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灿烂牛小三》五只大地瓜

19、牛二私心 牛大孝心

　　每日盼着城里徐兄弟送请帖的牛二终于等到了写着“牛家庄牛孝山”的大红请帖。
　　这帖子是牛二一个人在家温书时，由城里徐府的人送到的。
　　看着帖子，牛二，牛二焦急的问送信的人说“这位小哥，怎么就一张？是不是你掉了一张？”
　　那送信的小厮被他问的紧张的说“哪能呢？少爷交代我一定要送到牛三少爷手中。我可一路好好的揣着呢！”
　　说完又仔细的看了看牛二，有些有些犹豫的说“您是牛孝山，牛少爷吗？”
　　牛二赶紧的挺胸抬头，气宇轩昂的说“那是，当然。”

　　送信人走后，牛二拿着手中的帖子，翻来覆去的看。嘴里也叨念个不停，根本就没有心思读书了。
　　“这是城里文士写的帖子！瞧着这色彩，瞧这纸张！拿到私塾里可不羡慕死那帮同窗？哎呦！徐枝兄弟可真是粗心啊！竟然把二哥的名字写成了三弟的。一定是写错了！三弟是泥腿子，大字不识一个，要是请他去说一声就成，哪里用的着帖子？”
　　越想越是这个里，牛二欢天喜的把大红帖子揣着怀里，感觉灵感来了，刷刷写下了洋洋洒洒一大篇祝寿文，作为徐枝的生辰礼物。

　　牛小三这几日和老爹把地里的庄稼播好了，又把屋前房后种了葫芦、方瓜和冬瓜。农家里大部分吃的菜就是这些，特别是葫芦。葫芦籽可以炒成瓜子当零嘴，瓤可以蒸咸菜，皮据开煮了就是水瓢、面瓢。
　　种葫芦的时候，牛小三仿佛眼前又出了牛二望着葫芦籽幽怨的眼神，心里又乐一会。
　　去年葫芦大丰收，牛婶光是煮葫芦就用了好几天。葫芦籽有半袋子了。牛二告诉牛婶夜里读书用脑过量，希望吃点葫芦籽提提神，醒醒脑。牛婶十分爽快的要把葫芦籽都留给将来要出息的“状元郎”。
　　在这物资贫乏的年代，这难看的葫芦籽是十分抢手的。牛小三为了能吃上葫芦籽，就佯装小屁孩不懂似的对牛二说“二哥，吃葫芦籽能补脑？”
　　牛二赶紧的说“当然。特别是对读书人！”
　　“可是，大家都说村口的六婶是吃葫芦籽才张的暴牙。背地里人都叫她葫芦牙。”牛小三好心的说。
　　牛二听了弟弟的话，脑袋里浮现了那个暴牙六婶的样子，吓得赶紧闭上嘴，笑不露齿的说“小三，俺怎么没听别人叫她这个名字？”
　　“俺听娘告诉爹，爹还让娘避讳着点。别人前人后的乱说葫芦什么的。”牛小三如实的说着。
　　牛二犹犹豫豫的，不爽快的说“那俺和娘说不吃了。小三，你也别吃了！长那么一嘴暴牙不好看！”
　　牛小三无所谓憨厚的笑着说“俺不当官，不坐堂没事。”
　　从牛二口中夺出来的葫芦籽就是香。

　　望着高粱地边上的池塘，牛小三琢磨着进程买几段藕回来栽在里面。这样明年秋后就有藕吃了。如果买到好的藕段，今年或许还能吃个莲子什么的。
　　越想越美，牛小三喜滋滋的合计着，哪天城里赶集就进城一次。
　　二月二十七这一天正是城里赶集日，牛小三一早就和老爹说进城，看能不能买点新奇的种子。
　　牛四喜听了儿子的话，觉得说的在理，就揣了几两银子带着小儿子进城了。

　　等他们爷两个走出村子十多里外，牛婶和牛二才起床、吃饭。牛婶没见着老头子和小儿子，还以他们早早下地呢。
　　牛二坐在桌子前吃着玉米饼，喝着高梁饭对一边忙活的老娘说“娘啊，明个俺就去城里给徐兄弟庆生了。俺的新袄做好了没？”
　　“今晌午就做好了。保管误不了你的事。俺的老俩出息了，连城里人都来请了。”牛婶得意洋洋的觉得离那一品诰命又近了一步。
　　这对发癫的母子在朝阳初升的早上各自做着春秋大梦呢！

　　霍项最终带着老娘、财叔在城邑县安了家。
　　前个一到城邑县，陈丽娘就与儿子商量着，在这里安顿下来。再往北走，天气就越寒冷，土地就越荒凉。这里的气候温和，交通便利，城市不大，东西不贵。买下了两进两出的一座院子，手中的银钱尚有剩余。
　　这栋房子处于县城中心，西邻县衙，安全绝对没问题；北接熙攘的街面，可以做点小买卖；东靠一家面馆，做的阳春面在全县也是数一数二的。
　　这么好的房子，他们一眼就相中。昨个就与那房主签了字据，找了地保按了手印，稍微一收拾就搬了进去。

　　今天，财叔就进进出出的买些家什，生活用品。霍项就走街串巷，了解一下买卖行情。准备将来养活老娘、媳妇和孩子。
　　陈丽娘坐在这刚买的屋里，回想早上儿子改口叫娘，心中的百般滋味，百般感慨。想着这么多年的委曲求全，见大夫人生的嫡子欺负阿项，自己不能上前维护。被亲生儿子叫做姨娘，还要面带笑容满心欢喜的答应着，谁知她心就像被刀割一样的疼。
　　如今终于脱离了那高门，心中的喜悦、激动无以言表，化作两行清泪滚滚落下。这算是熬出头了！将来一定要为阿项好好的寻一门亲，求那贤良淑德的好女子，只娶一门，绝不纳妾！
　　陈丽娘想到今后儿孙绕膝的美好日子又破涕而笑了。信手拿起给儿子裁的长袍做了起来。

　　徐枝得意的坐在书房，翻看着老爹搜寻的书。天文、地理、野史、游志甚至连看相的玄学都有。而徐枝偏爱其中的野史，看到精彩之处，自是拍案叫绝。
　　徐九在门外又听到自家少爷喳喳呼呼的说道着，摇摇头。外人怎么会知道那个处事圆滑，温文尔雅的徐少爷其实就是一个双面人。

　　“在天然居定好了位子？”徐枝问道。
　　徐九连忙回答道“是的，少爷。只是为什么定在大堂，而不定在包间？”
　　徐枝丢了一个你白痴的眼神给书童，慢悠悠的开导他“本少爷自是要他出丑，自然是要看的人越多，传的就越广越快。在包间就我们几个看定个屁用。”
　　徐九很是佩服少爷！
　　“小六子把帖子送到了？”
　　“送到了，回来回话说牛孝山少爷亲自收下的应承明天一定来给少爷庆生。”徐枝把门房送信的小六子回来传的话回禀着。
　　徐枝放下手中的书，呷了一口茶，心思转了两转对徐九说“我到陈府找均哥，你去与夫人说声一会来陈府找我就成。”
　　徐九点头应着。

　　虽说牛四喜与小儿子的脚程不慢，但是到了城邑县城也半头晌了。来到赶集的河东，倒是最热闹的时刻。
　　人来人往川流不息赶集的人们。大声吆喝，小声讨价还价的小贩们；敲锣打鼓吸引人跑江湖的；牵驴车站集头给人拉货的赶脚，好不热闹！这可不比前几日的庙会，大姑娘、小媳妇少了很多。只有几个粗野的老婆娘扯着嗓子讲价。
　　牛小三被老爹牵着手冲进集市里，牛四喜还叮嘱道“三啊，好好扯着爹的手，有拍花的。”
　　好笑的看着紧张的老爹，但也很认真的配合着点头让他安心。

　　牛四喜打听着粮食的价格，心里合计家里要是卖了粮食有多少银子，又打听菜、肉的价格。计算一下牛大喜宴花多少银子。
　　从集头来到集尾，牛四喜心里有了底。觉得准备的粮食卖了，办了喜宴，手里还能剩余几两。牛四喜才真正的放心，带着小儿子闲逛。买点菜中，小零嘴，像每一个慈祥的老父一样宠着孩子享着天伦。
　　牛小三的眼神被集市中那卖艺的的给吸引了。牛四喜见儿子喜欢也乐呵呵从褡裢里掏出几文钱，拉着牛小三挤进人群。把那铜钱放进卖艺人的铜锣里，随着大家的喝彩。牛小三也被老爹带动着鼓掌，叫好。
　　看这些跑江湖卖杂耍的，穿的也是普通的布衣，行头也是很寒酸，满面风霜，满头乱发。让牛小三对小说里说的神气十足，满脸正义手持宝剑的正道盟主大侠或者衣帽光鲜，满眼邪笑四处留情的□□霸主教主很怀念啊。那些美好的江湖惊奇，绚丽故事只能存在小说里。
　　这个时代的武艺人也是十分本分的做些卖艺，保镖事业糊口，整日在刀口上混生活。所以说快意恩仇的日子并不好过！

　　一会散场了，牛四喜领着小儿子买了十个硬面烧饼，来到县衙前。让牛小三把牛大交出来，到不远的阳春面馆一块吃顿饭。
　　牛大和老爹稀里哗啦的挑着面，拿着火烧沾着汤，吃的畅快淋漓。
　　牛小三也飞快的吃着面，瞪着机灵的大眼观察着面馆里的那些贩夫走卒，听着县城里的八卦。
　　吃面甲说“听说了么？那徐家的大小姐要成亲了。”
　　和他同桌吃面路人乙说“你说的都是老掉牙的了。我可听说了这面馆的西邻卖给了京城里来的有钱人。”
　　吃面甲讪笑着说“真的假的？那鬼宅子也有人要？”
　　“当真的，昨个里保来店里找掌柜的多多帮衬新来的京城人。据说祖上也是做大官的。”忙着上菜的小儿也插嘴证明。
　　吃面的路人乙翘起小指对吃面甲说“真是个二！”
　　说完两个人大笑起来，旁边的人们也被这个话题给吸引的不由得说起了那鬼宅子。
　　偶尔几个乡下人不明事由，大口的吃面事不关己。
　　当然也有个斯文的青年手握筷子，紧紧的想要把它折断。
　　牛小三不由得多看了他几眼，心里想莫不是他就是那个买了凶宅的京城人。
　　还真被牛小三说对了，那人就是霍项。

　　霍项早上出门时对母亲说了中午到面馆里吃面，近乎一下邻里关系。又听里保说今日河东有集，一早就来到集上闲逛。到底是小县城，没有京城繁华，也没有达官贵人欺负弱小。真是民风淳朴，像一个世外桃源。
　　心里的热乎劲还没过去呢，就听说了自己原来得意洋洋以为捡了大便宜的房子，却是明里人都知道的鬼宅！心里的火冒的能把那肉串烤的滋滋响。
　　亏得在大娘手底下忍气吞声这么多年，练就了闻事不动声色，事后计较的脾气。所以狼吞虎咽的扒了那碗原本汤汁鲜美的阳春面。
　　吃过面，与掌柜结帐后大步流星的往家赶。身后的不少吃面人还在窃窃私语的说着那座宅子里怎么怎么闹鬼呢。

　　牛小三对那座房子出了什么妖魔鬼怪一点多不感兴趣，对这个急色匆匆离开的年轻人倒是多看了几眼。想他这两年看见的人中，这个青年算是最俊美的。
　　当然这是牛小三的眼光，有些人家还以为自己才是人中龙凤，比如那连毛都没长齐的徐少爷。

　　牛四喜嚼着火烧对牛大说“老大，你在城里租房子可要多方打听，可别像大火说的那样租凶宅。等咱家今年收成了，卖了粮食在城里找风水先生选个宅地。俺和小三在村里找上帮工给你也盖个两进的房子。”
　　牛大被老爹一番话激的两眼想淌水.喝口面汤，抽了抽鼻子才缩了回去。但说话还是有点呜咽声“爹，今年收成了就不用卖了粮了。三弟和你一年到头忙活，也不见添身衣裳。再说了明年开春老俩还要乡试总能用到钱。”
　　摸了一把鼻涕的牛大接着说“本来孩儿打算学一下山谋个差事，赚得奉银好好孝敬父母。可是从去年夏天到今春，一分银子没给二老，还经常回家要父母接济过活。俺的手太散了。”
　　牛大又正了正脸说“今后成家了，日子有媳妇把持着，定不会与从前那般。房子的事爹就不用为俺操心惦记着，俺自己操持！成亲后，俺也学村里人一样拿饲养（养老费）孝敬爹娘。”
　　牛四喜听了大儿子的一番话，心里可比喝了一壶蜜还甜。儿子长大了，不用自己盖房子了，还要孝敬自己。牛四喜那个美，那个乐。省下的银子就给小三在村里张罗块房基，也不用省吃俭用了。儿子多了啃死老子！

　　牛小三看着声情并茂的大哥，心里没有老爹的喜悦。不知是老爹没看出来，还是装作不知道。其实大哥是看不上老爹要给他盖的两进房子。
　　有了一个有钱有势，八面玲珑，阴狠狡诈的老丈人，大哥也学的虚伪了。
　　牛小三到现在还是想不出牛家到底哪里惹的徐师爷对牛大刮目相看了？

　　霍项火烧屁股的走到家门口，见财叔正在大门前等他。忙上前说“财叔，今天我听说了咱这房子有问题。”
　　财叔也点点头表示知道了“所以老奴才在这里等少爷，不要对夫人说起。夫人的精神被折腾的惶惶忽忽的，还是不知道的好。”
　　“要是真的有鬼怎么办？”霍项问道。
　　财叔正气十足地说“老奴认为那些鬼神说根本不可信。只是存在人心里的阴暗邪念而已。”
　　被财叔一说，霍项这才醒悟过来，只想抽自己一巴掌。都是自己当家作主了，自然要为娘亲挡风遮雨。自己都乱了，娘怎么办？
　　“财叔说的是，是我妄读圣贤书了。”霍项认真的说道。
　　“少爷年少经事少，能这样独当一面已经很不错了。”财叔憨憨夸奖道。
　　霍项对财叔感谢的笑了笑，举步跨进自家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