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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在路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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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日后,林长欢感觉身体已经恢复如初,便催杨延赶赴江东的事。
临行前一晚,长欢将身上的玉佩和自己缝制的紫色桂花香囊一并交给了杨延,道,“这次去的地方,这些东西带在身边不安全。还是放你这里吧,你替我好好保管。”
杨延将香囊在手中掂量了下,问道,“这里是什么?”
长欢从中掏出一块糖,递给杨延道,“只能吃一块。若是见了阿错,就把这个香囊给她。”
杨延笑着吃了那糖,心道,香囊里面不装香粉,却装糖,到底还是个小孩子。
杨延鼓着腮帮子,又问道,“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长欢反击道,“你这话说的,好像我要上战场一般。”
杨延认真道,“这么说,也不为过。你要把逍遥岛当成战场,处处留心,凡事小心再小心。若是情况不妙,就撤。记住了吗?”
长欢双手托腮点头称是,又有些为难道,“你说,母亲那里我还需要去辞行吗?”如是辞行,是否还能走得脱?!
杨延道,“我已经打过招呼了。你娘说,让你安心的去,别惹事,不必专门来辞行了。”
长欢好奇道,“你究竟编了个什么故事,怎么和我娘说的?她就这么容易放咱们去了?”
杨延正正身子道,“你也不看看我是谁,故事自然编的好。我说,江东有个老朋友,最近来信说新得了一种稀世药草,请我过去一同研究研究。”
长欢嫌弃道,“就这?”脸上写满了不信。
杨延继续道,“当然还有了。我说,那个老朋友有个儿子,品行不错,模样也可,家世自不必说,让长欢多认识认识新朋友,说不定以后发展出什么感情,也说不准。”
长欢嗔怪道,“你怎么拿我说事?”
杨延反问道,“那你还想不想去江东了?”
长欢无奈道,“那我娘可问了是哪家的?姓甚名谁?”
杨延点头道,“那是自然。我说,八字还没一撇,待他们成了也不迟。便没说。”
杨延见长欢无奈的叹气,又忙和她再次核对了接头的地点和暗号。待一切准备就绪,杨延打着哈欠回屋睡觉去了。
秋末微寒,落叶萧萧。
时至正午,阳光似有气无力般,静静挂在南天边,一切都显得那么暗淡。
林中小道上,前后奔驰着两匹良驹,马上一男一女,相距不过两丈。行家一眼便能认出,这是西域最上等的马,一匹千金,实不为过。
林长欢不甘示弱,狠甩了一鞭,让自己的马儿与前面的并驾齐驱。
作为林府小姐,她虽是打小被林荀和杨延当男孩子一般养着,不过这连着三日马不停歇,此时也早已有些疲倦,加上一早没喝水,眼下着实有些口渴了。
不过看了眼旁边的白面俊秀公子却是眉头都没有皱一下,林长欢心中腹诽道,“平日里看着稍大点的风都能吹跑,赶起路来也算是个狠人。”
不过人活世间,要想过得好,谁不是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林长欢喘着气道,“老杨,还有多久才能歇歇脚啊?”
杨延扭头笑着道了句,“怎么,这才半天,小欢欢就又受不住了?”
林长欢翻了一个白眼。
杨延笑归笑,说归说,脚下的马儿依旧不减速度。
杨延又道,“前方二十里,就是平安镇。到那里我们吃午饭。”紧接着又嬉皮笑脸道,“饿着了小欢欢,回去我怕阿荀打我。”
林长欢慨叹道,“我真佩服我二舅。”
杨延眨了眨眼睛道,“是不是眼光特好?”
林长欢无奈的轻蔑一笑道,“怎么就受得了你?”
杨延哈哈大笑几声,夹紧马肚,大喝一声驾--又赶超在了前头。
荒无人烟,又行十里,小道越来越窄,树林也越来越茂密。
三岔路口,一个简陋的小木屋孤零零的矗立在那,房檐边一根茶口粗的木棍上提溜垂下一块发旧且略显油腻的红边黄布,上书“茶酒铺子”四个大字。
类似荒山野岭小茶馆杀人越货的故事听多了,即便自己没经历过,长欢的见识还是有的。
她自是生疑,只是见杨延放缓了速度,她便大大方方跟着一道下了马。
有他这个解毒用药的圣手在,她倒是并不担心。若真是能把杨延放倒了,估摸杨延得倒追着人家大呼“知己”,喝上三天三夜才罢休。
木屋外布棚下支着两张擦得倒算干净的桌子,杨延挑了一张坐下,叫道,“店家,一壶好茶。”
一个半老徐娘腰上围着围裙,扭捏着腰身拎着一壶茶出了屋门,笑颜如花,双眼放光,像是偷油的老鼠终于见到了梦寐以求的油缸。
老板娘将桌上筷筒边上倒扣的茶杯正好,而后斟了两杯茶,将茶壶放到了桌上,“哎呦,好俊俏的公子和姑娘。两位可是往平安镇方向去的?”
杨延应了声是,端起桌上的茶杯,先是闻了闻茶汤,略一迟疑,不过随即饮了一大口,向对面的长欢悦色道,“茶不错,你尝尝。”
长欢见状,也便放心喝了一杯。接着又自顾自的又斟了一杯。
树林中传来一阵轻轻的簌簌声,杨延斜瞥了一眼,继续和老板娘聊道,“这荒郊野岭的,老板娘一个人不怕吗?”
老板娘也不客气的坐了过来,笑着道,“我倒情愿是一个人,家里那个不中用的,见一上午没客人,便去林子里打野味去了。终归卖了还能换点银子花花,公子说,是也不是?”
杨延道,“说到野味,老板娘可有什么好吃的,给我家孩子填填肚子。”
老板娘闻言热情道,“野味有的是,只是这价钱,可不--便宜哦。”
杨延自身上胸前口袋和腰间摸了摸,又冲长欢温言道,“瞧我这记性,钱袋给我。”
长欢解下腰间鼓囊囊的钱袋,递给了杨延。只见他大大方方松了袋口,在老板娘的注视下,从中摸出一锭银子,又把钱袋还给了长欢。
亮闪闪的银子在杨延指尖转了两圈,方递到老板娘眼前。老板娘睁大了眼睛盯着那银子,脸上早已乐开了花,开怀道,“公子姑娘稍后,好肉好酒马上来--”
长欢心里慨叹道,不知道应该说这是世人常说的见钱眼开好,还是说有钱能使鬼推磨的好。
又一杯茶下肚,长欢觉得头有些昏沉,竟发现握茶杯的手都没了气力,道了句,“这茶有毒。”
再看向杨延,竟依旧安之若素,不紧不慢冲她眨了眨眼睛。
一声哨声从身后响起,响彻林间。瞬间从林中窜出十几个手持长刀的大汉。
只见老板娘转着手中的哨子,走到杨延跟前,轻狂的笑着,“真是可惜了这俊俏的一张脸啊。”
老板娘围着桌子转了两圈,“任凭武功多高,前往何处,中了这软筋散,我只知道,不管是谁要去的都是一个地方,叫黄泉路。哈哈哈哈--”
只是这笑,戛然而止。
桌上茶壶边的筷筒已空。
快到老板娘只一转身的时间,那十几个持刀大汉,竟一个个接连倒地,只留下一人,见状迟疑的定在当场,而后撒腿便跑,一溜烟便没了踪影,消失在丛林中。
永远不要小瞧一个人,面临绝境时的爆发力,那将超乎想象。
长欢倒是并不意外。杨延这人,平日里就是爱说最软的话,却打最狠的架;笑着时温润如玉,出手时狠辣毒绝。仿若两个不同的灵魂被架在了同一个躯壳内。与这样的人作对,自己一定会输的连渣子都不剩。此时她倒有些庆幸,幸而他是自己人。
杨延起身从腰间口袋摸出一粒黑乎乎黄豆大小的药丸,塞到了长欢口中。霎时,长欢便觉得力气在慢慢恢复。
长欢道,“还跑了一个。”
杨延耸耸肩道,“筷子只有这么多。”
老板娘还处在震惊之中,愣在原地,口中碎碎念道,“怎么会?你们明明都喝了我的茶,都中了软筋散。”
杨延道,“我们确实喝了茶,不过中毒的只有她一个。”说着瞟了眼长欢。
长欢凝眉嘟嘴抱怨道,“你明明知道有毒,还让我喝。”
杨延道,“不是怕你累着嘛,好不容易有个歇脚的地儿,你怎么这么不领情呢。跟你二舅一个样。”
老板娘突然退步,架起双拳道,“你不怕我杀了你们?”
杨延邪魅一笑,道,“算你运气好,我不杀女人。我若是你,绝不动气。”说完向长欢努了努嘴,道,“走了。只好到了镇上再请你吃饭赔罪了。”
老板娘左右拳并出突然袭来,拳风犀利,只见杨延快步后撤。
双拳扑空。
杨延耐心劝说道,“都说了别动气。现在是不是感觉有点像小蚂蚁在咬人?浑身上下痒痒的?”
老板娘不解道,“你给我下了毒?什么时候下的?什么毒?”说着她便开始挠自己的手臂和脸,瞬时一道道红印便现了出来。
杨延道,“你有句话说的很对。”
老板娘惊恐道,“什么话?”
杨延痞笑道,“真是可惜了这俊俏的一张脸啊。”说完,一跃上马,同长欢扬长而去。
片刻,一声刺耳的尖叫自林中响起,带着难以言说的痛苦和不甘。而后,一切复归宁静。
半路上,长欢道,“那毒,你是下在银子上的吧。”
杨延满意的笑道,“我就说,你比你那个呆子二舅聪明多了。”
长欢道,“你的记性可是我见过第二好的了,你明明知道银子在我身上,你还假装找银子,其实那时你已经把毒到手了,然后再抹到银子上。小把戏,也就骗骗那些山贼罢了。”
杨延疑惑道,“还有人记性比我好的?谁啊?我怎么不知道?”
长欢古灵精怪的笑道,“就不告诉你。慢慢猜去吧。”说完反超了杨延。
少年恣意,鲜衣怒马轻狂。马若追风,扬起尘土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