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于我的与你相关的事》身边世界

104、梦醒了

　　只是这次，意外没有让她等太晚，疏浚宿舍的舍长大成从外面回来了。杨奕没多想，就叫住了他。

　　“大成。”杨奕跑上去打招呼。

　　大成看是杨奕，大大地扬起了笑容，“诶？杨奕！你找疏——”他似乎想起了什么，话头戛然而止。

　　杨奕也堆了笑，假装没发现他的反应，“嗯嗯，疏浚在吗？我给他发消息也没回，电话也打不通。”

　　“啊……”大成挠挠头，“他不在。他……走好久了。”

　　他不在是意料之中，但走了是莫名其妙的，“啊？他走哪里去？”

　　大成叹口气，好像做了什么决定，才说，“他开题报告结束后就收拾东西走了，我以为他去你们租房的地方，结果他说是回家。”

　　杨奕想不明白，他为什么是回家了？她知道他过年没回去，现在回去是可以理解的。但回去了没有给她说一声，然后回去了这么久，也没有知会自己，还和自己切断联系，这就让人很难理解。

　　何况这个时候回去，要面对疯狂的赵媛媛，还有不依不饶的妈妈。赵媛媛把事情在网上闹得这么大，而且很明显，经常在她微博下面安慰她，为她说话的都是她的朋友同学，那么这事势必他们周围的人也知道了，他这个时候回去，要面对多少千夫所指，面对多少诽谤诋毁？杨奕实在想不出来他必须要回去的理由。

　　所以，很有可能他并不是回了家，或者只是回去了一趟，然后很快就离开了。可是他也没有回学校。

　　杨奕告别大成，当即就回宿舍拿了出租屋的钥匙。

　　房子里和他们走的时候一模一样，压根没动过。快一个月没有打扫了，厨房原本应该干净锃亮的柜台上还积了浅浅的灰尘。可见这里他也没有回来。

　　那他能去哪里呢？

　　杨奕在沙发上坐下，想了想又输入了熟记于心的电话号码。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Sorry——”杨奕挂断了电话，叹了口气。

　　坐了半天，突然想起来什么，她从沙发上几乎是弹起来，推开疏浚的房门。

　　小卧室很窄，进门入眼的就是尽头三面怼墙是横放的床，占了差不多半个房间，床上铺盖整整齐齐，床头柜上空无一物。右边是窗户，窗前靠墙壁摆放的书桌上收拾得很干净，除了一张叠起来的纸和一串钥匙，什么都没有。而和床面对面的衣柜，关得严实，没像动过的样子。

　　杨奕正准备关门出去，突然觉得不对劲。返回来将门半掩，门后是嵌入墙壁的书柜，上面空无一物。可是明明搬走那天她匆匆一瞥，看到他的书柜上摆放着不少东西，大多是粉丝送的礼物和一些整理成册的明信片，现在却空无一物了？

　　杨奕下意识去拉开衣柜，衣柜空空如也！床头柜打开，也是空空如也！书桌的抽屉拉开，还是什么都没有！

　　疏浚的东西，和他的人一样，仿佛人间蒸发了。

　　杨奕呆立了半天，拿起那串钥匙和那张纸。

　　打开只折合过一次的信笺，入目是蓝色醒目的K大字样，下面写了好多话，他的字一如既往的好看。但杨奕一时间还没法将眼睛看到的他的字过进脑袋，她是懵的，这类似于留书的纸条，算是怎么回事？

　　想了许久，还是没有勇气当面给你告别，于是留下这张纸条，见字如面。
　　对不起，我对你撒了谎，我懦弱也害怕了，只能以这样的方式向你坦白，实在是我自己也没法面对自己犯下的错。我承认有段时间因为和贡眉接触很多，加上仰慕她的才华，确实对她有过心动。我习惯了你的乐观，你的包容，你的温柔，你默默付出，你总是时刻让我觉得很新鲜，不断带给我惊喜，仿佛永远不会累。是我错了，我错得离谱。我要为自己争取这一点清白，我真的并没有和贡眉怎么样，在醒悟的第一时间我制止了自己，但我明白我精神出轨了。虽然我明确拒绝了贡眉，可我想着被我欺骗的你，仍然很愧疚，愧疚得每天见到你，一无所知还全心全意支持我的你，仿佛都在提醒我的低劣和恶心。
　　魔都的那场线下，大家玩得很晚，一个女孩子说心情不好要我陪着喝了许多酒。后来，我半醉了，是她扶我回的酒店房间。最后没有发生什么，我也让她离开了房间。但我没有醉彻底，我知道我还是没能抵制住自己心里的魔鬼，从一开始，我就不该陪她喝酒，我就不该让她进房间。我不知道她拍了照片，直到后来的线下，她用照片威胁我。我只是想找她谈谈，正正经经的谈清楚明白。最后她被我说服了，也当我面删了照片，只是没想到这次她还是再次拿了出来。还有和另外几个女孩子的照片，虽然这样说显得我摘干净了，但真的，情况也大同小异。我不明白为什么这些女孩子要这样轻贱自己，可是我也是烂泥底下的人，我也没有坚守界限阻止住她们。而我的粉丝群一天天壮大，她们时常玩笑着嚷嚷要嫁给我……那个时候每天心里都很痛苦，她们不知道我也是烂人一个。明知道是错的，但控制不住膨胀的自己，控制不住魔鬼一样的内心……
　　我曾经和小戈聊过这些，他竟然告诉我，这样的事情圈内很正常，很多人甚至享受这种生活。可能是吧，作为普通男性，有一天靠着人设和一些小才能，也能享受大把的妹纸排队等着投怀送抱的生活。我突然怀疑自己的选择，突然觉得有点不能接受这个圈子，不能接受浸淫在这个圈子里的自己。然而，我知道自己已经没有立场说这种话。
　　有段时间我已经非常厌弃自己了，尤其我妈妈因为赵媛媛的事情对我说我和她初恋一样恶心那种话，我甚至想人生这样有什么意思呢？
　　谢谢一直有你的陪伴和开导。杨奕，你是我见过最好的女孩子。我想我不能这样子耽误你下去，我需要自己去想清楚弄明白一些事情，然后找到自己的路……希望找回曾经的我自己，你不用担心我。
　　对不起，答应和你去杭城发展的，但我食言了。我希望你一直好好的。能遇见你是我这些年来最幸运的事，再见。

　　*
　　咔哒一声，宿舍的门打开了，然后又轻轻合上。

　　“YY你回来了！昨天晚上你睡外面了？打你电话也不接，要不是看到你回消息我和茜茜都要报警了。”正在书柜上找书的小支听见响动回头看，是杨奕回来了。

　　杨奕一愣，猝不及防和小支对视了。她是特地看了时间才回来的，想着十点多她们俩应该都在图书馆学习，没料到小支还在宿舍。

　　“我起晚了，带上书就过去，茜茜帮占位……”小支说着说着禁了声，因为杨奕红红肿肿的眼睛。“YY……你怎么了？”

　　杨奕撇开视线，把包挂到门后的钩子上，趁机收敛住自己又要忍不住的眼泪，收拾好自己的情绪。再回过头来，除了红红的眼睛，整个人仿佛正常了。

　　她苦笑一下，“我……我现在已经没事了。就怕你们看到担心才这个时候回来的……你先去学习吧，晚点聊。”

　　小支还是不放心，嘱咐了好半天才去了图书馆。

　　宿舍一时间没了人，安安静静的和出租房一样，杨奕自己呆坐了半天，想了又想。

　　想那个夏天的早晨，微风吹过，树下走来的少年；想那个傍晚，疲惫的完成一天工作，公交站牌下面嘶哑的男声；想那个晚上，昏暗的光透过帘子，隔壁床轻缓平稳的呼吸；想那次线下，聚光灯打下来，如星辰般吸引人的男孩……

　　“身是自在身，直到甘心困于方寸。人是寻常人，遇谁才缤纷……”

　　歌声那么清晰又仿佛很幽远，温柔缱绻依稀。明明更爱他高亢燃炸的歌曲，最后手机铃声还是用了这个。铃声还在继续唱，杨奕终于接起来电话。

　　“YY，我们给你点了馄饨，应该快要送到了，一会儿打你电话你记得下去取。吃了好好睡一觉吧。晚点我和茜茜会早点回来陪你。”

　　小支的声音温和轻柔，小心翼翼的，把杨奕从悲伤的情绪中拉扯出来些许，“好，谢谢你们。”

　　挂了电话，杨奕才发现已经一点多了，昨天晚上没有吃，今天早上也没有吃，现在真的感觉到饿了，想起小支和茜茜说订了馄饨，一时间感觉更饿了几分。

　　这么一想，她起身走了几步，觉得更饿了，饿得出汗。

　　这个时候竟然还会贪嘴和饿的，杨奕被自己逗笑了，有气无力地骂，“……杨奕啊杨奕，你真的是太没出息了！呵呵哈哈哈咳咳~”

　　笑过了，整个人的情绪竟然也提升了不少。疏浚有一点说得对，自己是这样乐观的人，这样包容的人……所以，这样的人，才让人放心吗？放心地伤害你，放心地任你伤心，放心地觉得你不需要别人的支持和力挺！杨奕心中突然对疏浚也升起了几分恨意。

　　但恨他什么呢？恨他有缺点？恨他优柔寡断？恨他也不是神仙圣人？恨他太优秀？恨他太好看？恨他让自己越陷越深……

　　又是何必。

　　心情几番大起大落，笑开了也泄了气，心中反而安定了几分。就像这碗中的馄饨，馄饨混沌，哪管那么多纷繁复杂的名称和由来，尝过了，好吃，记住这个味道，就可以了。

　　杨奕又把自己开解了。

　　饱暖欲思睡，吃饱了睡一觉。还以为睡着了肯定会梦见他，说很多心里想说的话，然而只是睡得很香。醒来应该又是乐观向上的杨奕了。

　　*
　　晚上七点左右，茜茜和小支早早就回了宿舍。两人带着在美食街买的吃的，还拎了几罐菠萝啤酒。

　　“你们这是干嘛？要跟我一醉方休？还是想灌醉我套我的话啊？”杨奕洗了把冷水脸，又冷敷了下眼睛，这会儿除了声音还带着瓮瓮的鼻音，整个人的状态已经基本正常了。

　　“是啊！看下你有没有心里暗暗记恨我们。”茜茜嘿嘿一笑。

　　“对，是不是对我们有什么不满！”小支点点头。

　　杨奕哈哈大笑，又假装伤神，“唉，我本将心照明月……”

　　“去你的！”茜茜和小支立马给她怼回来。

　　三人笑闹着，吃喝着。

　　菠萝啤不怎么会醉人，茜茜东北妹纸，向来能喝，这对她根本没用。杨奕虽然没怎么喝过酒，但这个酒连小支这完全没喝过酒的都醉不了，对杨奕也没用。不过借个酒意聊天谈心，也足够了。

　　“YY，你有什么事不要压在自己心里。有什么不愉快的说出来，我们虽然帮不上忙，但说开了你心里能舒服一些也不错。”小支说。

　　杨奕看看小支又去看看茜茜，她也点点头，于是默了下说，“都是些情长情短的事情，没什么意思，说了你们不嫌烦啊？”

　　“烦什么？怕你这么憋着我们才烦。”茜茜铁口断下。

　　杨奕一笑，也就放心了，缓缓开口说来，“疏浚走了。可能以后都不会联系了吧。”

　　“嗯？？什么意思？分手？”茜茜脾气急。

　　杨奕摇摇头，“不是吧……想想我们也并没有正式以男女朋友的身份处过。”

　　小支满头问号，“啊？？？”

　　杨奕深呼吸，然后说：“一开始我是觉得他太优秀了，加上自己矜持，所以没有敢给他表白。而且我们在圈内算是合作这种关系，经常要一起进进出出的，时不时的，为了不必要的花销，在外面过夜还住一间房。当然是双床房，我也不希望因此让他看轻我。

　　“后来终于鼓起勇气表白了，我才知道他是真君子。因为他自己有一些感情纠缠的问题吧，他不想在乱七八糟的时候把我扯进去，所以他当时并没有答应正式以男女朋友身份在一起，他说处理好了再跟我在一起。后来你们也知道了，还没等他处理好，事情闹大了。”

　　茜茜和小支对这个事也一知半解，茜茜问，“难道他骗你，那个媛媛什么的真的怀上了还做了手术？其他那些女的也像网上说的那样？”

　　“那倒不完全是。”杨奕立即否认了，“赵媛媛确实做了手术，但那是另外一个男生的，他们都认识，是高中时候的朋友。不过赵媛媛不喜欢那个男生，所以怀孕的事情也不想给那个男生知道，虽然最后那个男生也知道了。不管怎么说，她和疏浚也从小到大青梅竹马的……反正疏浚是陪她去做了手术。闹在网上那样，是赵媛媛因为疏浚和她撇清关系所以赌气才非要说是疏浚的吧。她也给我打过电话，有些话她说得对，她很了解疏浚，所以疏浚真的就没有在网上把这个真实情况说出来。”

　　“那别的女生呢？”小支追问。

　　杨奕默了，咕咚咕咚喝了两口菠萝啤，“别的女生……怎么说呢？用疏浚自己的话来说，是他入圈之后，粉丝不断增长，他膨胀了。后来有女孩子真的来找他，他没有很拒绝……他说其实什么也没发生，他始终过不去自己心上这一关。”

　　小支和茜茜听了，也只能默默。

　　杨奕叹气，“我是相信他说的话，当然，肯定大多是人不相信的，也肯定更愿意相信他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吧……不过事实如何，只有他自己知道。别人觉得事实如何，就看别人想信什么了。从我自己来说，我更愿意相信我认识的疏浚是这样的，他是有错误，他确实不完美，他有缺点……我想我也没法说他什么，我也不完美有缺点……但他算是我仅有认识了解的男生里，头脑理智而且有礼有节的人。

　　“现在他是过不去自己心上这关，也无法面对自己，他可能也愧疚自己的错误吧。也许可能也觉得没法面对我，毕竟我也算是对他知根知底了。见到我仿佛在提醒他的错误……所以他走了，不知道会去哪里。但感觉这次，大概是没法再见了……”

　　茜茜和小支也沉默了。

　　想了想，茜茜开口安慰到，“怎么会？你看这不是还没毕业吗？答辩他总要回校的吧？毕业典礼他总要参加的吧？”

　　“对啊对啊。而且人活着不就是要按照自己的行事作风来，喜欢什么就干什么好了。你喜欢就好，管别人说什么？现在网络这么浮躁，大多数都是瞎喷，自己遇到不愉快的事就拿这种事来出气。每个人都不是完美的，又不是神仙。”小支也开解她。

　　“道理都懂……就是发生在自己身上，不是那么快接受的。”杨奕苦笑，“不过你们放心，我想过了，我们都这么年轻，还有很多时间来重新给自己定义。”

　　茜茜点头，“对，何况疏浚这么优秀，他就算沉默几年，想振作起来还是可以的。”

　　“嗯嗯。”杨奕苦笑，“不过，既然他觉得见到我尴尬，或者见到我会让他想起这段历史，那不见就不见吧。反正遇到他，有这段经历，我很珍惜，一点不觉得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