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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生日宴会(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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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家二伯提着大包小包的食材从市场回来,经过一楼复印店时,恰好撞上从里面出来的江大伯。
“白元啊,你晚上是要做什么?怎么买这么多东西?”大伯替他分担了几个袋子,一手提菜,一手抱着打印好的论文,慢慢往楼上走。
江大伯江白鹿是学者,今年四十五岁,长得文质彬彬,一身书卷气,看着像是青年学者,不像三十多的人。
江白鹿在南省大学任中文系副教授,不过已经很久没授课了,常年在家搞学术研究,偶尔去一趟学校,也是为了到图书馆借书。但今年江花事考上南大后,他也省去了来回坐车的时间,越发的不爱出门了。
与之相比,和他同龄的江白元就显得粗犷一些,骨架大,长得高,五官深邃,偏英俊那一挂。因此,兄弟俩看着哪哪儿都不太像,但只有一点一模一样,那就是如出一辙的看上去年轻,连抬头纹都没有。
“小弟说今晚的大餐明面上是给他庆祝生日,实际上是为了宴请明家小子,请他帮荼蘼和花事解决今年的坎儿。”江白元淡淡说道,声音低沉又温柔。
“若是他真能助俩孩子度过这一劫,多少顿饭咱们家都请得起。”江白鹿轻声叹道,圆框眼镜下的眼瞳泛起怀念之色,想到了以前的事,“要是爸妈还在就好了,咱们就不必四处找有本事的人,甚至为此不得不接触和主家有关的明家人。”
“我瞧着,明家小子虽然继承了明家一脉相传的神棍气质,却是个老实孩子,如果能办,他应该会帮着办。”走上三楼,江白元推开自家的门,侧身让大哥先进去,然后跟在他身后,把东西提进厨房。
江白鹿在兄弟家就跟在自己家一样,也不同他客套什么,坐到窗边的摇椅上开始翻阅论文。
这几份论文有的是学术界大拿新论文的扫描本,有的是其他教授的初稿,找他提意见的,只有一份是他的新作,但他不太满意,而这种不满意在文字脱离屏幕、印在纸上后,更是被要求严苛的他无限放大。
江白元在厨房忙活,先把食材分类,将需要时间小火慢炖的汤炖上,再处理其他不易保存的新鲜食材。哗啦啦的水声与厨具碰撞声交杂着回响,像一支吟咏小调,欢快且并不繁乱。
两人各自忙碌,互不打扰。
而在对门的江三江鹤汀家,大家也都没闲着。
火锅汤底已经熬好了,调料还差一些,江妈一时兴起,忽然想手制花生酱,便从冰箱里翻出上回超市打折囤的五六斤花生,全丢给江荼蘼让他帮着剥。
江荼蘼觉着老妈实在是没有自知之明,但凡她的厨艺稍好一点,他们兄妹俩都不至于从小到二伯家去蹭饭。不过吐槽归吐槽,该做的事还是要老老实实地做。
大伯母和二伯母将汤锅摆到桌上,端上备好的食材,开火加热汤底。
江花事面前放着一大篮水果,她想弄水果拼盘,但需要削皮的有好几种,不得不拿着小刀,挑着小指,小心翼翼又笨手笨脚地削果皮。
“花事,你能不能行?”江荼蘼看着她那水葱似的手指就害怕,生怕她刀锋偏一点,果皮没削到,先把自己的手削了,“要不你来剥花生,我帮你削?”
剥花生久了手指也疼,可比削果皮要安全,也更简单。
“我能行。”江花事咬着牙一用力,一块果肉顿时斜飞出去,正正好落在垃圾桶里。
江荼蘼:“……”
实在看不下去,江荼蘼把搁在腿上的花生篮放到茶几上,抽走江花事手里的刀和水果,无奈地道:“还是我来吧,你去剥花生。”
“哦。”
江花事扁扁嘴,捞过花生篮,用两根手指捏着花生用力按下,“咔擦”一声,花生仁从壳里弹了出来,恰好掉在篮子里。
江荼蘼灵巧地使着刀抢救手里这颗被妹妹削得坑坑洼洼的苹果,很快,一条果皮长长地垂到他的脚下,中途一次都没有断过,顺顺利利就削完了。
江花事看得双眼发亮:“哥,我要学这个!”
“这个你学不了,剥你的花生吧。”江荼蘼依然秉持他人间清醒的原则,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妹妹的请求。
江花事悻悻地收回目光,过了一会儿又换个话题:“哥,爸和明先生在书房聊多久了?怎么还没出来?”
“有一个小时了,不知道什么情况。”江荼蘼兴致缺缺,这个话题对他的吸引力还不如削苹果,“放心,爸不会怠慢客人,到饭点他们肯定就出来了,还有半个小时呢。”
“花生剥好没有?”
江妈的声音响起,适时打断江花事即将出口的猜测。
“还差一点——”江花事看了看篮子里还剩五分之一左右的花生,不说话了,专心致志地剥起花生,为自家老妈伟大的手制花生酱事业添砖加瓦。
“先别忙了,去楼下接你们大堂哥和二堂哥,还有大伯家的两个妹妹——”
与此同时,书房内。
用整整一个小时的时间给明非澜讲完前因后果和来自上一辈的前情提要,江爸口渴得厉害,端起手边的茶杯狂饮几口才缓过劲儿来。
“据我先前所知,江家每一代都会出现一两个命格特异的族人,上一代是江三先生你,这一代是江荼蘼和二姑娘。”明非澜神色淡淡,眸光却异常深邃,“令尊那一辈当与江家主家尚有联系,因此江三先生得以顺利度过命定之劫,你的两个孩子的命格也被设法暂时压制。如今,是压不住了吗?”
“名者,命也。父亲为我取名鹤汀,因鹤是道家灵兽,中正祥和,取道法自然之意,又施以各种手段,这才保住我一条性命。”江爸叹了口气,眉头揪得死紧,“荼蘼花事有盛极转衰的含义,只能压住花事一人,但也是勉强镇住,非长久之道。而荼蘼……那孩子逼着自己平庸了二十多年,现在的确也快压不住了。”
想到近日出现在江荼蘼身边的那些东西,明非澜暗自点了点头:“冒昧的问一句,他们两人的命格趋向何方?”
闻言,江爸没有犹豫,径直道:“我爸生前请人算过,说花事的是太上忘情……翻译过来就是孤独终老,还会累及亲朋,用太上忘情比较好听一点。至于荼蘼,那人算不出。”
明非澜眼神一凛,沉声道:“我会想办法为他们破除劫数,压制命格。”
“如此,就拜托明先生了。”江爸起身郑重地向他躬身行了一礼,弯曲的脊背仿佛压着沉甸甸的重物,隐隐有些颤抖。
“不必。”明非澜将人扶起,脑海中蓦然浮现出与江荼蘼初遇时的场景,心头压抑得不行。
重重阴云下,穿着绿白校服的少年顶着雷霆脚踏精怪枯骨还笑得像个精神病的场景,他大概这辈子都忘不了。
如果这就是他的命格……
世上真有东西镇压得住吗?
正想着,敲门声突然响起,打断了明非澜的思绪。
江爸扬声问:“谁啊?”
“我。”江荼蘼的声音透过门板,听起来不大清楚,“妈说时间差不多了,让你们出来吃饭。大伯二伯也来了。”
“知道了。”江爸应了一声,转脸对明非澜说:“明先生,我们出去吃饭吧,我家白元炒的火锅汤底是一绝,你也粗茶淡饭了这么多年,今日就尝尝这人间至味,权当一种修行。”
明非澜想起江荼蘼也说过相似的话,神色微微柔和,点头道:“好。”
两人开门走出书房,见客厅里的两张大圆餐桌旁都已经坐满了人,左边这张是长辈坐的,江大伯夫妇、江二伯夫妇和江妈都在,余下两个空位是给江爸和明非澜的。
右边那张则是小辈们专属,除了一直就在的江荼蘼江花事兄妹俩之外,大伯家的双胞胎姐妹、二伯家的两个堂哥也都回来了,脚边的行李箱还没放稳,一个个就迫不及待地给锅里下肉了。
得亏江家地方大,把沙发、茶几什么的搬开后足够坐下十几个人,要不然这顿饭未必吃的成。
一屋子人热热闹闹地吃吃喝喝聊聊,气氛空前高涨。
“老江,非澜兄弟,快过来坐!”江妈朝书房门口的两人招呼道。
明非澜应了一声,却忍不住往江荼蘼那边看去。
江荼蘼正跟大堂哥抢肉呢,察觉他的视线下意识迎上去,看见是他咧嘴笑了笑,纯良无害。
但就这么一跑神的功夫,他筷子底下的肉就被大堂哥眼疾手快地抢走,蘸了花生酱塞进嘴里。
“哈哈哈哈哈哈我赢了嗝……”
江荼蘼看着大堂哥犹如便秘的表情,微微一笑:“花生酱,我妈整的。”
“……你不早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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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生日宴会(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