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吾心归处》清尘公子

81、第 81 章

　　第三天，褚山带着骆铖头一天亲自去“宿舍小院”挑了十个能在他手底下过五十招的汉子，一起护送云吟回乡祭拜。

　　只不过……

　　众人看着眼前的一幕，都同时不自觉的眼皮跳动嘴角抽搐——这哪是回乡祭拜十来天就回来的啊，这简直就是回乡常住少说也要半年时间以上才有的准备哪！

　　只见大门外，下人们一趟又一趟来来回回的，足足搬了三马车的东西。

　　骆铖他们几个损友准备的还好些，季劭聪和卓羽辰是给了云吟和褚山一人一块自家的腰牌，以防路上真遇上什么事后可以去找当地的官府或者军营让其帮忙，并不至于被人所为难。

　　魏杨青给两人的是块玉佩，想着沿路如果钱袋丢了需要用钱的话，那就可以去他家在各地的分号直接提取。

　　骆铖则是给十个护卫每人一把精铁砍刀，褚山的更好点，是从空间里拿出的精钢砍刀，云吟不会武功，所以给的是藏在戒指里的毒粉和假装普通腰带的短剑。

　　这些东西都方便好拿，随手一穿带就根本看不出有拿什么东西。

　　但是，他们这一群糙老爷们儿想不到，耐不住柳静姝这个女人家她心细啊！

　　几个月的时间相处下来，她心里早已把云吟和褚山也当成了自己的孩子，所以哪有孩子出门母亲会不担忧的呢。

　　因此，从初十晚上云吟确定要回乡祭祖、褚山也要随身护送时，柳静姝就从当晚便开始一样一样的准备起了要给他们路上带的东西。

　　——反正她现在也是有钱人了，骆铖怕她和凌云木平日里舍不得花钱，又不好意思问他和闻尺素要，所以自从开店后就每月都会给他们俩一人二十两的零花钱，让他们想买什么买什么，不用顾忌。

　　二十两哪，那可是她以前即使做一辈子的针线也赚不来的钱呢。

　　不过话虽如此说，可她到底是节省惯了的，再加上平日里的吃穿住行这些事宜骆铖也都会让闻尺素帮她安排的明明白白，因此除了灾情到来之后她也跟着捐了好些之外，就实在没什么还需要她自己再去花钱的地方了。

　　于是这次云吟和褚山的回乡之行，她便全权自己掏钱，给两人准备了个彻彻底底。

　　所以才有众人这会儿看到的——从衣服鞋子被褥发簪，笔墨纸砚糕点药材，到腊肠腌菜水杯碗筷等等的东西，被下人们一包又一包的给装到了马车上，完全就是只有你想不到，没有她准备不足的可能。

　　这也就是为什么要装马车的缘故了。

　　——因为马车可以遮挡，让旁人以为里边是坐的人而非是装的货，好麻痹一些不怀好意的人的视线，让路途更为太平一点儿罢了。

　　因此，当看着一早上又是帮忙装东西又是不住的向他们交代路上要注意安全，快去快回，并将自己在头一天连夜赶制的两个平安荷包交到他们手上的柳静姝时，云吟和褚山便都没忍住，躬身轻轻的抱了抱她。

　　云吟忍着眼眶的湿意看向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后轻轻的笑着说：

　　“姨，我也当你的孩子吧，可好？”

　　“……”柳静姝愣了一下，转而就眉眼弯了起来，“好！当然好！那我回头可得去庙里给菩萨多磕几个头，谢谢她老人家将你们这么好的孩子带给了我们家呢。”

　　一旁的褚山听到后嗫嚅着张了张嘴，但最终什么都没说出来。

　　虽然在骆家已经呆了大半年的时间了，整个骆家从上到下也没有人拿他当外人，可到底也不算太长时间，所以依旧没能将他从小就不受父母待见，被不重视、讨厌、甚至是最后毫不留情的抢了他的钱后就抛弃了他的阴影里给拔出来。

　　因此此时的他虽然心里也有着和云吟一样的想法，但却又本能的不敢奢望，只是狠狠的咬住腮帮上的肉，在心底深觉自己不配的忍下了那差点就要脱口而出的向往。

　　“好，那等我和大山回来之后，就正式认您为义母。不过……现在就先让我们把称呼改过来，成吗？”

　　褚山刚从自卑中回神，就听到云吟温和的说了这么一句，看着对方与自己一样还在泛红的双眼，羡慕的拽了拽衣角，向后挪了半步。

　　没事，他都这么大的人了，没得到过娘亲的心疼又怎么样？不还是长大了么。

　　再说不管认不认，这些人也早都是他的家人了，所以压根没关系的——他在心里自我安慰的想着。

　　“好。”柳静姝一听云吟的话，当即开心的见眉不见眼，一个劲儿的点头，“当然好。”

　　“……娘。”云吟向后退了一步，站直身体，郑重的执手躬身一礼，轻轻的、颤着声音喊了一声。

　　“哎，好，好。”柳静姝也激动的抹起了眼泪，高兴的语无伦次的将他扶了起来，“好孩子，好孩子……”

　　然后，等两人都平复了一下情绪后，便都转头期待的看向了褚山。

　　褚山：……

　　咽了口唾沫——怎、怎么了吗？

　　“大山，快叫啊！”云吟刚刚自己也在感动之中，所以并没有发现褚山的心理活动，因此看他像个傻大个似的愣在那后便忍不住的出声催促了一声。

　　季劭聪几个没心没肺的也在旁边跟着起哄，说褚山肯定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害羞了，所以一定要骆铖将他现在的样子记下来，回头再画成画，然后等他将来成亲的时候送给他未来的媳妇儿当“画质”。

　　闻尺素和骆显在旁边也听的忍不住跟着一直笑。

　　唯有骆铖和凌云木。

　　唯有他们俩，看出了褚山的心思。

　　但两人谁都没有出声说什么安慰解释的话，只是在褚山不敢相信的看向他们时，都淡笑着对其回了一声：

　　“快叫。”

　　“别磨蹭。”

　　然后一众人就看到了这个虎背熊腰、即使穿着衣服也难掩那虬结喷张的肌肉的汉子，瞬间就泪湿了眼眶，认真的学着云吟的样子也面向柳静姝深深一揖，大声的喊了声：

　　“娘——！”

　　之后，两个儿子连同那十个护卫，便都在柳静姝再三的叮嘱下，策马出发了。

　　*

　　六月十五，朝廷下来批文——苍耳郡今年受灾，所以所有今年要来府城或去京城应试的学子们，都由官府按照路程的长远和时间长短来为其补贴相应的川资。

　　骆铖因为对苍耳郡做出的杰出贡献，所以今后《蒙学识字》和《算学启蒙》这两本书的润笔费，都永久的给他三成的利润。

　　——当然，《算学启蒙》这本书也同样给了云吟三成的润笔费。

　　正好朝廷书局将这本书刚刚又发印了第二次，依旧是五万册，每册二两银，所以此次来顶替苏落言赈灾的官员便将他们二人的那部分给一并带来了。

　　这样说下来，《蒙学识字》的利润以后朝廷能得七成，但《算学启蒙》的利润朝廷却只有四成，足以看得出今上对于骆铖这个人的欣赏和重视。

　　之后没过几天时间，终于到了闻尺素千盼万盼的六月二十六日——也就是骆铖给他定下的三个月的坐月子时间。

　　这三个月期间，少年每天都是被对方擦身，三天才能正经洗一次澡，还所有洗脸、洗手、洗澡的水都必须是用烧开后凉温了的热水，不能喝凉茶、不能走路快、不能受风，每天早中晚活动的时间都也有规定等等。

　　因此把少年给憋的，第一次有点生出以前那些夏天被虫子咬、被蚊子叮出血包的事好像都不太难过了的错觉。

　　于是这天一大早卯时才刚过，少年就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晶亮亮的开始像个小尾巴似的跟在骆铖身后转来转去：

　　“阿铖哥，是不是从今天开始我就可以跑步蹦跳了呀？”

　　“阿铖哥，今天开始我就可以自己干活咯，是吗？”

　　“阿铖哥，我今天要去店里帮忙没问题了吧。”

　　“阿铖哥，我想……”

　　转得骆铖哭笑不得。

　　只能一把将小鸟喳喳的小尾巴给箍到怀里，无奈又宠溺的嘱咐他其他几项都行，唯有干活这一项，除了可以去店里帮着看看账目之外，其余一切需要出力气的活全都不许碰之后，才终于让少年冷却了一点兴奋的心情，弯着眼睛点头点头再点头，回房美美的洗了一个半时辰的澡后把两个小馅儿交给了陈李氏和陆陈氏，就风风火火的带着柳静姝和骆显，以及陆愿和魏远一起去出门放风、啊，不，是出门去逛街去了。

　　——忘了说，两小馅儿是闻尺素给小包子和小饺子的统称。

　　*

　　烈焰越发的炙烤着大地，雨神像是忘了世间还有这么一片地方需要祂的降临，吝啬的连片乌云都已经有两个月的时间没有飘过。因此进入七月后，骆铖最担心的情况终于还是发生了。

　　河道的水位下降到几近干涸，百姓家中的储水池里也从六月中旬开始便陆陆续续的蒸发干了。

　　各地目前唯一还有点水的存在，便是骆铖之前让陈赐下发的——要各地必须严格按照地理分布、以及他给的后世“坎儿井”的建造图纸所挖的井里面，还有一些可以在极为节省的情况下供人吃喝的水。

　　除此之外，田地、山坡、土路、泥墙等等的地方，全都开始爬满了裂纹。

　　整个冬季雪灾都没有被压垮的苍耳郡百姓们，彻底的慌乱了。

　　——没有棉衣、没有食物、没有炭火，这些都只要朝廷不放弃他们，善良的商贾豪绅们愿意帮助他们，那他们就一定还可以用力挺下去。

　　可是，没有水，要他们怎么挺？

　　希望朝廷不远千里派人来送吗？

　　那恐怕还没有到地方就已经蒸发干了吧。

　　希望富豪乡绅们继续不断的帮助他们？

　　那就算富豪乡绅们一千个一万个愿意，也要他们有，能拿得出来啊！

　　苍耳郡的百姓们，彻底绝望了。

　　骆铖看着着急的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眼窝深陷满脸病容的站在城隍庙的门口，向众人深躬到底只求有能之士可以出来帮帮百姓们的陈赐时，闭了闭眼，怅然的叹了口气。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啊！

　　他会的东西太多了。

　　一个乡下小子，从小没有接触过有如此大能的贤者，一朝落水后却整个人都脱胎换骨、判若两人，甚至还会了之前压根就没有学过的东西，说他没有猫腻，谁信？

　　虽然之前骗骆显的那个落水后昏迷时遇到了神仙指点的话会让一部分迷信的人相信，但那也绝对不代表是全部人——尤其是那些见多识广、心眼比蜂窝还多的朝廷中人。

　　因此他才会一直都小心谨慎的不要表现太多，可现在……

　　他看着庙门口因为失望不已而摇摇欲坠的陈赐，以及周遭围满了的形销骨立、一个个都因为干渴而不住的舔着双唇的满面绝望而麻木的百姓们，瞳底一片悲切，不由倏而一笑……

　　——罢了，就算有可能会被今上、朝廷，或其他什么有心人士发现并迫害，他也认了。

　　因为，他无法做到在自己有能力解决的情况下，眼睁睁的看着百姓们继续去受苦受难了。

　　大不了……他想，大不了到时候就跟朋友们决裂，好让他人不要疑心到他们身上。

　　然后再带着有可能会把自己当成妖魔鬼怪的家人们，进空间先躲避一阵就是了。

　　等过几年风头过去之后，他再把家人从空间里都放出来到其他的地方，应该也就没什么问题了……吧。

　　骆铖摇摇头，苦笑一声。

　　翌日，在得到了闻尺素的支持后，骆铖便在下学后又去了一趟府衙。

　　“大人，学生有解困之法。”

　　他一件青衫，长身玉立，身姿挺拔的逆着光站在陈赐的书房门口，周身环伺着热烈的炙白的光芒，目光沉稳而坚定，犹如一株虽然稚嫩但却又已足够顶天立地的青竹那般，让人本能的心怀敬畏。

　　陈赐眯着眼足足看了他一盏茶的时间，才低头紧紧的闭了闭眼，两行清泪毫不掩饰的滴落下来，然后起身，迈步，走到他的面前，深深一躬：

　　“苍耳郡知府——陈赐，代全郡百姓，谢骆生高义！”

　　到最后两个字时，竟已泣不成声。

　　骆铖退后一步，同样深躬：

　　“百姓有难，匹夫有责。学生之为，不过应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