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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汾河渡假凤逗虚凰 ...

  •   “那我们以怎样的身份前往西扶?寻亲或者经商的百姓?”清楚自己在智计上还差着韶嬴一节,百里殇便也咽下了心中的不忿,继续商量着。韶嬴道:“我们对西扶的风物不算了解,‘投奔不曾见过的远亲’比经商要好一些。我们二男一女,便扮作一对夫妻加上兄长,如何?”百里殇闻言,一脸警惕道:“谁是丈夫,谁是兄长?”
      韶嬴一笑,正欲开口,一道冷冷的声音便响了起来:“自然我是丈夫,韶大人是兄长。”韶嬴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杀气,百里殇则震惊地盯着一脸从容淡定的秦熠。只听秦熠道:“扮作夫妻,行路住店自然是要在一处的,白逦你到底是个姑娘家,应该也不曾许人家吧,你觉得是和我这个瞎子在一起方便些,还是和韶嬴住一起更加避嫌?再说,我本来就只会一些三脚猫功夫,如今又瞎掉了,你们两个都会武的吧,那白逦和我在一起,比我一个人安全些。况且,你们两个都长着一副好皮相,就算易容应该也不宜变动太大,你们看我这张粗犷的大饼脸,你们哪个像我的弟弟或者妹妹?”本来百里殇听他说什么“许人家”,又是一口一个“在一起”,还有些羞涩,听到最后,差点没忍住笑出来。听起来秦熠对自己这副长相很是嫌恶,不过他的长相虽然比韶嬴差一些,不,差很多,其实也没有他说的那么不堪啊。
      却听韶嬴阴森森道:“秦大人倒是很有自知之明。”百里殇看他一副不爽的样子,便知道他本来已经打好了扮丈夫的如意算盘,不过秦熠的话有理有据,加上他刚愎自用的性格,此事大约是板上钉钉了。她刚好不知道如何和韶嬴单独相处,面对他时有时无的暧昧与调戏。而且秦熠的话确实在理,与一个容貌不佳的瞎子同住总比与韶嬴这样一个危险又迷人的翩翩佳公子同住更加避嫌,况且与秦熠同住,也方便自己观察与监视他。于是她便同意了。
      一日后,“韶嬴”和“百里殇”带着四分之三的御林军,在驿馆前与蒙着眼拄着拐的“秦熠”告别,浩浩荡荡地踏着官道前往西扶。而“秦熠”也在休憩几日后,带着余下的四分之一御林军以及自己的府兵,继续向同样的方向前进。就在同一天,距离临汾驿馆两百里地的汾河渡口,一家中等规模的客栈里,出现了三位风尘仆仆的旅客。
      “哟,三位客官,用饭还是住店啊?”客栈的小二见三人走到堂内,便立即上前殷勤地问道。他打量着眼前三人,笑眯眯道:“看三位带的行李不少,应该是远道而来吧,小店有干净整洁的客房,上中下三等都有,客官可要在此盘桓几日?”三人中间那位和颜悦色的妇人道:“小哥好生伶俐,我们要三……咳,两间客房,都要中等的就好。夫君,兄长,你们觉得如何?”她容貌只是平常,不过生就一副窈窕玲珑的好身段,即使裹在不算单薄的秋衣之中,仍显得娉娉袅袅,在这样平凡的小店中,立即吸引了所有食客的注意。许是察觉了周围或好奇或带着欲望的目光,那位与她容貌有些相似的男子皱了皱眉,不动声色地挡在她身前,而另一位瘦削的带几分病容的男子,直接长臂一伸,将那妇人揽入怀中,沉声叮嘱道:“近日天凉,夫人最好穿多一些。”便见那妇人脸上飞起两朵红晕,轻轻挣扎了一下,便软软地应了:“知道了,夫君。”
      三人中那位兄长付了定金,小二便欢天喜地地带他们入住了。到得房内,关上门,百里殇便皱眉对秦熠道:“乔装成夫妻只是为了便宜行事,你倒是给你三分颜色便开了染坊,动手动脚做甚?”秦熠冷哼一声:“你以为我想碰你么,自己打扮得妖妖乔乔,若不是怕引人注目,本……老子才不愿意吃亏来抱你呢。”百里殇气极反笑:“你说谁打扮得妖妖乔乔?我这一身,是银月妇人秋日最寻常不过的衣着了,我身量本来就高挑,若是再垫一些棉花之类的东西来掩饰身材,装成一个胖大妇人岂不是更引人注目?而且你瞅瞅你那副葳葳蕤蕤的样子,本姑娘貌美如花,到底是谁占便宜谁吃亏?”秦熠哼了一声:“懒得理你,好男不跟女斗!”百里殇不再理会他,放下行李开始打量房间。
      房间不大,好在还算干净,床上的被褥半新不旧,洗得有些褪色了,百里殇思忖片刻,以畏寒为由,向店小二多要了一床棉被。简单收拾完毕,同住在隔壁的、因为需要扮演兄长而一直脸色阴郁的韶嬴一起吃毕晚饭,便各自回房了。
      在百里殇的要求下,秦熠在韶嬴的房间小坐片刻,等她洗完澡再回房。等到秦熠回房的时候,便看见一位出水芙蓉般的清丽佳人。她披着一件松松垮垮的浅绿色寝衣,腰带尚未束好,里面包裹着的长腿纤腰,连同柳黄色的肚兜若隐若现,湿漉漉的长发披散,如同一匹上好的绸缎,一绺长发黏在白腻如同凝脂的颈项上,虽然还戴着那张面目平常的面具,却因这体态身段而在朦胧的烛光下显得妩媚动人。房间里水汽氤氲,暗香浮动,高烛映照红妆,端的是令人心旌荡漾。
      秦熠却并没有多看她一眼,大步流星地走进屋中,一边皱了皱鼻子,仿佛十分不耐屋中的香气,一边冷嘲热讽道:“女人就是麻烦,洗个澡都要半日。”百里殇见秦熠对眼前光景视若无睹的样子,心想,若是训练有素的高手,应该能做到临危不乱,从而能通过韶嬴的试探,不过向来英雄难过美人关,再训练有素的高手,骤然见到这一副香艳画面,诸如瞳孔收紧、喉结滚动、气息紊乱这样的生理反应应该是难以控制的,自己勉为其难,在自己能接受的限度内“□□”了一把,看秦熠的反应,似乎真是瞎子不假。
      一旦确认了这一点,百里殇顿时觉得和秦熠共居一室的压力与尴尬都小了很多,便也心情很好地没有反唇相讥,她穿好衣服,唤人过来为秦熠准备好浴桶、布巾、澡豆等物,便出了房门,倚在栏杆上发呆。不到半盏茶的功夫,,隔壁的房门便开了,清澈微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外面凉,妹妹要不要到我房间坐坐?”百里殇忽略了那声“妹妹”中咬牙切齿的意味,转向他颔首笑道:“多谢兄长关怀,不过妹妹早已为人妇,夜间到兄长房中不太方便。”韶嬴闻言,便道:“既如此,为兄便陪妹妹站会吧。”
      秋夜风凉,天色也混沌一片,无星无月,连“天气不错”“月色真美”这样的客套话都说不出来,两个人相顾无言了片刻,韶嬴薄唇微启,百里殇估摸着他又要表达一番被迫为兄的哀怨之情,或者说出什么令她难以招架的话,便抢先低声道:“我方才又试探了一番,他好像真的看不见。”
      韶嬴看着她:“小……白,为何你我共处的时候,你总是只愿意与我谈一些公事呢?”百里殇摸摸鬓发:“那是因为我们要务在身嘛,皇……大爷嘱咐过我,要事事以你为尊,征询你的意见啊。”韶嬴气定神闲地看着她:“你心虚或者掩饰尴尬的时候,习惯撩鬓角的头发。”百里殇缓缓放下撩头发的手:“话说小白是什么,听起来好像狗啊。”韶嬴靠近一步,逼她对上他的视线,淡淡道:“小白你向来冰雪聪明巧舌如簧,不过今日转移话题的能力不怎么样。”四目相交的瞬间百里殇有些慌乱地转开头,却在转了一半的时候意识到自己没有必要心虚,硬生生将头转了回来:“我、我没有要转移话题啊,我一直在说很重要的事情啊。你观察能力向来比我强,如何,可有看出什么来?”
      韶嬴凝视着眼前的人儿,她那双如同波斯猫般妩媚漂亮的大眼睛直视着他,脸上堆起一个天真澄澈的笑容,这副模样,就如同斗芳台上“初见”那般,显得单纯无害,却让他心底生出几分恼怒来。
      帝姬生辰宴上,她对着微生醴露出的笑容,分明不是这样的。
      她教过他,笑意爱意不达眼底,便是虚伪演戏。而她看向微生醴的眼神,分明充满信赖与亲昵,露出的笑容,也是真诚而明快的。知道她以微生醴的女伴身份出现时,他心底已经升腾起一种莫名其妙的不快了,而当微生醴揽住她,而她竟然没有拒绝的时候,那种不快更是变得灼热起来,烫得他几乎坐立不安,以至于近乎失态地上前出言挑衅。他最清楚,言辞为刀锋,轻易不出动,而刀若出鞘,必须见血,这无聊的、不痛不痒的挑衅,最为廉价愚蠢、毫无意义。等他冷静下来,试图对自己的失态作出解释的时候,他得出的结论是,曾经攥在掌心的鸟儿如今栖在别的枝头,那枝头还是他不屑一顾的。他讨厌这种脱离自己掌控的感觉。
      “大白?”百里殇见他盯着自己,先前只是若有所思,后来眼神里渐渐露出几分狠意来,不由有些困惑,寒凉的夜风拂过,慢慢地生了一层鸡皮疙瘩,她在他面前挥挥手让他回神。
      韶嬴只见一只素白纤细的小手在眼前一晃,顿时敛去了眼中无边的黑暗,他有些困惑地问:“你叫我什么?”百里殇没好气道:“小白的哥哥,难道不是大白么?不然叫你小黑?”韶嬴有些忍俊不禁:“你倒是会取名字,先是皇大爷、再是大白,我……”
      “夫人,快过来帮为夫擦背!”韶嬴的话,被房内猛然传出的呼唤打断了。百里殇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几分恼色,一面低声宽慰今日说话被屡次打断的韶嬴:“好了,你先回房吧,我们下次再说,我先看看那个嘴尖皮厚腹中空的山间竹笋又要怎么折腾,也是时候收拾他了。”一面向房间走去,刚要推门,里面又传来呼唤:“夫人,为夫等得洗澡水都要凉了!”路过的店小二闻言,噗嗤一声笑出来,看见百里殇恶狠狠的神色,赶紧弓着腰一溜烟跑了。百里殇推门进去,只见屏风上搭着一件白色的寝衣,烛火在上面投射出那人懒洋洋将手臂搭在浴桶边沿的身影。她没好气地问道:“叫我干嘛?”秦熠懒洋洋地道:“夫人聋了不成,为夫不是说了嘛,喊你过来给为夫擦背。”百里殇眼珠子一转,忍住想要揍人的冲动,笑眯眯地道:“遵命。”一面绕过屏风,取了布巾,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在上面一晃,一面曼声道:“夫君,且让妾身来伺候你。”
      哼,想要磋磨我,也要看看自己有没有被伺候的福气!
      手指靠近那人的肩背,入目是线条流畅有力的白皙肌肤,百里殇眼中流过一丝诧异,想不到秦熠那样其貌不扬的人,居然有这样健气的身材和细腻的肌肤,不过她手上丝毫没有停顿,毫不犹豫地将帕子将他背上拂过去。却听秦熠漫不经心地低声道:“让我猜一猜,这布巾上洒的,是痒痒粉还是刺毛末子?”他说话向来高声而尖利,如今放低了声音,竟然如同琴音般靡丽动听。百里殇手一抖,布巾落到地上,她重新取了一块,蘸了水放在他肩背上,笑道:“夫君惯会说笑,妾身怎敢呢。”秦熠抬手,将束发的带子一挑,一头黑发披散下来,半遮了面容,侧过头似笑非笑道:“我唤你进来,并非只是要差遣你。这个客栈里已经有西扶的眼线了,为夫洗澡时,你这个做妻子的不在房中伺候,却在兄长门前闲聊,这种反常之事是会引起他们注意的。”百里殇从他的黑发中把自己的手抽出来,饶有兴致地问道:“哦?你如何得知?”秦熠难得没有对她冷嘲热讽,道:“你看我们进入客栈时堂中食客的人数。如今这个季节,秋闱赶考的书生早在一个多月前已经入京,无论是商旅还是游客都数目不多,正是客栈的淡季,这个客栈规模中等,又不在热闹繁华之处,生意未免也太好了一些。刚才晚饭的时候,你听隔壁几桌的人走路、用饭的声音,太过整齐迅捷了。就算有插科打诨的声音,却太过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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