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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 1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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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氏和姜昭前几日大早上便去了韶府退亲,照理说这是非常不晓世故的人才会做的事情,可是姜家从来诗礼人家,韶喻又与姜丞相同朝为官,姜泽虽说对于朝廷当中拉帮结派之意一直淡淡,可是颇懂得中庸之道,谁也不交好,谁也不得罪。
虽说两家都默契地没有把这件事情声张开,可这几日上朝期间遇见姜丞相,平日里朝着自己还有几分笑模样的前岳父如今亦是拿自己当个陌生人,这也引得朝中同僚议论纷纷。
姜家能一早上的拿着当初的聘礼来退亲,说白了,还是没把侯府放在眼里。
从来倨傲张扬的少年眉眼罕见的凝结成冰,忍不住地轻轻摩挲着大拇指上的翡翠扳指。这是他焦虑烦躁时的惯有动作,可能是因为近几年来的顺风顺水,被人捧在高处太过于舒坦,这股子经年不见的被人轻慢的焦虑感再次传来,反而让人更加的难耐憎恶。
他一下了朝便直奔书房,坐在主座上,眉毛蹙起,自从来到这儿半晌也没发话,惹得坐在一旁的黑衫青年有些讶异地望了他一眼。
良久,青年终于忍不住发言道:“照涯觉得侯爷此下反倒非祸是福,如今面前局势既已分明,侯爷更无需为这些儿女情长挂心,目前最重要的还是如何从三皇子身上在某些为我们所用的利益来。”
韶喻眉眼郁郁,倏然一抬,似是才恍然想起,望向黑衫青年的眼中无端地生出了几分戾气来,嘴角却是攒出了赞同的笑意:“裴公子说得是,是本侯分不清轻重缓急了。”
若是有人能够记起的话,这正是几日前来拜访的那位青年郎中。
名为裴照涯的青年坐在下位,衣着举止看起来皆是有理有度,却是相貌平平,只有一双眼睛炯炯有神,仿佛能够穿透人心一般。
他看着韶喻,仿佛对于面前优越俊美的少年心中的情绪了如指掌,沉默了一瞬,依旧道:“城西的难民原本处置妥当了,只是最近不知哪方的人似乎盯上了这件事情,不断的派人过来,虽说都被我们解决了,但是我怀疑这件事情走露了风声。”
韶喻心里一跳,随即斩钉截铁道:“不可能,这件事情除了我和三皇子以及你,没有任何人知晓,就连当初做这件事情的那些人,也早就灭了口,万不可能会传到别人的耳朵里。”
裴照涯目光一闪,听到韶喻这么说,也没开口反驳,只是又继续顺着韶喻的话头附和道:“侯爷既然这般说,那也许是别方势力好奇也说不定,我便能够放得下心来了。只是接下来祝官庙那边的话,还需侯爷多加提防。”
韶喻神思不变,口中淡淡道:“劳裴公子费心了,这段时间裴公子的出谋划策,本侯定会放在心上。也请裴公子放心,你的血海深仇,本侯亦是不会忘怀,终有一日,替你报仇。”
裴照涯神色变了又变,终是沉重地叹了一口气,起身深深地向着上座无言的一拱手,只等着那位看似俊秀温和的少年离开,这才起身,凤眼狭长,眼底眸光闪了又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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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舒舒又同秦菀等人闲逛了两日,待这日回了府上,脸上还带着出去留下的红晕,不过可幸的是,她同秦菀她们出去完都爱坐轿乘车,除了和宣祝在一起,凤栖公主更偏爱步行一些,每次见她,她的身边也无多少随从,整个人独立的要命。
虽说重来一世,上辈子也吃了许多的苦头,可是见到熟悉的亲人伙伴,姜舒舒与生俱来的惰性便又蔓发出来,忍不住的想呆在自己舒适的环境里。
纵是上辈子,若非韶喻把事情做绝,自己也不会这般恨他,恨不得他被大卸八块,丢到乱葬岗,真有那样一日,想来自己只会拍手叫好,感谢老天终于睁开眼,垂青自己。
也是上辈子她最后那段时间她便已经知道,求人求天终不如靠自己来的安全又靠谱 。
姜舒舒下了舒适的轿子,还未来得及叹气,春月便急匆匆地赶过来,有些踌躇地望着她,开口道:“小姐,朱小姐回来了。”
姜舒舒的眼睛霍然睁大,问道:“朱忆霜现在在正厅?”
看着春月略带些怯懦的点了点头,姜舒舒柔和的冲着春月点了一下头,以示安抚,而后向着正厅走去。
那日朱忆霜被关到大牢里之后,没了母亲的关怀打探,区区一个义女,牢里自然不会看重照顾 ,后续宫里传来这件事情的消息姜舒舒也没有刻意去打听,只知道没有了上辈子丞相府的重视,查案自然受到的阻力更多,朱忆霜在牢里一关十几天,到现在这才被放了出来。
穿过弯弯曲曲的走廊,还未走到门口,被听到里面传来女子隐忍的哭泣声。
原本还算轻松愉悦的心情荡然无存,姜舒舒心底一凝,走了进去。
刚一进门,就看见一个白衣女子跪趴在文氏的身前,那一身还是入宫时的衣服,经过十几日的牢狱生活早已便的脏乱异味,可是文氏丝毫不嫌弃的让朱忆霜把头趴在她的身上,听她的委屈诉苦,面上还带着几分复杂之色的抚摸着朱忆霜的发顶。
而旁边,姜昭亦是几分不忍,望着朱忆霜的目光里隐隐带着怜惜,难得有些无措地坐在座位上。
姜舒舒的心里蓦然一沉。
虽说自己当初和母亲说的情真意切,母亲亦被朱忆霜气的没管她这档子事儿,可毕竟是养在跟前多年亲近的干女儿,哥哥亦是把朱忆霜当作亲妹妹看待,自己家人的性格姜舒舒最知道,都是心软之人,朱忆霜这一到跟前诉说委屈,母亲又焉有不心动的道理?
若非她重活一世,这时候看到朱忆霜这番神态,怕也是第一个亲亲密密抱上去向她嘘寒问暖的人。
朱忆霜抬起头,原本含着水光的美眸看向姜舒舒时默然一顿,而后闪了闪,随即勉强的扯出一个笑来:“舒舒回来了,几日不见,还是那么的烂漫可爱。”
这话说得不可谓没有深意。
姜舒舒原本低垂着头,朱忆霜看不清她面上的表情。这一抬头,便让朱忆霜看了个清楚,从前惯是天真憨厚小女儿心态的姜舒舒含笑瞧了她一眼,目光里明显的讥笑和冷漠。
朱忆霜心里一愣,甚至有些怀疑自己看错了眼,再一瞧,就见姜舒舒波澜不惊地找了个位置坐下来,亦是没有接她的话,反而叫她半跪在文氏身上的模样由此尴尬起来。
也不怪得朱忆霜会开口这么说,她只当入宫那日全是姜舒舒好运气,虽说当日姜舒舒毫不留情的把杀人案的脏水泼向了她,这几日在牢中她也气过怨过。
可姜舒舒这种人么,从小被捧得不知天高地厚,冷漠自私,大祸临头推她出来当枪也是能够做到的事情。
朱忆霜回来之后的心情全当是自认为成长了一遭,认清了姜府这群人面兽心的畜生,只可惜自己眼下还需仰仗着姜府讨生活,若有一日能够得势,这些侮辱,自己定当十倍奉还!
文氏坐在姜舒舒的旁边,亦生了几分尴尬之意。当日女儿搂着她委屈又恐慌的神态还如在眼前,自己亦是知道朱忆霜的这些腌臜心思怒不可遏,可是霜儿这么一回来,抱着自己的腿,什么也不说,就只是哭,却又一下子把她哭的心软起来。
毕竟是十岁就接到自己跟前看管着的小姑娘,那么小的一个小女孩,小小年纪就双亲去世,一个人伶仃着来到了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纵是她今日真的偏激至此,以至于产生了这般不该有的想法,甚至污蔑上了舒舒,也是她管教的失策,没能把她看护的好好长大。
文氏瞥了姜舒舒一眼,便知道对方还在气性上,有些迟疑了一番,仍是开口打圆场:“霜儿受了这番劳苦,今日才回来,你也不晓得关怀关怀姐姐。”
姜舒舒原本这两日稍微放松的心顿时思绪不定起来,想着如果时间没记错的话,过几天朱忆霜就会趁着哥哥这次回来对着哥哥行那般龌龊之事。
当下最重要的是如何才能把朱忆霜面上这张温顺乖巧的羊皮扒下来。
虽说看到朱忆霜同母亲的这般亲密状态,心下便有了准备,可真听到母亲这般开口,还是暗下里忍不住地攥紧了袖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