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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通密道娥眉辨是非 ...

  •   刘广恩浑身僵硬,绝望等待着章门被击打的巨大痛楚。直到缙云笄微凉的手指无力地触碰到他坚硬如铁的肌肉,发出骨节错位的“咔咔”声,他依然毫发无损。劫后余生的震惊与狂喜才令他回过神来:是了,缙云笄没有内力!纵使她直取他章门穴,可没有内力的点穴甚至不会给他带来疼痛,反而是他坚实的肌肉令缙云笄全力一击的手指脱臼了!
      他大笑三声,身躯一闪,正欲退开顺便来点风凉话,忽觉膝盖一疼,腰间一软,整个人便身不由己地跪倒在地上,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觉得后脑勺被人狠狠踹了一脚,脑中“嗡”的一声,便觉得眼花缭乱。缙云笄从他身后转将出来,冰冷的手捏住他的咽喉,冷冷道:“多谢刘将军赐教,承让了!”
      殿中不懂武功的人看得云里雾里,前一秒明明是刘广恩向缙云笄扑过去,眼看着缙云笄就要被他压成肉饼了,怎么下一秒他就轰然倒地,而缙云笄已经掐住了他的咽喉呢?万俟灏发现万俟颛一脸困惑地望向他,便低声向不懂武功的老父解释道:“刘将军向缙云将军扑过去,缙云将军趁着刘将军一掌劈下来之际从他胁下滑过去,并取他胁下要穴,但这只是佯攻,趁刘将军将注意力集中在胁下的时候,缙云将军踢中了他的膝弯,又借力踢中他的腰上穴位和后脑,刘将军失去战斗力,就被缙云将军锁喉了。”
      不会武的还在会武之人的指点下思考其过程,会武的则还在品味方才精彩绝伦的高手过招,场中一时鸦雀无声。还是瑄晟帝第一个反应过来,鼓掌喝彩道:“好!缙云爱卿武功盖世,当得起这‘□□第一大将军’的盛誉!”众人也跟着叫起好来。五大氏族虽然不睦,但外族当前,缙云笄出手教训了张狂的使节,俨然给不知天高地厚的极北一记响亮的耳光,也为随后的谈判创造了优势,因而殿中诸人,基本都是真心地为她骄傲与喝彩。连向来对长姊又羡又妒的缙云篁,也心无城府地叫起好来。西轩夫人原本惊得心胆俱裂,此时见爱女平安无事,长舒了一口气,几乎瘫软在幼女身上。此刻,无人注意到东轩夫人美艳的脸已经因嫉恨而扭曲起来,她恨铁不成钢地看了看二愣子般的儿子,与皇上身边的女儿交换了一个诡异的眼神。
      早有太医过来为还有些昏沉的刘广恩处理外伤。瑄晟帝拿起九龙佩,冲缙云笄笑道:“爱卿,来。”缙云笄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终于漾起一丝笑意,她将受伤的手指往袖子里缩了缩,走上前去,恭敬地伸出双手去接那玉佩。她与他只隔着一张案几的距离,她低头垂睫,刻意不去看那张被自己当作信仰的脸。上品的羊脂玉落入她的掌心,细腻滑润的触感,还些微带着他的体温,她禁不住颤抖了一下,刚想谢恩,却惊觉他捏住了自己受伤的手指。他的温暖包裹住十指连心的疼痛,她浑身一震,仿佛觉得他捏住的不是她的手指,而是她的心脏。剧烈的心跳变得钝重起来,众人的喧哗与喜悦,嫉妒或是称赞都离她远去,耳边只剩下“砰砰”、“砰砰”的心跳声,她正努力克制着眼眶的酸胀,却觉得指尖一痛,错位的指节已经被他接好,他恰到好处地收手,而她还在贪恋指尖的余温。
      一切不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几乎没有人注意到她有些失态的笨拙谢恩——除了略微愣怔随后面色如常的皇后以及皇后身后露出了然笑意的德妃。过年的喜庆复又回到了殿中,在众人的欢呼雀跃之中,贺岁宫宴圆满地结束了。
      御史府邸,泗儿派人将半醉的徐泽郢送到客房歇下,又带人收拾残宴、清扫爆竹、查看烟火,溟儿则将百里殇扶回房,打发她沐浴更衣。等百里殇洗完澡,酒也醒了大半,刚好泗儿也忙完了,百里殇忙拉住她问道:“怎么样,有没有!”泗儿一愣,随即摇头道:“并没有。”百里殇一怔,随即跳起来道:“怎么可能!我给你的帕子上明明有能洗去胭脂的药粉,你确定?他的鬓角既没有黏连的痕迹,又没有易容脂粉的触感?”泗儿摇摇头,一脸肯定地答道:“徐公子一直在躲闪,我虽然只擦到一下,但鬓角连同鬓边的皮肤都触摸到了,十分自然,并没有易容或者面具的痕迹。”百里殇颓然道:“怎么可能,难道真的是我想得太多……”溟儿在一旁道:“姑娘别太失望,想当初在西扶的时候,韶公子那具‘尸体’不是也骗过了黑杀军毒辣的眼睛么?徐公子会不会像当初的韶公子那样,用了做工精良的面具、头套或者是什么需要特殊药粉才能卸下的易容粉?”
      百里殇刚想答话,却忽然听到年轻男子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谁和我一样?”三人皆唬了一大跳,一脸紧张和戒备地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却见一个人笑吟吟地从屏风后面转出来,身着一袭精致的纯白锦袍,袖口和领口都绣着一簇精美无比的八重樱,正是韶嬴。
      百里殇先是松了一口气:“是你啊,吓死我了。”接着又紧张起来:“嗯?怎么是你,你怎么进来的?”
      她的那些侍卫可是流云卫亲自训练的,为了感激流云卫的训导之恩,又弃了流云漂泊无依、萍踪不定的流离之感,她为自己的侍卫命名为从云卫。她的从云卫好歹也是与黑杀军对抗过的精锐,虽然不能保证能把御史府邸守得苍蝇都飞不进,但韶嬴这么个大活人走进来,最起码他们是能够察觉的。
      韶嬴并不答言,只是笑吟吟地打量着她困惑而又戒备的小脸。她看起来刚沐浴过,摘下了白逦的面具,露出一张许久不见阳光而白皙精致如同瓷器的脸,她似乎喝了酒,脸上两抹轻红,显得娇弱不胜。白腻的肌肤将水汪汪的大眼睛衬托得如同葡萄一般,红润的樱唇饱满娇艳,像熟透的莓子,叫人忍不住想咬一口。鬓发湿了一绺,一颗摇摇晃晃的水滴坠落在她的锁骨上,顺着精致流畅的线条慢慢往下滑——眼前美景忽然不见了,韶嬴回过神来,原来是她身边那个点漆眸子的小丫头,为她裹上了一件狐裘。
      韶嬴将目光转到她身上,带一点薄怒和冰凉的审视,她看起来有些瑟缩,却还是维持着那个捍卫的姿态。他勾起嘴角,笑道:“你身边的两个小丫头,倒是有点意思。”百里殇看了看为她披上狐裘的溟儿,眼光柔和起来,又向韶嬴道:“你有什么事便说吧,她们是我信得过的人。”韶嬴将二人感动的神色尽收眼底,不由低笑,这个小狐狸,收买人心倒是很有一套。他略眯起眼,故意用暧昧的声音轻声道:“在下知道二位姑娘是信得过的人,只是在下想与小殇谈的是情事,二位姑娘在一旁,在下觉得难以启齿呢。”眼见三个人的脸都有些红了,泗儿自觉地一拉溟儿,齐声道:“奴婢告退。”
      等二人都走了,韶嬴诧异道:“你身边那个矮个子的丫头,平常看见我总是拉长了脸儿,今天倒是难得,知道主动留空间给我们。”百里殇从桌子底下拉出一个凳子坐下,道:“她留空间给我们是让我们谈正事的,你少说些没要紧的,快说吧,你是怎么进来的。”韶嬴叹了口气:“自打在下回韶京至今,一别数日,在下对小殇寤寐思服辗转反侧,宫宴一结束便迫不及待地借了彩凤的双飞翼赶来见你,还没等在下倾诉相思之苦,小殇就这样审问起在下了,真叫人寒心啊。”百里殇整个人抖了一下,作势拍掉身上的鸡皮疙瘩:“几日不见,你怎么变得这么肉麻?快点恢复正常,赶紧把正事说了,我现在很困!”
      韶嬴敛去了调笑的神色,伸手去拉她:“跟我过来。”二人走到屏风后面,韶嬴走到她的床边,伸手拉了一下她挂帐幔的钩子,百里殇只觉得脑后一阵凉风,心中一惊,忽觉腿一软,整个人便向韶嬴倒过去。韶嬴笑吟吟地将她接住,口中道:“美人入怀,岂不纳乎?”百里殇回过头去,见三支寒光闪闪的羽箭在地上钉成一排。她既惊且怒,从他怀里挣脱,冷冷地瞪着他。韶嬴又道:“这是向你展示一下错误的操作。”说着,从床头的莲花雕纹上摸下来一颗莲子,镶嵌在帘钩的凹痕上,再一拉,只见床底下无声无息地打开了一扇暗门。百里殇一时忘了方才的愤怒,惊讶地看着那扇门,问道:“这是我的府邸,连我都不知道有这样的机关,为何你……是了,这府邸的前主人是吏部尚书甄灿,他是韶党的人!”
      百里殇被赏赐这座府邸的时候,因为时间匆忙,基本沿用了旧主人的布局与装饰,甄灿虽然素喜奢华,但品位尚佳,他的卧房豪华舒适又不失雅致,百里殇十分喜欢,便仍旧用作卧室,那张紫檀木雕花大床也深得她喜欢,所以只是重新漆了一下便继续使用了。韶嬴点点头,一边将机关复原,一边道:“甄灿是韶党最重要的核心成员之一,这条地道有四个出口,一个是这里,一个在我的府邸,一个在小姁府上的书房,另一个在皇宫春深苑的枯木脚下。”百里殇睁大眼睛:“你们好大的胆子,挖密道挖进皇宫里!”韶嬴笑道:“皇宫里的那个多了一道门,只能从外面进去,不能从宫里出来,基本不用,是用来以防万一的。春深苑是珈良殿边上那个苑子,十分荒凉,鲜有人过去。”百里殇又问道:“这个密道既然通到这里,可见那甄灿对你们来说十分重要,为何你们任凭他被空桐党和缙云党联手弄下台,却不出手相救呢?”韶嬴笑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若没有壮士断腕的勇气,如何让空桐氏和缙云氏放松警惕呢。况且这是甄灿自己选择的路,我们也不曾亏待他,如今他的次子,已经官至内阁大学士了。”百里殇心中对韶氏的驭人之术十分佩服,只听韶嬴又道:“甄灿被罢黜之后,我们本来打算封锁密道的这个出口,后来转念一想,说不定以后这府邸的新主人会与我们有缘,所以只封锁了进入密道的方法。方才那冷箭并不是故意要吓你,只是为了重新开启从外面进去的方法。不过让美人受惊了,还是嬴的不是。”百里殇不由心生寒意,倘若不是她,而是别的什么与韶党对立的官员入了这个宅子,岂不是极有可能在睡梦中无声无息地死去,而韶氏有足够的时间杀人灭口、毁尸灭迹,根本不会有任何人察觉。
      韶嬴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寒意,轻声道:“别怕,你是我中意的人,你我永不为敌,不用担心我们利用这条密道做什么伤害你的事情。我此行的目的之一,便是将密道改成只有你在外面打开机关,密道里的人才能从里面出来的样子。若你还不放心,只要将这雕花床毁掉,或者干脆弃用这间卧室就可以了。”百里殇点点头,韶嬴又道:“还有一事,今日宫宴上,万俟灏回来了。”
      百里殇有了酒,加上天色着实不早了,本有些昏昏欲睡,听到这个消息,又精神起来。听韶嬴说了事情的始末,百里殇笑道:“我就想,宫宴本该凌晨结束,你说你立马赶过来,怎么还磨蹭到这个时辰,原来还有这么一出典故。”韶嬴问道:“小殇觉得,皇上会如何抉择呢?”百里殇道:“以皇上对帝姬的宠爱,自然是会断然拒绝的,只是若只牺牲一个女子的幸福就能为国换来一段太平,对朝臣和百姓来说,都是再划算不过的买卖。那文昌将军虽然粗鄙,有句话还真被他说对了:极西久攻不下,若极北再发难,纵使缙云将军还能带兵打仗,百姓只怕是难以承担繁重的赋税和徭役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德妃:后宫第一吃瓜群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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