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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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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碧辉煌的宫殿内,鎏金铜镜前坐着一个清瘦高挑的女子身影,精雕细琢的宝镜像内,映着一张眉目精致锋利的面容。
她整个人透身矜贵不凡之气,比之刚才在外裙裾铺地惊艳美丽之态更多了一份清冷模糊不可接近之感。
方才跟在她的身后活泼张扬的小丫鬟此刻面容略带兢兢,有些惶恐地面向着眼前的女子:“殿下,都是奴婢不好,奴婢本以为位置偏僻不会被人发现,不成想如今被姜丞相之女发现尸体,如今事情暴露,怕是会提早引起陈贵妃的怀疑……”
铜镜前的人动也未动,只是听见丫鬟口中“殿下”两个字的时候,她漫不经心地往镜子里瞥了一眼自己的面容,那张脸靡颜腻理,浅浅的腮红如余霞成绮,高髻乌发上簪着一支宫廷经典样式的芙蓉步摇,更衬得整个人云鬓花颜,怎么说都与男子搭不上边。
宣逐的眼睛秋水微澜,晦涩不明地盯了自己一会儿,声音清雅低沉,开口道:“青雀,我既然已经回宫,尔等随我负石赴渊,到底得处处小心,以后便依照以我的身份行事,无需顾忌为难。”
青雀霍然抬头,望向面前人的眼中皆是不忍怜惜,终是无奈地又低下了头,声音里多了一些黯哑:“是……公主。”
宽敞空旷的宫殿里有刹那的静默,过了一会儿,那道清雅的声音又继续道:“我既然已经回来,陈氏本身也会提防于我,秀珠已死,对方到底少了些助力,更何况发现尸体的姜家女不过普通一世家女子罢了,索性见招拆招便是。需要打起精神的,还是陈家。”
“今日宴会,注意观察和陈己梨往来的都有谁。”
门外的脚步声逐渐接近,似有言语嬉闹之声,宣逐侧耳听了一会儿,望向青雀,对方也恢复了最初在外镇定张扬的样子。
身着华美宫装服饰的人缓缓地起身,一刹那又是端庄孤高的绝美女子模样,语气平静开口:“今日安排这场宴会,想必公子小姐们都等急了,我们去准备开宴吧。”
青雀恭谨的低着头跟在宣逐的后面,伴随着高贵典雅的人的慢慢走远,只余下满屋子金碧辉煌的光线。
于此同时,和煦的春风阵阵传来,姜舒舒望着面前少年对自己的温柔关怀的面容,恶心地直欲作呕。
她只可惜自己今天之前浑然天真,满心欢喜地逼着父亲母亲与对方府上订下了婚事,又轰轰烈烈的闹得人人皆知,到如今人人提来她来便会想到她对宣平侯韶喻情根深种。
赢朝已经定亲的未婚男女相见已经成为常事,只是到底还是男女有别,与外男私下相处有些不妥。
因此在见到韶喻的那一刹那秦菀以及其他女伴便寻了个由头离开了,如今这个地方,便只留了姜舒舒春月秋容以及韶喻两方人。
韶喻眉目倨傲,矜持地同各位女眷点了个头之后便不再搭理,只等待人都散去后,这才一脸关切地望向她,眉眼里灼灼地担忧:“方才听见赵三说这里出了人命事件,你是第一个目睹的,想来会受了惊,现下没事吧?”
不得不说,韶喻真的很会把握她的心理,在她略有慌乱无措的时候便会趁虚而入。
要是以前,看到权高位重意气风发的韶小侯爷独独透出对她这样的关怀表情,姜舒舒早就感动的无以为继了。
可现在,上辈子韶喻带给她的比这更为可怕千百倍的事情她都经历过,早已让她对这种事情变得波澜不惊,看着韶喻这张脸舌灿莲花,她忍不住地往后退了一步,仿佛这声音如同摧魂夺命符一般。
现下他们二人婚约在身,贸贸然地做一些事情可能会引起他的提防和戒备。
姜舒舒手并在宽大的袍袖里,心理情绪忍了又忍,这才平静说道:“无妨,凤栖公主明察秋毫,只是姐姐太过古怪,已经被人收押进了大理寺中审问了,怕是回家之后母亲忍不住惦记担忧。”
周遭传来了一阵诡异的静默,韶喻听见“凤栖公主”这几个字的时候目光不由地闪了闪,瞬时多年前上山拜师学艺时偶见的那个惊鸿身影又出现在了自己的脑海当中。
他原本不假思索便可脱口而出的话陡然顿了顿,不自然地道:“既然如此,看见你安然无恙那我便放心了。”
韶喻的微妙表情自然被姜舒舒尽收眼底。
她眨了眨眼,没想到这个时候韶喻居然就对着宣祝心存爱慕之意了,心里不由地无声暗讽,渣男,只可惜你婚约在身,纵使喜欢凤栖公主又如何,对方玉叶金柯,芒寒色正,又怎么可能看上你这么一个有着婚约还时时想着始乱终弃的渣男。
想到这里,脑海中似有灵光什么一闪而过,姜舒舒突然觉得似乎有什么东西有些眉目起来,可这思路太过飘渺,她只能暂且无奈放弃不去想它。
姜舒舒隐去眼底讥诮,故作平常那般地冲着韶喻笑了笑:“宴会快要开始了,侯……侯爷先去准备宴会吧,有什么事情我们回府时再聊。”
韶喻看着姜舒舒,对方的眉眼娇憨柔美,对自己是满腔毫不掩饰的依恋和爱慕之意,想到那抹难忘的身影,为此不免感到一抹遗憾,却还是笑道:“好,今日宴会你也不要失了兴致,好好玩个痛快才是。”
姜舒舒望着对方的逐渐走远,这才松开手心,她年幼时爱美,今日丹蔻染红的指甲早把掌心攥出点点血迹,却是状似无事的恢复了平常时表情回到了宴会场地之上。
韶喻害她性命,整个姜家被他诬陷流放,这笔仇,她定会好好记着,一笔一笔的向他讨还回来!
逢春宴由凤栖公主做东安排,讲求的便是一个迎春悦春之意,因此处处都摆满的时兴的花朵水果,加上女眷们身上各自色彩明艳斑斓的首饰衣裙,这也映得了那句“满园深浅色,照在绿波中。”
刚才尸体一事,姜舒舒和朱忆霜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回到宴上,也有不少小姐千金的目光隐约地落到姜舒舒的身上,似乎是议论着什么。
姜舒舒置若未闻,宫廷命案莫说本身就于她们二人无关,若非朱忆霜神态太过慌乱紧张,也扯不到她的身上去,如此只能说是报应不爽。
赴邀的帖子上面写的是定的巳时三刻正式开宴,眼下时辰差不多到了,人也悉数到齐,包括最高台上的那个袅袅寂清的身影。
对方毕竟女子,虽说定了男女宴,但男方那边自有安排,她只在女方这边就好,即便这样,宣祝也是独自一人坐在了遥遥最远处,与诸位贵女皆是离了不近的距离。
对方坐在满苑融融的热闹里,安静的身影像是藏在绿中无意间窥探到的一团雪,又像夜间瞬然绽开的一树梨花,霁晴至极,皎然至极,如同冰冷皇权上的最后一抹寂清。
秦菀笑着给姜舒舒递了块芙蓉糕:“今日既然来了,便不要再想那些烦心的事情,尽兴才是最重要的。”
姜舒舒接过糕点放进嘴里,入口的芳甜丝丝即化,她的脸上笑了笑,想到方才的种种场景,眉眼还是不由的有些发怔。
眼下自己遭到朱忆霜的污蔑这一关已经躲过去了,可为了一己之欲便害死她害了姜家的罪魁祸首韶喻就在眼前,婚期不日将至……她又应该如何自救呢。
韶喻母亲乃是黎老将军黎康之女黎青心,黎康一辈子精忠为国,更是在边关动乱之际打退敌国,十五战十三捷,与陈昆封出来的武将不同,是实实在在的护国大将军。
韶喻之父韶秋也是在跟随黎康的这几场战役中屡获奇功,最终功拜侯爵,黎康将自己的爱女黎青心许配给了韶秋,生下了儿子韶喻。
只是韶喻三岁的那年韶秋领兵出征却落得个尸骨无归,黎青心孤儿寡母两个人撑起了宣平侯府,皇帝感念韶家忠烈,给韶喻袭了爵位之后,韶喻几乎也是在他的宠爱之下长大。
虽说如今对方不满十八,但五陵年少当中,已是京中权高位重的宣平侯,上朝参政皆有重量,想要斗倒他,几乎是难入登天。
随着一盘盘精致到让人惊艳赞叹的吃食小菜盛上来,宴会正式开始,姜舒舒掀了掀眼皮,有随从放上鞭炮,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高台上的人神色未变,直低着头,交谈也很少,依然是清贵高雅,凛然遥远。
姜舒舒望着这副情景,心头跳了跳,刚才那股飘渺不定地思路又浮现了出来,比之刚才更加强烈清晰,让她产生了一个荒诞而离奇的念头。
宣祝是韶喻放置心头时刻惦念却又悬悬不敢触碰的白月光,但是对方比他地位还高,若是能借凤栖公主的势,想来韶喻也会受到诸多牵制,这辈子自己报仇也有多些转机。
虽说这个法子是很难,但是心上人对自己动手,韶喻想也算是能够体验体验她当日无望苦涩的心情了。
或许是她的目光太过炽烈,高台上的人似有察觉,突然抬头望过来了一眼,目光清寒冷冽似冰似雪,直激得姜舒舒浑身一寒。
算了算了,毕竟是皇家龙子凤孙,一个搞不好小不了是要掉脑袋要杀头的事情,还是不打交道另谋方法为好。
姜舒舒慌忙避开了视线,垂下了头,执筷吃着眼前的食物,精细亮眼的饭菜却索然无味了起来。
西苑此方宴场女眷便有几十个人,加上丫鬟婆子,小姐们更都是出身世贵不沾俗事的女儿家,即便公主坐于高台之上,依旧少不了言欢欢笑之意,一个时辰不知不觉即将过去。
眨眼间宴会已经过半,秦菀正凑着姜舒舒说着自己家里的小趣事,姜舒舒嘴角还噙着笑,不经意抬眼一瞧,却见正门浩浩荡荡来了一群人,正中央簇拥着一位玄服青年,男子也不过十七八岁左右的年纪,面容俊美妖邪,疾步走到了孟祝端坐的那高台之上,含笑开口:“皇妹今日宫中设宴,焉有不邀请皇兄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