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满西楼（方无）》金铃儿

29、一笑花一朵 暗想与谁开？

　　陈家庄三小姐的婚期越来越近，无情等人的心提的也越来越高，随着日子的临近，江一笑像个真正的大家闺秀般在屋子里呆着不出门，为避免露出破绽，房门外哪儿都不去。
　　下人们说陈家三小姐除了在闺房内弹琴，就是到连接闺房的后院小佛堂里理佛，从不出大门一步。膳食是送到佛堂，也只见其背影，弹琴只闻琴音阵阵，她本人不说见面，连声音都少闻。
　　无情等人自不会去江一笑的闺房，无情江武胡四达等人住在三小姐绣楼边的下人房里，虽然狭小简陋，但若有异动，能很快发现支援。
　　三更鼓敲过，静寂无声。
　　无情看向三小姐的房间，黑灯瞎火，江一笑应该睡了。吹熄蜡烛，无情上床休息。
　　房内的江一笑郁闷的不得了，装了好几天了，真是难受。那该死的采花贼怎么还不来？早来早了结，省得受这番罪。直挺挺的躺在床上，心里有事儿怎么睡也睡不着，大家小姐又不能晚睡，只能早早的熄灯，也不能在房里、院子里练武，更干不了别的什么。
　　胡思乱想之际，迷迷糊糊就要睡着。忽然起了微微的一阵风，渐渐有什么香味飘了过来。很好闻的清香，有点浓郁茉莉花丛的味道，又像是淡淡的荷香？或者是梅香？困意上来脑袋越来越沉，想着就要睡过去。武人特有的警醒提醒了精神焕散的江一笑，不对，园里没有茉莉花，更别说荷香梅香了，那这是？来了？神思一清醒，抓了被子捂住口鼻，躺在床上静待其变。
　　一柱香过去，江一笑听到木窗轻微呀的一声，窗子从外面被打开，一个人影随即跳了进来。放了抓住棉被的手，放轻呼吸，呈现出自然的睡眠状态。
　　那人影缓缓走进床榻，掀开床帐，探身察看床上的美人。从被型上看，这位三小姐身材修长，定是长腿美女，她微微侧身向里，脸孔未见全貌，被子遮住了半张脸，但看那肌肤也是白晰娇嫩，挺直的笔梁，弯眉，长睫，只见半边脸型也是姣好。看来并不枉费来这一趟。
　　轻翻过床上人，拉下被子准备一见全貌。正拉着被子，床上的三小姐似是梦中，翻了身，脸孔又朝里了。人影顿了顿，伸出手继续拉开被子，三小姐缩了缩脖子，低了头全身拱在一起，继续睡。人影顿住未再动作。
　　江一笑正暗自揣测对方是不是已看穿他在装睡，准备有所动作时，一道劲风袭来，看样子自己还受的住，顶着受这一袭，正想着，身体已被制住，对方点了他的穴道。
　　遭了要穿帮！早知他会点穴制住人，跟他打起来也好，起码其它的人会惊醒，若是这样穿帮，不仅他的小命难料，对方有了更大的警觉，以后要抓住他可就难了。
　　努力运气冲穴道，对方的手从被子下伸过来，摸索着解他的衣带，惨了！惨了！江一笑心中不断哀嚎，更加努力运气冲穴。
　　衣带渐渐被解开，里衣在被子下也被对方撩开，只要掀开被子，或者对方的手摸上女子特有的部位，就知真假。江一笑更加急，不觉间额头上已沁出薄汗。
　　一声妖笑，“还装，我看你能装到何时？”
　　江一笑闻言心中一震，猛的睁开眼睛，可深更半夜，又是屋里，眼前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但明显感觉到有一个人在上方盯着他。想开口问他，却发现发不了声，哑穴也点了。顿感机会渺茫。
　　对方摸了摸他的身体，“皮肤还不错嘛，只是不如女子来得柔腻。”
　　稍微适应了眼前黑暗，虽然是习武之人，感官相对常人灵敏一些，可江一笑并未有在黑暗中视物的训练，因此还是看不出对方五官长相。
　　心下更急，呼吸也不稳起来。反正已被发现，也不用顾虑呼吸会被发现，当下宁神运了内力，冲穴道。
　　“哦，还会武功哦，想冲开我的穴道，怕没那么容易。”对方视黑暗为无物，仿佛看的到江一笑的一举一动。
　　“瞧瞧，这满额头的汗。乖乖，这么用劲儿？小心伤了身子。”这声音听着有些单薄妖异，不同寻常男子厚实的声音。
　　“你说我拿你怎么办好？是杀了你还是怎样？你假冒三小姐，害我白跑一趟，我得出了这口恶气！”
　　看来对方还当是陈家庄的人叫人假扮，并未想到官府，又喜欢自说自话，喜欢说话就好，怕就怕一言不发沉默是金的对手，让人摸不准想法。
　　“还是你直接告诉我三小姐的住处，我就饶你不死。”
　　江一笑闻言动动眼珠，表示愿意合作。对方道：“倒是个灵便的。可你会武，我不能解开你的穴道。这样，我问你问题，若答案是，你的眼珠子朝右，若不是，就不用动了。”
　　“三小姐是不是绝顶的美人？”江一笑动动眼珠子。
　　“三小姐在不在庄子里？”江一笑再次动动眼珠子。
　　“三小姐是不是十五出嫁？”江一笑继续动眼珠子。
　　“三小姐在哪间房？”江一笑闻言眼珠子拼命转。
　　“这个问题靠你眼珠子也回答不了，可你表示愿意告诉我她住哪间房，看在你这么肯合作的份上，我就不杀你了。”
　　江一笑心中一喜，哪想单薄的声音接着道：“可不杀你也不行，你见了我的相貌，又知道我来过，还是要杀你。”
　　江一笑心道真是个善变的。两个眼珠子左右晃，一边努力想和对方交流一边寻思脱身之道。
　　此人的点穴手法当真怪异，既然不能一次性冲开，那走走另一道，看能不能先说话？还是先动手脚？
　　“你想让我饶你一命？可小爷我今天想杀生。”手摸上江一笑的脸庞，“这么好的肌肤若变成死人的，还真可惜。”
　　“这张脸，扮成女子如此明媚动人，小爷我都有点舍不得下手了。”江一笑脸上的那只手从脸庞下滑到右臂，话音刚落，咯的一声，一阵剧痛传来，江一笑知道自己的右臂断了。
　　痛的额头冷汗一滴一滴滑下，江一笑心中反而不怕了，最坏不过如此，慢慢被折磨而死。

　　看着江一笑额汗淋淋，惹痛瞪着他，那人怪笑一声，“真有趣，痛的狠吧。然后再是哪里呢？”说着手伸向江一笑的腿，“这腿的筋脉要是断了，就最是痛苦了，从此再不能行立，不能游走四方，如同废人。”顿了顿又道：“你这么妙的人若成了废人，还不如死了来的干脆。”
　　听闻这句话，江一笑想到了无情，那样玲珑剔透的人，那样聪慧过人的人，却终身困在轮椅上那小小方寸之地，心中该是何等的懊恼沮丧，又有多少的不甘不平？自己的腿若真是断了还留得命在，也不去医了，从此就陪着他，陪着他一起坐轮椅，一起过在轮椅上的人生，这样他不会那样孤单冷清，总算有一个人了解他的苦楚，有一个人陪他过漫长的一生。
　　那人发现江一笑未现恐惧之意，倒有些奇了，“怎么不怕了？还是人之将死，想想也没什么可怕的？”
　　“既然你不怕了，那我也让你痛快点。”说罢手从江一笑上的腿上收回，伸至江一笑的喉间，正待用力。一阵急风袭来，棉被整个儿盖过来，盖住了那人。床上的江一笑一跃而起，跳下床铺，直奔门边。那人掀开棉被时，江一笑已与他错身而过，至他身后，对方马上转身追江一笑。江一笑腿部穴道刚刚打通，虚软无力，且刚刚那一脚用尽全力，一势过去，还未缓冲得力，就跳下奔跑，几步过去能力不继，后面的人马上就会拿上他的肩膀，下盘虚软的江一笑拼劲儿一腿揣向门板，就势僵着上半身子滚了出去。
　　那人见江一笑滚出了房门，借着月黑风高，虽说在院子里，可四下无人，更下狠手要杀他。五指成爪，只袭他的胸口，江一笑勉力借着余力躲过。下一爪又至喉间，此刻腿力未复，应是躲不过这一招了。却见那人的爪子未招呼上自己的脖子，半路上收了回去，人在半空中几个腾转，空中寒光点点，江一笑看向一边，无情坐在地上，长发披散，衣衫不整，应是听到响声，急赶出来救援。
　　那人在空中还未落下，江武也已赶到，两人交起手来。那人的武功套路阴狠、诡异，和江武几番缠斗，江武的功夫刚武有力，势如雷霆，可那人身法灵活，常出其不意，攻其下盘，江武一时拿不下手。
　　无情手里还有最后两枚暗器，他的内衣并未藏暗器，虽说在院中常怀警戒，睡时中衣未脱，但听到响声急赶出来，未带暗器，刚出房门就见江一笑在地上难躲一招，边飞身而来边发了铁胆子，没想此人身法诡异灵活，感官非常敏锐，且不按武人常有体位，几枚铁胆竟然全部打空，未伤他分毫。
　　现在见他跟江武缠斗，倒不是怕伤着江武，这点准头和自信还是有的。怕的是他感官敏锐，但江武不及，很有可能诱导江武的招式着了自己的暗器。世叔常说越是难缠的险境，也越能体现人的智慧及冷静。心下稍定，仔细分析他们的交手套路。
　　这时更多的人出来了，胡四达叫了护院壮丁纷纷围住小院，那人见人越来越多，打着火把越来越亮，不再缠斗，看准方向准备逃跑。
　　狠厉的一爪袭向江武胸前，一记扫荡腿迅速的又袭江武的下盘，江武反应不急，一个后退，那人见计谋得逞，飞身朝侧方一跃，就欲跳出重围跑路。无情抓紧时机，打出一枚暗器袭他背心，紧接着看准方位又打出一枚看似直击他的腰眼。那人对这暗器似乎甚为恐惧，慌忙躲闪，翻身急避，却没躲过第二枚实打在他脚底涌泉穴上的暗器。
　　采花贼的轻功被无情暗器所破，从空中摔落下来，江武上前，擒住他用锁链牢牢锁住。
　　胡四达问江一笑没失身吧？江一笑缓缓站起来不说话只盯着他，眼珠子乱转，“怎么了？问你呢，说话啊，”江一笑盯着他就是不说话，胡四达纳闷，“搞什么把戏。”
　　金剑银剑把无情的轮椅推了出来，银剑过来看江一笑的样子，准备取笑一番，看出江一笑僵着上半身，应是被人点了穴，胡四达醒悟过来帮他解了穴，江一笑一得解放，长吁一口气，“呼，这你蛮子，这么笨，憋死老娘了。”
　　江一笑慢腾腾的走过来，伸出未伤的左手拍了拍无情，“谢了。”又装了装女子声音道：“公子救奴家一命，奴家是不是该以身相许？”无情见他还有心情玩笑，应是无大碍，道：“不必了，佛家语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举手之劳，姑娘不必挂心。”
　　江一笑闻言，哈哈大笑，再瞧自己，发髻已乱，身上是女装，满脸的汗水泥土，模样甚是狼狈，叹道：“唉，亏大了，被他摸了把不说，还被断了右臂，真是亏大了。”
　　“你这小子，满嘴胡言乱语。赶紧看看手臂，不要误了时辰。”江武压着人走过来教训自己调皮的弟弟。
　　江一笑这时才看清采花贼的相貌，长相阴柔，窄额挺鼻，狭长的眼睛，是男子中较为秀气的五官，可面色却有些菜青，应是采了太多花所致吧，可也不至于青成这模样？还是吃的不好，营养不良？
　　那采花贼恶狠狠的瞪了江一笑几人一眼，江一笑嘻嘻一笑，道：“老兄，我的豆腐不是那么好吃的，这个被抓的代价可一点儿都不惨重。”

　　江武，胡四达当晚压着人回了府衙。无情给江一笑包扎好断臂，嘱咐了注意事项，隔天两人也回了江陵府。

　　“想想就高兴，从此以后我江一笑就是自由身喽。”江一笑在江陵府衙前厅舒展一臂，高声呼道。
　　“还没定案，你小子未免高兴的太早。”王显，胡四达走过来打断他的美梦。
　　“嘁，迟早的事，顶多半月就自由了。”江一笑瞄他们一眼。
　　魏承走了过来说道：“孙大人决定明天就开审。”
　　“哈哈。”江一笑闻言夸张的大笑。

　　“公子，案子了结了，我们去哪儿。”金剑问道。
　　“西行川蜀。”
　　“我也去。”江一笑进来了。
　　“你跟着我们干什么？”银剑问道。
　　“我出去玩玩儿，不行啊？路难道只有你们走的？”江一笑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