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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施主还记得孔雀王宫里的魔修大祭司吗?那日你离开后,贫僧去了王宫里的祭祀殿。若我所料不错,其所供奉的黑天神,应是疯君的分魂化身。”
佛子的嗓音微沉,与外面蛛女的声音混淆在一起。
荀涓口中喃喃,“疯君的,分魂么?”
疯君,本名闫空道。
据说他原来是某个仙门的长老,修为至窥虚境。突然有一天对人感叹“修仙者难逃窠臼,实在无趣,倒不如魔修逍遥自在”。
听者以为他在说笑,没当回事,谁料当日他就叛出师门,堕入魔道。仙道派去追杀他的修仙者没有活着回来的。
进入魔域的第九十八年,他用一座魔域城池为祭,炼化了从秘境里得到的上火灵火——幽冥紫炼。
受伤逃走的魔域城主联合两名同境界的魔域大能回来围杀他。却被他以燃烧百年寿数为代价,拼着重伤用幽冥紫炼火反杀。
三名魔道大能神魂俱灭,他们的家族血亲之后也被他用邪法屠杀殆尽来延长寿数。
因其行为放肆疯狂,不分敌我,打起来以命换命,邪异狠毒的紫炼火更是让人忌惮。故而无人再唤他本名,皆以疯君相称。他自己也很喜欢这个称呼。
此后疯君坐拥魔域南部的五座城池,形同凡间界的小国君王。仙魔二道想去杀他的不少,但没有人能活着回去。
就是这么一个凶残的,让仙魔二道头疼的大魔头,却在三百年前突然消失。他所在的寝宫里,只留下了满室的灰烬。
有人说疯君是真的疯了。有人说疯君被紫炼火反噬,已经死了。还有人认为疯君只是闭关。等到他突破飞升境,就会回来……
没有人知道疯君去了哪里,关于他的去向有无数种推测。但谁也不好说哪种推测是真的。
只有荀涓,可以很确定地说出疯君已死。然后在心里畅快地补充一句,是她杀的。
三百年过去了,荀涓已经不再是靠驻颜丹存活的侍妾。她偷走了疯君的紫炼火,成为窥虚境的高阶修士。
她本以为是时候摆正心态,放下那段过往。却没想到会等来这么一个答案——
疯君没死。
和尚不打诳语。湛恩不知道她与疯君的旧怨,亦不可能拿这种事来哄骗她。
细细想来,那引气境的魔修竟能得到五品宝器,还通晓极为神秘罕见的拘魂之法。这本身就不合常理。
“是啦。”荀涓神情恍然,
“他用紫炼火杀死过那么多人,对神魂的了解登峰造极,怎么会不给自己留后路呢?”
那个人,还活着……
确信了这个事实,荀涓的身体不由自主地轻颤起来。
深埋于记忆深处的画面重现,仿若就在昨日,就在眼前——
她好像又回到了那座昏暗的宫殿,全身浸泡在粘腻腥臭的血池里,任幽冷的火焰一寸寸侵入皮肉、骨血、神魂……
足足百年,疼痛化为感官的记忆深入骨髓。
“涓涓泣露紫含笑,焰焰烧空红佛桑。”
穿着紫衣的疯君侧卧于血池边,看着池子里代替自己忍受疼痛的荀涓,语声中透着欣然和赞许。
“红色,很适合你呢。”
她的银牙几乎咬断,也不敢发出声音。
许是她隐忍又可怜的模样引起了他的兴趣。疯君将她从血池里拽出来,随手掐了道水诀净去她身上的血水。
紫炼火本是上古灵火,却被疯君用人命和魂魄祭炼成了邪火,每每使用,噬人又噬主。疯君将这种疼痛转移到天生阴脉的女人身上,让她们代替自己承受反噬。
然而紫炼火又与灵气相克,但凡是有修为有灵根的人,受反噬之时难保不会下意识运转灵力,导致紫炼火暴动噬主。
疯君在仙界找了无数个替身,最后竟是她这个天生没有灵根的凡女活得最久。
她深知疯君的喜好,在血池里时咬牙忍痛不叫,被他拉出来占有后却嘤嘤抽泣。
这果然取悦了疯君。他用舌尖轻轻舔去她眼尾忍痛的泪珠,好像对她有无尽的怜惜和恩宠。
“我的小涓涓,若是没了你,本座可如何是好啊……”
那你就去死好了!
她在心里如此回答……
*
荀涓沉浸于过往的回忆中,不曾注意到站在她身前的僧人面色比她还要沉重。
佛子眉头紧皱,不知想到了什么,指腹用力捻着胸前的念珠,握得指骨发白。之前被紫火烧得焦黑的掌心皮肤愈发触目惊心。
一旁的莲净看着湛恩此时的模样,缩了缩脖子。只觉得现在的师父跟往常不太一样。不再像泥塑佛像一般的祥和慈悲,倒像是佛像前的护法,不怒而威,令人生畏。
不,不仅仅是现在。
莲净转眸看向荀涓。应该是从见到这位女施主起,师父就变得不同寻常了。
清晰地意识到这一点之时,莲净又发现女施主的状态也不太正常。
那双氤氲着薄雾的杏眼低垂,牙关咯噔紧咬,额角冒汗,垂在身侧的手指深深嵌进掌心,仿佛在隐忍着什么。
莲净正想叫湛恩,还没说出口,就看到自家师父拉住了女施主的手。
“啊师……父……”小和尚捂住了自己的嘴,却挡不住因为震惊而瞪大的眼睛。
这算是破戒吗?师父的手还伤着呢……
“荀涓,醒来——”
佛子的语声中夹杂了灵力,清润的嗓音添了些醇厚,如暮鼓晨钟,唤醒迷途。
荀涓睁开眼,周身有一瞬间的杀机涌现。却在对上那双澄净而明亮的眼眸时恢复了清醒。
这个眼神……不是疯君……
她紧握的拳头顺从地打开,掌心处有几个往外渗出血丝的月牙。
湛恩施了一个简单的回春术将她掌心的指甲印治好,便松开了她。看起来半点也没有留恋。
莲净见此松了口气。原来师父不是要破戒,而是想帮女施主。这才正常。
“谢谢……”
荀涓的思维还有些滞涩。蓦然想起湛恩手掌的烧伤,目光便不自觉追了过去。用微涩的嗓音说道,
“你被紫炼火伤过,这几天不要乱用灵力,佛魔相克,会加倍的疼。”
佛子定定看了她两息,没有揪着她之前的异样询问。而是摊开手掌,自然地袒露出焦黑可怖的伤口,一派温和道,“我原是苦行僧,这点疼痛却是无碍。”
见他不问自己和疯君的事,荀涓稍稍松了口气。但对和尚所说小伤无碍的话,却不以为然。
紫炼造成的那种深入灵魂的疼,她最是清楚不过的了。
即使她已经将肉身煅炼成最完美的容器,想起过去的疼痛都会忍不住身子打颤。何况是第一次受这疼的人?
不过——
带着某种异样的情续,荀涓轻轻叹了口气,语声饱含追思。
“是啊,你自来是能忍的……”
*
荀涓对湛恩能忍的认知来自于初见之时。
那时荀涓刚刚在梵谛天遇到了湛恩,本想让和尚带她去大自在天找佛子妙桓。不料湛恩却告诉她,自己正在突破境界的紧要关头,还需要二十来天之后才能出梵谛天。
她在梵谛天走了三天,好不容易才见到湛恩这么一个活人。再听他说梵谛天的苦行僧各自窝在哪一处连他都不清楚,当即决定留下来,等湛恩突破完毕再去找佛子。
住下来的第二天,荀涓就见识到了湛恩日常的修行。
他从五更天就起来诵经,中途像凡人一样洗衣生火,取莲池水清扫打理佛殿。到了晚间还要礼拜八十八佛,念大忏悔文。到三更天才能坐下修行。清苦得简直不像个修真者。
荀涓想着自己在此暂住,总得付出点什么。便提出用法诀帮湛恩干活,让他可以多一些时间来修行,早日突破境界。
不料湛恩拒绝了她,说自己是苦行僧,那些清苦繁杂的行为都是自己的修行。还简单介绍了苦行僧的修行方式。
所谓苦行僧,就是让僧人忍受痛苦,通过各种方式来锻炼忍耐力和离欲,修行无我。
据湛恩所说,在凡间界的某些凡僧有长期不饮不食、躺在钉子床上、赤足走过火热的木炭等行为。
佛修的苦行僧基本不会强制要求做那些事,而是靠压制灵气,清苦修行来代替。
每一个苦行僧选择的方式未必相同。但有些要求是仙凡统一的——
例如,不杀生、不妄语、不淫/邪。
对这些话,荀涓起初是嗤之以鼻的。
在她看来,有谁会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偏爱给自己找虐受?
她见湛恩修为只有凝神境二品,身上灵气稀薄。认定了他是修行时日尚短或者灵根太差,没有能力用灵力解决生活琐事。
想来是小和尚自尊心太强,不想被人看轻,才找了这么个说法挽回面子。遂也不再强求。
次日里见和尚在莲池打水,规规矩矩的模样甚是无趣。荀涓坏心一起,便故意凑过去吓他。然后装作被他撞到,假摔到莲池边。
“哎呀——”她半撑起身子,娇声娇气地叫唤。
涉世不深的小和尚显然看不出来荀涓的刻意而为,慌忙放下手里提的水桶,扶着她起来。口中连连道歉。
“对不起,是小僧没有看清。荀涓施主你没事吧?”
“有事。”
荀涓靠着和尚劲瘦的肩膀,泫然欲泣。“我的手擦到了,脚也扭了——”
她面上假模假样的控诉,手上不着痕迹地扶了一把湛恩劲瘦有力的腰身。
心里暗道:这和尚长得一般,身材倒是挺好。
修仙者习惯性依赖灵力,能用灵力法诀,就不会自己动弹。尽管能嗑药保持仙气飘飘的体型,但手感和视觉上总归少了那么点不可言说的意趣。
她过去还以为整个修仙界只有剑修的身材有点嚼头,没想到佛修也不赖。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提一下荀涓对男人的态度。
因为过往那些经历,荀涓对男性的感情尤为矛盾。
一方面她忠于自己的感官,乐于享受鱼水之欢。在无尽的痛苦中,唯有那事儿可以带给她些许藉慰。所以她并不排斥和男人有身体上的接触。
但另一方面,她在感情上又对男人极度厌恶,觉得天下乌鸦一般黑,男人没有好东西。
这样矛盾的心理,直接导致了荀涓成为一个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渣女。
她不是委屈自己的人。此刻对身材不错的小和尚起了点心念,便从心而为了。
小和尚被她的接触搅得身子紧绷,却道,“施主洞化境的修为,有灵气护体,不该如此……”
这话说得没错。荀涓看了眼自己白生生的手腕,怎么也不像擦伤的样子。就算要演,也不能假得太过头了。
眼珠子一转,她又指着胸前,娇声道,
“手脚也就罢了,不怎么疼。可是——”
她掀起方才污了莲池泥水的领口给湛恩看,一副委屈模样。
“我就带了这么一件衣裳,现在被你弄脏了,可穿什么呀?”
领口下的肌肤莹白刺眼。小和尚只看了一眼便吓得松开荀涓,退出三步远。念了好几声佛号,方低头讷讷道,
“施主若不嫌弃,贫僧还有一件干净的衲衣……”
荀涓眨眨眼,还是不依,“那我的衣裳怎么办?你弄脏了,难道不负责吗?”
湛恩抿紧嘴角,声音低不可闻,“贫僧给施主洗干净就是了……”
他的语声听来竟比她装出来的还要委屈。
眼看着湛恩匆匆转身去庙里给她拿衣裳的背影,荀涓差点没捂着嘴笑出声。
低头看看沾满泥水的外裳,她嫌弃的解开了衣带,只着一件贴身的小衣站在莲池边。
才等了片刻,湛恩就抱着叠得整整齐齐的褐色衲衣回来了。
小和尚乍一看见她这副清凉大胆的打扮时是什么表情,荀涓已经记不清了。但大致可以用手足无措来形容。
她踢了一下脚边的脏衣服,嘟着嘴嗔道,“你站在那里做什么?还不过来把衣裳给我?”
湛恩低着头给她送来了衲衣,看也没敢看她一眼,便抱起她扔在地上的脏衣服去池边埋头清洗。
荀涓披上了湛恩的衲衣。
和尚的衲衣相较她的体型而言显得尤为宽大,材质没有她的衣裳好,但洗得次数多了,穿上身也很柔软。
她抬起手臂,用力嗅了嗅衲衣上的旃檀气息。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站在莲池边,她总觉得檀香中还混合着些许莲香。
淡淡的,柔柔的,就是和尚身上的味道。
“这衲衣是你的吗?”荀涓披着松垮垮的衲衣,又去撩和尚。
“是。”湛恩埋头洗衣。
他一眼也不看她,规矩安分的模样,倒让荀涓兴致更浓。瞥了眼虔诚的年轻僧人,她假作撩头发的动作,轻轻拨弄了一下发髻斜插的蝴蝶发簪。
仿佛是有风吹过,一只深紫的蝶轻飘飘飞来,不偏不倚落到了正蹲在池畔洗衣的湛恩的腿心处。
“哎呀,我的簪子怎么又掉了——”
她喊了一声,便要伸手去捡起。
那素白柔软的小手似是急切地想要抓住蝴蝶簪轻盈的羽翼,自然而然地按到了和尚的腿心。
“唔……”
“好大!”
小和尚和女施主的声音同时响起。荀涓收敛了露骨的惊叹之色,拿着蝴蝶簪,对摔到一侧的和尚露出个歉意的浅笑,
“这只灵簪炼制的有些小问题,我怕它飘走了,才有些急。抱歉吓着大师了。”
湛恩摇了摇头,摆手说“没事”。视线却不经意地到自己腿间,神态中有一丝不解和奇异。念了声佛号,方才放下困惑,又去继续给荀涓洗衣服。
荀涓看着他淡然的表现,也不知他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反正她对他是很满意的。
一个试探不可,那就多几个试试。
把簪子插回去,荀涓又抚了抚衲衣上折叠的褶皱,问湛恩,
“这衲衣看起来有些旧了,是湛恩师父穿过的吗?”
“……是。”声音弱气了很多。
“怪不得……”荀涓嘀咕了句什么,凑到湛恩身边可怜兮兮地说,“我都穿了你的衣裳了,今晚能不能跟你一起睡觉?这庙里空荡荡的,我一个人害怕。”
和尚搓衣服的动作登时顿住了,看向荀涓的目光有些惊疑,像是不解荀涓一个洞化境的修仙者还需要睡觉。
停顿片刻,他才真诚说道,“贫僧晚间要诵经修行,不会睡觉。施主若是害怕,待贫僧做完晚课后可以在施主旁边打坐修行。施主自可安眠。”
闻言,荀涓先是一愣,随即噗嗤笑出声。
知道这小和尚恐怕压根不懂得她说的睡觉是什么意思,她又觉得好笑,又觉得有趣。当即笑眯眯地应诺,
“那好,今晚便叨扰小师父了。”
当晚,荀涓等到了三更天,湛恩才做完晚课。
这法华寺庙宇又小又破旧。除了供佛的正殿,只有两间禅院。荀涓住进来时,湛恩告诉她这两间房原本只放了他和他已经圆寂的师父的杂物。
因为他们从早到晚都在正殿打坐修行,所以禅房里没有睡过人。
荀涓选了湛恩放东西的那一间住下,打量一番屋内环境,除了两套僧衣僧鞋,几本看不懂的经书。几乎没有任何生活气息。
很难相信,和尚的日常到底有多无趣。
咚咚咚——
三声轻轻的敲门声,间隔一致,不疾不徐。
荀涓放下手里看不懂的经书,跳下去打开了门。
木门咯吱一声敞开,荀涓与湛恩四目相对。僧人双手合十,清润的声音仿若透出一丝紧张。
“阿弥陀佛……”
荀涓刻意披散了长发,褐衣僧袍下两条白腿光溜溜的,不着片缕。
看到湛恩的反应,她轻笑了声,相当自然地拉着和尚的手臂进门。嘴上亲昵地埋怨,
“湛恩师父再不回来,天都要亮了。”
她本想让湛恩与她一起到云床上,但和尚坚持自己只坐地上的蒲团即可。荀涓不好表意太明,只得随他去。
湛恩盘膝坐下,只对她说了一声“施主好生休息”,便闭目入定。
禅房里氤氲着淡淡的檀香,暖黄的烛光映得和尚形容端庄。
荀涓坐在床上,一会儿撩撩衣服,一会儿弄弄头发。不停地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但那褐衣的身影都没有动弹分毫。
她有些泄气。托腮端详着他平淡无奇的眉眼。觉得这和尚还是睁眼的时候比较好看。那双黑如点漆的眼眸有一种澄澈的神采,能给他增色不少。
过了好一会儿,也许是光太暖,也许是和尚打坐太宁静。看着看着,荀涓竟然真的产生了些久违的困意。
她对湛恩本来也就白天起了那么一点兴趣,并没有特别想要。想着自己还得在这里待二十天,不必急于一时。便轻哼一声,闭眼睡觉。
她的修为比湛恩高出好几个大境界,又有幽冥紫炼这么个大杀器,自是艺高人胆大。跟和尚同屋睡得毫无压力。
荀涓好不容易安静下来了,湛恩却又不安静了。
四更天,距离荀涓睡下还没过多久,一股浩荡博大的灵力波动突兀浮现,狂风乱卷,差点没把荀涓掀飞出去。
她险险用灵力护住自己,满怀警惕地翻身而起。明面掏出飞剑,暗里预备着紫炼火。
结果刚一睁开眼看向那股大风力量的来源,入目所见的却是一个血人。
具体来说,是浑身三万六千个毛孔往外渗血珠的湛恩。
和尚眉目紧锁,周身气势节节攀升,越来越强。明明只是个凝神境的佛修,可突破境界的声势竟然还要超过了荀涓突破洞化境。
荀涓看湛恩的情况,猜测他极有可能是修行时出了什么差错,又正值突破之时,才导致了灵力暴动。
她对佛修的功法不甚了解,帮不了什么忙,只好充作护法,隔绝这股声势,不让旁人来叨扰便是。
快到天明时,那股越来越强横的灵力才终于被湛恩控制住。外放出的浩荡灵力被无限压缩,以涓流之势重新封入湛恩体内。
他周身灵气蒸腾,血雾凝成珠,直让荀涓看得心惊肉跳,生怕他会一个不小心爆体而亡。
湛恩现在的运功方式就像是强行把大海的水全部灌进小湖泊里,小湖泊哪能盛纳得住?
假如将他的身体比作小湖泊,他突破时放出的灵力是大海。海量的灵力灌入身躯,别的不说,疼死是一定的。
这种举动在荀涓来看无异于自虐。也亏得湛恩能忍住一声不吭。
足足过了五日,湛恩身上的血雾散去,修为堪堪从凝神境突破到蕴丹境。与近乎窥虚境的浩大声势完全不符。
看到湛恩睁开眼,荀涓真诚道了声,“恭喜。”
湛恩摇了摇头,声音发闷,“本来应该只到凝神五品……师父若还在,定要罚我。”
明明是突破境界,他却像是受了重伤一般虚弱,有气无力的。
荀涓好奇而关切地问,“你可是修行出了差错?”
湛恩手指微颤,垂下眼不看她。嗓音嘶哑,“……是出了点差错。”
大道三千,修仙界的默认原则是不干涉别人的道。荀涓固然好奇,也不能问的太多。看湛恩没有打算自己说原因的样子,也只能按住好奇不提。
她换了个话题,“我看你突破时有狂风乱卷,跟一般修行者金木水火土的五行之相不同,好生奇特。”
湛恩颔首答,“我是变异天风灵根,所以有此异象。”
听完此语,荀涓瞬间沉默。
一般有灵根的人才能感知灵气,走上修行之路。九成九的人都是金木水火土五行灵根含一到五个。灵根越少,修行速度越快。该修仙者有哪些灵根,突破时就会是他所拥有的属性灵力活跃成为异象。
她之前看湛恩修为那么低,还当他是五行灵根都有的杂灵根,所以修行才极其缓慢。万万没想到,人家不仅是单灵根,还是极少数的变异灵根。
想想她幼时因为没有灵根,经历了千辛万苦把身体炼成幽冥紫炼的容器才算得上伪火灵根的遭遇。
荀涓:小丑竟是我自己?
“佛修,都是你这样的吗?”荀涓酸溜溜的问。
“并非如此,只是贫僧修行无我、苦行离欲,才会压制修为。”
“压制修为?”她瞪大眼,语声透出些不忍和关切,“像你那样子……得压制到什么时候?”
每一次突破都是一次折磨,稍有不慎就是爆体而亡的下场,未免也太艰苦了。
湛恩抬眸看了她一眼,而后低头答,“压制到承受不了为止。”
荀涓:……
她嘶声感叹,“修行不易啊——”
怜悯之余,心态平衡了一点,还诡异的对湛恩有了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现在我相信你是苦行僧了。”
用同病相怜的口吻说完这句,荀涓再记起湛恩说的“不杀生、不妄语、不淫/邪”原则,顿觉自己前几日妄图引诱和尚破戒的行为太不地道。
她此来须弥圣地的目的是佛骨舍利,为一己之私祸害一个已是得罪。
像湛恩这般心思纯净,修行刻苦的和尚,与她全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还是与他保持距离的好。
湛恩答完这一句,便从蒲团上站起来,对荀涓道,“此次贫僧提前突破,多谢施主为我护法。烦劳再等我两日,待修为稳固后,便带施主去大自在天。”
原本要等二十多天,现在缩短了这么多,荀涓自然没有意见。
见和尚面色苍白,她方要提议,“要不我出去,湛恩师父在这里安心稳固修为?”
禅房里比较适合打坐调息。
湛恩却摇头,“贫僧去正殿即可,施主在此休息吧。”
说完,声称自己要稳固修为的湛恩就去佛像念了足足两天的经文。
其中忏悔二字出现的频率尤其的高……
而荀涓直到现在也没弄懂,念忏悔经文跟稳固修为有什么关系。大概是佛修特有的法门吧……
*
回忆到此截止。
追忆了一番当初的湛恩,对方浑身渗血却依旧坚定向佛求道的苦行,让荀涓因为疯君而躁动起来的心魔缓和了些。
她本是心智极为坚定的人,虽然多年来饱受心魔困扰,乍闻疯君的消息乱了心神。但被湛恩唤醒后,也很快就调整好了状态。
说句不客气的话,疯君若有余力,早就来找她报仇雪耻了。没有找她,必然是力有不逮。
就算疯君真的找来了,三百年前她能用凡人之身算计死了全盛时期的疯君,三百年后她难道会怕了一个残魂?
思及此处,荀涓的心境愈发平稳。然而再抬眸看湛恩时,又波动了起来。
当初湛恩带她见到佛子妙桓后,她就满心热忱地扎在了佛骨舍利(佛子妙桓)身上,将这个梵谛天的小苦行僧抛之脑后。纵再有几次交集,也是漫不经心。
历经多年,她本以为自己对湛恩没留多少印象,可如今回忆起来,才发现并非如此。
在荀涓灰暗里夹杂着情/色与痛苦的过往经历中,与湛恩的短暂接触的经历就像是一小块洁白的净土。
双方因缘际会,不掺杂任何目的,在她被烈火焚烧得残破不堪的心境里留下了一抹清浅祥和的莲香……
所以,她真的要为了佛骨舍利,算计湛恩,污染这一小片净土吗?
荀涓犹豫了。
“佛子……”她小声着念出这么两个字,心绪复杂难言。
被点名的佛子看着她,眼眸澄净,温和至极。
“嗯?”
荀涓叫他这样看着,更觉得烦躁。情绪上头,便冲和尚恼怒道,“佛子,怎么偏偏是你当了佛子呢?”
要是换个没有产生过交集的和尚,她像对佛子妙桓那般,一开始就带着目的靠近,哪里还会有什么苦恼愧疚呢?
让荀涓这样逮着没头没脑的发泄一通,湛恩也是愣了一下,想来不解。
注视着荀涓写满不高兴的眉眼,僧人笑意浅淡,“荀涓施主不喜贫僧做佛子?”
荀涓板着脸,“我不喜欢。”
给她添了好大的麻烦。
“为何?”
荀涓抿着嘴唇不说话。
湛恩神态不变,“施主觉得贫僧德不配此位?”
“不是。”荀涓这个无理取闹的人反倒摆出一副委屈模样,“我就是不喜欢。”
湛恩抿了抿嘴角。停顿片刻后,他注视着她,语声温和的像是在叹息,“纵为佛子,贫僧与过去,也没有什么不同……”
“怎么没有?”不同大了去了!
荀涓咽下后面的话,觉得湛恩是不可能懂得自己的心情的。
气闷的荀涓不想再看糟心的和尚,扭过头看门外。
那些个蜘蛛化的男人不知何时都四窜而逃了。随着哗啦啦的锁链拖曳的声响,一个半人半蛛的女孩堵在了门口。
她猩红的八只眼齐齐盯着荀涓,蓦然落下泪来。
“姐姐……”
荀涓(叹气):唉,他不懂。
湛恩(叹气):唉,她不懂。
被遗忘了一整章的小蜘蛛:不,是我不懂!我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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