乎也不像往常那么讨人厌了。
明澜站了起来,弹了弹身上的灰,其他小太监也互相使使眼色,识趣地走开了。
“陛下,大恩不言谢!”
“不管别人言不言谢,朕向来可都是有仇必报,适才朕可听说有人用朕的性命发誓,说他不会下棋。”
明澜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陛下莫要放在心上,那只是我的权宜之计,为了活命斗胆冒犯了陛下,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放过我吧。”
他冷笑一声:“朕可不像你想的那么豁达大度,朕小气得很,睚眦必报。不过到底怎么罚你,朕一时还未想好,你且等着吧。”
明澜一听,对赵衡珞刚刚生出的那丝感激之情,荡然无存。
——
明澜悻悻地回到了承明殿,心里有点没底,不知道赵衡珞这个老流氓会如何惩罚他。
刚进大门,就看到空照在院子里清点物什,他瞥见明澜喜出望外:“你可回来了,过会儿跟我往贵妃娘娘宫里跑一趟。”
“贵妃娘娘?有何事?”
“蕙嫔娘娘的兄长送进来一批上好的皮毛,娘娘让肖公公找两个办事机灵,模样周正的下人,给贵妃娘娘送些过去。”
“蕙嫔娘娘和贵妃娘娘感情这么好吗?”
“这你就不懂了。贵妃娘娘如今是宫里位分最高的嫔妃,其父就是赫赫有名的老安国侯殷昶靖,除了当朝宰相,满朝官员无人能与其抗衡,如今爵位已经世袭给了贵妃娘娘的长兄。贵妃娘娘凭借自己的家世,一入宫就封了妃位,一年不到就晋封了贵妃。等来日诞下位小皇子,封后指日可待。这后宫的嫔妃们,哪个不想方设法地巴结这位未来皇后。”
这明澜确实不懂,五岁学棋,家和道场两点一线,十年如一日。人情世故这种东西,对明澜来说,确实有点超纲了。
“而且啊,”空照凑过来,带着一丝邪笑,“听说贵妃娘娘倾国倾城,身姿曼妙,我等下人远远瞻仰瞻仰,就是莫大的福分啦!”说着猥琐地朝明澜眨眨眼睛。
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我倒要看看这传说中的贵妃娘娘长什么样子,明澜暗想。
二人抬着一奁装满上等毛皮的樟木箱,来到了贵妃娘娘宫里。
建章宫紧邻太后的翊坤宫,坐落在宫城的北侧。院门前种了一大片竹林,穿过一条窄窄的石子小路,就来到了大门之外,有一种曲径通幽,别有洞天的感觉。
这寝殿雕梁画栋,富丽堂皇,深有一股暴发户的气质。相比之下,蕙嫔娘娘的承明殿简直寒酸的像草庐。
通报之后,一个小太监从侧门把他们俩领进了院子,让他们在原地等候片刻,小太监去回禀贵妃娘娘。
明澜二人在院子里等着,忍不住四处打量,不时发出几声乡下人进城的惊叹。
忽然,明澜发现两个小宫女鬼鬼祟祟地抓着一只鸡进了柴房,那只鸡扑棱不止,弄出不小的动静。明澜不禁感慨:“果然不一般,就连贵妃娘娘宫里的鸡,都比别宫里的气性大呀。不过杀鸡不在小厨房里,抓着去柴房干嘛呢?”好奇心极重的他,忍不住跟过去瞧一瞧。
明澜在门缝里往里看,只见地上放着一只大碗,两个小宫女笨拙地在给鸡放血,笨手笨脚的样子,一看就是新手。两个小宫女衣着讲究,还戴着各种配饰,想必在建章宫的地位非同小可。
眼见放了半碗鸡血,一个宫女把鸡扔到了一边,另一个宫女则从怀里抽出几块绣着纹样的白布条,放进碗里浸了鸡血,用一个小包袱包了起来,随后起身把周边收拾干净,眼看就要出来了。
明澜赶紧轻手轻脚地回到院子里,两个小宫女神色慌张地向四周看了看,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随后便进了正殿。
这时,进去通传的小太监出来了:“贵妃娘娘身体不适,刚刚请了太医诊脉,无法亲自接见你们了,劳烦两位公公向你们主子转达贵妃娘娘的谢意。”
“贵妃娘娘太客气了,公公请留步,小的告辞。”
空照和明澜二人从侧门出来,绕到正门时,正好遇到两位太医从正门出来。明澜向来有些社恐,最怕与不熟的人寒暄,遇人从来能躲则躲,于是放慢了脚步,无声地跟在两位太医后面,无意中听到两位太医聊天。
“贵妃娘娘的病情,怕是有些严重啊,你怎么看?”
“敬事房的公公私下跟我说,贵妃娘娘的月事向来准时,这次却晚了两天,刚才瞧那颜色也与往日不同,只怕内里有些不调,事关高位妃嫔,我看还是要回禀陛下呀。”
“你说的是,但是刚刚贵妃娘娘坚持说自己身体无碍,不希望惊扰陛下,若是我们一意孤行,惹怒了贵妃娘娘和侯爷家,怕是没什么好果子吃啊,唉。”
“你说的对,我们还是等等看吧,多留意一下建章宫这边的动静。”
两位太医在前方的路口向左拐向了另一条路,明澜和空照才敢喘口气。
“这下可好,原本以为能瞻仰一下贵妃娘娘的倾城之貌,这回啥也没看着。不过听起来,贵妃娘娘的身体似乎不太好,距离贵妃娘娘的生辰不足半月了,会不会影响生日宴呀?听说贵妃娘娘的生日宴极其豪华,我们这些下人也能跟着沾点光。”空照有些失望地说。
“刚才太医说贵妃娘娘的月事不太正常,我之前还看到两个小宫女鬼鬼祟祟地往白布条上染鸡血,二者不会有什么关联吧?”
“明澜,你小脑瓜子想啥呢!你管得也忒宽了,这可不是我们这种小太监该操心的事情。在这宫里,人人躲是非还来不及,你还往自己身上惹是非,活腻味了吗!”
“我就是觉得纳闷而已,这宫里除了你,这些事情我也不会跟第二个人讲。”
“那好,既然我如此得你信任,那你跟我说句实话。咱们宫里的宫女,你最喜欢谁?锦瑶还是茴香?”空照又露出他八卦的天性。
“你二大爷的,哪壶不开提哪壶,好看有什么用?中看不中用。”说着明澜狠狠地踹了空照一脚。
空照马上还了回来,“这你就不懂了,我们虽然是无根之人,但只要人活着,就有七情六欲。太监怎么了,我们就没有喜欢女孩的资格吗,难道你没有听说过对食吗?”
“对食?我只知道吃食,不知道对食。”
“吃吃吃,就知道吃!对食就是两情相悦的太监和宫女,互相取暖,互相……慰藉,你懂的。”说着朝明澜挤挤眼睛。
明澜的脸有些潮红,虽然从电影电视剧中了解过一些,但也只是皮毛,看到主人公接吻,他妈立马就换台。
“我……我喜欢茴香馅儿的饺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