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如果爱下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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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爱下去
上
夜凉如水，华灯初上。街道两旁灯光微弱，引著渴光的飞蛾。昏黄色的光线映在他淡漠的眉眼上，画出白色帽子下那张脸庞的轮廓。他一个人，背著网球袋在街头漫步。
这附近，在十年前，是河村家的寿司店。如今，河村家的寿司店仍在，只不过两旁的旧时景色已然消退，换上林立的高楼大厦。一家两层楼高的小小寿司店夹在其中，好似委屈求全。
温度已经降到零下，银色雪花飘荡，青年走近熟悉又陌生的店门口，上面挂著“暂停营业”的牌子。青年抬起手，常年打网球的手指早已经起了厚重的茧子，缓缓拉开门。
温暖的光线在门打开的那一刻映照在他身上，所谓的“暂停营业”的原因不外乎里面是一群闹得很凶的人，一道门隔著安静和喧嚣的两种世界。
如往年一般没有悬念，他──越前龙马，又是最後一个到的。
那一刻，寿司店里的人都停下了正在做的事情，带著温暖的表情看向门口。藏在帽下的他的嘴角也泛起隐隐约约的笑意。
停止的世界又重新转动起来。
“小不点！”声音热情又饱满，这麽多年仍旧性格开朗的菊丸前辈率先扑到他身上，狠狠大抱一下，然後第二个向他走来的一定是桃前辈，摘下他的帽子同样大力道的揉著那头墨绿色的短发。已然习惯这种被特别对待的欢迎方式的越前不再像13岁时挣扎不止，反而默默地等对方抱够揉够才不动声色的脱身开来。心中默念幸好他没有因为这种不人道虐待而长不高。
逐次向各个前辈问好。时间好似磨去了当年那层任性妄为，所能见到的，不过是个进退得当的後辈。
然後，脱鞋。上塌。
河村的父亲已经光荣退休，如今的店长是越前熟悉的那个疑似有双重人格的河村前辈。河村前辈笑意温良，端上一盘金枪鱼寿司。
虽然在美国长大，越前一向偏爱和食，每次回到日本也必定会来前辈的店尝一尝手艺。几个前辈里，恐怕也只有河村，是毕业以後和越前见面次数最多的了。
嘴里咀嚼著新鲜的金枪鱼肉，越前满足的喝了一口茶。大石秀一郎坐在他的对面，说起近况。
“越前，听说你刚拿下了澳网的冠军，恭喜你。”
“多谢前辈。”青年的表情并没有太多变化，只不过微微颔首。
“那场比赛很精彩啊！尤其是中途的那个逆转，真是让人喘不过气来的紧张感。”
“哪里，我还有的学。”
仍旧是那句熟悉的口头禅，仍旧是那没什麽参与感的调子，但有什麽东西在静悄悄的变化。看著眼前这个淡漠有礼的青年，大石秀一郎忽然想起十年前当他们在赛场上驰骋的时候，那个嚣张任性的小鬼。
那时的阳光，那时的汗水，一旦回忆起来便历历在目。
如今那个小鬼已然成人。这十年来，每见一次都变得更加成熟稳重一点，逐渐褪去那层稚嫩之後，反而显得越发老成，简直就是在向当年的手冢国光靠齐。但这变化怎麽看都带著一点悲怆的意味。
是岁月流逝吗？是世界无情吗？还是一点什麽其他的原因呢？
大石秀一郎那缜密的思绪里逐渐画出答案的轮廓。
“呐，呐！不二，你说蓝色好看还是红色好看！？”那厢的菊丸拿起一本杂志，指著上面新出品的数码相机。
“英二想买数码相机吗？”不二回问。
“过几天我要和姐姐一起去滑雪，所以先买一部数码相机。”
“我来看看，”桃城也凑过来，“英二前辈的话，还是红色比较好呢。”
“蓝色。”一旁的海堂薰重重的下了结论。
十年之後，这不合拍的两个人还是不合拍，只不过已经不会为了一句话就闹得热血沸汤想打架。
乾和河村也都凑过来。各有各的结论。
“越前觉得如何？”大石转过头来问道。
“红……色的吧。”越前略有些迟疑。蓝色的似乎也不错。事实上，他实在看不出来这两种颜色有什麽区别。
“那不二呢？”
沐浴在众人的目光中，天才稍稍纠结了一下，最後露齿无辜的一笑，“我比较不出来呐，都很好看呀。”
“可是前辈不是不喜欢蓝色吗？”
不二寻找那道声音的来源，映入眼帘的，是越前微微怔住的脸庞。那张脸，在今晚第一次有了一点明显的情绪波动。随後，又很快掩去，不再看他。
一句不重但清晰的问句。。
是今晚越前除了那句不痛不痒的“前辈好”以外，对他说的第二句话。
那声音，使得他有点在意起自己是不是真的有说过不喜欢蓝色这种话。
难道真的是很重要的事情吗？
“那手冢觉得如何呢？”
手冢放下手中的茶杯，缓缓看著众人，十分认真地下了结论，“如果有别的选择的话，我还是想选择白色。
众人一片静默。
随後爆发出一片笑声，夹杂著“不愧是部长”这样的感叹。
与此同时，越前悄悄起了身。往里间走去。
大石秀一郎看著越前挺直孤独的背影，不禁有点感叹。
他没有错过越前刚刚脱口而出的问句，也没错过越前当时的神情。
想起来，他大约是唯一一个知道不二和越前交往过的人。也是唯一一个知道他们在两年後分手的人。至於为什麽分手当时的他实在无权过问。那已经超越了朋友的范围。
知道的只是，越前在那之後消沈了一段时日，尽管後来又重新振作起来。知道的只是，在那之後，越前的表情日复一日发生著微妙的变化，好似在昭示那日渐枯萎的灵魂。安静仍是那麽安静，却又有哪里不一样了。
如果受伤之後才能成长，如果流血之後才能成熟，大石秀一郎还是无比怀念那个原本嚣张的越前，宁愿这个後辈仍旧如十三岁那年那般肆无忌惮的好。
寿司店的里间，有很小的院落，已然悄悄积雪。
越前随性的坐下来，目光穿过银絮飘扬的暗沈的天空，望向很远很远的不知名的地方。
聆听时间走过的声音，不过是心需要没来由的沈淀。
耳後传来不轻不重的脚步声。
“呐，越前，怎麽出来了。”
不用回头，越前也晓得，这样的嗓音，温和好听的嗓音，只来自於一个人。
“里面……太吵了。”
那人在他身旁坐下，轻笑，“你还是一样怕麻烦呢。”
青年不知道该说什麽好，想习惯性的压低帽檐，却忘了那白色的守护屏障一时忘在里间的桌子上没有带出来。
说点什麽吧。沈默令人困苦。
“前辈这几年过得还好吗？”
“我现在在一家报社当记者。倒是越前呢？”
“没什麽。”
“没什麽吗……？”不二重复著越前的话。若有所思。
手机忽然响起。越前看了来电显示，是他的经纪人。不外乎说了一点要早点回去之类的，然後挂断电话。
他没有犹豫的站起来。时间到了。
不二仰头看著这个人的表情。那表情冷冷淡淡，好似一层假面，让他的心忽然生疼起来。
早就注意到这个人的变化，却不能确定原因。你究竟遇见了谁？让你一直迷失流浪？
“已经要走了吗？”低低的问著，流过暗夜的水声。
下一次，应该又是冬天了吧？
“嗯。再和其他前辈们打个招呼就回去了。”
“那，我就不送了。”不二坐在那里，并未起身。
“好的。”
走了两步，不知为何，越前停下脚步。
不二也回过头来。
对视。
略微踌躇了一下，越前又走回来。他缓缓伸出手，摘下脖子上的项链。“呐，再一个月就是前辈的生日了吧，这个送你。提前祝你生日快乐。”
接过越前递来的项链，蓝色水晶坠子还残留著常年体温偏高的人的温度。不二攥在手心里，不知道为什麽，他觉得烫，仿佛这是越前的心脏。
冰蓝色自手掌垂落下来，细致的流光映著雪色。
“越前，既然戴在身上，这个对你来说，应该有特殊的意义吧，为什麽要送给我？”
对方的那双眼睛，忽然变得深邃难懂，夹杂诸多莫名情绪。最後皆化为无。
不二没有错过的，只是那一瞬间的犹豫。
“这是，十年前，我送给前辈的生日礼物，但是一直没有送出去。”越前恢复了镇静，淡淡地回答。
“那麽，为什麽那个时候……”
问到一半，突然打住。
蓝颜色。
不二忽然想起一些事情。
十年前的生日，正是他对越前提出交往的日子。
那一天，所有的正选队员一起聚餐为四年才过一次生日的不二庆生。当时的大石很热衷於心理测试。
十五岁的不二，太喜欢隐藏自己，不轻易让人猜透自己的心思，连心理测试的答案都是胡诌的。
当问到他最讨厌的颜色时候，他随口回答是蓝色。然而，他最喜欢的颜色才是蓝色。
那个时侯，坐在角落里静静默默喝著碳酸饮料的越前忽然有些错愕的盯著自己，很快又掩藏了去。
那件事後来便被不二淡忘了。
如果这是原因的话。
回想起来，他们，当初，为什麽要分手……？
究竟是为什麽呢？
提出交往的是不二，提出分手的也是不二，越前自始至终没有说一个“不”字。曾经以为提出分手只有自己一个人会受伤，曾经以为越前是因为不在意他才没有反对，曾经以为，那时候的越前太小，不懂爱。然而，终究还是有什麽，被他看漏了，掉在时间的夹缝中，再也难以捕捉回来。
或许，他从来，没能看懂过越前。
越前如今的这身冷清，是不是自己的错呢？
如果……那个时候，他没有提出分手会怎样？
如果……就那麽一直爱下去的话……
有什麽东西在蠢蠢欲动，不二第一次放弃了进行如数学罗列那样的思考。
“呐，越前，”他说，“如果我说，我还是喜欢你……”
时间忽然静止。
中
“越前，今天天气很不错呐。”
“嗯。”
“越前，天空的云很漂亮呐。”
“嗯。”
“越前，我们分手吧。”
十年了。越前原本以为自己只记得那一天，不二周助说天气很好天空的云很漂亮。
关於分手後面的那一段，他想他应该不记得了。
“如果我说，我还是喜欢你。你要怎麽办？”
话出口的那一瞬间，青年没有问当初不二周助为什麽要和他分手，也没有问他这句话是否是认真的，只是静静的想了一会儿，随後淡淡地回道，“如果前辈想重新和我交往的话，我没问题。”
只是那双琥珀色泽的眼睛，始终无法真正的映出不二周助的影子。或者说，那双眼睛里失去了某种很重要的东西，就像是夏日静谧夜晚跨越河川的萤火虫所带走的昨天的颜色，再也难以修补。
但那样的眼神，偏偏又夹杂著诸多习惯性的忍耐，十年下来形成略带疲惫的眼角。
“隐忍”──这个词忽然窜进不二的脑袋，心惊肉跳。
虽然当初这个众人眼中嚣张傲慢的後辈偶尔会流露出来的那一点与年纪不同的老成，也偶尔会显现出即使全世界与之为敌也绝不改初衷的执拗下深藏著的孤寂味道。但，眼前的这个人，何曾有过隐忍，何曾将自己放在如此委屈如此令人心疼的境地。
忽然很想去摸摸越前的眼睛，把所有的不快乐一起抹掉。忽然不想再看见那双眼睛底下深埋的苦楚。忽然心被绞得生疼。
为什麽要忍耐，究竟隐忍著些什麽，多久了，才有这样深邃难解的目光？
越是看得清楚，越是发现有很多事更加不明白。越是想靠近，越是发现距离比自己想象的要遥远许多。
想知道。想了解。曾经错过了怎样的美好，曾经遗失了怎样的风景。这十年，你究竟过的是什麽样的日子？我们离各自的岸还有多远。
“那，我们明天去约会吧。”嘴角挑起的仍是那抹温柔的微笑，有点恍恍惚惚，有点不太确定，又强自镇定。
“嗯。”仍是一个单音字作为回答。
十指相扣。
不二不禁稍稍用力，想确认越前的那只手的温度。
如果当初爱下去的话，这只手会不会还是像现在这般除了冷还是冷？
梦里是深深的海水蓝。
“前辈，分手的理由是什麽？”
“我不爱你了。”
“那好吧，我们分手。”
都说是不爱了。
都说分手的原因是不爱了。
还能怎样？
不够浪漫的话他可以去学。说话太少他能试著改变。不喜欢吃辣的东西可以慢慢适应。长得太矮大不了戒掉芬达改抱牛奶。
但是都说是不爱了。
难道还要死缠烂打？
一句话就直接对这份爱判了无期徒刑，只有两种结果：要麽一直爱下去受折磨，要麽选择忘记对方不再去爱。
但忘记一个人有多麽的难。
两年的时间，七百多天。
买晚饭的时候会顺手多带一管芥末酱，看见蓝色宝石会想起那双微笑的蓝眼睛。洗衣粉是和他一样的柠檬味道，饭後甜点是和他去坐摩天轮时一起品尝的威化香草冰淇凌。
房间里多了他上次来的时候留下的记事本，下雨回家会记起曾经有一把容纳两人的雨伞不偏不倚的打在正上方。路过音像店会想起他介绍过的电影，写作业的时候会不知不觉写下“不二周助”四个字。
因此不再去超级市场买吃的，改去麦当劳。因此绕过音像店选择更遥远的回家途经。因此换掉了房间里所有的东西消除掉对方的味道。因此作业本被用力划过丢弃在垃圾桶。
理智在对自己说要忘掉。理智要自己振作。理智告诉自己不能崩溃。
於是三千多个日日夜夜，八万多个小时，五十几万分锺，三千多万分锺，全部用来忘记他。
然後，发觉，忘记他，等於忘记爱情，忘记爱情等於失去灵魂，失去灵魂等於遗失自己。
所以，灵魂只剩下残渣碎片。即使如此，当它们遇见那个既定的人的时候，也无法拒绝那个人的任何言语或要求。
但是，这样的灵魂。破碎不堪。
除了痛苦，什麽也不能带给他人。
年少的时候，以为做什麽都是理所当然。以为不需要言语，便能猜透他人的心意，以为什麽事都在自己的掌控之内，但终於有一天，回过头来，事情早就滑出了既定轨道，偏离方向。
一个心思百转千回。
一个始终沈默不言。
或许是为了可笑的骄傲，也或许是为了一些只有那个年龄才会有的执拗，但错过的终究是错过了。就像每个人的人生一样，总会做那麽些蠢事，在将成长还未成长之前。
没有可以重来的机会，只能继续前行。
下
东京的街道，有些冷。暗色的天空，装点著死一般的寂寞。那一点小小的装在心底的爱，是否可以点燃这片孤寂的天空，是否可以让彼此的世界重新拥有色彩？
不二牵著越前的手，周遭林立的大厦仿佛巨大的迷宫，他们一不小心就会走进死胡同，再也回不到现实中来。
因此，更加不能放开手。一放开，好不容易重新找到的一点什麽东西，便没有了。
想起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总有些不重要的片段，掉落在岁月的夹缝中，而真相，就那麽简简单单的剥落开来，让人无所遁形。
不二曾经问过自己数次，当年为什麽要对越前说分手。他有十年的时间可以想，有十年的时间可以问自己。然而越前在这十年中是否想过为什麽他说要分手。
其实可以找到的理由很多。比如说，这个世界，有时候有一种太过苛刻的准则，使人无处容身。比如说，他们还太年轻，还赌不起自己的未来。比如说，他们还必须对父母、家庭负责。比如说，可以预见的困难太多，但可以预见的幸福又是那麽不确定。
可是这些都不是理由。
不二总觉得他们之间少了一点什麽东西。那点缺失的东西，使得他完美的微笑下整日承载著惶惶不安。
很久之後，他才知道，自己少了的东西，其实是越前的那一句“我喜欢你。”
只是这麽简单的事情，他却没能参透。或许，上天都是公平的。聪明才智并非在任何方面都适用。
不二有时觉得他猜不透越前，就如当初告白时为何越前会答应他一般不可思议。那个时侯，越前几乎没什麽特别大的变化，神情只是带了一点惊讶。
所以当那个孩子淡淡的说好的时候，不二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知道这个孩子总是难以预料。但在这一点上，超越他想象的越前，却让他感到不安。
怀疑对方的认真是很失礼的一件事。然而得到的越是简单，心中的疑惑就越是多。
学长兼人生上前辈的身份却使得不二问不出那些重要的问题。比如说，越前究竟是怎麽想的？究竟喜不喜欢他之类的。
问出来的话，总觉得自己便无所遁形了，所有的自我保护全都被扒下来一样。更怕的是，如果连防备都没有了，如果都被看穿了的话，到时候结果仍旧是失去那麽该怎麽办？
一无所有的後果令人害怕。害怕得不敢迈出那一步。
许多年之後，不二才明白。那是因为自己爱得不够深，还没有为对方放弃一切的觉悟。还没有到“如果不是越前的话，就不能生活下去的地步。”
他总是自私的，有所保留。
说分手的那一刻，不二觉得自己很平静。说不出来的平静。比平静更平静。
当越前那一声淡淡的“恩”传来的时候，就像是揭开了平静表象下的伤口一般。不二这才发现，那冰山一角下隐藏著的巨大空洞，一瞬间，一切都是那麽血淋淋。
然而，再多的喜欢和爱，那一瞬间忽然有了的觉悟，这些都不再重要了。
因为他们分手了。
而人，总是在分手之後，才明白，爱有多麽深。
这种爱，反而不会随著时间遗忘，只有越来越深刻。
比如说，当越前出现在电视上，比如说，从谁谁谁那里听到越前的消息，比如说，偶尔当年的那个孩子会出现在MSN上。
心就会揪得疼痛。一次比一次更甚。甚至会不切实际的想，如果当初坚持下去，现在会有多幸福。──即使那个人对他的感情不是爱的话，只要能够在一起也就足够了吧。
却也清楚的知道，那个人不再是自己的了的事实。
人生就像是一个矛盾的综合体。选择了的道路没有重来的余地。
不二感受著越前微凉的手，好像怎麽也温暖不起来的样子。什麽“天才”的名号，都去见鬼吧。当年他猜不透喜欢的人的心，也看不透自己实质上的懦弱，怎麽配叫做天才。
就连现在，他也不知道该怎麽做，该怎麽说才能挽回那一点一点流失掉的热度。如果他真的是天才的话就好了。那麽至少能够有一点点，让那个人的眼里有名为幸福的东西的话，就好了。
“呐，前辈。”
耳际传来的是青年低哑的声音。
雪无声无息的落下，穿过两人之间的空隙。眉眼间渐渐模糊起来。
“我很後悔。”越前一字一句的说，“前辈，那个时侯我一直很後悔。”
这句话里，像是有一种无声的力量。不二有一种错觉，眼前的这个人，内心正在安静的燃烧著。
“所以，前辈。这一次，即使前辈你又後悔了，说出分手这样的话，我也是绝不会答应的。”
不二忽然意识到，原来语言的穿透力这麽强。仅仅这麽一句话。让他的情感世界起了惊涛骇浪。
越前竟然认为当年的他是後悔了。
越前竟然认为他会再说出分手这样的话。
原来，他一直不曾被越前，信任著。
即使，他终於明白越前是爱著他的。但越前从来不曾相信，自己也被爱著。甚至做好了随时会被自己离弃的准备。
或许越前还不懂，但不二明白了，这就是越前潜意识里真正的想法。
不由得苦笑，看来他的信用度真的很差呐。以至於被认为是反复无常的人了。
怪不得什麽也不问就答应了。
因为，已经无需去问了。连究竟爱不爱这种问题，也不需要去确认了。
人家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这话果然不是毫无道理的。
不二再也说不了什麽，他知道，语言的力量再强大，往往比不上一个拥抱。
只是紧紧的拥抱著，像要把对方揉进骨髓里的那种。
很想很想让对方名明白，所有的，关於自己的一切。
很深很深的悲伤，弥漫开来。
好奇怪，明明没有经历什麽生离死别。只不过是分手过一次又在一起了，居然会这样的哀伤。浑身上下的细胞都诉说著一种渴望，渴望著缩短彼此之间的距离，填补时间和空间造成的落差。
不二听见自己的声音，如此遥远又清晰。
“再也不会说那样的话了。”
“我也很後悔呐。”
“一直都很後悔……”
那样的声音，无法使得人无动於衷。有一种很深刻的伤痕，也有一种很深刻的认真。
接著，青年缓慢的，略微迟疑的抱住了自己。
好像，有那麽一点暖意了。
慢慢的，可以沈溺下去了，在这个拥抱里。
不二缓缓的闭上了眼睛，感受体认著。
应该有传达一些吧，纵然越前的想法不会那麽轻易的就被改变，但多少可以确定，传达了一些。
没有关系，他们还有许多时间，去确定当初未曾确定的事情。
再一次开始，这一次，他不再缺乏勇气。
END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如果爱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