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9、第九章 ...
-
空旷安静的书房桌面上正趴睡着一个少年。
少年头枕在手臂上,眼睛阖着,却睡的并不舒坦,似乎深陷在了一片并不美好的梦魇当中,眉毛不时的皱起,面上亦不时闪过挣扎痛苦之色。
由远而近的脚步声传过来,一位小厮站在书房门口战战兢兢地敲着门,语气亦是小心翼翼:“侯爷,门外来人了,有一青年郎中在门外投奔,说想要做侯爷的门客。”
少年略带痛倦的睁开了眼,他抬起头,那张英俊清秀的脸上还有迷茫和疑惑之意。听到小厮这么说,却是一怔,恍然起身推开门,小厮在恭谨的守在门口。
他刚睡醒,声音里还带着些低沉嘶哑,对着那个小厮开口:“先不用管,替我备车,去姜丞相府上一趟。”
*
自姜舒舒回府那日之后便下了两日的雨,毕竟春寒料峭,倒是时不时一阵冷风激得人身上几分凉意,与前两日阳光和煦的日子大不相同。
她也没怎么出门,只闲在家里饮茶看书,春月站在一旁,细心的给她的腿上盖了个薄毯。
秋容在另一旁,两只手的手指暗暗地绞紧,有些无措的望着了春月一眼。
春月给她使了个眼神,示意对方稍安勿躁,而后在姜舒舒终于看完眼中这本书的时候,细心的给她把书拿到了一旁,又温声冲着姜舒舒道:“小姐看了这么长时间的书想必也是乏了吧,秋容按摩技术好,您之前最爱她的手法,不如让她给您按上几下?”
姜舒舒瞥了一眼站在一旁不知所措的秋容,思索了几秒之后,轻轻地点了一下头,算是一个默许的态度。
秋容登时脸上喜色出现,却比原来的莽撞跳脱多了一些顾及,略微小心地蹲在了姜舒舒的身旁,替她捶起肩膀来。
姜舒舒轻阖着双目,任谁也感受不到她眼底的神色,只能望着她张洁白明净的脸不知是在浅憩还是在思索。
良久,她口中平淡冷静的声音响起:“秋容,可是怨我这几天都不怎么搭理你?”
秋容握拳敲着姜舒舒肩膀的手一顿。
是了,她是不明白,为何从来信任依赖自己甚至于超过春月的小姐这几天仿佛变了一个人,刻意疏离冷落她,以前许多让她做得活计也交给了春月。
不过这几天的态度变化显然颇有成效,秋容心里虽然郁郁不平,面上纠结了一下,却依旧说道:“小姐必然有小姐的理由,奴婢想来是做错了什么,惹了小姐不悦。”
感受着不轻不重的按摩,姜舒舒慢慢睁开眼睛,转过头望向对方,从来流光溢彩的眸子里此刻却是漫不经心,似乎非常随意地说道:“我在想我不日便要出嫁的事情,到时候你和春月怎么办。”
这话说的春月和秋容皆是一愣,秋容亦不自觉地停下了手,眉眼怔怔。
姜舒舒眼睛不抬,继续道:“春月倒是还好,她脾性靠实,为人又能吃得了苦,但是你的话,你容姿优秀,性格又机敏活泼,即使高门大户,作个妾也是使得的。”
如此这般,这番话的用意两个丫鬟算是明白了,春月急忙向前,跪在了姜舒舒的面前,脸上全是难过不舍:“小姐去哪里我就去哪里,春月这辈子都会一直陪伴在小姐的身边的。”
秋容望着春雨跪在一边,迟疑了下,站起来,也跟在春月的旁边跪了下去。
姜舒舒望着满脸不舍之情的春月,上辈子她被打的血肉模糊的场景又出现在了眼前,她眼眶一热,立刻起身扶起了春月。顿了顿,又扶起了跪在一旁的秋容。
姜舒舒的嗓音发软,几近怜惜的望着春月:“好,不分开就不分开,你……们放心,往后有我一点吃的,便必不会委屈了你们。”
秋容站在一旁,表情尴尬之色一闪而过,亦是几分不自在的悲伤。
虽然小姐对她很好,但是实话讲,就像小姐刚才说的,她也无数次的畅想过要是自己以后嫁人或者去高门做妾是种什么样的场景,她并不想过一眼望得到头的生活。
姜舒舒凝神思索了片刻,挪了两步,走到了秋容旁边。
她定定地望向秋容,语气低沉,像是诱哄又像是试探:“秋容,你只当同我说实话,日后我进了侯府,侯爷少不了是要娶妾的,与其每日面对这陌生女子的机锋针对,倒不如我从自己房里抬一个作为通房丫头,日后纵使得了侯爷的心,二人也可和和睦睦。”
“那个人若是你的话,你…可愿意?”
秋容霍然抬眼,面上神色不定,似乎没想到姜舒舒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只是还没等到她开口,一道低沉清冽的声音便在门口传来:“我不同意。”
姜舒舒抬眼一望,淡青色长衫的少年正站在她闺房门口,眉眼晦涩复杂地望向她。
姜舒舒和韶喻自小便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因此丞相府里的守卫也都认识他。待到二人定下来亲事,上门的更勤,因此不必通报韶喻便来到了她的院子。
看到是韶喻,姜舒舒的面上惊讶之色一闪而过,表情淡了淡,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平静问道:“侯爷怎么来了?”
姜舒舒莹白明净的小脸对着他,韶喻只感觉心中一片揪痛。方才他做了一个梦,梦里他成为了一个冷漠无情的恶毒小人,诬陷伤害姜舒舒不说,还一剑刺死了姜舒舒。
梦里的片段真实可怖,让他醒来后还心惊胆战,纵使他自己另有所爱之人,但姜舒舒和他相交已久,韶喻不敢相信自己居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于是他急急来到了姜府里,不成想却听到了这么一番话。
韶喻找了个位置坐下,姜舒舒从来恋慕与他,他以为对方必不会容得自己纳妾。
但想到这些平庸无奇的胭脂俗粉,韶喻不屑转头,还是一脸坚定地对着姜舒舒道:“舒舒,你我相识相知多年,我的性格你怎地还不了解,等到你嫁入了我家,我只宠你还来不及,又怎么可能会找侍妾?”
姜舒舒看了秋容一眼,看着对方眼底的光芒暗了暗,心里大概有了明白。
她复又看向面前说的义正词严的韶喻,心里一片恶心,说的是不找侍妾,那个当做替身的贴身丫鬟倒是整日看守得紧,恨不得形影不离。
拂了拂刚才随意坐着衣服上带上了的褶皱,姜舒舒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只是开口问道:“侯爷不是这几日在郊区蹴鞠吗,日日寻你不见,今儿怎么有空来找我玩儿了。”
韶喻稍微一思索,这才想到之前和姜舒舒说了去城西踢蹴鞠的事情,想到那里如今的情景,唇角轻轻掀起了些笑意,却是语气轻快地看向她:“无妨,既惹得你吃醋,以后便不去了。今日你若愿意的话,我们一起出去逛街去。”
姜舒舒心里冷漠安静地看着对方这片堂皇嘴脸,不过听他的语气看样子那件事情他应该自己也忙完了。
上辈子的时候她信了韶喻的鬼话,真以为对方是想找个空闲的地儿出去散心,直到后来两三年后城西一座义庄中被发现无数死去的尸体,直惹得人心惶惶,后来调査才知道是今年这时候逃荒的饥民惨遭杀害藏尸。
这件事情惹得圣上一片震怒,甚至于她爹都为这件事情安抚民心忙的好几天不见人影,只是这么巧的韶喻频频去城西,不知道这件事情,是不是和面前的这个人有什么关系呢。
面前的少年容貌俊美,脾性温和稳重,此刻正含情温柔的看向她。
姜舒舒盯着这张脸微微发怔,似乎也只有她记得,最开始认识他的时候,同龄玩伴中,他眼睛眨也不眨的蒙骗其他人去了另一个地方迷了路,长大后,他又眼睛眨也不眨的诬害了整个姜家,又害死了她。
他的心从来就是冷的,只不过她怜对方家世可怜,又受他花言巧语欺骗,误认为能够温热它罢了。
想到上辈子的时候今天发生的事情,姜舒舒无声冷笑,果然命运冥冥之中自有轨迹,该遇见的,总是躲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