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梦》风梦剑影

45、第四十五章 往事如烟牵心肠 碎心点点皆归尘

　　王国宏一口气，将这段埋藏在心底好久好久的遭遇，说了出来，长长地叹了气。
　　这一声叹，包涵着他无尽人生的感慨，几年来的辛酸苦辣。
　　真是打翻了五味瓶，各种滋味都有，混合在一起。
　　无论你的本事有多大，都没法将其分得清。这如清水混入出境墨汁，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不过我想这里面苦味占多数吧。
　　刘星静静听完王国宏，这段令人听了惊讶得，目瞪口呆的真实故事后，嘴巴张得老大，好半天也合不回来。
　　毕竟这样的事，刘星是听所没听，闻所没闻的。
　　如果不是，亲耳听王国宏从他嘴中说出，估计刘星不会相信。
　　王国宏说完这段故事后，心情似乎好了一些。
　　毕竟这些事压在心里这么多年，今天终于把它说了出来，是需要很大的勇气，才可以重新回忆起这不堪回首的往事的。
　　这也说明，王国宏早已将刘星当成自己人了。
　　因为，只有是知已，才可以说出这样的往事。
　　刘星十分佩服国宏的文采，在这种醉酒的情况下，还能如此清楚明白地描述这段遭遇，同时赋予诗一般的语言。
　　从这，这些事在他心底重复酝酿何止百次啊，重量何止泰山般沉重啊。
　　又有谁会想到，一张阳光脸的背后，却是那么的辛酸和无奈。
　　当一个人内心里积累太多的心事，人就会很疲惫不堪。
　　当有一天，他这些心事和别人分享时，他就会变得精神起来，心里的担子就会轻了不少。
　　然而，他没有办法发泄出来，一直积多的时候，他说不定会做出一些别人想不到事情。
　　这就好像，一座火山一天突然爆发时，一个水库突然决堤时，都会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的。
　　可见一个倾诉的对象有时是多么地重要啊。
　　有句名言说得很对，“当你把快乐和别人分享时，一个的快乐就会变成两个人的快乐；当你把烦恼和别人分享时，你的烦恼就会减少一半”
　　王国宏又打开一瓶酒，感触地说：“酒虽苦，但有时苦却不是酒，而是人的心。”
　　刘星也跟着拿起一瓶，有时，酒对男人来说是一种发泄的工具。
　　“正像她所说的，我们的爱，集世间几乎所有的爱情形式于一体：暗恋、师生恋、婚外恋、忘年恋。
　　故事的开头充满了温馨和浪漫，而故事的收尾却充满了卑劣、恶毒、龌龊和暴力。
　　我无法形容这段感情结束时的感受。惋惜、伤感、痛心、内疚、自责、失望、灰心、后悔、怨恨、耻辱、愤怒，甚至鄙弃，甚至仇恨。
　　当爱情再也无法维系时，当曾经相爱的一方无法忍受另一方而转身离去时，仇恨便在眼泪的浇灌下疯狂生长。而当她不择手段的报复接踵而至时，曾经的爱情便被彻底葬送，心头连一块墓碑都找不到。
　　实在不能明白，曾经倾情珍爱的一份恋情怎么就不可遏制地滑向了仇恨；曾经激情动天、如胶似漆的恋人转瞬就成了你死我活、不共戴天的仇敌；曾经看起来温柔、善良、体贴，且一直自认为很有教养，被人赞为名牌大学中文系才女的人，竟变得如此恶毒、卑劣、凶悍、歇斯底里。
　　是爱把一个人变成魔鬼，还是那人本来就是魔鬼？抑或是人性中都沉有一个装有魔鬼的瓶子，当爱神藏起了他的金箭，而用他浸毒的铅箭射中那个瓶子，魔鬼便破瓶而出，露出狰狞？……”
　　此时的刘星，能说什么呢？安慰的话，想他听到够多了。
　　刘星没有说一句话，在有的环境下，“无声胜有声”的倾听比说话效果会好得多，就像有的领导话说得天花乱坠效果比不上认真做一件实事。
　　“原本以为经过这么多年了，她也会明白过来，这样做对双方都没有什么好处，她会收手。谁知她还是不放过我，今天我们竟然在法庭上相见。把我早已尘封在心底最深处的伤痕又重新撒上一把盐，让我痛了又痛……”
　　刘星记得那晚，两人都喝得烂醉。
　　情是世界上伤人最深的武功，比洪七的打狗棒，比段誉的六脉神剑，比令狐冲的独孤九剑，都厉害多了。
　　当刘星把他送回家时，他那妻子再一次满面泪水地扶他入去。
　　经过那一晚后，第二天国宏又恢复了阳光的面孔。
　　因为他懂得，与其用一个悲观地面对事情，不如用一颗阳光的心去温暖那些关心他的人。

　　刘星用手轻轻地摸着相片上，王国宏的面，他还是那么坚强地微笑着。
　　刘星感叹：“为什么老天，不多给人一些慈爱呢，为什么好人总是命不长呢？”
　　就在去年，刘星听闻王国宏去世的消息，真犹如晴天霹雳，久久不能反应过来。
　　直到姐姐将当天的报纸给他看时，他才相信这个难以相信的事实。
　　姐姐还告诉刘星说，王国宏的妻子不久，就带着儿子回老家去了。
　　几天后，刘星从悲伤中恢复过来，觉得应该为王国宏做些事。
　　于是执笔，写下了一篇文章：那一片叶子落了。

　　
　　2006年的一天。
　　天气像是淘气孩子的脸，说变就变。
　　上午还是晴空万里，阳光火辣辣地烧烤着大地。人们就像是蒸笼的被蒸着的馒头，很难受。
　　烈日当空，空气像胶冻一样酷热粘稠。
　　湖面好似由万千破碎的镜子组成，无时无刻不向四周发射耀眼的白光。深藏在湖底的鱼儿也感到了不适，不时跃出水面。
　　知寒知暖的蝉更是，没命的嘶叫：“热了！热了！……”就像水准极差的摇滚乐演唱会，简直是在摧残人的神经。
　　可到了下午，天一下子变了，变得阴沉沉的的。像那正在教训着不听话的孩子的父亲的脸，令人望而生畏。
　　看样子，会有一场大雨，在南方的夏天，这种情况是常见的。
　　令人奇怪的是，今天这种阴暗的天气，持续了很久却迟迟没有下半点雨。
　　就连那惯有的狂风张牙舞爪“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势，也不知被谁用小魔女改进版的“西门剑法”中的“破风式”，和慕容子宁的“九阳神功”削得没有了锋芒，温柔得像个温顺的小猫，在用身体磨擦着主人的脚。
　　店铺老板对员工说：“暴风雨前的宁静，看来今天的雨不小啊！”
　　而这样的天气又好像在暗示着什么，诉说着什么，老板一时又说不清。
　　“铃，铃，铃……”
　　学校下课的钟声响了，不一会儿，校门就出现了匆匆忙忙赶路的学生。
　　这时，在本校门不远处一个隐蔽角落里，有一双眼正冷冷地盯着出来的学生。
　　眼睛睁得大大的，犹如两个镶在肉里的灯笼，一眨不眨地在每个出来的人脸上辨认着，好像错过一个人就会不见一百万似的。
　　这样专注的程度，恐怕要令那些上课睡觉或打小差的同学羞愧得无地自容。
　　他眼神里有种紧张，焦急，更多的是气愤。心里不停地说“怎么还没出来？”，“莫非他今天没有来上课？不会啊，我已经打听得很清楚啊，不会有错的。可一直也都不见他出来啊。再等等”他对自己说。
　　又摆了摆手上那支，从别人那里借回来的猎枪，寻找着他的“猎物”。

　　教室里。
　　我正在给几个留下来提问的同学，回答着他们的疑问。
　　教室里的学生，一个接一个地往外去。
　　“老师再见！”“老师明天见”，那些学生热情地打着招呼。
　　“嗯，明天见！”，我也一一给他们作了回应。
　　望着最后几个学生的背影，我的心里，充满着为人师表的自豪感和满足。
　　经过这几年的努力，我渐渐恢复曾经的声誉和开始治愈那件事给人们和自己心灵上伤害。
　　学生的尊敬，同事们的和睦相处和校领导的信任，爱妻的谅解和一些不认识人的同情，让我重新拾回了昔日的自信，看到了未来的希望。
　　而她却像恶魔一样，缠绕着我的心灵和生活。
　　对于她，我是充满着歉疚和无奈的。
　　这几年来，她就像一枝无形的针常刺痛着我的神经。这种效果，恐怕连李莫愁的冰魄银针也望尘莫及。
　　每当想起她，我的心就会莫名地疼痛。
　　可能这就像是，杨过中了情花毒后，想起他那亲爱的龙儿的刺骨的痛吧。
　　而杨过的毒，有断肠草可以解除，我的痛又有什么可以解呢。
　　看来只有交给时间了，这个神医用那颤动着的手，很艰难才可以帮我配制出一剂量他的独门秘方“时间”，足可以令我的痛楚减缓一点。难怪人们都说时间是最好的疗伤胜药。
　　它可以减轻一切心灵上的创伤，也可以减轻对一个人的思念。
　　可为什么杨过在十六年后，对小龙女的思念，没减轻反而加重了呢。
　　我想，神医“时间”就是想破，他那白发苍苍的脑袋瓜子也会想不明白的。
　　可她却怎么也不肯放过我，在各个杂志在发表抵毁我名誉的文章。
　　而这切还没有结束，我们又在法庭上针锋相对。
　　但是法律是公正的，没有让她那恶毒的目的得到满足。但是她不服，一次又一次地打官司。
　　这些，我只能默默地忍受着，谁叫我曾经……
　　嘿！往事不堪再回首。如果它能随风而去多么好啊。
　　可惜，那个发明橡皮檫的人，只是发明擦去铅笔错字的橡皮，没有发明可以擦去人们记忆的橡皮。
　　那些炼丹的道士，只是顾着炼那长生不老的仙丹，去取悦那些只顾着长生不老的皇帝，以求荣华富贵，却没有想到，为我们这些烦恼的人，去炼能让人忘记那不想要的记忆的仙丹。
　　如今的我不再奢求什么了，只想好好地教育，那些处在人生转折点上的学生，把希望寄托在他们身上，让他们有个辉煌的明天。
　　至于我，只愿和妻子安静地过日子。
　　外面已经下起了大雨，一阵寒风吹过。
　　我不由打了个冷颤，昨晚那个可怕的梦瞬时在眼前浮现：在雨中，我被一群狼狗追赶着，我拼命地向前面黑暗的地方跑去。突然我的脚下一空，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扑去。滚啊滚，快到底部时我的头重重地被碰了一下，我的意识也开始模糊了。
　　在我失去知觉的那一刹那，我看到了一枝开得正灿烂的红玫瑰花下的，那一片最绿的叶子在没风的情况下落了下来。
　　“再见”， “明天见”，办公室里的最后两位老师，也向我告别了。
　　“明天见”，我回应着，放下手中沉重的教案，随手翻开一本作业。
　　手机响了。
　　是备忘录上的定时闹钟。
　　哦，今天是儿子的生日，我出门时曾答应给他买生日礼物。
　　我拿起雨伞。
　　这是儿子在我生日时，用他的零用钱给我买的，还天真地说要给我遮风挡雨。
　　望着儿子那强作严肃的幼稚的表情，我心里一阵温暖，感到我的儿子长大了。
　　伞开了，一座彩亭在万箭齐发的雨中穿棱。
　　望着那打在地上“哒，哒，哒”的雨，我不由想起三国时诸葛亮的草船借箭。在曹孟德一声令下，万箭齐发。
　　那种壮丽的景象可能就像今天一样吧。可惜孔明当时在船里顾着和鲁肃饮酒而无法看到，而我今天却看到了。
　　想到这里，我心里有一种莫名的高兴。
　　学校里没什么人了，大街的行人也少得可怜。
　　大门前，只听见一声“砰”，我也没有反应过来，左胸一阵剧痛，身子不由向后退了一步。
　　伞脱手，在空中打了个漂亮的翻斗落到地上。
　　我用手捂着的胸口，望去。
　　一张熟悉的面孔，是她的父亲，正举着枪指向我。
　　瞬时，我明白了发生的一切。
　　我转身，向家的方向艰难地走去。
　　有一个声音在我脑海里说： “不要管他。回家，儿子还在等着呢。”
　　“砰”，又是一声。
　　我的身体向前一倾。
　　身边扬起一阵水花，我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眼睛模糊了，但是我的脑子，却很清醒。
　　眼前，出现了妻子委屈的表情，又变成一副哭泣的表情，儿子那天真的笑容。“她”那温柔的表情，却突然变得凶恶起来，同事的同情的面孔，许多不识面孔的指骂……最后一片黑暗。
　　雨水还是在不停地下着，一滩鲜血不断地往四周扩散着，顺着水流向前奔着……
　　靠近花店窗台的那一盘开得最灿烂的红玫瑰下，一片青翠的叶子突然脱离了枝干飘落了下来。
　　一阵风吹过，叶子随着风飘出了窗外，穿过箭雨，一直向前飘去……

　　刘星合上相册，心情有点波动。
　　难道爱会随时间和距离会变质？
　　难道梁山伯与祝英台至死不渝的爱情，虚构出的对真挚爱情的向往，只是人们对爱情的一种愿望。
　　现实生活中却是那么的脆弱，尤其在时间和距离面前，爱显得那么的苍白和不堪一击。
　　随着时间和距离的改变，爱会淡淡的改变、渐渐的消失、变质。
　　正如国宏说的，当爱情再也无法维系时，当曾经相爱的一方无法忍受另一方而转身离去时，仇恨便在眼泪的浇灌下疯狂生长。是爱把一个人变成魔鬼，还是那人本来就是魔鬼？抑或是人性中都沉有一个装有魔鬼的瓶子，当爱神藏起了他的金箭，而用他浸毒的铅箭射中那个瓶子，魔鬼便破瓶而出，露出狰狞？
　　刘星觉得真正的爱并不是得到，而是无私的付出。
　　爱一个人，是希望对方幸福，而不是毁了他人的幸福。爱的最高境界是“爱到不爱”，就如最没有破绽的招式就是无招式。
　　《天外飞仙》中的劳夫子，在得知他的爱人（玉帝的二女儿）在幽灵园里，为了他们的爱受尽折磨时，毅然写下了“我不再爱你了”书信，二公主看了后恍然大悟，这才是真正的爱，从而走出幽灵园。
　　刘星觉得有首歌《有一种爱叫做分手》里唱得很好：“ 有一种爱叫做放手，为爱放弃天长地久。我们相守若让你付出所有，让真爱带我走。有一种爱叫做放手，为爱结束天长地久。我的离去若让你拥有所有，让真爱带我走。”
　　只可惜并没有多少人能明白这样的爱，以致做出很多令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