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水鬼】 ...
-
第十四章
“水里有声音，有人在呼救。”
谢惊鸿表情很认真，不像是开玩笑，但谢安和阙辛衍屏住呼吸认真听了半天，什么都声音都没有，不由地对视一眼，眼底皆是茫然。
“你们真的没听见？”谢惊鸿诧异，在他听来声音明明很清楚，清楚到甚至能听见说话那人声音里的惊惧与恐慌，以及困在水里时说话特有的含糊不清。
“鸿鸿，你别吓我啊，你是不是紧张过度出现幻听了？”阙辛衍担心地问。
“不是幻听。”谢惊鸿十分笃定，“我确定水底真有声音。”
“能听出来是谁吗？”谢安问，“是不是阿建？”
“不是阿建。声音很熟悉，但我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谢惊鸿神色肃穆地望向平静的湖面，突然身形一动，往湖边走去。
“啊！鸿鸿！”阙辛衍大惊失色，赶忙跑上去拉住他，“这湖子太邪门了，你还是不要靠太近的好。”
谢惊鸿却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只要不下水就好了，我就站在边上，不下去。”
“那你小心点啊。”阙辛衍还是不放心，亦步亦趋跟在他的身后。谢安也时刻盯着湖面的动静。
谢惊鸿点点头，小心翼翼地往湖边挪动。他走得十分谨慎，时刻关注着湖面的动静，反而忽略了脚下。走到湖边的时候他突然脚下一滑，身子本能往前一倾。
“啊——”阙辛衍惨叫着扑过去，想要去拉他。他一直贴身跟随，两人间仅有一步之遥，然而明明是触手可及的距离，谢惊鸿的周身却像是被设下了结界一般，无论阙辛衍怎么努力就是抓不到。
谢惊鸿滑到的瞬间，在远处旁观的谢安的身影便也动了。他一个瞬移，闪现到两人身边，几乎是与阙辛衍同时伸手去拉，但同样在手指碰到谢惊鸿的刹那又被弹了回来。
两人无能为力，眼睁睁看着谢惊鸿的身子一点点栽进湖里。
千钧一发之际，一只手突然从斜里伸出来，一把抓住了谢惊鸿的手腕。
谢惊鸿都已经屏住呼吸做好了栽进水里的准备，身子却突然停止了倾斜，然后被一股大力一点一点往回拉。
成功脱险，谢惊鸿松了口气，顺势在地上坐了下来，头也不抬地说：“多谢。”
这句话他是对谢安和阙辛衍说的，毕竟这里只有他们一人两鬼，他自然而然就觉得是他俩救了自己。但是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他俩回应。
“怎么……”他不解地抬起头，后半截话顿时哽住了。
那只将自己从湖里拽回来的手还抓着他的手腕，白白嫩嫩肉乎乎，小小一只。
他们几乎翻遍了整座山也没找到的小家伙，此时就这么堂而皇之地站在面前，不仅主动出现，还救了自己。谢惊鸿心情复杂——早知道自己遇到危险小孩就会主动出现，他刚才上来就应该直接往水里跳。
小孩显然不知道他的心理活动，突然裂开嘴角冲他甜甜一笑，顺势扑进了他的怀里。
谢惊鸿对于眼前的情况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但在小孩扑过来的那一瞬间还是本能张开了双手，将孩子搂进了怀里。
怀里的身子小小的软软的，和梦境里的触感一模一样。
小孩子环住他的脖子，与他蹭着小脸，冰凉的触感让他猛然意识到虽然仍然是小孩的模样，但他已经是一个死了上百年的鬼。
谢惊鸿连忙放开小孩，从地上爬了起来。小孩不明所以，仰着脸无辜地看着他，双手仍然抓着他的衣服不放，脸上的表情又变回了小孩子的天真无邪。可谢惊鸿满脑子都是他坐在树上漠然看着阿建在水里挣扎的一幕，一时间竟然分不清究竟哪一面才是小孩的真实模样。
小孩伸着双手似乎还想让他抱，谢惊鸿不露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与他拉开距离，冷声问：“你是谁？”
小孩默不作答，从始至终就用那双死气沉沉的黑瞳注视着他。
“你究竟是谁？死掉的那些人是不是你干的？”谢惊鸿继续追问，声音又冷下几分。
与此同时，谢安给阙辛衍打了个眼神，两人趁着谢惊鸿问话的时候悄无声息绕到小孩两边，准备来个左右夹击。
谁知小孩感知十分敏锐，在两人出手的同时他一个闪身躲到了谢惊鸿的身后。
谢惊鸿：“……”
“你别轻举妄动，未成年鬼虽然受冥法保护，但残害无辜的不在保护范围内。你再敢滥杀无辜，我有权就地将你魂飞湮灭！”谢安色厉内荏，一边冷静警告，一边召唤出自己的武器。
这是谢惊鸿第一次见识到谢安身为白无常时候的样子，与平时随和温润的模样大相径庭，一脸的凶相，再加上手中的那根哭丧棒，倒是与传说中勾魂索命的厉鬼模样对上了。
谢惊鸿一个活人都看得有些胆寒，身后的小鬼更是吓得瑟瑟发抖，已经直接哭出来了。
谢惊鸿突然有些不落忍，阻止了准备采取强制手段的谢安：“这小孩应该对我没恶意，不然也不会救我。我先哄哄他。”
“也好。不过小心为上。”谢安收起武器，他原本也只是想恐吓一下这小鬼，谁知这小鬼胆子这么小，自己吓一吓居然就哭了。
小孩哭得停不下来，眼泪鼻涕糊了满脸，看起来滑稽又可怜。谢惊鸿掏出湿巾给他擦了擦脸，小孩也不躲，乖乖仰起小脸让他擦。只是刚把脸擦干净，又开始啪嗒啪嗒掉眼泪。
谢惊鸿哭笑不得，索性把他抱起来哄。小孩趴在谢惊鸿哭了好半天才渐渐安静下来。而谢惊鸿也发现了一些不对劲。
他把小孩抱着身前，柔声问他：“你会说话吗？”
小孩盯着他看了会儿，突然张开小嘴让他看。
谢惊鸿眼中闪过一丝惊愕。见小孩直勾勾的看着他，他强忍着愤怒对他温柔笑了笑，将脑袋轻轻摁回了自己的肩膀上。
“怎么了？他不能说话啊？”阙辛衍小声问。
“他的舌头被割掉了。”
谢安与阙辛衍皆是一惊，看向小孩的目光中也多了一丝怜惜。
“谁这么残忍，这么小的孩子都下得了手。”阙辛衍愤怒不已。
这时，天上突然降下一道惊雷，小孩吓了一跳，鸵鸟似的把脑袋缩进了谢惊鸿的嘎吱窝里，好不容易平复的小身子又开始抖啊抖。
小孩胆子很小，谢惊鸿都不敢想象小家伙遭受残忍虐待时有多无助，不禁又把小孩抱紧了一些。
谢安抬眼看了眼天色，说：“既然小鬼找到了就先下山吧，看天色估计夜里有场暴雨。”
小孩很乖，下山的时候安静趴在谢惊鸿的肩头，不吵也不闹。谢惊鸿每次转脸去看小孩都会对上一双黝黑的大眼睛，小家伙显然很喜欢他。小孩的瞳仁又黑又大，然而死气沉沉，显得有些瘆人。但是谢惊鸿丝毫不觉得可怕，尤其是想起梦里那黑亮有神的双眼，此刻却黯淡无光，心里就只剩下心疼，怜惜地用下巴在他脸颊上轻轻蹭了蹭。小孩很喜欢这亲昵的举动，也学着他的样子用肉乎乎的小下巴在他脸颊上蹭啊蹭。
两人就这样你蹭我我蹭你，一路蹭回了住处。
谢惊鸿第一次见到小鬼就是在村长家的院子里。小鬼明显还记得这里，刚一进院子就用手指向墙角的位置，然后抬起脸看谢惊鸿，像是在对他说——我要骑木马。
谢惊鸿轻轻揉着他的后脑勺，说：“今天很晚了，咱们改天再骑。”
小孩对他眨眨眼，似乎是听懂了，乖乖趴回了他的肩头，只是明显还有些不乐意，小嘴巴高高撅起。
说来也怪，自从遇见谢惊鸿后，小家伙的行为举止变得越来越像一个普通的小孩。要不是双眼无神，脸色也异于常人的死白，几乎与活人无异。
而且更神奇的是，小孩子不能说话，所以他只能靠手势来表达，然而这个年纪的小孩就算是用语言都很难精准地把想法表达出来，更遑论是用手了，但谢惊鸿就是能准确明白他的想法，并且还能顺利沟通，就好像有心电感应一般。
阙辛衍忍不住感慨：“这也太像了！”
谢惊鸿正在给小孩擦脸，没有听见他的自言自语。谢安倒是听见了，随口问了一嘴：“像什么？”
“亲父子啊！”阙辛衍热泪盈眶，“没想到咱们鸿鸿做起人父竟然这么温柔！看得我都想给他生孩子了！”
“……”谢安冷静往旁边挪了两步，“洗洗睡吧。梦里什么都有。”
那一边，谢惊鸿已经给小孩清洗完毕了。小孩困得打瞌睡，谢惊鸿就把他抱回了自己的床上，给他盖上被子，又掖了掖被角。
谢安见状问他：“你把床给小孩睡了，你自己睡哪？”
谢惊鸿愣了愣，随即默默将视线移向了旁边的助理。
“……”阙辛衍虎目噙泪，“那我睡哪啊？”刚说完后脑勺就被谢安呼了一巴掌。
谢安恨铁不成钢：“你都变成鬼了，还睡什么睡！跟我一起去调查水鬼！”
阙辛衍看了眼床上呼呼大睡的小鬼，欲言又止，屁股都还没坐热就又跟着谢安出门干活了。
后半夜下起了暴雨。农村房子隔音很一般，雨声嘈杂，谢惊鸿睡得并不安稳，半睡半醒间感觉被窝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他将被子掀开一点，就见本该睡在隔壁床上的小家伙不知何时钻进了自己的被窝里。
小家伙也没睡着，被子一掀开便裂开嘴角冲谢惊鸿笑，然后又撒娇似的把脸埋在他的胸口蹭了蹭。谢惊鸿微微一笑，低头在他额头亲了一下，右手在他后背一下一下轻轻拍着。
“乖宝儿，睡觉。”
怀里的小身子僵硬了一瞬，深深埋进了那温暖的怀中。
暴雨下了一整夜，次日天阴沉沉，乌云久久不散，似乎在酝酿一场更大的风暴。
谢惊鸿站在窗边，看着压顶的乌云有种不好的预感。
房门就在这时突然被重重敲响。谢惊鸿走去开门。
江行站在门口，头发有些湿，像是刚从外面回来。
“准备出发了吗？”谢惊鸿问。
江行脸色凝重：“一个坏消息，昨晚的暴雨导致山体滑坡，出村的唯一路口被淹了。一个更坏的消息，水鬼又出现了，这回害得是我们剧组的人。”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水鬼】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