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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chapter 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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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心踢着脚下的小石子,锦无奈地看着我,眼神充满了宠溺。
“怎么不见你最近来看我,”他悦耳的声音在夜色中微微低沉,像是不自信的呢喃一般。
“我…”我斟酌着,细细在脑海里思索一个比较合理的答案。
锦的步伐略微变快,我急急跟上,不想他突然站定,害我一头撞在了他身上。抬眼望着他,黑暗缄默了他眼中的光芒,褪去了他的光华,此刻他显得有些落寞。
“你之前不顾自己的清誉每日黏着我,其实是为了保护我吧。”
我楞在那里,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他轻轻一笑,随即叹了口气。
“有些事情,我猜了个大概,但是我不会去佐证,不会做让你烦心的事情…”他轻轻抓住我的肩膀,眼神认真而清澈。
我轻轻吸了一口气。
“不会伤害你,还有你喜欢的人。”
锦,竟然知道了?
我踉踉跄跄地后退,心中细细思量着。
如果锦对我和花雪辰的关系猜了个大概,那么乌镇那次,他是不是早已了然于胸呢。
“我们走吧,芊儿。”说罢,他撇下我,自顾自的走在了前面。
望着他的背影,我皱起了眉头,半响我才起步跟上。
锦,不管他对我是个什么意思,至少此刻,他在为我着想。
“小姐,你这几天为什么总是在叹气呢?”翠翠见我望着床边花瓶插着的一株樱花轻轻叹息道。
已经十日了,他整整十日没有来见过我,我特地去锦那边探了口风,他确实没有在宫中出现过,不过到底是个什么原因呢。而爹爹出征室韦捷报连连,听锦说不久之后就会凯旋而归。
“没什么。”我摇了摇头,思索了片刻,便拿起随身的丝帕,在上面写了起来。“翠翠你可知道花雪辰在长安的住处?”
“本来不知道的,但是上次小安子他们在那边悄悄说花家在元东街有一处府邸,想来花公子平日就是在那里住的。”翠翠眨了眨眼睛。
臭丫头!平日做事吊儿郎当,听小道八卦确实十分在行。
等待字迹干透,我轻轻折起丝帕,递给了翠翠,“你亲自替我去趟花公子的府邸,亲手将这个交给子儒。”
翠翠兴奋的点点头,转身欲走的时候被我叫住。“记住,不许偷看。”
“切,小姐你当我是什么人,我翠翠绝对是忠心不二的好丫鬟,小姐叫我往东我不敢往西...”
又开始啰嗦了。
在我眼神的攻势下,翠翠见好就收的离开了我的房间。
时至黄昏,翠翠返回后我依旧没有接到任何的消息,翠翠跟我说子儒会替我转交给他,问起他为何不入宫,子儒却遮遮掩掩说他病着。
好好的一个人,就突然病倒了。
“我明日亲自去一趟好了。”我起身准备沐浴睡下时,有人叩门。
“奴婢参加和静公主,不知公主可有睡下?”
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丫鬟巧玉。
我叫翠翠开了门,见巧玉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
她躬身给我行了礼,将托盘放在桌子上,“这是西域进贡的香囊,有定神安眠的作用,娘娘特地叫奴婢拿来给公主两个。”
“芊儿多谢娘娘赏赐。”我起身微笑,又叫翠翠递给巧玉一些赏钱,巧玉便离去了。
翌日,我一早去皇后娘娘那里请安并告了假,便乘着马车匆匆赶往了花雪辰的府邸。
元东街是长安城少有的地处西街市中心却完全没有用作商业用途的街道,整个元东街与春华街和丽洋巷都相邻着却唯独没有一间买卖店铺,整条街都是名贵的府邸被建造的富丽堂皇,所以住在这里的人,非富即贵。
马车在元东街最大的一家府邸门口停了下来,马夫下车叫门,翠翠便扶我下了马车。
门扣了半天,才被打开。
“请问这里是花府么?我家小姐姓苏,前来拜访花雪辰公子。”马夫上前拱手作揖。
开门那人朝我们这里看了一眼,也没有请我们进去的意思。“请稍等我通报一声。”说罢便关上了大门。
“小姐,这花家的人也忒得没有规矩了,怎么可以直接关了大门。”翠翠气得遥指着前面。
我抬手握住翠翠的手,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叫嚷,翠翠气鼓鼓的闭了嘴。
过了半响,大门又被打开,直见子儒匆匆出来相迎,脸上却没有半分笑意,确实诚惶诚恐的样子。我跟着子儒穿过花园,来到了内堂。
“草民参加和静公主。下人不知礼数竟让公主久候,都是草民的错,请公主恕罪。”
这子儒,平日在花雪辰身边经常开我玩笑,为何今天这般摸样,难道是因为出了宫的关系么?可是之前在灯会的时候也没见他这幅害怕的摸样,他不是一直都不卑不亢的么?
想到此,我上前轻轻将手抬起示意他起身。
“草民自知触怒了公主,不敢起身。”
我笑了笑,“只是稍待了片刻,无妨,子儒快快起身,我想去看看他现在如何了。”
不说还好,一说子儒的脸霎时变得惨白。
“禀告公主,我家公子他只是微微抱恙,实在不敢劳烦公主亲赴至此探望。”
在三推辞,必有古怪。
我垂下眸,继续保持着微笑,“我当然知道你家公子身体不适,所以特地来探望,既然我已经到此,好歹要见上一面才妥。”
子儒立刻深吸了一口气,“使不得使不得。” 我怒意微起,“为何使不得。”
“这...这...公子他....”见子儒顾左右而言他,我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正欲直接自己进入寻找,不想子儒直接挡在了我的身前,“公主真的不能进去。”
“大胆,你还想拦着公主的去路么?”翠翠大声吼道。
子儒始终垂着头,半响,终于让开了。
我对子儒的阻拦多少有点生气,从他身边走过的时候,我看到子儒闭着眼睛,一副心死的表情。
穿过花园,绕过长廊,一边感叹花家随便一个府邸为什么要这么大的时候,终于,我站在了花雪辰的寝室门口。子儒僵硬的跟在我身后。
房门没有锁,也没有下人看守着,一个生病的人居然身边每个人伺候着,委实有些奇怪。
我扣了扣门,没有人应。
伸手一推,门便开了。
“公主...”子儒不死心的背后喊着。
我无视掉他的声音,直径走了进去。
房间的摆设很简单,只是一扇华丽的屏风挡住了实现,屏风上是一副山水画,与整间屋子的格调大相径庭。
绕过屏风,走向床铺。
床上依稀有个人影躺在那里,可惜被子蒙着头,看不真切。
我走到窗前,轻声唤了句,没有应答。
手执被角,准备掀开时,被子却被轻轻褪下。
映入眼帘的是他睡眼惺忪的摸样,他揉了揉眼睛,望见是我,对我笑了笑。
“怎么,是想我的紧么?居然自己跑了来。”
他的面色苍白如纸尽是汗珠,殷红的唇角微微扬起,长长的睫毛垂下遮住了璀璨的星眸,似乎有一些疲倦,白色的里衫随着起身从肩膀滑下,露出了雪白色如陶瓷一般的肌肤和锁骨,尽管是如此狼狈之下,他依然有本事美的惊心动魄。
我深吸了一口气,立刻将目光撇向别处。
“我很多天没有见到你了,子儒又说你病着,所以我来看看。”
“不妨事的。”他伸手整了下衣衫,就在衣裳拉上脖颈处的时候,我眼快看见脖颈处有一道伤口,微微泛红,像是新伤口。
“你这几天,究竟是做了什么?”我抓住他的手,紧张的问道,“那个伤口,不是旧伤。”
他不着声色的避开了我的手,不紧不慢的穿好衣服下了床,似乎根本不准备回答一般。他的眉心深锁,似乎有一丝不耐烦和难言之隐。
“告诉我,这几日你没有出现的原因,根本就不是你病了对不对?如若真是病着,那子儒也不会千方百计阻止我前来探望你。”我瞳孔收紧,脑子里一片凌乱,“是不是,你这几日根本不在长安?你——”
“不要乱想了,也不要问。”他转过身,神色清冷,用一种陌生到了极致的眼神望着我.“你且先回去,我过几日自会进宫。”
会进宫,却不说会来见我...
我凄惨地笑了笑,“我每日都会在那里等着你来。”
他背过身去,消瘦的身影披着薄衫,似乎压抑着极大地痛楚一般,肩头轻轻颤抖着。
“不,不用等了。”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好像是要将我硬生生带入地狱,“我不会再去那里,也不会再单独见你。”
“为什么?”我不死心的问道。
“为什么...”他喃喃重复着我的话,轻轻笑出声来,他转过身来,眉眼中尽是笑意,如同窗外盛开的樱花一样绚丽夺目,“得到堂堂苏家大小姐的垂青,确实令人心生羡慕,你是和静公主,我本想讨个驸马当当兴许也不错。怪只怪你太过无趣,让我心生厌倦。”
他步步紧逼,一字一句如刀割,如毒剑,将我逼到了房门处。我步步退后,面对那些伤人刺耳的话语,脑中一片空白,做不得任何反应,我本想摇头反击他的话,可我失去了本能,只能站在那里,狼狈的任他伤害。
后退,不停地后退,视线开始模糊,我越拼命想要将他看清楚,却越只能看到盈盈泪光,泪光中的他好像也哭了一样。我怎么会这么傻,我竟然会觉得,这个时候,他也会哭。
哭的,只是我一个人。
傻的,也只会是我一个人。
被门槛绊倒,我一个踉跄坐在地上。翠翠听到声音急忙过来扶我。
“小姐,这是怎么回事?”翠翠恨恨的看着花雪辰,“小姐我们回去,这种人,以后都不要再见他。”
以后,再也不见...
我转过身,望进屋内,视线很暗,他的轮廓埋在黑暗中,一点也看不清楚,恍若初见。他静静伫立在那里,连呼吸也不曾有所起伏,一如没有生命的躯壳一般。
不知过了多久,他像是有了意识,背过身去,房门便一点一点开始关上。
随着门合拢的那一刻,好像有什么东西也跟着碎了的声音。
已是暮春,除了窗外偶尔两声虫鸣和鸟啼,四周基本都是处于安静。
我端坐在桌子前,手里拿着帕子,饶有兴趣的对着窗外树梢上面停着的夜莺,它们叽叽喳喳叫着,声音像是悦耳的铜铃,煞是好听。
称病没有踏出房门一步,没有请安,也拒绝了任何人的探望。有时看书练字,有时在软塌上面假寐,更多的时候却是在叹气。
没有去那里,知道他不会出现,所以索性拒绝了出门,害怕那里没有他,会失望,会难过。像是毫无预兆的,他消失了,没有再出现。没有一句口信,没有消息,甚至没有一个原因。
不去探究原因,所以在骤雨来袭的夜晚,我拉起被褥起身关窗时,望着窗外瓢泼的大雨和震耳的雷声,仿佛每一次耳鸣的时候,他的声音都会出现在耳边。清晨时转醒,望着安静的房内,熟悉的陈设,猝不及防的转过身子去,眷恋着他曾经酒醉那一刻曾经残留的气息。偶尔半夜会衣衫尽湿的醒来,梦里念头里全是他。
不是没有强迫自己忘却掉那些,毕竟那些喜欢那么浅薄,那么猝不及防,只是到了最后,全都变成了难以割舍。
“小姐,喝碗参汤驱驱寒气吧。”翠翠端了碗汤站在我床前。
我伸手将热腾腾的汤碗推开,翠翠急的直跳脚。
“小姐你这又是何苦,你这样病着蔫着,叫翠翠如何是好?”说罢翠翠把汤碗放在床边的衣柜上,坐了下来。
我轻咳了两声,扬起嘴角无力的对她一笑。
“不碍事的。我自个儿的身子我清楚,你且下去歇着不必伺候我了。”
拧不过翠翠的固执,答应她喝掉了参汤,才端着盘子除了房门。
正要侧身躺下的时候,窗外一阵冷冽的寒风突然从窗沿边刮了进来,我打了一个寒战,一边忍住剧烈的咳嗽一边拉开被褥起身去关窗。
窗外是风雨中摇摇欲坠的樱花树,花瓣被风卷残云一般刮离树枝,有些飘散在风中,有些坠落在地面上。忽地一朵沿着窗沿飞进了屋子,落在了床边的书桌上的那张锦帕边。
伸手将这一朵粉红收进掌中,花瓣缺了一瓣,蕊心也吹的凌乱不堪。
“你可是如我一般伤得很重,不过没关系,既然进了我的屋子,我自可保你安稳,不让你在被风吹雨淋。”我忽地一笑,轻声对着这一片小花道,“可是,我救你护你,又有谁能如我待你一般对待我呢?”
在无尽的沉默里,我却听到了细小的叹息声,似轻不可闻的错觉,却又是不可置否的横亘。
“是谁在外面?”我理了理肩上的披风,推门走进了雨中。
雨水顺着斗篷而下,浸湿了我的衣衫,庭院中空无一人,回答我的只有瓢泼的雨声。
风声啸啸,雨声呖呖。我屹立在庭院中,双脚失去了行动的意识。似乎是一种果决,一种等待,只为了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
扬起头,高耸着的樱花树下,樱花纷飞繁复在空中,霎时间美丽无比。就一如,那挺拔单薄黑色身影,斗那双璀璨清澈的星眸,那抹绝色倾城的笑颜,那双充满厚厚的茧却令人安心的手。
他却说,他在骗我。
我颤抖着抱紧自己的身躯,隐忍着拼命打颤的牙关。
冷么,苏芊允,你觉得冷么?
可是他的声音,比今夜的寒风冷雨更令人绝望千百倍。
紧闭双眸,眼眶中的热泪潺潺流下,顺着雨水淌进了脖颈,直入心里。
大雨冲刷着大地,狂风洗礼着知觉,谁说最是风雨无情,我看最冷不过人心。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觉得身子变得暖和了些,雨水也没有再打在我身上。
转过头去,凄冷的夜晚,一把青色的油伞撑在了我的肩头,银灰色的斗篷披在了我早已湿透的身上,他穿着青色的衣衫,小心翼翼的替我撑着伞,生怕我在淋湿。他的身子大半部分都落在了伞外面,肩头已经湿了一大片,但他似乎全然不在意。
他从怀里取出一方锦帕,细心的替我擦拭着脸颊,他纹丝不乱的发髻有一两撮落下,使他没有像平时看起来那么完美无瑕。不过所幸,他的眉眼依旧浸满了化不开的温柔。
他笑着,比大明宫夜晚的宫灯还要温暖,还要夺目。
他说;“芊儿,有我在,没事了。”
是他的声音太有震慑力,还是我的意识早已涣散的彻底,令他的那一句话像是魔咒一般,让我卸下了所有的坚持和力气,我听话的点了点头,慢慢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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朦朦胧胧的不太清楚,似乎有一些混沌。总有一些无名火在心底越烧越旺,想要大声喊叫没有力气,想要哭泣却哭不出声音,有很多人来人往,看不清面容,他们总是快步在这里走来走去,并不理睬我,我试图让他们停下来救救我,可他们无论如何也没有反应。孤独,那些莫名可怕的寂寥要将我生生逼疯了一般,恍惚间似乎看到了熟悉的脸,就站在不远的地方,他的笑容一如往昔,却吝啬不肯在前进一步,我想要上前留住他的身影,却只是仓皇的抓住了他的衣角。他的嘴巴一张一合,似乎在说着些什么,我想要看懂,却无奈离得太远。
等到我焦灼无奈之际,我终于看懂了他说着什么。
转醒的时候不知过了多久,翠翠趴在床榻边沉沉睡去,屋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我正要抬手拿掉额上的帕子,却发觉使不上一点力气。可能是动静惊到了翠翠,她揉了揉眼睛见我睁着眼睛十分欢喜,急忙冲出屋子。
“小姐醒了,李太医,小姐醒了。”
不一会,一个年迈的老头背着药箱小跑进屋,一副欣喜若狂的样子看着我。
“请公主伸出手来,让微臣替您诊脉。”
我随即伸出手来,李太医将手打在我的手腕处,过了许久,才缓缓道,“烧退了,公主目前已无大碍,微臣在开几副驱寒的药,请姑娘按时替公主喂服。”
说罢便收起号脉的东西,走到书桌前开起方子来。
翠翠这才坐在刚才太医坐过的地方,替我掖了掖被角。
“我的小姐,你终于醒了,你高烧不退昏迷了整整三天,嘴里一直不停地说着胡话,可把我急坏了。皇后娘娘也来看过你好几次,最着急的算是锦王子了,他不眠不休的守着你,今早因为体力不支才被小纯子送回寝宫了。太医院的那些老太医们都吓破了胆,锦王子说今日若再高烧不退,定要他们提头来见…”
原来我已经昏迷了三天。
我定了定神,“我有些饿,翠翠你去给我端点吃的来。”
“小姐你终于知道喊饿了,刚才你醒来到现在一句话都不说,可把我吓坏了。”翠翠拍了拍胸口,一副松一口气的样子。
我瞪了她一眼,“少来,明明是你絮絮叨叨害我没有插嘴的余地。”
翠翠看起来心情特别好,并没有与我争辩什么便去准备膳食了。
屋子里又安静了下来,我穿上外衣下了床,窗外的风景依旧,地上散落的樱花被扫至一处。我坐到书桌前,细细思索了一会,试图将那些梦中的臆想抽离,可是偏偏缠绕着恒久不散。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拿起笔墨,在纸张上慢慢写着什么。
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
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原来是这般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么?
我苦笑一声,身子在一阵轻咳中颤抖着。
“怎么还是咳得这样厉害?”转头望见那人推门而入,他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从容温柔,只是面色有些瘟怒,却并不影响他儒雅的风华。
我起身拉了拉外衣,对着他笑了笑。
“你来了。”
锦一袭银白色的绣缎袍子外披着深灰色的斗篷,他卸下斗篷便朝我走来,顺手从我手中夺掉毛笔,将它轻放在砚台旁。
“才转醒又一个人坐在这里写写画画些什么…”知他余光瞟到了桌上的白纸,那些字句,定然全部收进眼底。仿佛不觉一般,他将斗篷披于我肩,拉我至炉火边坐定。
这炉火本是严冬最寒冷的时候用以取暖,这个季节想来也用不到,可是自从我病着开始,这炉火却又出现在了我的屋子中,恐怕整个宫里只有我这里还在用着。
我低垂着眼眸,想来也是刚刚病愈有些劳神,摇了摇头,“只是小风寒,锦哥哥如此费心,芊儿会愧疚的。”
“你现在觉着好些了么,芊儿?”他的声音柔柔却听着很安心,像是有着治愈的力量一般让人心底一片轻盈。
“好很多了。”我抿唇一笑,“我娘可是来看过我?”
知我所提,他眉宇间似乎有些刺痛般紧皱着,“……苏夫人没有来过。”
了然于心般点点头。
“芊儿……”似是怕我会难过,他握住了我冰凉的手,有些温暖薄热传来。“如果不想愧疚,那么就待自己好一些。
突然沉寂了少顷,就看见翠翠拿着精心包装的华服急急忙忙的跑了过来。
锦突然笑笑,转过头来:“今晚父皇在大明宫设宴,你也在邀请之列。我也要回去更衣,等会我来接你。”
说罢起身缓缓走了出去。
淡蓝色的丝缎加身,粉红色的腰带束在腰间再飘落在裙后。胭脂水粉也没有办法掩饰我的苍白和憔悴,翠翠正开心的帮我盘着发髻。
“大功告成了小姐。”翠翠拍着手,她已经很久没有帮我盘头发了,似乎很开心的样子。
我点了点头,正要起身就听见小纯子在门外询问是否梳妆妥当,看来锦已经在门外等候很久了。拉起裙摆,回首在首饰盒里拿出一根樱花簪子,轻轻插在云鬓处,便向着庭院外的金色轿子走去。
大明宫内一副富丽堂皇歌舞升平的景象,我和锦上前向皇上和皇后行了礼,便在皇后对面依次落座。皇上已过不惑之年却依旧神采奕奕,神色之间的有些不悦,所以摆了摆手赐座。
皇后娘娘倒是很高兴,望见我好转遥遥对着我笑了笑,我低下头以示谢意。
因为皇上龙颜不悦,所以在席上所有人都只是低头吃喝,甚少交谈。而锦在为我夹菜我微微一笑之时,余光撇到角落里,一袭黑色华服自斟自饮的身影。
他一副纹丝不乱,有条不紊的样子,对周围的一切全然不在意,今天黑纱撤下换成了一个精致的纯色面具,唇角的线条比他的眼神还要僵硬。他看起来很好,似乎一早对我的出现就全然不在意,自始至终将我当成了空气,彻彻底底。
强忍着心头的凄凉和难奈,我装作毫不在意的埋头斟酌,与他一般。
“芊儿,你大病初愈,要注意身体。”长公主在一旁小声关心道。
我笑了笑,并没有言语。
皇上不时的与锦和其他几位皇子聊着,他始终愁眉不展,似乎近日朝堂中有事令他龙颜不悦。
“启禀父皇,近日征战室韦大捷连连,由于室韦王族和人民的顽强抵抗,每日斩杀的暴民就有数十,这样下去不是办法。”锦起身缓缓奏道,“儿臣担心这样下去也只会激起室韦人民的顽强抵抗,大失民心,所以儿臣建议派遣使者前去室韦安抚民众,再犒赏三军,希望可以使室韦和平归顺。”
皇上抚了抚胡须,“依你看,这个人选要由谁担任较妥呢?”
“依儿臣看,身份地位越高贵越能体现我大唐的诚意,故此派一位公主去较为妥当。”
“哦?为何不派遣王子去呢?”皇后娘娘疑惑道。
“室韦当地十分尊崇女性,当地的大部分信仰女娲娘娘,所以儿臣认为派一位公主去即可以显示我大唐的诚意,也可以弘扬大唐皇室的至善人性美。”
皇上听了后,思索了一阵,便点点头。
“那么就派长公主去吧。”
锦不紧不慢,再次奏道,“儿臣认为派和静公主去更为合适。长公主的胞妹三公主曾经远嫁南诏,而对南诏一向不友好的室韦一定不会对长公主心存好感。而和静虽不是皇室所出,确是苏将军之女,儿臣相信孝女不远万里寻父抚军一定可以感动室韦人民归顺。”
皇上将目光看向我,冲我和蔼一笑,“和静,你可以愿意替朕走一趟?”
我匆忙起身,心底喜悦无比,我又如何不知锦这次的提议是为了以解我对父亲的思念之情,他这番苦心真是让我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他。”
“和静领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