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满西楼（方无）》金铃儿

37、颠颠车马人遭罪 路遇两劫恰是谁

　　天气很好，蓝色的天幕白云浮过，日头高照。道旁的杂草长势正旺，顺着风微微摇摆。
　　临近晌午，小孩子好动，又颠簸一上午，银剑有些热意，抹了抹额头，道：“公子，好热。”
　　金剑道：“叫你不要进进出出，好好坐在马车里，怎么会热。”
　　“我想看风景嘛，这里不像汴京到处黄黄的没什么看头，这里都是绿绿的，好漂亮，吹着风看着景心情真好。”银剑又问无情：“公子，我们还要走多久才能到啊？”
　　“你就安份点，要明天才能看到。”金剑答道。
　　银剑望无情，无情点头，“金剑说的对，明天上午才能见到。”
　　前面的车夫回头道：“几位小公子，前面有个小集市，休息下吧，过了这个镇，要穿过一片林子，那里面不大安生，我们过林子速度要快些，马车颠簸厉害，所以各位中午可要吃饱了。”
　　“好，就照老伯说的。”无情答道。

　　“好饱。”银剑打着饱嗝走出小店。
　　“呵呵，吃饱了好，吃饱了才有力气。”车夫很喜欢这个机灵可爱的孩子。
　　“伯伯，为什么过林子要吃饱。是马跑又不是我们跑。”银剑睁着圆圆的眼睛问车夫。
　　“呵呵，小娃娃说话真有趣，虽然不是我们跑，可道路不平，马车颠簸摇晃，在车里坐稳也是很耗体力的。”
　　“哦~~~原来如此。”银剑拖着调子答道。
　　金剑想起车夫先前说的话，问道：“那林子里如何不安生？”
　　“树高林密的，难免会有大盗之类的匪人藏溺其中，打劫过路商旅，不过也不是每次都中，隔三差五的，可能盗匪也会挑日子吧。”车夫看了看皱起小脸的金剑，又道：“娃娃莫怕，呆会儿我们快马加鞭，一会儿就过去了，再说那些大盗只劫商旅和有钱人，看我们老人孩子的，应该不会为难。我跑过这路两趟，都没碰到。”
　　银剑又好奇道：“那谁碰到过。”
　　“其他赶车的好些人都碰到过，可能那些大盗看我一个老头子作营生难，加上我这车实在不富丽，拉的人自然也富贵不了，就放老头子一马吧。”
　　几人说着已上了马车，老车夫回头叮嘱道：“各位，坐好了，这马一赶起来，车里检朴没有褥子肯定不好受，各位小公子忍忍，待出了林子后再慢下来缓缓气儿。”
　　“嗯，老伯放心，您只管赶车就好。”无情表示明白。
　　金剑在车里对无情道：“公子，要不我出去同老伯一起。”
　　“不妨，小路崎岖老伯驾车比你有经验，这地段儿他熟，万一有什么情况，我们再看。”
　　“就是，金剑，你太紧张了，几个大盗嘛，我连江陵府的捕头江一笑都打的过，别说几个盗匪了。”春日正好，银剑吃饱了，马车又摇摇晃晃，不觉昏昏欲睡，自觉不自觉的自大起来。
　　金剑没好气的看他一眼，“你那也叫打的过？真不害躁。”
　　“懒得跟你说。公子，我可不可以先睡一会儿。”银剑问无情。
　　银剑的小脸上满是困意，眼睛半搭着，无情道：“困就先睡会儿吧。”又对金剑道：“你也休息，从清晨到现在，都累了。能睡着就睡会儿吧。”
　　“我不累，公子，在车里您也颠簸了一上午，还是您休息吧，我来看着。”
　　“金剑，有什么事叫我，看好公子……。”话音渐渐低落，银剑头也低了靠在车厢里。
　　无情笑笑,拿了车里的薄毯盖上银剑。

　　马车真是摇晃的可以，简陋的车厢，薄薄的车板抵不住道路的不平，不仅高低起伏还左右晃动，无情要手撑住两边才能稳住身形，睡觉的银剑早已歪了身体伏倒在马车的长凳上，看样子睡的并不好，时不时的扭动身躯让自己更舒服。
　　金剑对无情道：“公子，幸好咱们吃得够饱，这么个颠法，要是平时早饿了。”
　　无情微笑，“挡着点银剑，小心他掉到车板上。”
　　“公子，他睡的正香呢，您还担心他。”话虽这样说，金剑还是坐过去，手放到银剑睡觉的长凳上挡住银剑的身体，以免他晃动中滚到车厢地板上。
　　马车在加速，颠簸加强，金剑觉得一会儿自己被抛至半空，又落下来，一会儿人在左边，还没反映，又被晃到右边。如此几个回合，像是锅里的菜，被人来回翻炒，五脏六腑都在晃动打颤，不仅自己要稳住，还得挡着银剑，这样在车里受罪，还不如到外面去赶车呢。正想到此，忽然听到马的嘶鸣，马车一顿一停，太突然金剑刹不住，整个人撞向对面的车板，他手一松银剑也滚落下来，在这刹那间金剑感到车厢明显倒向一边，车厢翘了起来，不好，要翻车，这个念头一闪而过时，车厢却是在半空停了停，然后再晃了晃，另一边又落了下来。
　　等他稳住身体时，看到无情拖住那辆重量不轻的轮椅死死抵住车厢的另一边，才不至于翻车。“公子，没事吧。”金剑坐过去扶住无情。
　　“我没事，外面可能出事了。”
　　无情的话音刚落，外面一阵大刀摩擦声。

　　“唉哟，我的腰，我的屁股。”银剑挣扎着爬起来，“这赶的什么车嘛，不仅觉没睡好还把我摔得疼死了。唉呀，我的腰好像扭到了。”
　　金剑无奈，“你还顾你的腰，我们马上要被人打劫了。把你卖了算了当过路费。”
　　银剑一边揉着腰，一边挪了挪轮椅坐到无情的另一边，“公子，你看哪，我都摔得疼死了金剑还这样说话，他根本没有把我放在心上，还说照顾我呢。”银剑不满的瞪金剑。
　　无情伸手帮他揉，“这么颠也亏你睡的着。”
　　“我哪有睡着啊，只不过实在是想闭会儿眼，刚开始还睡着点，后来就被颠醒了。”
　　“醒了还不起来看着点，我们差点翻车你知不知道？”金剑闻言火大，这小子醒了还躺在那儿，也不起来出力，还害他分心。
　　银剑有点心虚，微微抬眼看他，“这不是没翻吗？”
　　“你还有脸说。多亏了公子，我们跟出来是照顾公子的，你倒好，还让公子分心照顾你。”
　　“我，——”
　　无情打断他们，“看看外面什么情况。”

　　银剑微微掀起窗帘，两边的树林静悄悄，他们行驶的这条小路一直通向密林，他们的马车被前后八九个拿着大刀的匪徒围住。金剑也掀了前面的车帘看，那车夫老伯早已下车，现正向其中看似头领的人作揖讨饶着。

　　“公子，这几个人小意思，我和金剑就能对付，您就在车厢里安安心心的坐着。”银剑看了看形势，觉得自己能应付，贫嘴起来。
　　“先看看，如果老伯能说通，我们就不用下车。”金剑挡住银剑。
　　正说着话，老伯走了回来，道：“小公子，几位好汉一定要公子出来见见。”
　　“我出去。”金剑掀起车帘，下了马车。

　　围着的人一看出来个小娃娃，颇不高兴，领头的人叫道：“叫管事的出来，否则别怪我们动刀子！”
　　金剑沉着应道：“是我租的这位老伯的车投奔亲人，车里是我的弟弟，这位大哥，小的身无长物，可否行个方便？”
　　“哈哈，笑话，个个都让爷爷行方便，我还混什么？你一小毛孩也敢叫我行方便？”
　　“就是，你以为你是谁？”
　　“小毛孩也能出门？车里肯定还有女眷。”
　　“有女眷说不定就有美人。”
　　“还有珠宝！”
　　众匪徒七嘴八舌的嚷嚷。
　　“这位大哥，我们身上真的没有银两，车里也没有女眷，只是在下的弟弟。”
　　“大哥，跟他说什么，只接挑了帘子不就清楚。”离车厢最近的一个盗匪边说边上前掀车帘。

　　金剑忙回头阻止，一个大汉来抓金剑，金剑干脆和他打起来，在这当口，掀车帘的匪徒一个踉跄倒退几步。
　　“哎哟，是练家子。”领头的人有些意外。
　　“兄弟们，可不要被小毛孩子给打趴了。”剩下的大汉一涌而上。
　　有的上马车，有的围打金剑。
　　银剑已出车厢，展开手脚，亮出长剑，全力对敌。小小的脸上透着不符合年龄的狠厉。

　　两剑童倒和这些匪徒打个平手。
　　领头的人看着那个车厢，里面有什么？两小孩子这么能打，他的这些兄弟虽说不是真的武林中人，但他们平日还是有练的，现在倒好，七八个成年汉子放不倒两小屁孩？
　　看了看混战一团的众人，马上的领头人夹了夹马肚子，向车厢行来。
　　眼前几点寒星闪过。
　　马上的人砰的一声摔落。
　　众匪徒见此情景，纷纷停手。
　　“老大，老大，怎么回事？”
　　“老大，怎么样？”
　　几个人来扶自家大哥，可是怎么扶都扶不起来，老大如一团烂泥似的瘫着，并未昏迷却说不出话。
　　一个清冷的声音从车厢里传来：“时间不早了，在下还要赶路，今日给各位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他日若再碰到各位行凶，必送至官府严惩。”
　　金剑银剑闻言，收了剑，扶了一边的老伯，跳上马车，继续赶路。
　　众人想追，可看看自家老大，有点胆怯。有两个上前几步欲拦却被地上的老大一把抓住衣角扯住，于是众匪徒眼睁睁的看着马车越行越远。

　　“唉呀，打了个痛快，真舒服。”银剑理理衣服，拍拍手道。
　　“公子，你好厉害。赶明儿也教我暗器吧。”银剑又对无情道。
　　不等无情答话，金剑道：“等你先学好现在会的就不错了。”

　　跑了小半个时辰，银剑看了看窗外，疑惑的问道：“这个林子好大，老伯，你刚刚不是说一会儿就出林了吗？怎么现在还在林子里啊？”
　　“小公子，先前你们打架的那个树林早出了，这是另外一个林子。”
　　“哦~~，不会又蹦出几个大盗来吧。”
　　“呵呵，不会，林子不大，前面不远就有村子，没听说有盗匪。”

　　正说着话，头上的树枝摇晃，一个人飘然而下，挡到道路中央。
　　老伯猛扯缰绳，马匹立了起来。车厢里的银剑卒不及防，一个后坐重重摔在无情身上。
　　见马车停下，站在路中央的人闲闲的却颇有气势的喊出这句打劫的江湖切口，“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有没有搞错？半天被人劫两次？无情被银剑撞的生疼，揉了揉被银剑手肘撞到的肋下，没好脾气的想，今天出门真该看看皇历。
　　金剑扶起银剑，也颇纳闷，怎么回事？刚刚不是还说这条路不会有人打劫吗？怎么说曹操曹操就到？
　　银剑起身后，忙抚抚无情的后脑勺，“公子，公子，把您撞疼了吧。我刚刚听到你后脑撞到车板上，好大一声响。”
　　金剑白他一眼，“你也知道撞到公子了，真是不安生。”转头又对无情道：“公子，撞疼了吧。外面那个不长眼的我去收拾。您坐好。”
　　银剑站起来，“我也去。”
　　无情拿下银剑摸他后脑勺的手，对金剑道：“不忙，看看外面是谁？”
　　“还能是谁，不就是打劫要钱的吗。”
　　无情摇摇头。不像，一般打劫可不会只有一个人，而且声音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