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如织 莫沉吟》逢弦

11、走访辂风

　　梅雨期里吸收了充足水分的草木，在庭院里长得枝繁叶茂，晶莹的露水还停留在细长的叶上，等待着跃上行人的衣摆。庭院最先给人的印象，是完全不加修整。四人刚踏进庭院里，就有一种到了废屋的颓败感，但是紫郁一直向三人强调这是懂得情趣的人才会布置的风格。
　　跟着小厮穿过长长的四周草繁花盛的回廊，便到了一座月形镂空石门前，跨过石门，便看到了幽居的辂风的居所：很朴素样式的房子，没有高梁碧瓦，雕梁画栋，给人的感觉就是亲近自然的那种简约。屋前植有茂盛的树木——一棵橘树紧挨着房檐，那边的松树缠绕着藤蔓，这边的树下，开绿色花的露草，尚未开花的黄花龙芽，花已落尽、叶片阔大的银线草，蝴蝶花——诸如此类的杂草这里一丛、那里一簇。正当紫郁迷醉在辂风的又一鉴赏魅力，若痕暗叹这位变态还是有点品味，若辛对院落的布局赞叹不已，真凌用欣赏的眼光扫视着一切时，主人——辂风以一种颓然不羁的姿态出现在她们眼前。
　　只是随意的在雪白的里衣外披上一件月白色的外衣，头发随意的散在脑后，赤着白皙如玉的脚，手执书卷，精神奕奕的站在树丛中，就像谪仙一样飘然现身。
　　紫郁理所当然的处于当机状态。另外三人无比郁闷中……这样的出场明显是极度魅惑紫郁的——三人同时想到。
　　看到紫郁呆楞的反映，辂风了然的微微一笑，道：“不知道你们今天会来，我刚才还在院子里晨读……这个样子见客真是失礼……”
　　“不……不要紧，我们可以等着，你先请便……”已经被他温柔的笑容魅惑的七荤八素的紫郁紧张的回答道，让辂风心里忍俊不禁。
　　“这样……你们先到前厅等我，我换身衣服就来……西月……带着四位公子到前厅……不能怠慢……”随话音而至的一位白衣男子出现在四人面前：“是！”四人心里瞬间只有惊叹：这就是传说中的武功啊！还是上乘的武功啊！动作如此迅速啊！
　　经过一个小院，便到了位于辂风居所前面的厅堂，简约朴素一如刚才所见：古色古香的几件普通木椅和案几，厅堂上首是两个主位，壁挂一张寒梅傲雪图，左右置联：“放情共寻三岛寒，约梅同造一壶善”，对仗不公整，显得有些奇怪，横批为“人当如梅”，但字字苍虬有力，龙飞凤舞，颇有大家之风。下首左右两列各安置三张木椅，落座没多久便有白衣侍从呈上瓜果茶点招待，让四人受宠若惊。
　　若辛见侍从退下，便站起来，走进那幅寒梅傲雪图，才惊讶的发现图上除梅外，还在右下角题小诗一首：
　　“雪舞长天彻地寒，千山素裹看冬残。梅枝一碧迎风绽，俏若仙葩竞艳欢。”
　　诗韵浑然，引人入胜，但是字体不像那副对联一样遒劲，倒有些清新的气息，像是初学书法没多久的练笔，渗透着微微青涩。
　　“三哥，你看什么呢？！”若痕见她一直站在画前，才凑过来好奇的问道。
　　“我在看诗……这里这首诗……”若辛指给若痕看，不料若痕大呼出声：“哦！这难道是那个变态写的？写的不错哎！二姐，他的才情不错哦！”
　　“这是肯定的吧！”紫郁兴奋道，“一看就知道他是那种内外兼修的人啦！”两句话说得理直气壮让三人无语。
　　“但是相比之下，字体却生涩的很……”真凌凑过来看了一眼，便道出令紫郁心碎不已的话。
　　“那……肯定就不是他写的了！四儿，肯定不是他写的啦！你看错了！”紫郁急急辩驳道，一张脸更是涨得通红的可爱。
　　“不说这些了……唉！我要尝尝这个茶，看看味道怎么样……”若辛忍住笑意转移话题，踱回位置上坐下，顺手操起茶盏，悠闲的喝起茶来。
　　“我刚才喝过了，是好茶哦！可惜只有一杯……”若痕看着自己的空杯，叹惋着量太少了。
　　“公子此言差矣！”三人刚听完若痕的郁闷说辞，就听到辂风的声音接着道：“这是昂州有名的青溪玉叶，条直扁平，挺似玉叶；芽壮显毫，翠绿嫩黄；香气清高，隽永持久。”
　　四人看向门口，只见辂风一身清爽的浅绿书生装，头束以雪缎，显得俊俏怡人，他微扯唇角，步入厅堂接着道：“滋味醇厚，鲜爽耐泡；汤色明亮，叶底厚实匀齐。只此一杯却已不是寻常人家能品得的……”
　　“那就是顾自吹嘘你自己很不一般喽？其实还不是一样是膏粱子弟！”若痕不屑的嗤道，她最讨厌变态了！咦呃！刚才还和他说话来着！
　　“哦？辂某只是告知公子这茶的妙处而已，为何至于恶言相向？”辂风这么说着，心里却了然了几分：这位小妹肯定是看不惯男子的，以后还是少惹为妙吧！
　　“……”若痕不屑的转头不看他，心里暗骂变态。
　　“对不起！辂公子，小弟不懂规矩，还望你不要见怪！”紫郁暗里瞪了若痕一眼，低声歉道。
　　“怎么会？年少气盛的习惯谁都会有，见怪的话就是辂某气度不够了……”辂风又露出那迷死紫郁不偿命的笑容来，让若痕恨不得上去抄他两耳光。
　　“对了……”若辛开始发话，看向刚才墙上的画作，“墙上的这些都是辂公子自己作的吗？看起来不像是出自一人的手笔……”
　　“哦！”辂风在主位上落座，接过侍从呈上的茶水，笑答道：“那不尽是我的作品，是和舍妹兴起涂鸦乱造的东西……登不得大雅之堂……”
　　“那可见不甚熟稔的地方是你妹妹的练笔了？”紫郁接嘴道，原来他也和现代的他一样有个妹妹啊！看他说到妹妹的神情，想必也是很疼这个妹妹的吧？
　　“对啊！”辂风轻嘬一口茶，爽朗的笑道，“她就爱这么涂鸦，偏又不认真读书，弄得一知半解的……”说到自己的妹妹，辂风就像是一下子打开了心胸一般，连笑容也变得阳光不少。
　　“你很疼爱你的妹妹吧？”紫郁笑道，白净的脸庞翻出点点艳羡，“可惜我没有妹妹呢！”若痕和若辛马上怒瞪着她，用眼神示意：难道我们不是？！
　　辂风看着她低落的样子，恍悟：她应该是这姐妹四人，没有兄长吧！只是一笑而过，转而问道：“不知你们今天来这里，是有什么要事？”
　　“是这样的……”若痕把她们前几天和他在夜里偶遇的事情原原本本道来，并问及那些盐贩子的事情，说明她们的来意是想问清楚事情的始末。
　　“这样啊！麝沅的国法上有明确法令：贩卖私盐者，当判斩立决！涉及此事的是封州地方官员数人及主要犯案的颀族此任族长颀威，他利用白浚城的良好地理位置，运送私盐，谋取利益。一干人等已经抓获，过几天便要送至京都昂州开审判决……”辂风淡然的一口气说完这些，马上便被机灵的若辛截下话头。
　　“这么说来……公子你是朝廷官员吗？”若辛这样问道，如果紫郁跟着一个朝中为官的人的话，就很危险了！弄不好是个好官就会被什么小人谗言弄得株连九族，那该怎么办？在座的几人肯定想不到她此时心里百转千回的是这些担忧和顾虑。
　　“呃？”辂风为自己刚才的话尴尬不已，说得太详尽果然会被人抓住字眼，“可以算是……吧？先祖和朝廷有着不可分割的联系，所以……”
　　“哦！就像是那种救驾功臣什么的吧？！”紫郁兴奋道，没想到这么厉害啊！
　　“我想……小二，他应该不是你所想的那种情况……”真凌无奈的按住兴奋难抑的紫郁，真不知道她要发花痴到什么时候。
　　“吖？”一脸迷茫，眼神疑惑的表情看着出言提醒的大姐，紫郁此时显得可爱极了！
　　“对了……整个事件到底是怎么回事？”真凌开口问未来的二妹夫，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显得异常之僵硬，这点让若痕开心不已。
　　“整个事件……”辂风说到这里，眼里闪过一丝狠厉，接着轻呷一口茶道：“事情要从私盐的产窟——沅玉的姜维十二士暗护的代廷郡开始说起……”
　　沅玉，是麝沅土地中唯一居于海中央的岛屿，海产丰富，海盐更是广销各地甚至各国，但是唯独沅玉的地理位置最佳的代廷郡不外销海盐，代廷郡是由江湖人士集结所建的城郡，据说有姜维十二士暗护，姜维十二士——江湖上鲜有人知，但是朝野上下派出的官员上至宰相、太傅，下至县官、野吏，只要是为了私盐前去的人，无不是有去无反。而一直暗传很盛的刲玄宫是姜维十二士的后盾，代廷郡就因此而成为了麝沅唯一一个不经过朝廷示批的盐产地，但是运送出郡的盐就不再关及刲玄宫的利益，才有了如此之多的私盐运送事件。
　　“那为什么你们麝沅的天子不想办法摆平那个什么刲玄宫啊？那样不是什么麻烦都没有了吗？”紫郁急忙道，听刚才那些东西，就觉得这个麝沅的情势非常复杂。
　　“……”辂风没有说话，只是漠然的看着地面，心里闷闷的，自己真的是很没用……
　　“不会是你们的天子根本是个变态基础上的窝囊废吧？害怕刲玄宫的势力所以迟迟不肯动手啊？”若痕不忘挖苦道，对于与自己无关的男的，她就是说不出好听的话来。
　　“四儿！”紫郁担忧的叫道，让辂风本来要说出进口的斥责也没有说出来，听得紫郁温婉的声音抱歉道：“对不住……小弟管不住自己，他总是有什么说什么……”
　　“哪里……”辂风尴尬的摆摆手，轻抚瓷杯，黯然自语道：“或许……她说的也对……”
　　“……”他说的声音虽然很低，但是坐在近处的若辛和若痕却听到了，若痕满不在意的撇撇嘴，但是若辛倒是满含深意的瞄了一眼望着黯然的辂风而担忧不已的紫郁……呵呵…真是有趣，看来，在古代也是不错的…………
　　“但是那些尸体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哪里来的那么多尸体？”若痕无意识的问着这么诡异的问题，完全后知后觉自己说了什么。
　　“那个……是他们府邸里的丫鬟或者是男丁的尸体……”辂风看来也觉得惨绝人寰，说这话的时候，双眉微微蹙起，一脸的怨愤。
　　“哦？那么第一次的雪地上没有脚印是怎么回事？”紫郁问出最诡异的地方，这才是问题的重点好不好？！
　　“这还没查出来……”辂风尴尬道，“因为辂某还不曾有空去看看案发现场……”
　　“就说你这个变态不行啦！无能啊！这个不是很容易解释吗？三哥？”若痕轻松的笑着转向一脸疑惑的盯着自己的若辛，“难道你忘啦？柯南里面不是也有类似的事件嘛！就是利用绳子什么的做一个类似于缆车原理的滑道，加上活结，就可以把尸体给丢在雪地中央了嘛！”
　　“是有这么回事……”若辛淡然的回答道，转向辂风总结道，“辂公子不妨去看看第一次的案发现场两边的楼阁上是否有绳索捆绑过的痕迹，因为尸体这种重物，不可能会没留下痕迹……”
　　“嗯……如此听来非常有理……”辂风马上站起身来，吩咐道，“东风……”
　　“属下在！”和西月一样出场的方式让四人咋舌不已，只听辂风吩咐着：“你和北花去勘察一下……”
　　“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