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人纪略》飞花（JJ）

79、神乐终究是已经死了的

　　神乐一愕，不置可否。

　　雪月莞尔一笑，“我只是觉得很好奇，红莲为何会那么喜欢你，你到底有哪里不同？”

　　他不怀好意的目光慢慢地刮过神乐的身体，那目光如一只手一般，似乎正在将神乐的衣衫一件件剥落。

　　神乐蹙眉，他可不喜欢这种毫不掩饰的目光。

　　雪月道：“虽然没找到圆缺，但找到你也一样。”

　　他手中的苏摩花茎蓦然挣脱出来，向着神乐飞缠过来。

　　神乐早便提防着他，立时后退，数十片花瓣由红莲花藤上飞出，向雪月疾射。

　　雪月将手中的花茎挥舞得极快，花茎所到之处，花瓣纷纷坠落。

　　神乐右手上的花藤却由花瓣之间利剑般地刺了进去。

　　尖锐的藤尖堪堪到了雪月身前，雪月伸出手一把抓住花藤。

　　他眼中闪现出一丝诡异的笑容，神乐忽觉手心一麻，低头看时，一根银针不知何时由花藤之中游走了过来。

　　他连忙收回花藤，手心的麻痹感迅速上移，整条手臂便抬不起来了。

　　神乐心惊，不知雪月这银针上涂了什么药。

　　左手的花藤上数枚莲子飞出，神乐的眼前已经有些模糊。这药力竟然发作得这么快，不过是瞬间，他便站都站不稳了。

　　雪月轻易地躲过莲子，闪身到神乐的面前，接住神乐摇摇欲坠的身子。

　　少年入怀，他激动得差点嘶声大叫，神乐终于要属于他了。

　　便在此时，一截剑尖由他的胸前透了出来。

　　雪月怔了一下，垂下头略有些呆怔地注视着那截剑尖，身后传来善爱的声音：“我本来还想手下留情，但现在看来，唯有把你击得魂飞魄散神乐才会安全。”

　　他回头，善爱恶狠狠地瞪着他，他道：“你从幻术中出来了？”

　　善爱伸手抓住神乐，将他拉入自己的怀中，冷笑道：“一个鬼而已，你真以为能用幻术反制我？”

　　雪月咬牙，忽然向前飞扑，他被善爱的剑刺中，但他是鬼，鬼是没有形体的，也不可能流血。魂魄受伤，却并不曾影响他的行动。

　　他以最快的速度奔出巫女阁，转瞬便消失在夜色中。

　　善爱看着雪月消失，以衣袖掩口，只有他自己知道，摆脱那个幻术可当真让他耗费了许多灵力。

　　低头看看神乐，少年已失去知觉，安静地依靠在他的怀中。

　　他心里一跳，昏迷不醒的神乐，竟是比清醒的时候还要勾人。

　　他抱起神乐，返回自己的寝殿，将神乐放在榻上，他思考着是否传医师为神乐诊治。

　　想了一会儿，又低头看看神乐。

　　神乐呼吸平稳，似乎只是睡着了。

　　他的喉头滚动了一下，忍不住将手指放在神乐的唇上，轻轻地描摹着他的唇形。

　　指尖碰触着那柔软的唇瓣，他慢慢地俯下身子，含住那两片薄唇。

　　唇一入口，他立刻如同疯了一般肆意地啃咬吸吮着，舌头撬开神乐的牙齿，探入神乐的口内。

　　昏迷不醒的神乐微微蹙眉，似乎很不舒服。

　　善爱亲了半晌，嘴唇慢慢下移，到了神乐的肩颈。神乐的肌肤十分光滑，天人的肌肤大多都光洁细腻，但善爱也不知是因为自己一直深爱神乐还是神乐确是与别人不同，就是觉得神乐的肌肤柔滑细腻，让他忍不住想要在上面留下痕迹。

　　然而，他的目光忽然落在神乐的肩窝上，那里，分明有一些青紫的痕迹。

　　善爱惊讶地盯着那些痕迹，这是……别人留下的？

　　他忽然便觉得怒火中烧，神乐他，竟把身子给了别人？

　　这怎么可能？红莲已经死了，据他所知，神乐只和红莲有过不清不楚的关系。而且，神乐这个人，看着温和，其实是很死心眼的，他若是喜欢一个人，轻易也不可能变心。

　　那么，到底是谁？

　　他忽然觉得自己被背叛了。

　　他能容忍红莲，却绝对不能容忍别人。

　　他一把扯下神乐的腰带。既然别人可以，那我为什么不可以？

　　几乎是满怀着暴戾地扯开神乐的衣襟，白玉般的胸膛呈现在他的面前，他的手立刻停了下来，脸色由最初的恼恨变成惊愕。

　　这……迦楼罗如意珠！

　　神乐的心脏已经被人挖走了，现在是用一颗迦楼罗族宗主留下的心脏在活着。

　　迦楼罗族与众不同之处，便在于他们的心是青色的，像是琉璃所制。但其实看似琉璃，却并非是琉璃。

　　而迦楼罗族修为高超的天人死后，会留下不腐的心脏，通常也只有宗主级别的人能够留下如此完整并且功能齐全的心脏。

　　这心脏说起来是绝世奇珍，但其实也不是所有的人都能用上。

　　毕竟只因为心脏坏了而死的天人并不多。刚巧，神乐前世，便是因为心脏受到了重创而死。

　　善爱的手慢慢地放在那颗心脏上，没有心跳。

　　他的目光上移，落在神乐素白的面颊上，怪不得这次见他，他的脸上竟无一丝血色。原来，他终究已经是个死人了。

　　他心里一痛，眼睛有些模糊。少年的身子很冷，安静地躺着时，似乎已经远离尘世。

　　他忍不住将神乐抱在怀里，努力想要将他的身体捂得热一些。

　　然而无论他如何努力，这具身子仍然冷得令人心悸。

　　他再怎么不甘，再怎么想得到神乐，此时却是无论如何都无法继续下去。

　　泪水不可抑制地落下，神乐已经死了，他已经死了。

　　他忽然想起多年以前，景夏与红莲之事传出来之后，乾闼婆族成了天人界的笑话。

　　他为了此事，怒火中烧。虽说飞紫飞白是他设计的，但他本就不想娶她们，正好一举两得。

　　然而景夏不同，景夏毕竟是巫女。

　　乾闼婆族的巫女居然被阿修罗族的宗主玷污了，这实在是……

　　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精心挑选了族中修为最为精湛的战士，决定找红莲讨个说法。

　　出发以前，他热情洋溢地宣读了一篇檄文，具体说什么，年代久远，他已经记不清了。

　　无非便是红莲欺他太甚，先是辱他未婚妻，后辱巫女，此等奇耻大辱简直就是不共戴天之仇。

　　乾闼婆族与阿修罗族本就离得最近，关系也比别族亲密一些。

　　此时公然闹开了，一众每日闲得很无聊的天人，忽然就觉得终于有谈资了。

　　因红莲的荒唐之举，两族之间的私仇搞得人人皆知。

　　那段时间，似乎所有的天人交谈时的开场白都是这样的：战神啊，他可真是……哈哈哈！

　　善爱带着一大票人，浩浩荡荡到了琉璃净世，令一名声音最洪亮的歌者，将那檄文在琉璃净世之外高声吟唱出来。

　　整个琉璃净世都飘荡着那名歌者洪亮的歌声。

　　善爱得意洋洋地看着，他们是乐族，唱歌这种事不在话下。要是红莲不给他个交待，他非得把这檄文制成史诗，代代相传下去。

　　一个阿修罗族的少年出来恭敬行礼，道：“好教乾闼婆王得知，我主当下不在琉璃净世。若是乾闼婆王寻我王有事，不若去东海找他吧！”

　　善爱呆了呆：“他去东海做什么？”

　　阿修罗少年恭恭敬敬地道：“有魔族进犯那迦族，我主前去协助退敌。”

　　善爱想了想，觉得这事闹得还不够大，既然红莲去了那迦族，索性追过去吧！

　　天人界一向以提婆族为尊，那迦族的地位仅次于提婆族。善爱深觉自己必须要在那迦族老龙王面前卖卖惨。毕竟老龙王是个二劫天人。

　　他只知道一个二劫天人，便是老龙王。

　　除了帝释天，整个天人界唯有他最德高望众。

　　这种叽叽歪歪的事情，他自是不好意思闹到帝释天面前，但闹到老龙王面前却是可以的。

　　他便带着那一大票人直奔东海。

　　此时的东海，已是一片血海。

　　那迦族是生活在水中的，碧海潮生处的具体方位一直是个谜，只知道是在海中某个小岛上。

　　据说那个岛不断在大海中飘移，除非是那迦族允许进入，否则谁也找不到那个岛在哪里。

　　然而，魔族却准确地找到了碧海潮生处的方位。

　　善爱却找不到。

　　他在东海转了许久，原本被那迦族用来传递信息的小渔村遭魔族洗劫，已成废墟。

　　善爱很是踌躇，感觉就像是怒气冲冲一巴掌拍过去，却拍在了空气上。

　　然而就这样回去，他却又不甘心。

　　便在此时，他看见带着一队紧那罗族战士赶来的神乐。

　　蓦然看见神乐，善爱心里是很喜悦的。

　　他连忙打招呼道：“神乐，你怎么也来了？”

　　神乐看见他，很吃了一惊，那迦族在东边，乾闼婆族在西南，两个族离得不算近，若说那迦族有难，身为乐族的乾闼婆族远道赶来救援，似乎有点多此一举。

　　他道：“那迦族专使传信，受到魔族的攻击。无念无想境与碧海潮生处离得不远，我总不能不管。你呢？你也是驰援的吗？”

　　善爱怔了一下，“那倒不是，我只是知道红莲在这里，我来找红莲算账。”

　　一说到这个话题，两人都有点一言难尽。

　　神乐道：“那个……红莲和景夏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善爱看看神乐的神色，神乐的焦虑和失望几乎是掩盖不住的。

　　身为一族之宗主，巫女被人玷污，他本该义愤填膺，但心里这莫名的快意实在是压都压不住。

　　神乐一定很失望吧！

　　他道：“有什么误会？！景夏亲口所说，她失|身于红莲！这还能有误会吗？神乐你是知道的，巫女必须是处子，这是天人界自古以来的定例。”

　　神乐垂头，低低地道：“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