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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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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秋,帝都的深夜。
一名官员走下飞艇,他神色严峻、手持文件,匆匆赶往自己目的地——帝国中枢,皇室的宫殿。
这座宫殿本该金碧辉煌,可今夜月光惨淡,冰冷的光晖打在高耸的庞然大物上,摇曳起它张牙舞爪的影子,令官员莫名感到阴寒。
他来不及细想,拿出通行证,径直走向虫皇的寝殿。
“先让军医备着!”
“治疗舱也紧急启动!”
……
寝殿门口,侍从们鱼贯而出。然而每只虫的脸上都藏不住恐惧,默默祈祷着今晚元帅能够挺住。
“我有要事禀报陛下。”官员无暇顾及,拿着第一手调查报告就要硬闯。为首的侍从连忙将他拦住,“大人请止步,陛下已经就寝了。”
“里边还没熄灯,怎么就就寝了?”他一把推开侍从,冰冷呵斥,“事关加特星,你敢拦?”
听到有关加特星,侍从们面面相觑。
加特星是帝国极为重要的一颗战略星。它虽离主星偏远、不宜居住,但盛产资源、拥有众多军事遗址,被划到了星系边防线上,成为主星第一道防线。
然而两个月前,加特星上却发生了一场大动乱。一群来路不明的虫种凭空冒出,血洗了两支驻扎军队。这个消息虽然还没有扩散,但经此一事,皇室与军部都高度关注加特星的状况。
为首的侍从硬着头皮道,“陛下有令,今晚任何虫都不得闯入。”
官员紧咬牙关,不满的视线落在紧闭的门上,“难道还有谁在寝殿内?”
侍从的脸色变得惨白,“还、还有元帅。”
闻言愤怒的官员一愣,似乎终于回味过来侍从口中“就寝”的含义。晃神间,他忽然想起了某些关于皇室的肮脏秘闻:
虫皇阴晴不定、嗜虐成瘾。
在床笫间,狂热于凌//辱孕雌。
半晌,他迟疑地望向那道渗光的门缝,“……元帅不是刚怀蛋吗?”
仅一门之隔,却渗不进希望。
“啪——”
特供的刑具鞭笞在皮肉绽开的脊背上。
军部的领袖,世虫皆以为高贵的元帅——阿米洛·希尔曼正以一种近乎牲畜般的姿势,不着寸缕地伏跪。
凌乱的长发盖住了他的脸颊,在窥探不见的角落,一滴混着血液的汗珠从鼻尖脱落。
砸在地面,引出一片血迹斑斑。
“阿米洛,叫出声来。”
坐在床边的虫皇以手托脸,翘起鞋尖。他散漫地摆弄着刑具,用着残忍评估的目光,寸寸凌迟着雌虫的身体。
无趣。
这是他的评价。
他厌恶阿米洛沉默寡言的性格,以及不肯折弯的脊梁。
“我最不喜欢你这一点。”随着变冷的话音,又一道凶残的鞭笞落在了元帅的身上。
可怜的元帅脊背骤塌,然而即便如此,他也只是隐晦地护住腹部,仍由血肉飞溅,自始至终都没有哼过一声。
“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呢?”
这样的反应彻底惹怒了虫皇,他猛地站起,踹向元帅的肩膀。不等对方稳住身形,又一把拽住他的长发。将他的头生生拽起,迫使他望向自己。
阴狠逼问,“为什么私自调查加特星?”
“为什么不听我的命令撤离。”
“……”元帅那张沾满血迹的脸上一片麻木。他知道面对虫皇,自己不能拥有任何情绪。只能将微小的火焰藏进眼底,垂眸机械答道,“加特星出现了变异种,事关重大。为了帝国的安危……”
可还没等他说完,头就被砸在地上。
虫皇笑了,他从桌上拿起了另一个刑具。那是专门针对军雌敏感的骨翼而定制的穿刺木仓。
他问他,“你知道狗和虫子的区别吗?”
显然,虫皇并不需要元帅的回答。他唇角勾起道残忍的笑,自顾自话,“狗忠诚,而虫子狡诈。”
木仓口,泛着寒光的尖针猛地从元帅的肩胛扎下。特殊的材质穿透了骨头,从肩胛的缝隙直接扎进了脆弱的骨翼。
“阿米洛。”
“你要成为我最得力的狗啊。”
疼痛钻心刺骨,元帅脸色惨白,精神海域动荡、崩溃。他刚下战场就被召来,原本就千疮百孔的身体此刻又惨遭折磨,怕是难以支撑。
一瞬,绝望湮灭了眼底的火光。
可正当他强撑不住时,腹中的蛋却突然有了颤动。因为这道生机,令他颤抖地捂住腹部,冰蓝的眼中划破一抹决然。
不!
他不能倒下!
帝国的虫民还处在水深火热中,那些与他并肩作战、浴血奋战的军雌不能失去庇护……还有腹中这枚可怜的蛋,他必须得挺住。
“陛下,罪虫阿米洛甘愿受罚。”
他艰难地从地上爬起,伏下变得温顺的脊背道,“但在此之前,请您让我返回加特星以立功赎罪。”
“还想回去?”虫皇瞥见到元帅护住腹部的动作,顿时一抹嗜虐兴奋的笑挑起在他的唇角。
“阿米洛,来玩你最擅长的游戏吧?”
“如果你挺住了,我就让你返回加特星。”
“如果没挺住……”他的话戛然而止。
随即又深暗起眸子,摸向他的腹部轻笑,“你可得保护好我们的蛋啊。”
恐惧在这一刻被具象化。
元帅痛苦挣扎。那原本沉寂的蛋再次疯狂震动,以蛋为中心,释放出剧烈的能量冲向虫皇,瞬间炸出一道刺目的白光!
“嘭——”
*
与此同时,帝都外的墓园。
这是战胜变异虫的三年后,也是阿米洛·希尔曼死后的第三年。
他曾经是位英勇奋战的元帅,在大战前夕,为了帝国不惜牺牲自己与虫皇同归于尽。
可如今,随着虫皇过往残暴的事迹被一一公之于世,作为虫皇配偶的元帅也被打上通敌叛国、助纣为虐的罪名。
世虫皆唾弃他。
无虫再探究他的过去,仿佛他的死不足为惜。
只有伊德·弗朗西斯知晓,这个镌刻在冰冷墓碑上的名字背后,究竟是有着怎样痛苦的过往,以及美丽鲜活的模样。
“你为什么要看这个大坏蛋!”
静谧的墓园,一只年幼的虫崽气鼓鼓地瞪着前来扫墓的伊德。
伊德·弗朗西斯捧着一束百合花,站在那座愈发破败的墓碑前。微风吹起他咖色风衣的一角,就着浓郁的悔憾与怀念,又吹乱了他如丝绸般柔顺的黑发。
这或许是个极为美好的午后。
然而他的时间却停在了大战的前夕,随着阿米洛一起永远地长眠于潮湿的地底。
“因为我是他的副官。”
“副官是什么意思?”稚嫩的虫崽好奇询问。
伊德半跪在阿米洛的墓前,抚摸着石碑上的墓文。那些或深或浅、镌刻的字痕刺痛了他的指腹。他的手指微颤,深绿的眸子以一种虫崽无法理解的温柔缱绻,注视着阿米洛的照片。
薄唇勾起,“大概是……未亡人的意思。”
照片上军雌静静地望着他。
那张漂亮冷艳的脸上,肃穆得没有什么表情。但伊德却想起他拖着虫皇同归于尽时,望向他的表情:
硝烟弥漫、士兵厮杀。
隔着混乱的虫群,阿米洛的眼中久违地有了情绪。他望着他,温柔地弯下来唇角。仿佛在说:
副官你看,一切都结束了。
伊德的心脏被狠狠揪起,疼痛再次侵袭。
他无数次祈祷,如果虫神有灵,让他回到过去……他一定会在阿米洛的生命凋谢前,将他满是疮痍的身体揉进自己怀里。
“嘭!”
虫神仿佛听到了他的祈祷,一道白光突然从墓碑上乍现。还没等伊德反应,眨眼间他就被吸了进去。
当伊德再睁眼时,眼前就出现了这样的场景:
华丽的卧室,刑具遍地。
一只赤裸的军雌倒在地上。他满身伤痕、骨翼破损,有猩红的血液正顺着他的腿根缓缓滑落……那被血与汗粘黏的发丝下,一张令他魂牵梦萦的脸猛地闯入眼帘。
伊德的心脏瞬间失速,嗓音沙哑发涩,“阿米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