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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1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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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步回到房间,关上房门,紧绷的身体往床上一趴,整个人逐渐松弛下来。
少女抱着被子在床上滚了一圈,满心里念的都是方才在镜中窥见的谪仙般的美貌,清冷自持中是淡淡的温柔,只是几句关心的话语,都能叫她感到被疼爱的欢喜。
藏在心底的爱意无法宣之于口,她只能发出矫情的“呜嗯”声音,缠着被子在床上翻滚,发泄内心的兴奋。
像只自娱自乐的小狗,自己玩的是开心,落在床头旁观的剑眼中,便在发疯中读出那么一丝孤独感。
问情实在看不下去她的一厢情愿,小声嘀咕道:“宗门中长得好看,人品也好的弟子有不少,你何必非要赖在真君这里……与其在这儿浪费时间,不如早些离去,找个喜欢你的人在一起不好吗。”
话音刚落,迎面一个枕头就丢了过来。
问情大惊,歪过剑身躲了过去,枕头从它身边擦过打在了门框上,趁着枕头还没落地,问情赶忙飞过去接住了它。
把枕头驼回床上,问情生了气:“你干什么!”
余溪把脸埋在被子里,嘟囔说:“我做事有我的道理,你不了解我,也不懂我,不必劝我。”
“冥顽不灵。”问情愤愤答,“谁稀罕劝你,胸无大志更无远见,你这样的人,才没有资格做我的主人……啊!”
剑灵正说着话,被子里突然伸过来一只白皙的手臂,一把搂住剑身拖去了跟前。
余溪松开了被子,转而抱住了坚硬的剑,嬉笑说:“师祖脾气好不管你,就让我来教教你,什么叫礼数。”
巴掌落在剑身上,沉闷生硬的“啪啪”落下,剑灵一惊一乍的大叫此起彼伏。
少女精力旺盛,弱小的剑灵被折磨了半晌,到后头挣扎不动,声音也小了,像没了生气的鱼,剑身一搁,没音儿了。
收拾完了剑灵,余溪仍旧觉得身上有一大股劲儿还没使出去。
看了看床上被滚成狼藉的被褥,她站起身来,把剑放回桌上,转身去收拾床铺。
先把床铺好,从杂物房里找出来各色各样的打扫工具,先打扫了房间,最后把整个前院都扫了一遍。
干完活,身上冒了一层汗,虽然热但精神畅快。
结束打扫后,她踩着服服帖帖的剑下山去买食材,回来已经是黄昏时分,在厨房点上灶火,简单做了一顿吃食。
吃饱饭后,余溪慵懒地伸着腰走出厨房,昏暗的天色中,面前悠悠飘下来一只纸鹤。
哪里来的小玩意儿?
她好奇着抬起手来接住,那纸鹤落在她手心,随即展开变成了一张平整的纸。
“明日清晨,来净明轩面见本座。”
落款是宗主苍华。
看完上面的内容,余溪先是一懵:宗主找她做什么?
紧接着便觉得后背发凉。苍华为人严肃死板,可不像师祖那样外冷内热好说话。被他单独传召,只怕没什么好事。
把纸条丢进厨房的灶灰中,余溪双手摊开,挺胸抬头地走了出去。
明天的事明天再考虑,今晚先睡觉。
一觉睡到大天亮。
整理好衣装,梳好发髻,背上剑出门,路过拱门时忍不住往后院瞄了两眼,水榭上闭了门窗,瞧不见里头的模样。
她要去主山见宗主,要不要跟师祖说一声啊……但他好像还在休息,就为这点小事打扰他,有点小题大做了。还是等回来之后,再向他禀报吧。
走出闲月小筑,站在门前的路上专心御剑,身体升上高空,余光瞥见身下的花海中轻盈的蝴蝶翩翩起舞。
这些花灵,今日倒是安分的很。
回想起来,它们只有在下雨时躲在花中不出,平日里都是这般悠闲轻雅的。
为何独独那日,会飞来她和师祖的身边嬉闹……再往前想,那时她初到山下,也是被花灵引上来的。
这群花灵,似乎格外偏爱她。
余溪噗嗤一笑,心道身边有一只聒噪的剑灵就够了,若再多上几只小蝴蝶,她怕是养不过来。
脑袋里胡乱想着些有的没的,回过神来,主山已经近在眼前,四周随处可见御剑飞行的同门。
在半空中求问了一位师姐净明轩的位置后,余溪降落在了一片松柏林中。
沿着石阶走向林中深处,远远的就瞧见建在林中的小院,院中走出一人,迎面向她走过来。
待人到了近处,余溪拱手道:“见过师兄。”
谢彦在她面前站定,视线在她身上打量一圈,嫌弃地瞥向路旁,板着脸说:“少在我面前装乖。”
呃嗯……?
初次见谢彦时,他还是个意气风发的青年,怎么这几回见面,他变得这么小家子气了,对她的嫌弃都写到脸上了。身为男二号,就不能保持一下美好的品质吗?
余溪浅浅的无语了一下,礼貌的微笑着问:“谢彦师兄,我想知道你是一直都这样讨厌我,还是因为我不纠缠你了,所以你才……”
“你是谢家的人,如果没有谢家养你,恐怕你没有命活到今天。”谢彦强调说。
“所以呢?”余溪嘴角微微抽动。
谢彦抱起双臂,数落她:“你不知廉耻地纠缠我,我看在你我同一家族的面上,不与你计较。如今你却去叨扰师祖的清静,居心叵测,以后闹出事来,岂不是要毁了谢家的名声。”
余溪眨了眨眼睛,顿时松了一口气,拍拍胸口,“原来是这样啊。那我就放心了。”
还好还好,原来是为了家族名声,还以为是嫉妒她攀上了高枝呢。
反正也影响不到她,讨厌就讨厌吧。
余溪微微躬身,心情舒畅地从他身边走过去,把人抛在了身后。
“你,你什么意思。”谢彦随着她转过身,惊讶于她奇怪的反应,喊她,“余溪,你给我站住!”
少女没有回头,抬手摆了两下,“不好意思了师兄,我今日过来是应宗主传召,就不在这儿跟你浪费时间了。”
像是抛下了重负,她身姿欢快,迈的步伐都大了一些。
“小人得志。”谢彦对着少女离去的背影低声呵斥,甩袖离去。
走到院门前,余溪探头向里张望。
院中摆设庄严古朴,她只看一眼便收起了放松的姿态,站直了腰身,对里头道:“宗主,请问我能进去吗。”
隔着庭院正对的屋里传出一声,“云意,你先到外头。”
姬云意推门出来,注意到站在院门外的余溪,对她露了一个亲和的微笑,示意她进屋去。
余溪点了点头,穿过庭院走进屋里,对苍华行礼道:“见过宗主。”
坐在桌边的苍华闻声未动,问她:“知道我为什么叫你过来吗?”
“弟子不知。”
“玉渊门主来信说,你曾随衡芜真君深入过邪脉裂谷?”
“是,弟子修为浅薄,有师祖保护才得以全身而退。”
她对答如流,毫不掩饰。
苍华眸色微沉,抬眼看她:“跟随真君走了这一遭,你可有何感想?”
叫她过来就为了问这个?
余溪一时语塞,“这……不知宗主问的是哪方面?”
苍华耐着性子解释说:“想必你已经见过了不少邪魔,和被邪气所侵蚀的生灵,你对此做何感想?”
她是见过了不少。
江中巨大而凶残的黑蛟,山中诡计多端的邪魔,还有那些心有邪念、作恶多端、最后也被心魔吞噬的村民。
“如宗主所说,邪魔若为祸一方,定然要被铲除。而定力不够、心有邪念的人也极易被邪气侵蚀,成为邪魔,为保百姓不被伤害,只得除之。”
她一本正经的回答,脑海中浮现出那只憨憨的并没有伤害她们的黑蛟,数次救她于危难的温柔的秀秀,还有那只形似巨狼,却欢脱的像只狗的魔物。
短暂的沉默后,她又开了口。
“但……邪魔并非全都是没有感情大奸大恶之物,世间也并非人人都心思明净,毫无邪念。除去极端,或许正邪之间能找到平衡之处,两者互不侵扰,和谐共处。”
那魔物曾经对秀秀说,他要去找一个能够接纳他们两个人的地方。
而他回来了,是不是就说明,他找到那样的地方了。
如果秀秀没有因难产而死,如果修真者们放过了那只魔物,他们两个就可以相守一生,而不是魂飞魄散。
“这就是你的感想?”
苍华的声音拉回了她的神思。
余溪低头道:“弟子拙见,如有错处,还请宗主指点。”
“你答的很好。”苍华嘴上夸奖,面无表情,从怀中掏出一个木盒,打开后送到她面前,“这是门中长老炼制的丹药,我将它送给你,助你增长修为。”
答几句话竟然就送这么珍贵的东西,不愧是宗主,出手真大方。
“多谢宗主。”余溪惊喜着要接过盒子。
苍华抬手拦住了她的动作,取出丹药来放进她手心中,冷冷道:“服下吧。”
现在就吃?
反正是白送的,吃就吃吧。
她仰头吞下丹药。
见她把药咽下喉咙,苍华扭过头去,吩咐说:“你回去吧,记得要尽心服侍衡芜真君,切不可误了他渡劫的大事。”
“弟子记住了。”余溪应声,倒退着出了房门。
走到门外,看到姬云意还等在外头,她余溪对她笑了笑,“师姐,那我先走了。”
“好。”姬云意点头。
目送着少女的身影离去,姬云意重新走回房中,听苍华问她:“方才余溪所说的话,你都听见了?”
“弟子听见了。”
苍华站起身来,不悦道:“一番无稽之谈,黄口小儿,竟妄想与邪魔论共处之道,天真又愚蠢,毫无坚守正道之心,难怪她在修为上毫无进步。”
“余溪她为人热情,看事简单片面,才有此言论。”姬云意轻声说。
“你倒替她说话?”苍华转头看她,眼中似有妒意。
姬云意解释:“她曾救过弟子性命。”
听罢,苍华才没有继续追究下去,转而坚定道:“我们修真者最要紧的便是摒弃邪念,除魔卫道,终有一日,我会除尽天下邪祟,还世间一个太平。”
“弟子愿追随师尊,匡扶正道。”
姬云意小心地注视着男人的身影,他刚正不阿、嫉恶如仇的严肃面孔,在她眼中闪闪发光。
——
胸口好闷,心跳好慢。
余溪御剑跌跌撞撞地落在闲月小筑前,差点一个不稳把脸摔在地上。她握住剑柄,把剑身当成拐杖用,才勉强支撑着身子不倒在地上。
回来的路上身体就有些不对劲,原来吃了丹药是这种感觉吗?
好像不太对劲啊。
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走到门前,手掌扶在门框上,身子无力的倚到墙上,虚弱的甚至喊不出声音来。
还在生闷气的问情也无法再忽视她的不对劲,紧张问:“你没事吧?”
余溪摇摇头,像是全身的力气被抽走,脚下软的像踩棉花,走到长廊下,终于连剑柄都握不住了,扑通一声摔在了地上。
“你怎么了!”问情吓了一大跳。
余溪张不开口。
似乎身躯每一处的血液都沸腾起来,灼痛着她的肌肤,那痛感很像当时手被毒咒灼烧的痛觉,但这痛是由内而外,烧得她心口疼,喉咙像被刀割一般。
好热,好疼……
她好像快死了。
少女痛苦的蜷缩身体,眼角不断溢出泪珠,啪嗒啪嗒掉在地上,问情慌了神,心一横,闯进了后院去。
倾刻间,笼罩在水榭上的结界迅速收拢,一道白影从湖上飞来。
衡芜落在少女身边,蹲下身扶起她上半身,施术查看她的身体。
“她不知怎么,忽然就晕倒了。”问情在一旁紧张地把自己知道的事都说出来,“刚才宗主送了她一颗丹药,是不是她灵根劣质无法消化,所以才……”
“不是。”衡芜皱起眉头,沉声道,“去我房间找香炉、符纸还有香凝露来。”
问情立马飞去后院。
衡芜在她额头画符,随后将人打横抱起,走去水榭。
湖上吹来的凉风从少女身上刮过,顿时卷起一片热意,怀中的身子如同滚烫的火石,内里包裹着汹涌的火焰,甚至要连他一同吞没。
他不敢停下脚步,迅速把人放到水榭中央,天地灵气汇聚之处,又连画数道静心符将少女的身躯围在中央。
“余溪,你能听到我的声音吗?”衡芜尝试用传音呼唤她的神智。
脑海中听不到她的回应,但她蜷缩的身子却似有些许放松,少女的肌肤被热度烧成嫣红,紧闭的双眼猛然睁开,石榴红的眸色鲜艳灼人,死死的盯着近在眼前的男人。
衡芜微怔,“余溪?”
“师祖。”她痴痴一笑,扑上来抱住了他的脖颈,热烫的脸蛋贴在他冰凉的脖颈间,舒服地喟叹一声。
肌肤被热度浸染,衡芜渐渐放松身体,收拢手臂搂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子。
“别怕,你会没事的。”他轻声安抚,脖颈间突生剧痛,刺激的他眉眼轻闭。
齿尖刺破皮肤,血色染红了白衣。
少女贪婪的吮吸着口中的鲜血,明亮的眼睛被混沌占据,变得无神灰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