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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 18 章 ...

  •   感冒是个挺神奇的病,感冒期间整个人跟被蒙在塑料袋里还被堵了一身木塞似的,憋得难受,所以痊愈之后通透得不行,吸气儿呼气儿都跟肺里抹了清凉油似的。

      同时迟钝的感官也得到解放,格外敏|感。

      烟灰弹到床边地上,猫闯进来踩了一爪子,紧接着往景灼身上蹦。

      完事儿被伺候舒服了,身上虚脱还没缓过来,让胖猫这么一砸他差点儿被送走:“能管管你的猫吗!”

      程落掐了烟,冲着猫抬起一条胳膊:“过来。”

      程猫窝在景灼身上,扫了他一眼,没动。

      “……嘿?”程落保持这个姿势好几秒,最后尴尬地放下胳膊。什么白眼猫啊这是,怎么往别人身边儿贴呢。

      实际上养宠物的人很少跟人家说我家XX喜欢你,正常人谁希望自家毛孩子喜欢别人?

      尤其是程落这种猫奴,此刻心都被伤透了:“你姓程姓景啊?”

      景灼没啥爱心,对这种带毛的可爱玩意儿完全不感冒,想把它抱起来放回床下的,一捞,他愣了愣。

      ……没捞起来?

      耐着性子坐直了双手抱起,才把程猫放归地板。

      程落用一种老父亲般慈爱的目光看着猫从门缝钻出去了:“是不是很可爱?”

      景灼没理解这只胖子可爱的点在哪儿,敷衍地应了声:“嗯。”

      “那以后常来看猫吧。”程落躺下来,把被子往上扯了扯。

      空气中旖|旎的气息还未散尽,这边儿秋后就是两倍速入冬模式,深秋晚上窗户开条缝就冷得不行。

      景灼没明白这话的意思,但已经被程落练出条件反射了,第一反应是警觉:“什么意思?”

      “嗯?”程落翻身看了看他,“以后就是对门了,让你常来坐坐的意思。”

      景灼一时之间没能消化。

      “想什么呢?”黑暗中,轻而低沉的声音带着笑意,“说的是那个坐,不是那个做。”

      景灼耳根子有些发热。又上套了,自己上辈子是个套圈摊儿的奖品吧?

      空气陷入沉默,他俩共处的时候好像总是沉默。

      一个不着调说话,一个心门闭得死死的没话可说。

      景灼侧了侧头,看见衣柜旁边躺着的一个黑长袋子,还以为是乐器之类的,借着窗外透进来的灯光才看清上头印的是“辉山雪场”。

      “滑雪板?”景灼问了一句。

      “嗯。”程落应了一声,“老年人的动感爱好。”

      聊完这段儿又沉默了。

      “那个做也不是不行。”在景灼以为他已经睡着了时,程落清醒的声音传来,“勺啊,你缺固炮吗?”

      这声音不算特别近,俩人把双人床睡出来家庭床的效果,都贴边儿躺,中间那么大个空不知道给谁留的。

      “闭嘴。”景灼面对着壁橱,睁开眼。

      这会儿突然感觉到中间空的那一大块被子非常钻风,打了个寒战,这感冒才刚好呢:“能再拿床被子吗?或者我回去睡。”

      其实刚完事儿是不想动弹的,不想收拾干净回对门,只想支使程落。

      程落跟没听见一样,坚持之前的话题:“行么?”

      景灼回避回答:“冷,被子。”

      话音未落,后背突然一暖。

      一把低沉的嗓音终于近了,几乎贴着他耳畔:“说真的。”

      “真”这个字儿从程落口中说出,好像是件非常稀奇的事儿。

      感受着后背贴上来的巨大发热源,景灼知道这会儿程落不是在撩闲逗他。

      除了身体合拍,其他哪哪都不怎么对付。

      总结来说就是炮|友的最佳境界。

      他讨厌程落的撩闲,讨厌他的忽近忽远,讨厌他的捉摸不透。

      但同时又反应过来,固炮只要长得好活儿好就行。

      从一开始景灼潜意识里就把他描摹成一个合格的介于情人和床|伴之间的角色,尽管并没有这样的期待。

      一直以来都以为自己在这段算不上关系的关系里非常清醒非常警觉,其实现在才慢慢有点儿悟过来。

      是他自己太较真。

      而较真并不意味着会逾越“炮|友”这个界线,景灼对自己有绝对的自信不旁生出感情,只走肾不走心。

      同时心中奇怪的胜负欲也燃了起来,像第一回跟程落回家那次一样,他不想被看扁,不想让程落觉得自己好像多没经验多稀罕他似的。

      只要做到各取所需,拿捏距离。

      “行。”景灼闭了闭眼。

      -

      “老师你看!”周一一早,课代表收作业的时候程忻然故意没交,下了晨读才去了景灼办公室,“作业!”

      景灼疑惑地拿起她的练习册:“我是没见过作业吗?”

      “你没见过我写得满满的作业。”程忻然邀功地在他脸前翻了一遍,“景哥你感冒好了吗?”

      “差不多。”景灼把书从她手里抽走。

      昨晚上没在程落家睡,既然成了正式固炮就要保持固炮间该有的距离,他半夜回的对门。

      说实话现在看着程忻然他是有一点儿别扭的,想不到吧你班主任是你哥的固炮……

      工作时间不想这些乱七八糟的,这不是亵渎祖国花朵的种植园么。

      明天回医院接着照顾老太太,今天他得把这些天的事儿都给学生交待好,把他们松了的弦儿捏到最紧。

      程落说的对,程忻然在景灼面前确实很收着,算半个老实孩子了。

      景灼也对她有所改观。他不算最凶的那种老师,又年轻,其实在半大孩子面前没什么威严。但之前帮程忻然暴揍鸡爪那事儿这孩子一直记着,知道得安稳点儿,不惹她景老师生气。

      来都来办公室了,景灼顺便跟她聊两句:“月考什么打算?”

      程忻然显然没什么打算,挠了挠头:“进步三……名?”

      “十名。”景灼说,“回头我跟你哥说,达不到目标会再家访。”

      “噢。”程忻然点了点头,在景灼示意她回去上课后没走,欲言又止,“老师,你现在跟我哥……很熟吗?”

      景灼愣了愣,没想到她会问这个:“就邻居。”

      程忻然瞥着他桌角那个猫耳发卡,又欲言又止了一会儿,出去了。

      景灼咂摸了一下,觉得不对劲。

      程落那种老骚玩意儿会不会找床|伴跟吃饭一样平常,把这事儿跟程忻然当闲嗑唠了?

      这个怀疑一直在心头挥之不去,中午的时候他终于没忍住给程落发消息:商量个事

      -该保密的保密,不能跟任何人说

      过了一会儿程落的消息回过来,一个比OK的小表情。

      景灼看着聊天框上“程”的备注,恶趣味突然上来,给他改成了“炮”。

      整天勺勺勺的,不给他也整个别称实在不划算。

      多新鲜呐,第一个固炮呢。

      休班回去格外忙,办公室来借笔的同事难民似的,给景灼回表情的功夫,安韦和其他几个人在他桌边站半天了。

      “笑什么呢,有情况?”安韦直接从他兜里抽走笔盒,拿出来一把分完又给他放回去。

      程落放下手机:“我笑了?”

      “程哥哪有不笑的时候。”一助女医生从安韦那儿接过笔,“谁跟你似的。”

      安韦不服气:“我说的是他那种笑,那种春心荡漾的奇怪表情!”

      “得了。”程落说,“去看看黄科长,一会儿交班直接走就行。”

      几个同事出去了,程落拿了个口罩戴在鼻梁上方当眼罩使,摊开椅子打算眯一会儿。

      刚开始迷瞪,楼下传来一阵嘈杂,混着哭喊声。

      准是来医院拉横幅摆遗像的,程落走到窗边,看清医闹者是谁后神色瞬间冷下来。

      三年了,没完没了了还。

      给保安处拨完电话,他开门快步走向电梯。

      “哎程大夫!”走廊里有护士急忙叫住他,“你就别下去了!”

      “见不着人能一直闹进楼里。”程落说。

      不少病人正趴在窗户上往下看热闹,一个男的跪在正门口,手里端着一个老人的遗像,旁边几个人拉着“还我亲人”的黑白横幅,还有音箱放着哀乐。

      一直闹下去看热闹的人会越来越多,这会儿不少同事已经下楼了,程落加快脚步。

      路过病房,黄秀茂的声音传来:“小程!”

      程落顿了顿,调整一下表情走进去:“科长。”

      “我在这儿都听见了。”黄秀茂皱着眉头,“你回来,别下去。”

      “息事宁人不是办法,但这阴魂不散的,非得见着人,搁谁也没辙。”

      程落没说话,当年的事儿黄秀茂也为了帮他趟过浑水。

      “晾着。”黄秀茂闭上眼,“过会儿就散了,别去管别去想,那跟你没关系。”

      程落还想说什么,黄秀茂动了动,让护工给她翻身:“今中午不是要查血吗?小安去隔壁了,你给我安排。”

      程落叹了口气,听见楼下的哀乐声停了,哭闹也被警笛声盖过。

      保安部打来电话,人已经被赶走了。

      病房里沉默了一会儿,黄秀茂叹了口气:“小程,能回市医院就别在这儿了。”

      程落摇摇头:“在这儿不是因为那事儿,县医有县医的好,我也有自己的想法。”

      “老成劲儿的。”黄秀茂嗤了一声,“景灼还那半死不活的样?”

      “差不多好了,今儿都能去学校了。”程落笑了笑。

      “那也是个犟种。”黄秀茂说,“小时候没养好,现在性子怪,随我。”

      程落拉了椅子坐下来,一边看这几天的病历一边随口问道:“怎么才算个没养好法?”

      “这孩子没爸妈,撒着养,让他从小谁也不靠。”

      程落手顿了顿,抬头惊讶地看了一眼黄秀茂。

      黄秀茂侧过头:“给我看眼昨天的化验单。”

      “转氨酶降下来了,”程落没看化验单,他熟悉手里每个病人的病情,张口就能说出来,“双肺和肋骨转移灶。”

      “我撑不到今冬。”黄秀茂看着她枯树枝一样的手,闭上眼,“过了秋,他就真剩自己一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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