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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十一 惜多才,怜薄命 ...

  •   十一 惜多才,怜薄命
      崔燕山上,草庐之中,躺椅上雪白的毯子凸出来一个球,一动不动。青年的剑芒在躺椅边银光闪闪,似乎练习得极为用功,只是偶尔忍不住还是把担忧的目光投向那个球状物。
      “茗儿,喝些茶吧。”廊上走来一个端着托盘的妇人,着装极为朴素,面无粉黛,虽然眼角已有了几撇隐隐的皱纹,目光柔和清亮,却让人觉不出年龄,有种安静宁和的感觉,“飞儿,你也吃些茶点,都已经好几天没好好吃饭了,别再饿出什么毛病来。”
      球形物微微蠕动几下,毯子的一头慢慢露出如瀑青丝,然后是雪白的娇颜。
      “…唔,宁姨?我还是想睡觉。”
      玉于茗冷冷地挑开毯子:“你不是得罪的人太多被下毒了吧?怎么睡了这么久还想睡?”
      黑白分明的眸子嗔怪地瞪了他一眼:“青弟,你太伤我心了!人家刚刚在外面受了伤回来,你不但不给与家人温暖的安慰,竟然还咒我!”
      玉于茗眼中讥嘲更深:“你?受伤?我看你既没缺了胳膊也没少了腿,只看见你跑来之后就埋头除了吃就是睡,小白都没你这么像猪。哪里受伤了?”
      小白是玉于茗生母宁氏决定代发修行时,玉于飞从集市上买回送她的香猪,白白嫩嫩。宁氏本来只是客气一下,说了句“飞儿给起名字吧”,玉于飞就毫不惭愧地在白嫩的猪肚子上挥笔写下“小白”二字,引起白嫩小香猪挣扎尖叫不止。宁氏见她如此——如此不客气,只好随她叫。
      “茗儿!怎么能那么说姐姐?!”
      玉于茗嘀咕几句,宁氏虽然没听到,却一字不差地传到内力深厚的玉于飞耳中。
      “什么叫‘没出息地消极避世’?我这是休养生息!”
      宁氏讶异:“出什么事了吗?”
      二人急忙赔笑:“不,没什么。”
      见她显然不信,玉于飞急忙撒娇:“宁姨,我想吃软糕。”扯着她淡蓝色的袖子一阵猛晃。
      支走宁氏,玉于茗随手把长剑入鞘,扔到架子上:“你脑子不正常了?你身边没少死人吧?怎么就这次这么心软?”
      玉于飞漫不经心地躺倒,眼波流转,突然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我本来是想把青儿姐嫁给你的,未来的弟妹死了,我当然难过。”
      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死性不改!”玉于茗转身走人。
      随着他的转身,玉于飞脸上狡黠的笑意渐渐垮了下来。毫无表情的面容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飘渺得不真实。
      “惜多才,怜薄命,无计可留汝。揉碎花笺,忍写断肠句。道傍杨柳依依,千丝万缕,抵不住、一分愁绪。
      如何诉。便教缘尽今生,此身已轻许。捉月盟言,不是梦中语。后回君若重来,不相忘处,把杯酒、浇奴坟土。广客谈。”
      玉于飞猛地跳起来,看向廊中缓缓走近的玄色身形。
      “你来干嘛?”
      苏畅挑眉:“帮某些人解开心结啊。”
      “我没有心结。”
      “没有?那难道是我的感觉出了问题?总觉得你格外落寞内疚啊。”
      玉于飞再次躺下,蜷进毯子:“我看你出问题的不止是感觉。”还有脑子,竟然唱那么闺怨的词。
      “青儿是个好姑娘,”苏畅挨着她坐下,“所以必然是不忍看着你这副样子的。”
      毯子里的人毫无反应。苏畅再接再厉:“我给你吹首曲子?”
      还是没反应。
      “做幅画?”
      …
      “念首诗?”
      …
      “你怎么就不肯说句话?”
      …
      苏畅忍耐到达极限,一把扫开毯子,拽起团成一团的少女:“你他妈的少做出一副这个可怜相!战场上死了父兄的人多了!有几个像你这个样子的?!你…”
      本来是气急了,平素维持的风流公子的样子当然无存,竟然出口就说了脏话,说了甚至还觉得十分痛快。
      只是在看到瓷娃娃一样的脸庞上沾着的几点水渍后,这种痛快就变成了不知所措,甚至一下子哽在了那里。
      玉于飞本不是眼窝浅浅、极易流泪的人,由于莫名其妙残留的上一世的记忆,在很多时候甚至比男人还要坚强理智。在不触及她底线的时候,眼泪对于她来说,实在是一件比天狗食月还稀奇的事情。底线就是,让她觉得心酸地难以抑制。比如现在。
      “你…”
      “你他妈的有什么资格说我?!她是因为我的天真死的!天下死了这么多人和我有什么关系?!她是为了我死的!”几句话没吼完就被抽泣打断。
      苏畅更加手足无措,平日里看起来女金刚一样的人物,怎么哭起来像是个娃娃?这眼睛通红通红,可怜的像是兔子一样,这是“才冠天下,清灵无双”的兰亭?
      “你做了什么?”突然冒出来的声音绝对算不上友好。
      玉于茗听到自家姐姐罕有的叫喊,急忙赶过来,就看到了从小什么时候都笑吟吟的玉于飞哭的像是个小白兔,而苏畅虽然张皇失措手舞足蹈却毫无劝解之意,也难怪他误会…
      此话在苏畅听来就委屈十分了:“我什么都没干…”
      “他…他…”
      玉于飞纤纤玉手指着苏畅,眼泪仍在不停地滴滴答答。两个男人都紧张的等着她的下半句话。
      “…他骂我!”
      话音未落,苏畅便知事情大条了,几个纵跃离开崔燕山草庐。玉于茗短剑已然出鞘,可惜目标物已经飞离视线,气恼无比,扔下短剑,急忙上前抱住现在哭的毫无形象的玉于飞:“姐姐,没事了,都过去了…”他并不擅长哄人,从小身边众人不是没心没肺就是坚强无比,从没见过人哭成这样。想了半天,只好将手放在乌黑的发丝上轻抚,任由她哭个痛快。
      得到旧主消息的从天儿从意儿姐妹两个匆匆赶来后就看到了这一幕,强硬的人眼泪吧嗒吧嗒掉个不停,刻薄的人温柔轻抚长发,当场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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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祝英台近》戴复古妻
      “惜多才,怜薄命,无计可留汝。揉碎花笺,忍写断肠句。道傍杨柳依依,千丝万缕,抵不住、一分愁绪。
      如何诉。便教缘尽今生,此身已轻许。捉月盟言,不是梦中语。后回君若重来,不相忘处,把杯酒、浇奴坟土。广客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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