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照亮了我的灰暗世界》芙玖

2、第二章

　　Chapter 2

　　距2015年高考结束已经过去九个月，自高考失利后南嬣就没再出过门，她没有去学校复读，因为她讨厌那里。

　　她可以一辈子不出门，这样会很有安全感。
　　她不需要交朋友，因为世界上没有好人。

　　她讨厌外界的空气，讨厌别人在背后议论。
　　她喜欢逃避，她不想面对，她想一个人好好的呆着，她不害怕孤独，因为比孤独更可怕的东西她都尝试过了。

　　周六。
　　这是入春以来第一个太阳天，阳光明媚。
　　它透过窗户照进房间，投在床头的墙上，它很美，但南嬣不喜欢。

　　在南嬣看来，世界是灰色的，没有什么事情是值得喜悦的，人活着就是一种折磨，而这折磨般的世界，从上高一开始就呆不下去了，而支撑她活到现在的只有李若，没有李若的哀求，这个世界上早就没有一个叫南嬣的女孩了。

　　距离今年高考还有三个月，李若请求南嬣，希望她能开始备考。
　　南嬣见不得李若落泪，在百般哀求下，她同意去上一对一补习班，而口头同意都花了大功夫，出门更别说。

　　南嬣需要自己做很多的心理建设，她要不停的告诉自己，“没事的，南嬣，你会好起来的，不就是出门见人嘛，多大点事啊，别哭了，没事的，你最棒了，你要勇敢，你要学会跨出这一步。”

　　吃完早饭，李若收拾完餐桌，穿过餐厅，来到客厅，从沙发上将斜挎包拿起来，拉开拉链，仔细检查出门的东西是否都带上了。
　　检查完毕，将包背好，笑眯眯的来到南嬣面前，语气温柔道：“宝贝，没事，妈妈陪你，试一节课，不喜欢咱就不去了。”边说，右手边紧紧握着南嬣的手，轻轻抚摸，像是安慰。
　　南嬣面无表情的点点头。

　　背好书包，李若牵着南嬣的手来到玄关处，穿好鞋，李若先走一步打开了大门，站在门外，微笑的看着还站在原地的南嬣，挥了挥手，“来，没事，裹得严严实实，别人不会看到你的。”

　　见南嬣低着头，没有任何的反应。
　　突然，眼眶里的泪水装不下，全溢了出来，落在了脸颊上，又顺着脸颊流入了颈部。

　　李若已经习以为常，她上前，伸出手，用大拇指将南嬣脸上的泪水通通擦去，抚摸着她的脸颊，哽咽了一下，开口道：“宝贝，没事，你是最棒的，相信妈妈，妈妈会保护你的。”

　　南嬣没控制住，深深吸了口气，想把眼泪给憋回去，但心里长期以来的恐惧感让泪腺不听使唤，疯狂的向外产出苦涩的泪水。
　　身体受到情绪的影响，开始微微发颤，冷汗呼的冒了出来。

　　李若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她是清楚的，南嬣一旦开始发泄情绪是谁开导都没用的。

　　南嬣喜欢把所有的东西都藏在心里，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她不喜欢与人过多的交流，总是一个人默默的流泪，再默默承受外界的一切。

　　南嬣吸了吸鼻子，右手伸进外套口袋里，将手帕纸拿出来，撕开包装袋上的单面胶，从里面抽出一张，迅速擦去眼眶里即将流出的泪水，嘶哑的发出声来，“能不能，不坐公交车。”
　　李若点点头，很坚定的回道：“好。”

　　慢悠悠地走下楼，下到一楼推开铁门，一束金黄色的阳光照到了南嬣脸上，有些刺眼。
　　南嬣没抬头看天空，而是将头上的帽子拉下了一点，几乎遮掉了眼睛，然后将头又低下了些，双手插.在外套口袋里，紧紧跟着李若向小区外走。

　　上午十点的课，这会儿已经九点半了，补习班离家有些距离，不知道能不能准时赶到。
　　李若抬手看了眼手腕处的手表，微微皱了皱眉，表情有些着急，但又怕南嬣看到会多想，瞟了眼身旁的南嬣。
　　南嬣并没有看李若，一直低着脑袋，好像巴不得把头给塞进地里才好。
　　李若没说什么，稍微提了提步子。

　　走出小区，两人站在路边等车，一路上南嬣都没有任何的其他动作，一直保持着低头这个姿势。
　　看不到脸，李若猜想，一定是面无表情的。
　　一瞬间胸.口有些痛，喉咙里像是有什么硬.硬.的东西一样，一直咽不下去，鼻尖也有些发酸。

　　想想，这些年很少看到南嬣毫无顾忌的笑了。
　　身为母亲，自己真的好失败。

　　-

　　坐上出租车已经九点四十，李若让师傅开快些。

　　南嬣头靠在窗边，闭着眼，感受着这个陌生的世界。

　　一个急刹，车停在了路口的斑马线上，红灯已经亮起，师傅有些烦躁，用手重重捶了下方向盘，骂了句脏话。

　　李若转头去看南嬣，见南嬣一动不动的看着窗外，安下心也看向自己这边的窗外。

　　南嬣缓缓睁开眼，被太阳照得还有些没适应，等完完全全睁大眼后，映入眼帘的是马路边的三个女生。
　　她们正在嬉笑打闹，其中两个女生一直拉着手，站在另一个女生的对面。

　　南嬣不经意轻轻冷笑了声，眼珠子瞟向了别处。

　　出租车停稳，李若拿出手机付钱。下了车，南嬣又将帽子拉下了些，眼镜也重新架了架。李若紧紧拉着她的手，大步向写字楼走。

　　刚走进大楼，就见一大波学生从身后涌了上来，都背着书包急急忙忙向电梯口去。
　　李若明显感觉到南嬣的手拉得更紧了，便伸出另一只手，附在南嬣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温柔道：“没事，咱们等下一趟电梯。”

　　上了电梯，南嬣更加的紧张了，手心不停的冒着冷汗，对一切未知的事情产生恐惧。
　　李若没说什么，领着南嬣找到了A09教室。

　　这是一间有着十二张桌子的教室，别的时间段上多人课，周六周日两天上午十点到十二点是一对一课。

　　李若轻轻敲了敲门，听见里面一个男声道：“请进。”
　　李若重新拉上南嬣的手，将她放在身后，先一步推门走了进去。
　　男人已经起身站在了门前，见李若进来了，微笑着问：“是李若女士么？”
　　李若点点头，回笑，“对对对。”

　　南嬣紧紧站在李若的身后，低着脑袋，丝毫没有要打招呼的意思。

　　男人问：“这位就是南嬣吧？”
　　“对，没错。”李若又点了点头。

　　男人笑了笑，对着李若身后只露了半个脑袋的南嬣说：“你好，南嬣同学，我是你的一对一老师，顾皓，很高兴认识你。”

　　南嬣听见顾皓叫到自己的名字，才缓缓将头抬了起来，刚好对上了他那双微微弯曲的桃花眼。

　　南嬣目不转睛的盯着顾皓。
　　一双透亮的眼，高挺的鼻梁上有个微微的印子，是戴眼镜留下的。
　　往下是一张薄厚适中的红唇，嘴角微微上扬，右嘴角旁有个浅浅的梨涡。
　　再往下，一件没有任何logo的纯黑卫衣，腿上套.着一条深蓝色的直筒牛仔裤，脚上穿着双黑色高帮帆布鞋。

　　给南嬣的第一印象就是，干净。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顾皓的第一眼就再也挪不动眼珠子了，总觉得有种熟悉的感觉。
　　看着他，好像周围一切都静了下来，刚刚吵吵闹闹的声音好像也不复存在。

　　他是南嬣这些年看到最纯的人，没有攀比的眼神，也没有不怀好意的笑容。
　　他的笑简简单单，让南嬣有种安全感，心里的防备心和恐惧感瞬间放下，嘴角不经意的微微翘了翘。

　　李若见南嬣对顾皓并没有抗拒的感觉，便笑着离开，说放学再来接她。
　　李若走后，南嬣还站在原地，眼神有些闪躲，好像怕对上顾皓的眼，看得小心翼翼。

　　顾皓站在讲桌前，低着头整理着课本资料，见南嬣一动不动，侧头看了眼，轻声说：“坐第一排中间这个位置吧。”

　　南嬣轻轻嗯了声，小步走了过去，拖开课桌下的椅子，将背上的书包取下，轻轻坐到了椅子上，再将书包放到胸前抱着，然后一动不动的低头看着课桌。

　　顾皓微微抬眼看了眼南嬣，“不用紧张，我上课不严肃。”过了几秒，又开口，“平时也不严肃。”

　　南嬣将脑袋抬了抬，眼睛正好对上了顾皓的眼。
　　他的笑还是挂在脸上。
　　南嬣猛的将眼瞟向了一旁，重重点了点头，然后嗯了声。

　　在不知不觉中，两个小时的课程就结束了。
　　顾皓说得没错，他上课一点都不严肃，讲题也通俗易懂。
　　两个小时下来并没有吃力的感觉，就是耳根子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一直发烫，从头至尾南嬣都在不停的用冰冷的手给耳朵降温。
　　脸颊也呈现出粉粉嫩嫩的颜色，本来就白净的皮肤，现在看上去像个一戳就会冒水珠的水蜜桃。
　　空气刘海搭在额头前，中长的黑直发随意的披在肩上，耳朵两旁的发丝被别在耳后。
　　是这个年纪女生该有的干净的感觉。

　　下课后，南嬣正整理着学习用品，顾皓开口道：“加个微信吧，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随时问我。”
　　南嬣愣了愣，点了点头，急忙从口袋里将手机掏出来，指纹解锁后点开微信。手指停在半空中，犹豫了一下。

　　“我扫你。”

　　南嬣这才将大拇指重新触碰到屏幕上，把自己的二维码点开，递到了顾皓面前。

　　“叮咚”一声后，顾皓的大拇指开始敲击屏幕。
　　南嬣慢慢收回手机，将它又塞回口袋里，然后把桌上的水性笔盖上盖子，扔进了书包里，起身将书包拉链拉上，背到了背上。

　　犹豫了一会儿，声音极轻的说了句，“顾老师，我先走了。”

　　顾皓坐在椅子上，右手手肘撑在讲桌上，左手随意搭在桌旁，翘着二郎腿，抬头笑着看着南嬣，“妈妈来了么？”
　　南嬣顿了顿，像是在思考，而后微微点了点头，答：“应该来了。”

　　刚出教室就看见李若坐在对面的休息区，正抬头望着这间教室。
　　见南嬣出来了，急忙上前，拉上南嬣的手，带着她回了家。

　　进了房间南嬣才将手机从口袋里掏出来，点开微信，映入眼帘的是通讯录上冒着的红色数字一。
　　南嬣点了下，便看到新的朋友那出现的好友申请。

　　申请栏写着，顾皓。

　　就这两个字，南嬣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