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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ch.5 ...

  •   曲折盘旋的长廊上,拜占庭式的乳白色浮雕高贵的映立着,它的尽头,是华丽的圆形喷泉,美纶美奂的庭院里,阳光普照在每一片叶子上,反射出葱葱郁郁的色泽。
      乌列慢步走到喷泉的亭阁里,对着端坐在笼着层层叠叠白纱的石座上的人轻声说:“遇到有趣的事情了么?”
      那人的手撑在扶边,托住下巴,轻纱掩住了他的面孔,只露出下颚柔和的线条。
      “看得出来?”
      他的声音泠然,温柔中又带着淡漠,叠加起来,是不食人间烟火的虚无,就像高踞于物质之外的神祗。
      乌列闲散地靠在一旁的柱子上,侧过脸来反问他:“不是很明显么?”
      纱后的人不语,另一只手的手指在扶边上轻轻地敲着,慵懒而优雅。
      乌列轻扬唇角,笑说:“是脸部线条啦,不是和之前相比柔和了许多么?”
      “我啊,遇到了很特别的人类呢....”看不清面容的人平静地说。
      乌列略惊,唇角拉扯,笑容灿烂且意味深长,低哑的声线道:“真的不要紧么....你感兴趣的东西可没一个好下场的啊.....”
      清风缱绻的吹息漫过阳光低不可闻的呓语,未成现实的的箴言轻飘飘的被温柔洗涤,一切看起来平淡且安稳,然而,谁又真的能够承受,它成真那一刻的沉重与无情呢?

      山里的早晨要比晚上温和得多,雪已经静止下来,无辜地躺在雪地上,覆在壁上,为山河添上一抹雍妆。风里夹杂着显而易见的阴冷,流连在山顶处迟迟不散。然那金色的保护膜仍然坚守故职,将所有的危害阻挡在外。
      该隐在地上翻了翻身,用手捂住眼睛,却始终挡不过阳光喋喋不休的骚扰,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望了望周围,才伸了伸懒腰,换得半刻清醒。
      后知后觉地察觉到腰间温暖而毛茸茸的触感,该隐这才低下头来看到,拢在身上的毯子。
      “那个人又来过了?”该隐在心底纳闷。
      那个天使....总是特意会来这里,就这样坐在湖边,仰望深色天幕上满布的星辰。他们之间没有过多的交谈,那个人却会体贴地默默地带来各种该隐需要的日用品,明明作为天使的他并不需要在这些事情上多费功夫才是。
      其实他不是习惯体贴的人吧......
      这样做,难免会让人有所误会.....
      该隐无奈地躺回原处,正视着钴蓝色的天空,心里亦是一片低凉。
      “天,又要下雪了....”
      模糊的叹息余余未了地迷失在潮湿的空气里。

      “天开始变冷呢.....”
      望着雪一片一片地以孤独的姿态落下,该隐不自觉地开始怀念那个并不温暖的家。
      那里有他心心念念想着的弟弟,这一点比什么都重要。
      “雪荆....到底什么时候才会盛放呢....”该隐喃喃低语。
      白色的大衣顺着搭在该隐双肩上的手披在他的身上,身后的人无声无息地站到他的身后,白纱若有若无地擦过该隐的手臂,惹起一阵暧昧的轻痒。
      “今晚就会开了。”
      他的声音依然清冷泠然,与他天生的温柔恰恰相反,互相碰撞着突显出更多不可接近的预感。它就像每一次该隐靠近他时不由自主感觉到的绝望一样,提醒着这个人的危险,可遗憾的是,那时的他们都不知道自己已经在玩火自焚。

      “真的吗,今晚什么时刻?”该隐仰头看他,眼眸里因难抑的喜悦而有了些微动容。
      那人见他眼里满是期盼,心里滑过一丝暖流,下颚的弧线越发的柔和,他放开该隐,走到身旁坐下,动作一贯的优雅高贵,他的眼睛开始一如既往地眺望着远方,即使那里除了虚无之外,什么都没有。
      “为什么对雪荆这么执着....”天使淡淡地开口问。
      该隐并没有再像之前那样对这个男人主动的问话表露出丢脸的惊讶,眼眸低转,目光飘向这个美丽到让人无法直视的人,道:“因为它关乎我弟弟的自由。”
      “哦?你是要把它们用在什么地方?”他唇角轻挑,若无其事地勾出一个饶有兴趣的近似浅笑的表情来,有着暗红色瞳仁的黑色眼眸静静地看着他,给该隐一种无法忽视的压迫感。
      该隐咬了咬牙关,犹豫着,开口说:“我要把它献给神,希望能请他把亚伯留在人间。”
      该隐紧紧地盯着天使,认真地说道。妖娆的紫眸因坚定而焕发出耀眼而迷离的光彩,并简单直接地捕获人心。
      天使不可避免地一刹那失神。
      “你有一双不得了的眼睛。”他深深地望着该隐,轻声地说,话语里的叹息不知道是担忧还是赞叹。
      该隐神色一慌,下意识地转过身,不再看他。
      天使见状轻抿唇角,眉眼里第一次出现了一丝玩味,他故意装得冷淡地说:“这里是人界唯一只受到自然管辖的地方。”
      该隐果然震惊得立即转过身来,焦急地问:“还有这样的地方么?放着不管不会有问题吧....”
      “谁知道呢。”天使说得一脸轻松冷静。
      大概也觉得自己的反应激烈得有点毫无道理,该隐自我平复了一下情绪,才以一种温和的语气说:“我以为神不会容许有脱离他控制的地方存在。”
      天使显得很宽容,对他的反应不置可否,淡淡地说:“可能这也是神的一点点任性吧,想看看不受自己约束的地方会是什么样子之类的想法,不可能没有吧.....”
      “为什么.....”该隐不由自主地问。
      天使微蹙眉头,眼里是神色淡然而隐忍,“大概是永劫的光阴磨去了他的热枕和淡漠,他开始疲惫了吧....”
      该隐对此似懂非懂,侧身望着他,说出了自己的疑惑:“真奇怪....你口中的神和我认识里的完全不一样。”
      “为什么这么认为?”天使平静地问他。
      该隐一边思索,一边断断续续地说:“ 我一直认为神不喜欢我的祭品,是因为我并没有像亚伯一样以屠羊的方式用血来洗刷人类与生俱来的罪,坚信着从自己手中诞生的粮食足以代表一切的傲慢惹怒了神....但现在看来....并不是这样对吧....”
      天使略微沉思,半晌,才开口道:“该隐,你要清楚,神不曾亲自去接收祭品,这种刻意的漠然的对待,只可能是负责你们的天使因为私人原因做了手脚。
      该隐微愣,不久才无奈地笑出声来,“原来又是被人算计了.... 我好像真的得罪了很多人呢....”
      天使抿了抿唇,望着耸立着的冰岩,幽幽地说:“雪荆....就要绽放了....”
      该隐听他一说,连忙站起来,拍了拍腿上的雪,便要往冰岩处走。
      天使从身后唤住他,只道:“要帮忙么?会容易点的。”
      该隐转身,向他摇头,无奈地笑说:“如果要别人帮忙的话,我这么努力的来到这里不就没有意义了吗?”
      天使认真地看了他一眼,突然笑了起来。
      是那种清淡的、和煦如风的笑容,带着克制的端庄,又美丽不可方物。
      他没有理会该隐眼里的恍惚,轻声地说:“你啊,在弟弟的事情上面才会如此拼命,也只有在那一时刻,才能浮显出你无意中隐藏的动人本质。”
      该隐现在是完完全全地愣住了,他怎么会想到这个神秘的天使会笑着对他说这些话。
      心在一瞬间乱掉,无稳定节拍的跳动让他冥冥间产生了极大的不安,他有种确信的预感,再这样下去会发生无法挽回的事情。
      所以他几乎是逃跑一般地离开了天使。

      风雪果然如米达伦所说的猛烈,该隐几乎不能想象吹刮在皮肤之上的如刀片一样尖锐的东西是由万物中最柔和的水所凝成。
      好不容易才走到悬层之上,该隐用手勉强地遮挡住缠扰不休的雪,才得以看清冰岩上他看中的雪荆花的位置。
      “即使是清楚它所在的位置....这样的雪势也很难办到吧...”该隐艰难地睁开眼睛,盯着冰岩间若隐若现的花枝,有点踌躇。
      然而犹豫什么的,也不过是一瞬间而已,随后他好像醒悟了一般,义无反顾地开始向上爬。
      “都来到这里了,怎么可以望而却步呢。”该隐反反复复地对自己说,然后执拗地前进着,他不容许自己在最关键的地方倒下。大概是念叨间的自我催眠真的带给了他无上的勇气吧,恍然间还真的让他到达了雪荆花埋根的地方。
      花已经盛开了,冰晶般澄澈通透的瓣叶从紧拢的内芯里拼挤着舒展开来,浓烈的鲜红色缭绕不绝地相互纠缠在枝茎之上,以最无辜的姿态渲染出最摄人的艳丽。
      “真是让人无法产生好感的花啊....”虽然这样埋怨着,该隐还是手脚麻利地抽出袋子里的剪子,将花枝从冰岩里分离出来。
      然而,不幸的事情恰巧在这时发生了!

      “咔恰.....呲!呲!”诡异的声响自脚下传出,该隐还来不及往下望,身体已经开始一点一点的向下滑。
      “咦!咦!”就算他平时再怎么迟钝,这个时侯也总算反应过来了,虽然毫无形象地尖叫是件很失礼的举动,但是,拜托,他现在是要从五十多米的高空摔下来啊,一碰到地面的话他就能毫无顾虑地去陪耶和华了,连献祭都直接省去的那种!
      “嘶!”更加不幸的是,该隐的脚在混乱中撞到冰岩上面,且祸不单行的让冰锥扎进了皮肤,时下一片尖利的痛感,剧毒迅速的在血液间游走,带出刺骨的阴凉。
      “这次是真的要完蛋了....”该隐无望地感叹。

      被烈风翻开的如黑夜般深沉的发洒脱的飞扬起来,它向前分划开来,毅然是锋利的弧度,并带着浓重的邃,不知疲倦地补一个填不完的网。
      一双手从下方毫无预兆地温柔地揽住该隐的腰,甚至不容拒绝地带进自己的怀里,视野突然地错开成幻觉,霎时间好像瞭望到一千只青鸟自苍穹盘旋着飞过,它们翻飞的羽翼刻下彼此孤独的印迹,它们拔高的清鸣撕扯伤悲的记忆。
      它们正在漫无目的地迁徙,却更像在远赴一场盛宴般的毁亡。
      该隐侧耳聆听着,入耳的却是一声一声渐强的绝望。
      他在强烈的心跳声中感觉到化不开的恐惧。

      天使小心翼翼地抱着该隐回到屏内,才将他放到地上。
      该隐首先按捺不住心里头的异常,开始不安分地挣扎起来。
      “别动。”天使轻声说,只消一句话,便轻而易举地抑制住他的妄念,他的目光始终环绕在该隐身上,现在竟脱下右手的手套,将优美得如同白玉雕刻的手探向该隐肿起的脚踝。
      修长的指尖触及裸露在外的皮肤,惹上一阵无可解脱的冰凉,柔和的流质开始漫上伤口,自内而外地逼出毒素。
      感官之内的,只有一片空虚的凉,然而仅仅是这般,就足以让该隐生出一片燥热。

      喜欢究竟是怎样的情感?来路不明且无踪迹可寻,为什么就能够忽视个人意愿的唐突而至呢。
      后来的后来,拉斐尔曾问我,是爱上你的什么,我除了苦笑外无从回答。
      是真的不知道啊....就像是心底突然出现的一种感觉,在与你相见的那一刻起反反复复地被强调着,直到再也骗不了自己。
      来得毫无征兆,且完全没有理由可言。你知道么,它本来并没有那么重要的,然因为是你所以很快的就承受不住了。
      时过境迁后才知道是自己揭开了悲剧的帷幕.....

      经此一番,毒终于排尽了,该隐脚下仍然乏力,张了张口,望着圣洁得难以靠近的那个人一时失语。
      天使温和地笑,说:“先睡吧,很快就会到家了。”
      困意随着他的手碰及到脸颊席卷至脑海,理智支撑不住本能,眼睛缓缓地合上。
      他最后想说什么来着,逐渐的忘记了,可困咎在心里的郁结却盘根错节迟迟不散。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ch.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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