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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断肠散肠断全报应 ...

  •   蔡新眉从珏明殿正殿走出去的时候,恰巧和匆匆进门的缙云篁打了个照面。缙云篁望着她捂着面颊娇弱不胜的模样,目光追索着她纤纤玉手下露出的一片光洁细腻的肌肤,眼底闪过一丝惊艳。直到蔡氏出了殿门,他依旧盯着她纤细袅娜的背影出神。缙云筝道:“你在看什么?”缙云篁回过神来,问道:“姐姐,方才出去那人是谁,倒是好模样。”
      缙云筝恨铁不成钢道:“她就是蔡新眉。你是瞎了还是怎的,她除了生得白净些,有哪里长得好了?况且如今还肿了半边脸,你是从哪里看出她好模样的?”见姐姐不悦,缙云篁忙道:“是兄弟看花了眼胡说。姐姐莫气,论相貌,这后宫里哪有人能及得上姐姐半分的。”缙云筝冷笑道:“你见了蔡新眉就觉得好,那若是看见百里殇,岂不是要走不动道了。”缙云篁回忆起邀妍会和帝姬生辰宴上的邂逅,想起那让自己惊为天人的艳丽面容,眼中不禁流露出一丝恋慕,但想起身边这位跋扈骄纵、掐尖要强的姐姐,忙摇头道:“小家碧玉,不过尔尔,哪有姐姐这般雍容华贵。”
      缙云筝闻言,脸上方露出满意的神情,拉着缙云篁的手带他坐下,道:“姐姐今日叫你入宫,是要与你商量消灭证据之事。”缙云篁奇道:“那剩余的双全子,不是已经让画屏放到微生酊的宫里了吗?还有什么证据需要消灭的?”缙云筝点了点他的脑袋,斥责道:“你这不动脑子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物证没了,不还有人证的吗?”缙云篁愕然道:“人证?难道需要消灭吗?不是说好了,待风波过去,咱们就将郑太医的兄弟放了,至于画屏,便想办法放出宫给我做妾么?”
      缙云筝又伸手戳戳他的额头:“笨,那不过是指使他们为我们做事的糖衣炮弹,你还真信了?你想,他们因为有求于我们才为我们做事,如果他们的什么把柄被别人抓到了,一样会效忠于别人。唯有死人,才能守住我们的秘密。”缙云篁皱眉道:“所以那些伪造信件、写出药方的事情才放着好好的清客不用,特地去找刑部的死囚么?”见缙云篁忽然开窍了,缙云筝欣慰地笑道:“就是这个道理。”缙云篁蹙眉道:“姐姐,我不同意你的做法。那郑太医、画屏不过是普通人,郑太医是为了救出他的兄弟,画屏只是想出人头地,他们未必是见风使舵、狼子野心的人。他们为我们做事,我们满足他们所求不过是举手之劳,何必要赶尽杀绝呢?”
      缙云筝柳眉倒竖,再次伸手点他的脑袋:“妇人之仁!你若再抱着这些无谓的同情心,不但不能成大器,迟早有一天,你会被你的所谓仁慈害死!你想想看,郑太医为了救自己的亲人,可以对有同乡之谊、一直器重与信任他的陈梓烟下毒,而画屏为了出人头地,勾引皇帝未遂,为了成为你的女人可以毫不犹豫地出卖自己的主子,他们会是什么好东西?”
      缙云篁眼中闪过一丝悲哀,问道:“姐姐,如果有一天是我,被人捉走了,别人要你为他们做事才能救我,你会怎么做?”缙云筝一愣,道:“姐姐自然会不惜一切代价救你,我亦不会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卖了你。你不要胡思乱想了,还是趁着他们两个还在皇宫,方便下手,把他们神不知鬼不觉的处理掉。或者想办法把他们弄到刑部去——不妥,如果他们在刑部出事,我们反倒显得可疑,还是就地正法吧。”缙云篁垂下眼睛,口中喏喏称是,眼中却闪过一丝悲哀。方才的问题,他心中早就有答案了,可是为何还是忍不住问出口了呢。姐姐肖似母亲,醉心权欲、心狠手辣。如果自己阻碍了她前进的道路,想必会被毫不犹豫地舍弃或者消灭吧。
      且说百里殇心急火燎地朝瑄肃殿赶去,路过琨穆殿的时候,却被皇后的大宫女嘉瑞叫住了:“百里大人来得正好,皇后正遣奴婢去请呢。”百里殇只得止步,赔笑道:“嘉瑞姑姑,不知道皇后传微臣是为了何事?”嘉瑞道:“奴婢不知,皇后只说是要紧的急事,还请百里大人随奴婢走一趟吧。”既然说是急事,百里殇少不得随她去了,她一边惦记着人证的事情,一边还要分神思索皇后为何唤她,一时竟没有想明白。
      直到皇后和颜悦色地问她:“百里大人,方才蔡昭容告诉本宫,她脸上的伤是大人动的手。本宫想着大人绝不是鲁莽逾矩之人,不知其中是否有什么误会?”百里殇才想起来这么回事,想不到这蔡新眉还挺听话,幸好她早准备好了在皇后面前的说辞,便从容道:“回皇后,确有此事,正是臣打了蔡昭容。”皇后一愣,婉言道:“百里大人身为女官之首,自然有权处置嫔妃,只是不知蔡昭容犯了何事,让百里大人如此动怒啊?”
      百里殇作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沉默片刻,低头道:“不过是一点口角之事,蔡氏出言无状,臣一时气愤,所以出手重了些,是臣之罪。”皇后蹙眉道:“百里大人,你身为诗礼女官,怎能因一时意气重伤嫔妃?蔡氏不知礼仪,你理应教训她才是,怎能知法犯法,以暴制暴呢?”她叹息一声,“这可如何是好,本宫一向视你为臂膀,实在不忍因为一个妃嫔而责罚你,可是这件事如今宫里已经人尽皆知,本宫不秉公处理,实在是难以服众。”百里殇作出一副不胜委屈又大义凛然的样子:“为了皇后娘娘的声誉,臣甘愿受罚。”皇后继续为难道:“本宫绝不会体罚于你,更不会去了你的面子,本来禁足几日是个不错的法子,不过你奉旨协理宸妃一案,不能禁足,如此便罚俸一月,作蔡昭容的压惊之礼吧,你意下如何?”
      百里殇叹了口气,这皇后是多看不惯她啊,她做张做致演了半天的戏,皇后丝毫没察觉出什么不妥,反而津津有味地研究起怎么处罚她来。看样子暗示不成,只能明示了,她跪下道:“臣谨遵凤旨。多谢皇后娘娘宽容。只是,”她抬起头,意味深长地看着皇后,“皇后娘娘,巫蛊之事乃是大罪,而且娘娘母仪天下,是百姓最拥戴的贤后,于国于己,您一定要看顾好自己的身子,别让小人有可乘之机啊。”
      皇后闻言,再听不出不妥便是智力问题了,她蹙眉道:“百里大人的意思是?”百里殇掩面道:“皇后娘娘,臣背负狂妄无礼的骂名不要紧,为了宫廷的宁静与娘娘凤体安康,臣甘愿受罚。还望娘娘体谅臣的苦心,切莫让此事传得人尽皆知,为皇上徒增烦恼,也请娘娘千万顾惜自己。臣,言尽于此,不敢多言。”
      皇后的脸色渐渐冷下来,问道:“兹事体大,你可有证据?”百里殇苦笑道:“并无。蔡氏言辞嚣张,想必早已毁灭证据,有恃无恐了。臣亦不敢打草惊蛇,若大肆搜检之后一无所获,臣如何担当得起诅咒皇后、污蔑嫔妃的罪名?只是,”她面露困惑,“蔡氏一个小小的昭容,又没有实力雄厚的母族,不知她是如何筹备那些东西的,也不知为何她如此肆无忌惮。”
      皇后的表情复又若有所思起来,百里殇静静地等待着她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捕捉着她眼底一丝不易察觉的怨恨与愤怒,随后皇后亲自上前将百里殇扶起来,柔声道:“百里爱卿,委屈你了,若非你敏锐洞察,又深明大义,这件事不知道要闹到什么样的境地。你且安心处理宸妃之事,这件事交给本宫,你放心,本宫定不会辜负你的苦心,贸然打草惊蛇的。至于蔡昭容被打的事情,明面上少不得委屈你认下罪名,不过你放心,罚俸的银子从本宫的份例来出,你为本宫动怒,却还能如此思虑周全,本宫感念不已。”百里殇谢过皇后,脸上露出又感动又受宠若惊的表情,心中冷笑:哼,缙云筝,蔡新眉,本官当初能把梦魇、巫蛊之事压下去,今日便一样能挑起来。不知缙云筝将准备好的巫蛊人偶放在哪了?皇后能查到最好,就算查不到,也在她心里种下一根刺了。
      出了琨穆殿,百里殇赶紧向瑄肃殿走去。谁知瑄晟帝不在殿中,而在御书房中批阅奏折。百里殇只好绕到瑄肃殿后,好不容易见到瑄晟帝,将事情禀告完毕,瑄晟帝问道:“刑部负责刑狱,押到刑部便妥了,为何要送往大理寺呢?”百里殇自然不能说臣信不过刑部,只道:“一来为了大理寺便于提审证人,二来他们只是人证,并未定罪,送到刑部只怕不妥。”瑄晟帝觉得有理,便允了。百里殇松了口气,正欲告退,却见小福子慌慌张张疾步进来,禀告道:“皇上,不好了,押在琥仁殿的人证出事了!”百里殇大惊,只听瑄晟帝问道:“出了什么事?”小福子道:“宫女画屏悬梁自缢了,不过幸好缪大人发现及时,已经救下,尚且有气,太医郑天成中了剧毒,药石无医,已经身亡了!”百里殇身子一晃,急怒交加,只觉得眼前一黑。不过她自然没有晕倒,而是随着瑄晟帝匆匆赶到琥仁殿。
      郑天成躺在地上,双目空洞而又难以置信地望着上方,脸色呈现出诡异的苍青色,很显然是中毒气绝。负责验尸的仵作回禀道:“郑太医是中了断肠散而死,死了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并无挣扎痕迹,可能是畏罪服毒自杀,也可能是毫无防备地被人下了毒。”
      断肠散?百里殇原本还在自责自己忘了徐泽郢的嘱托,酿成大祸,听到这个词,她又抓住了希望,向瑄晟帝道:“皇上,这断肠散是稀有的毒药,先前据说在淑妃处找到,可是如今淑妃软禁在宫中,有十几个宫人与几十个侍卫看守,绝无可能跑出来给郑太医下毒。可以推测出两种可能,一种是郑太医是谋害宸妃又陷害淑妃的凶手,那双全子与断肠散都是他自己配置,如今畏罪自杀,第二种是另有凶手,为了杀郑太医灭口。无论是何可能,从某种角度来说,倒是反证了淑妃的无辜。臣以为是第二种可能性大些,因为郑太医被看守起来的时候,是经过仔细搜身的,应该很难□□,琥仁殿中也没有可以重新配药的药材。”瑄晟帝道:“可是第二种可能性也不大,凶手总不至于自露马脚,将这么明显的证据送到我们眼前吧?”百里殇道:“臣觉得未必没可能。一来凶手可能故布疑阵,虚虚实实,二来,凶手匆匆灭口,身边可能没有更趁手的药物,三来……说不定凶手未必想得了这么远,只希望引导我们往第一种可能上想。”瑄晟帝点头道:“有道理,如果说郑天成和画屏同时畏罪自杀,未免太过凑巧了。且去看看画屏如何了。”
      画屏已经醒了,脖子上一道触目惊心的红痕,正在病榻上哭泣。她说,她是饮了房中的茶水,便昏昏沉沉睡去,不知道是何人要吊死她。再多问,她便显得惊悸过度,说不出别的话来。百里殇向瑄晟帝道:“皇上且去处理政务吧,琥仁殿的事情便交给臣来处理。”瑄晟帝有些疲惫地点点头,望着她,意味深长地道:“百里殇,去年一整年,朕失去的忠臣良将实在是太多了,这一年,朕不希望再折了臂膀了。”百里殇一愣,随即恭声道:“臣,遵旨。”
      瑄晟帝此言一语双关,既是警告她清心守正不要陷入党争,又委婉地表明了他的态度,纵使事情走到了如今的地步,他仍不愿意除去缙云氏,对微生氏也尚存着一线仁慈。
      百里殇苦笑一声,若是天下所有的事情都能皆大欢喜,何来流火遍布,何来纷争干戈?党争之事若不到了你死我活、头破血流的地步,根本无法解决。不知道瑄晟帝再三对缙云氏手下留情,到底是怜悯缙云笄的忠诚与遭罪,还是对缙云筝生了情愫?

  • 作者有话要说:  篁儿虽然眼高手低,但他是个好人;
    皇后也不太聪明的样子,但她不算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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