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莲恋》冰蓝浅绿

10、第三章 异乡故人来（二）

　　飞行车在繁华的购物街上停了下来，晨漪带着离玥走进去，光怪陆离的景象立刻吸引了离玥的注意，灯火通明，大片落地玻璃隔出迷离的世界，看光影流动，仿佛已经不在人间。美丽的女性在圆形通道上列队欢迎，对晨漪的光临已经十分熟悉。
　　离玥心中虽震惊，但是多年的训练到底让她保持着古典的礼仪，看在工作人员眼中却带了异国的风情，晨漪也不点破，熟悉的造型师已经恭候多时，见她来时，立刻迎了上去。
　　透过大片玻璃可以看到窗外的车流川流不息，繁华盛世，比离玥所见的都更繁华，似白日光芒的灯火，比高级锦缎更光彩夺目的衣衫，她已经不确定自己此刻所在，是否在一个华丽的梦境。
　　晨漪的皮肤很好，五官是精致而美丽的，造型师也早已知道她平素不喜欢花时间在妆点上，于是淡扫蛾眉，根据她的黑发而配上橙色的唇彩，这让她看起来多了份亲切感。
　　今天晚上，是二皇子陛下亲自主持的晚宴，汇聚了帝国的高层精英，而身为二皇子幕僚的晨漪自然也要出席，造型师选择了带亲和感的色彩，不会那么冷艳，也不会那么随意。
　　晨漪素来喜欢穿红袍，古典而奇异的风格，但是因为魔灵师多少都在穿衣上有着莫名的执着，也没有人认为她的穿着出格，但是为了今天的晚宴，造型师依旧为她准备了一套简洁大方的浅橙色晚礼短裙，而这样的衣饰也得到了晨漪的认可，至少她换上了这样的衣衫，顿时从一个古典美女化身为干练的职业女性。
　　离玥瞠大眼睛，不敢相信晨漪居然会穿着如此“暴露”的衣服——露出手臂，露出修长的大腿，短裙下摆缀着轻纱，在干练中透出柔和。
　　对于离玥的装束，造型师倒颇有兴趣，不过也没多表露自己的心意，毕竟晨漪是他不能得罪的人。
　　二皇子的幕僚，帝国第一的魔灵师。
　　无论是哪个身份，都足以造成轰动效应。
　　熟练轻快地将晨漪过长的发挽好盘在脑后，整个造型算完成，晨漪点头，带着离玥出了店，步入早已等候许久的飞行车内。
　　晚昼几乎已经习惯了贵族女人对造型的狂热，做了等候许久的准备，却没想到晨漪只用了一个小时就出来，开门的一刹那，几乎是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源于从来没有看见的装扮。
　　这样的装束，放在任何女人身上，都很正常，但是从不做此装扮的晨漪也做回了正常人，说他不惊讶，是不可能的。
　　从小就擅长读书的晚昼，拥有并不算愉快的童年，生活的环境不同，造就了他即使博览群书，善于周旋众政客之间也无法分辨最新流行的是哪款造型，哪款衣衫，但是看到这样的晨漪，多少还是有点心跳加速的感觉。
　　离玥则自出门以来，一直低头，不敢看身边的晨漪。
　　晨漪，美丽，大方，自信，更重要的是，她有着令离玥说不上来的熟悉感。
　　只是，离玥，还不能接受如此的装束。

　　飞行车平稳地行驶在肉眼看不见的光波轨道中，车窗外五彩灯光流动，投射在三个不同表情的人脸上，连出一片色彩。
　　离玥感觉自己似乎在星河中飞驰，迷离地看着外面的车景，心荡神驰。
　　晨漪嘴角噙笑，闭目半仰，似在养精蓄锐。
　　只有晚昼，在镜片的隔离下，默默打量着晨漪。
　　这个女人，没有谁能看透她的来历，她神秘，经常说一些奇怪的语言，看起来约十九岁，但没有人知道她实际有多大，因为没有一个十九岁的女人能表现出似她那般的成熟干练。
　　而她分明拥有强大的魔灵力，却口口声声说要做个普通人，但是有哪个普通人能似她那般活得张扬并且十分嚣张，嚣张到魔灵师公会都恨得牙痒而不敢正面冲突，即使下个警告也要礼遇一番。
　　这也是最令晚昼讨厌的一点，他并不讨厌有能力的女人，甚至很欣赏，但是他无法接受明明轻易拥有一身超凡的能力却要说自己在做普通人的女人。
　　是炫耀，还是？
　　真是很令人讨厌，如果不是二皇子命令他去接她，他怎么都不想和这个女人打交道。

　　不多时，飞行车在一栋华丽的建筑前停了下来，四周已经有一群穿黑色军装的男人在等候，看军衔，级别不低，和晨漪本不属于同一个派系，但是为首的男人显然对于晨漪的到来比较热络。
　　晨漪有礼地一笑，她认为现在的自己已经算是个普通人，简单的赌约，她有耐心隐忍种种的不便，隐藏自己的强大力量，等候胜利的那一刻，她所知道的普通人，正如紫舟一般，因为不够健康而生病，会为术法的不能突破而烦恼，会喜欢上一个普通的男人，也会因为高兴而去做一些利人不一定利已的事。
　　但，她恰恰忘记了，身为暗之一族的她心中的普通，放到任何一个世界，都不会是普通。
　　“离玥，你先去休息室休息一会。”口气柔和，与之前的冷漠不太一样，或许是因为场合改变的缘故，离玥一怔，但是仍听话地跟了人去休息室等候。

　　工作人员带离玥去的休息室是为晨漪特意准备的，帝国的人员对魔灵师都是抱有一种恐惧心态的，但是对于晨漪，人们更乐意把她当作偶像来崇拜，因此对于晨漪交待的人特别照顾。
　　离玥在柔软的沙发上坐了下来，负责招待她的是年轻的男侍应，穿着金领的黑色燕尾服，为她准备了精致的食物，在她的身后站立。
　　远离的不安感又重新回来，离玥发现离开了晨漪的熟悉感，自己仿佛被陌生的恐惧所笼罩。
　　这，已经彻底不是莲国和凤国了啊。
　　“请问，你跟晨漪大人，是什么关系呢？”男侍应生还很年轻，眼中有掩饰不住的激动，不能接待晨漪，能接待晨漪带来的人，也是一种荣幸。
　　“嗯？”这样的问题，即使是离玥，也无法回答。
　　“能和晨漪大人近距离接触，真好啊，”年青人发出一阵感叹，然后意识到自己做了如何唐突的行为之后，连连弯腰道歉，“不好意思，我只是，太激动了啊。”
　　“嗯，没有关系啊。”离玥立刻阻止他的道歉礼，虽然在莲国的时候，也管教小侍女，但是没有发生这样的情况。
　　“因为晨漪大人实在太厉害了。”
　　嗯？离玥圆睁眼睛，不敢相信年青人可以在她面前滔滔不绝，毫不重复地述说晨漪的丰功伟绩。
　　好像，多少对晨漪有多了解了。
　　比如，晨漪是突然出现在这个国家的，她的魔灵力是近百年来少见的强大，她如何加入二皇子的幕僚集团，又如何对战魔灵师公会的挑衅。
　　这里的人民对于英雄有一种狂热的崇拜。
　　是这样的吗……
　　身为一个女性，可以获得男性如此的崇拜？
　　离玥发现自己实在不了解这个世界的规则。
　　在她原来的地方，即使只凤国出了个女相羽夜晰，那也够诸国的人才冷嘲热讽了。
　　可是，尽管不认可女性作官，离玥内心也是以羽夜晰为目标来奋斗的，不然，一介小小孤女，又如何成为莲国公子身边的四大侍女呢？
　　只是，自己最初的路，是正确的吗？
　　女人，究竟要怎样，才算完整了自己的人生？她曾经想过后宫的荣耀，可是看过凤国皇帝与皇后之间的恩爱，却对自己以前的想法产生了怀疑，借助男人得来的荣耀，能长久么？相信了后宫就是战场，可是看过了凤国那对帝后，才明白世间上，不是没有专情。
　　离玥能感觉到，来到凤国之后，种种疑惑化为丝线将她包围起来，形成一种茧，要她去做羽化的准备，可是羽化，是什么时候的事，而来到这里，她心里的感觉却在改变，她知道，那个巨大的茧并不是要束缚她，而是要让她慢慢沉静自己的心，去等候一种全新的蜕变。
　　这种蜕变，会让她真正强大。

　　天色的黑暗让前行的三人停住了脚步，月亮从浓厚的云层中走了出来，轻轻洒下光辉，广袤的大地上顿时呈现银色的景象。
　　广阔的草原，高矮起伏的灌木丛，低洼之处，水光的反射，一切都显得是那么的宁静，却并不能让人心安，在这个莫名的地方，凤清啼只感觉到了浓重的危险，似乎在黑暗的阴影处，在月光照拂不到的地方，潜藏着极大的危险。
　　群山延绵起伏，在夜色中黯然伫立，暗蓝色的天空，半弯月似钩，天幕低垂，令凤星芒的心不仅暗淡了几分。
　　燃烧的火堆，用干枯的树枝，简易的支架，还有羽夜筝打来的兔子，构成烹煮一顿简单晚餐的因素，羽夜筝显然很快适应了周遭的环境，煞有介事的道：“公主殿下，月下烹兔，此情此景，实在难得……啊！”
　　还颇有意味地长“啊”了一声，做了诗人的感叹。
　　和她娘一样，羽夜筝很乐观地对待一切新鲜事物，也包括在身处不明之地时，依旧振作精神。
　　凤星芒双脚并拢，蹲在火堆前只手托腮看着被烤得金黄的兔子，却得显得心事重重。
　　“筝儿倒是心情好。”凤清啼笑道，对于这两个小家伙，他向来是宠到不行，否则也不会在发现两个家伙被拖走时立刻追了过来。
　　也许是因为上一代人吃尽了苦头，所以容不得小芒他们吃苦，所有人都拼命地宠他们，虽然各自的表达方式会有所不同，所以才造成凤星芒和羽夜筝放肆不羁的个性。
　　这样，真好。
　　凤清啼生长在皇室的阴谋中，回想起一次次的隐忍，一次次毒发的痛苦，却再也不愿意看到凤星芒来承接这样的痛苦。
　　虽然他们也会有属于他们的痛苦，但是凤清啼却希望他们所感受的欢乐多于痛苦。
　　毕竟人之一生，不如意之事常有之，却不想让他们遭受到亲人的背叛这样的事情。
　　羽夜筝笑得漂亮的眼弯成月牙：“是呀，娘是从另一个世界过来的，她总是说些我和爹听不懂的事，让我们恼火得很，现在我也有了这番奇遇的经历，也让她去恼火。”
　　凤星芒懒懒来了一句：“你知道我们现在所处之地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