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在掷骰子GB》命座星

31、渡河

　　“看一看周围的同胞，想一想，我们视为珍宝的事物是什么？”

　　“当玻璃箱子濒临破碎瓦解，里面的玩偶还能若无其事地维持平和的假象吗？”

　　模模糊糊，秋玉绝听到了这样一段话。

　　是谁在她耳边放屁？

　　秋玉绝睁开眼睛，眼前一片模糊的光影。

　　螺旋桨运转的声音，马达轰鸣声，罡风的咆哮声，纷纷冲进耳朵里，她仰着脑袋，透过打开的车顶天窗，看见黑蒙蒙的天空，有数颗闪烁的圆点在快速挪动。

　　夜空化为幕布，李亚修放大无数倍的等身虚拟影像在上面放映。

　　好奇怪。

　　这个世界的科技水平到底是怎么发展的？

　　“秋秋，接下来要发生不好的事情，你跟我一起离开吧。”王慧卉站在秋玉绝栖身安睡的车门外。

　　“为什么这么说？”

　　“我做了一个不好的梦。”

　　谈话间，贺莲迷糊地睁开眼，不知有意无意，他伸开双臂轻轻抱住了秋玉绝，英气俊美的脸蛋在她的肩头蹭了蹭，蹭得秋玉绝有些发痒。

　　“别蹭，你又不是猫。”秋玉绝推开他。

　　贺莲身体向后倒去，唇齿间溢出意味不明的哼声。

　　“秋秋，跟我走吧。”

　　王慧卉的眼睛湿润，微带慌张。

　　秋玉绝照做了，跟在她的身后穿过茫茫黑暗。

　　尽管体能强化过，可没有明亮的光源，她依然做不到夜能视物。可王慧卉却像是丝毫不受黑夜的影响，步子跨得很稳，完全不担心会迷失方向。

　　贺莲的脚步声在秋玉绝后方响起。

　　“你要跟着我，就跟紧一点。”秋玉绝说话的时候，没有回头。

　　贺莲的回应有些微弱，但秋玉绝还是听清楚了。

　　“好。”

　　王慧卉的焦虑，让秋玉绝感到十分在意。

　　他们徒步前行一阵后，李亚修的巨大投影忽然一闪，消失在夜空。

　　轰轰轰的巨响从天空传来。

　　可抬起头去看，秋玉绝没有看见任何能发出这可疑声音的物体。

　　噼啪一声。

　　镭射炮释放的暴虐能量摧毁了离秋玉绝极近的一棵树，她分明是感觉到了来自脚下湿润泥土内部的强烈震颤，也嗅到了空气中有一股刺鼻发苦的金属气息。却无法弄明白攻击是从何处而来。

　　王慧卉尖叫起来，她拉住秋玉绝的手，高喊道：“跑啊——”

　　三人不约而同地甩开双腿，奔跑起来。

　　镭射炮的杀伤力十分恐怖，更重要的是，秋玉绝找不到发射炮击的载体，仿佛有只幽灵般大开杀戒的舰队，正从她的头顶掠过，能源塔附近的森立中高低不一的树木在袭来的狂狼中摇曳作响，沙沙的响声和雷鸣般的沉闷爆破声，组成一支协奏曲。

　　怎么办？

　　看样子镭射炮是从高处射下来的，可是上面明明上面也没有。

　　王慧卉的声音，被周围的噪音压得模糊：“我之前有过类似的经历，在我驱车躲避那些对我穷追不舍的原住民时，有什么东西在上面攻击我，但我的头顶只有蓝天。”

　　“会不会是隐形的战舰一类的东西？”秋玉绝茅塞顿开，“既然如此，我们要往上面的人看不见的地方躲。”

　　他们跑进树林。

　　狂风吹得树叶四处飞散，沙子和碎石砸在身上，会很疼，但现在顾不上那么多了，秋玉绝对王慧卉的预知梦有一定了解，她的梦总是支离破碎，看不见前因后果，但多半有一个好的结局——到最后王慧卉是活下来的。

　　所以，王慧卉只能看见一些梦中发生过的片段，以及她脱离险境后的情况。

　　秋玉绝边跑边思考，眼睛随着大脑转动，她勘察了一下地形，脚底踩着的泥土越来越粘，渐渐随狂风吹来的细小砂石变少，钻入鼻孔的空气变得湿润。地势也在变低，沿途中，她甚至看见了低洼沼泽。

　　“这附近有河流？”秋玉绝问。

　　没人回答她。

　　他们三个都不是原住民，对能源塔周围的地形缺乏了解。

　　半晌后，贺莲疑惑道：“我好像听到了水流的声音。”

　　风好急。

　　诸多声响钻入耳中，远处似乎有人群聚集并齐声怒吼，但隔得太远了，秋玉绝不太确定。

　　前方果真出现了一条河。

　　这条河流浑浊且深，令王慧卉多少感到有些担忧：“要渡河吗？我记得梦里的我，穿过了这条河。”

　　刺目的白光闪过，照亮周围环境，镭射炮开始频频释放出它的威力。

　　看来，待在上面的人，迟迟找不到秋玉绝一行人的身影，决定干脆利落地炸毁他们疑似潜入的这片小树林，逼他们出来。

　　乱攻之下，难免瞎猫碰到死老鼠。

　　河水流速凶猛湍急，眼下危急的情形容不得深思熟虑。

　　秋玉绝：“渡河！”

　　冰凉的河水，刷过皮肤，浸湿的衣服贴在身上，让体表感受到的温度更冷了，他们在暗沉的光线下摸索着向前行进，时不时有白光闪过，王慧卉落在秋玉绝后面，贺莲与她并肩而行，一开始，水位较低，踩着底踏过就行，还未走几步，离河中心尚且很远时，河水便淹没了嘴巴。

　　王慧卉不会游泳。

　　她刚踏入河水时，就已经有些后悔。

　　可是，梦中所见，自己是有平安渡过这条河流的。

　　河水的流势比起之前来说，还要急，事已至此，不管怎么想，都不可能回头。

　　“我不会游泳……”王慧卉哭着喊出来。

　　秋玉绝一愣。

　　她没想过主动提出过河的王慧卉，竟然不会游泳。

　　贺莲：“我水性好，我带她过去。”

　　“小心点，王慧卉，相信贺莲，你就不要乱动了。”秋玉绝的声音很冷静，多少有安抚到王慧卉。

　　王慧卉吸了吸鼻子，被贺莲带着，缓缓往河岸边游去。

　　就在他们上岸之际，岸边闪现出一个人影。

　　那人猛地将刚刚爬上岸喘着粗气的贺莲，推进河水。

　　秋玉绝瞳孔猛缩。

　　贺莲他不是神明代言人，没有经过改造，未曾获得任何强化buff，他的体能素养就和从前一样，这种情况下，把他推下河，跟谋杀他有什么区别！

　　秋玉绝浑身湿透，一拳砸在那人脸上。

　　她还记得贺莲被卷入洪流，将人丢给王慧卉，语调低沉：“把他看住。”

　　话音未落，她又跳了下去。

　　等秋玉绝把贺莲从湍急的河流中捞起来，她还好，贺莲的身体却在止不住的颤抖。

　　“忍一忍。”秋玉绝环顾四周，没有看见王慧卉和那个身份不明的原住民。

　　远处传来一阵巨大的响声。

　　秋玉绝脚下的地面都有瞬间在剧烈摇晃。

　　一朵蘑菇云出现在群星闪烁的夜空。

　　“啊？”秋玉绝目瞪口呆。

　　能源塔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

　　后方的小树林有人影婆娑，秋玉绝侧头望去，王慧卉嘴唇哆嗦地拎着一个男人的衣领，将他拖了过来。

　　王慧卉的神色略带歉意：“那家伙趁我不注意想跑，我又把他捉回来了。”

　　“做得好。”秋玉绝微微一笑，然后不顾原住民的剧烈挣扎，将他的衣服脱了下来，丢给贺莲，“湿的吸热，还是换上干衣服比较好。”

　　贺莲：“……”有几分抗拒地脱掉衬衣。

　　“你们这些外来者，根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滚啊——”愤怒的原住民，不着寸缕地被压在地上，表情狰狞呵斥道。

　　秋玉绝提起他的下巴。问：“你为什么这么恨外来者呢？”

　　“一旦出现外来者，这个世界就会遭遇灭顶之灾。”原住民怒视秋玉绝。

　　“外来者出现，世界遭遇灾难，这两者间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

　　“这是事实。”

　　“事实是，你根本就不知道外来者是抱有善意，还是恶意，你和你的同类擅自将外来者归类为邪恶的，完全没考虑过别的可能性。”秋玉绝按住男人的脸往泥地上蹭，“我呢，要保护你们这些人。明白吗？我会带你去安全的地方，但我不希望看见，当我在为了你这样的家伙拼命，你却在背后拿刀刺我这种事发生。”

　　原住民不顾脸颊沾了泥巴，死死地盯着秋玉绝。

　　“懂吗？”

　　该原住民不说话。

　　秋玉绝拽住他的头发，正要把他的脑袋狠狠往地上一撞，王慧卉欲言又止地阻止她：“……好好和他讲道理比较好吧。”

　　“你觉得呢？”秋玉绝瞥一眼王慧卉，双手掐住裸|男的脖子，“讲道理，还是挨揍，选哪个？”

　　“反正不选挨揍。”裸|男小声说道。

　　贺莲换好了衣服，微笑道：“老婆真是善解人意。”

　　秋玉绝恍若未闻。

　　天空的另一端，是燃烧的火红，从远处弥散过来的硫磺气息，愈发浓重。

　　野兽纷纷从树林里逃出，群鸟掠过上方的夜空，秋玉绝心底突然蔓延开来一种冰冷的情绪，她静静地站着，站在诡谲的静穆中。

　　“你还梦见了什么？”她问王慧卉。

　　王慧卉迟疑着开口：“白天，那个最早被附身的人待的那一带，现在应该被炸得坑坑洼洼的了。”

　　“你说的是陈市长？”

　　“就是他，宗|教|信|徒和这里的军人打了起来，战况激烈，不到半小时，死了很多人。”

　　秋玉绝：“死的人很多吗？”

　　“嗯。”王慧卉面色古怪，“我不知道该怎么说，那些人应该是死了，但后来，他们又会复活。”

　　贺莲：“怎么活过来的？”

　　王慧卉的目光落在高耸的能源塔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