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梦里》理葵

25、全篇

　　episode 1

　　“你说隔壁的川西美绪？——不行啦，那家伙是个疯子。”

　　在岩泉和班上的人偶然提起那个染了金色头发的女生的时候，同学如是说道。

　　暑假时，岩泉和川西在大街上碰了一面。彼时他为了完成暑期实践作业在兼职交警，在绯红色的浓烈夕晖下远远就瞧见一辆自行车咆哮着冲过来——干劲十足，元气满满，精神可嘉——可惜逆行了。
　　岩泉用力吹响哨子，伸出手想要拦下，没料到对方根本没有刹住车，径直飞奔而来，在滑出几米远之后趔趄倒地。也根本没有等他跑过去扶起她，女生已经迅速站了起来，朝岩泉灿烂而尴尬地一笑，眼眸闪亮，鼻血直流。

　　“你知道你在逆行吗？”
　　替女生止血之后，岩泉坐在交警室望着她。
　　“喔，原来我真的逆行了啊。我就说怎么过来的车子都和我是相反的方向。”
　　川西鼻音沉重，还往后倒着头，说话的功夫已经把脑袋提了回去。她盯着岩泉身后柜门玻璃上的倒影，端详了一会自己塞着白棉花的鼻子，最后转回视线，在男生身上定住了，补充了一句：“我说啊，你好像保安室的大爷。”
　　岩泉一口气噎，语气肃然而低沉：“这里是交警室。”
　　女生坦然微笑：“你还挺可爱的。”

　　岩泉给整不会了。

　　好在执勤的前辈很快就回来了，站在川西面前狠狠教育了她半小时，给她恶补了交通规则。女生一脸严肃，听课过程中还不时点头称是，视线却是不老实地到处瞟，蜻蜓点水般不断地在移动的岩泉身上点过。末了，川西悄悄问道：“那个男生有女朋友吗？”
　　前辈愕然几秒，扫见墙上的时钟，暗自计算着下班时间，径直把男生喊了过来：“喂，岩泉，送她回去吧。”
　　闻言，川西瞪大了眼睛，神色之中满是对前辈那熟练盘算的几乎五体投地的感激之情。

　　夏季夜晚是燥热的蝉鸣，浸透空气，仿佛可以想见鸣叫声中明亮的绿意。但晚上是没有的。晚上只有略微凉下来的月色，浅淡披洒在人身上。
　　“拜托你一件事。岩泉同学。”
　　交换过名字之后，川西已经自来熟地上了口。
　　岩泉站定，看着女生一脸凝重，也渐渐沉下心来。川西晃了晃头发，金色闪耀，浸满笑意：“你能做我朋友吗？”
　　“喔——没问题啊。”
　　虽然直接开口说这种事有点奇怪，但岩泉没料到会是这么简单的请求。
　　“是朋友哦？”
　　“是啊。”
　　“是男朋友哦？”
　　“是…什么？”
　　“男、朋、友。”
　　川西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语气担忧：“你听力没问题吧？”
　　“喂，哪有人第一次见面就——”
　　岩泉陡然慌了神。
　　“有啊，我不就是吗。”
　　川西理直气壮。
　　“不管怎么说…”
　　“你很烦欸，纯情系肌肉男吗你，”川西打断他的话，气鼓鼓地望着他，尔后叹了口气，“其实是因为最近有男生缠着我，很讨厌。我和他们说我有男朋友，但是他们不信。所以我就想着要找个比较可靠的男生让他们见识一下。不会很亏啦，因为你也没什么损失吧？”
　　川西顿了顿，忽然凑近盯住了他的眼睛：“还是说你觉得我很丑？”
　　“没有那么觉得，你很好…”
　　岩泉下意识否认，猛然又住了嘴。他从女生狡猾的眼神里看出她又在套他的话。
　　“那就这么决定啦。”
　　川西从他手里接过自己的自行车，朝他眨了眨眼，然后忽然踮起脚尖逼近他。岩泉的鼻尖掠过一阵香水气味，耳边有女生呼出的热气，几乎能感觉到即将落在他脸颊一侧的柔软触感。
　　但是没有落下来。
　　在短暂几秒之内，岩泉心肺骤停，刺激感直逼比赛时最后一场的match point的最后一球。一直到川西大笑着拍了拍他的肩道别，岩泉仍然没有完全反应过来。他视线里走远的女生渐渐浓缩成一个金色的点，在路灯下忽明忽暗闪烁着。

　　他到底摊上了什么事？

　　episode 2

　　“绝对是被玩了吧。”
　　“绝对是。”
　　“错不了了。”
　　“不过也可以理解嘛，毕竟从小到大都没有什么女生追过小岩。”
　　及川话音未落，有排球精准砸中他的后脑勺。
　　“不过啊，岩泉，”花卷捡起那个球，扔向独自一个人在不远处推着球框收拾的男生，“你下午真的要去吗，约会？”
　　不管怎么想都像是上个世纪的过时笑话。花卷如此想着。
　　“啊…”岩泉应了一声，“今天下午去和她说清楚吧。”
　　“还真是负责啊。”
　　“毕竟是岩泉嘛。”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那个女生的眼光很不错啊。”
　　“和有些人不一样啊。”
　　花卷瞥了一眼蹲在地上暗自嘟囔的及川，耸了耸肩。

　　及川的跟踪计划是和花卷还有松川一同实施的。三个大高个站成一排杵在一块不管怎么看都很醒目，只好各自分散以眼神暗示行动。
　　岩泉下了地铁之后，一眼就瞧见了等在出口的女生。她显然已经被两个男生缠住了，正在那里不耐烦地讲着什么。岩泉定了定神，不知道为什么想起第一次见面摔倒时女生闪闪发亮的眼睛，在余晖之下就像波光粼粼的水面，金发的精致脆弱感之下混杂着难以形容的信任。
　　“喂，”岩泉把手插在外套口袋里大步跨了过去，语气凛然，“找我女朋友有什么事吗？”
　　川西猝然喊着“小一”就扑到了岩泉身上，语气里的亲密度和神色之夸张让岩泉都差点信以为真。缠着她的两个男生惊了惊，盯着岩泉看了好一会，最后不情不愿地走开了。跟在岩泉身后盯梢的三个队友都吓了一跳。花卷和松川以震惊的眼神交换了“这个女生长得非常好看”的信息，及川冷哼一声。
　　解决掉两个人之后，川西扯着岩泉去看电影，完全没有在意男生欲言又止的状态。岩泉在心里叹了口气，决定还是放在约会结束的时候说。

　　电影的中途，川西起身去卫生间，出来的时候就瞧见一个男生背靠着墙等在出口处。她原想装作没有看见就略过去，却忽然被喊住了。
　　“Ciao，”及川的音调上扬着，“四班的川西同学——是吧？”
　　川西转过身。刚洗的手还没有擦干，她走过去，在靠近及川的同时用力甩了甩手把水珠甩到他身上，看着他逐渐僵硬的神色露出一脸愉悦解气的微笑——她早就注意到有一行人在跟踪她和岩泉了。
　　“我知道你，意语选修课上花里胡哨的及川同学。”
　　“欸，刚见面就说这么过分的话吗。”
　　及川神色受伤地捂住了胸口，语气委屈。
　　“有什么事吗？”
　　川西双手抱胸，淡然忽视掉他的表演。
　　“啊啊，没什么重要的事，”及川的微笑灿烂，平滑的语段尾音忽然显出一点威胁，眼神尖锐，“只是有点好奇你在我朋友身边做什么。”
　　“原来如此，那是你朋友呀。我以为像你这种轻浮的人只会有很多异性朋友呢，”川西发出恍然大悟的声音，语气挑衅，“抱歉，我是在岩泉身边，但是那又怎么样呢？”

　　这家伙。

　　及川几乎咬牙切齿，依旧笑眯眯：“虽然我大概能猜到你想做什么，不过我不会告诉小岩的——放心吧——毕竟我还要承担起一个’好友为情所伤却不离不弃陪伴在他身边’的完美人设嘛。”
　　川西瞥了他一眼，没有讲话，径直转过身离开。男生的手插在裤袋里跟在她身后，有些喋喋不休：“所以你到底为什么喜欢小岩？”
　　女生顿了顿，转过脸朝及川勾起嘴角：“我只是讨厌花里胡哨的人。”

　　回去的时候下起了暴雨，路上的行人纷纷逃窜，聚集在咖啡店和便利店里等着雨停。川西撑着下巴坐在咖啡店里，盯着打在玻璃窗上顺势流下汇聚的雨迹发呆，等着岩泉买完咖啡过来。

　　为什么喜欢岩泉吗。

　　川西想起她骑着自行车摔出去的那天，岩泉从后面跑过来，神色之中掉出来的担忧完全盖住了对她“违反规则”的责怪。她看到他伸出的手臂上的坚硬流畅的线条，记忆闪现触碰到这只手时的感觉。再往前回溯，在体育馆被篮球砸到的时候有握住过这只手的手腕。

　　岩泉把手伸过来。本该是把手放在他掌心让他把她带起来的，她却抬起手，握住了他的手腕，甚至再往上一点，直接看进了他的眼睛，语气赞赏：“手臂肌肉真不错啊，同学。”
　　周围那么多人，只有他朝她伸出手。至于那个砸在她身上的篮球到底是谁扔的已经不重要了，反正讨厌她的人向来很多。
　　虽然听起来好像是她一厢情愿，不过她在意语课上碰到那个经常和岩泉在一起的及川的时候，原以为他也会在的。结果只有声音烦人的及川一个人，浮夸的语调和她那个被其他女人拐跑的英俊父亲如出一辙，偶尔听得她恨不能一板砖拍上去——好吧，真是抱歉了，及川同学，不该迁怒给你的。

　　“既然那两个人已经走了，那应该没什么问题了吧？”
　　岩泉坐到川西对面，开了一直想说的话茬。女生望着他，已然明白他的意思，眼神受伤地抬起两只手托住了自己的下巴，声音楚楚可怜：“要是他们再回来怎么办？”
　　“你可以再来找我，”岩泉皱了皱眉，显然是没有想出万全之策，“但是不管怎么样，还是想个彻底一点的办法比较好吧？”
　　“你是说你不想做我的男朋友？”
　　川西眨着眼睛，可爱的外表之下完全是牙尖嘴利的审讯。岩泉在她的注视下燥热起来，有些笨拙地开口，几乎要慌乱地抬起手做几个掩饰的手势：“不…你让我做男朋友只是想要帮个忙吧？如果你想谈恋爱，还是找一个真的喜欢的人比较好。”
　　“你不喜欢我吗？”川西歪了歪头，悠悠叹了口气，“好可惜啊，因为我很喜欢你。”
　　岩泉凝滞几秒。女生看着他笑起来，站起身一边说着“今天谢谢你，我要回去了”一边俯过身在他脸上落下一个柔软的亲吻，在男生的“等等”还未说出口的时候就已经拉开店门冲进了雨里，转过身朝他用力地大笑挥手。

　　川西在毫不见减弱的雨中狂奔，一如骑自行车的时候拼命蹬着车轮。整个世界只有磅礴的雨声，气势如虹，砸在身上甚至有点痛。她睁不开眼睛，却突然想大笑。想起岩泉震惊的眼神和泛红而不自知的耳根，川西就恨不能回去再逗他一下。
　　好像有人在叫她。川西站住回望，透过茫茫的雨幕似乎听到了岩泉的声音。等了一会，看着男生撑着伞从雨中冲出来，还未等到跑到她身边已经把伞伸了过去替她挡住了雨。
　　岩泉看女生仰起脸盯着自己，心下一怔，抓起她的手让她拿住伞，移开视线喊下一句“学校见”就跑走了。川西看着他进了地铁站，微笑叹气。

　　有点冒傻气啊。

　　episode 3

　　“你说隔壁的川西美绪？——不行啦，那家伙是个疯子。”
　　“是吗。”
　　岩泉应了一声。被问到的同学好奇地反问了回去：“不过你为什么突然说起她？”
　　“刚好在体育馆看到了。金色的头发感觉很少见。”
　　岩泉搪塞，想起在体育馆的时候女生被篮球砸到的情形。当时他听见周围有低低的窃笑声，意外的是没有人走过去扶起她。他对这个女生印象深刻，自然不是指他去扶起她的事，也不是因为她一头闪耀的金发。

　　有时候岩泉在选修课下课的时候去找及川一起吃饭，意语课下课的人流之中显眼的发色直接吸引了他的注意力。永远都是一个人独来独往的女生，带着无所谓的表情，偶尔和一些同学嘻嘻哈哈笑着说什么事，结果大抵是什么话触怒了对方，让人一生气就扔下她走了。
　　“她为什么讲话这么臭？”
　　几个人经过岩泉身边时，男生听他们吐槽道。
　　“有时候正常有时候不正常，大概是被她那个爸爸搞疯了吧。”
　　“还真是可惜了那张脸呢。”

　　岩泉忽然转过身去，往侧边略略一挪挡住了他们部分的去路，满面笑意：“到底是谁讲话臭啊，你们？”
　　几个人惊了惊，互相用眼神暗示了一下，咕哝着躲开他走了。

　　大概也把他当疯子了吧。
　　岩泉苦笑了一下，不知道自己怎么就一时大脑发热了。

　　虽然可以直接和及川打听那个女生的事，但话到嘴边的时候，岩泉看着及川的脸，又不自觉咽了回去。从小到大都已经很习惯这样的事了——被女生叫到体育馆的后面，递上不属于他的情书，是要让他转交给及川的。
　　即便是一起长大，也总会有一点各自的秘密。对于岩泉来说，金色头发的川西同学就是那个秘密。从来没有和自己的好友讲过，但是视线会下意识地停留在她的身上，如此的一个存在。“疯子川西”的传闻他倒是从同班同学那里听了不少，什么“拿着棍子打退了几个缠着她的不良”，“在学校花园里埋了一些不可告人的东西”，“上课的时候和坐在旁边的女生扯着头发打起来”，甚至是“有人看到她挺着肚子在商场里和一个上了年纪的帅气男人纠缠不清”。

　　“太夸张了吧，我只是那几天吃了很多东西又穿的鼓鼓囊囊的。还有什么叫上了年纪的男人，明明就是我爸。”
　　多年之后，川西大笑着和岩泉解释道。她摸着已经开始显怀的肚子，脸上依旧光彩照人，丝毫没有被孕吐折磨的迹象。
　　“比起这个，你倒是好好想一下孩子叫什么比较好？”

　　episode 4

　　“绝对是个坏女人啊，”及川气得体育馆跺着脚，想起女生那挑衅的语气就一脸怒儿不争的神情，“竟然会被这种人骗，小岩还真是蠢到没边了。”
　　“从电影院回来之后就这副样子了啊。”
　　花卷叹了口气。松川拍了拍及川的肩示意他冷静：“你从哪看出来人家不是好女人了。”
　　“金色头发的川西同学，不知道吗？有很多玩弄男人的传说啊。”
　　及川用指尖转着排球，一脸的理所当然。
　　“所以说，你从哪里听来的。”
　　“女生们告诉我的。”
　　及川和颜悦色。花卷用手肘捅了捅松川，毫不掩饰他对及川的同性缘的担忧：“喂，怎么办，他好像不知道他自己在男生里面也有很多玩弄女生的传说。”
　　及川语噎：“……你们非得当着我的面说这种我不知道的事？我会伤心的，真的会伤心的。”

　　即将毕业之际，传遍了青叶城西的一件事是，金色头发的川西同学捏着一把扫把疯跑着穿过学校，全然不顾翩然翻飞的制服裙裾。据可靠人士称，她径直冲到学校附近的后巷，把扫把对准巷子里的几个人，用力吼出了那句过时的上个世纪的豪言，其弹舌程度让那位可靠人士（及川同学）在模仿的时候差点折了舌头。
　　“喂——混蛋！！你们要对我的岩泉做什么！？”
　　然而她见到的景象和她想到的截然不同。那两个之前在地铁站口缠住她的男生正在岩泉的面前毕恭毕敬地土下座，每人头上带着一个鼓起的包听着训话。岩泉双手抱胸，转过脸望向她。
　　“喔，川西啊，有什么事吗？”

　　有关川西的传闻里，唯一有点可信度的大概是那件“拿着棍子打退了几个缠着她的不良”。岩泉从来都不觉得她是那种受到伤害或遇到麻烦事只会躲在别人身后哭的人，而用她自己的话来说，“光是甩甩头发发一下疯，喊几句胡言乱语，让人认为她精神不正常就足以吓退一些人了”，更何况她从小就一直在学防身术。
　　“我才不喜欢那种长得看起来就像是有几十个女朋友的男人呢。”
　　站在厨房做饭的川西啧了一声，丝毫没有在意在他们家做客的及川听到这句话时的心情。
　　“但是美绪你看起来是那种有几十个男朋友的女人。”
　　及川笑眯眯。
　　川西双手合十，略略歪过脸，沾着血红番茄酱的刀还拿在手上，笑容灿烂：“我们彼此彼此。”
　　“所以你到底是为什么选了小岩？”
　　“啊，这件事吗，”川西仰起头回忆了一下，语调愉悦，“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暑假结束之后的第三学期，青叶城西的体育馆多了个常驻人士。金发的川西同学招摇地在观众席上给岩泉加油助威，一个人的声音就盖过了那些给及川呐喊的女生。球场上的岩泉面红耳赤，接连失手几个球之后终于把她拎出了体育馆。
　　“我说啊，川西同学，最近那些人不是没有缠着你了吗？”
　　岩泉站在体育馆的门口低头看着女生，对方正漫不经心地用手指卷弄着头发，神态像一只娇媚的猫。
　　“确实是没有来了啊，但是，”川西浅浅叹了口气，“我有什么理由不能来找你吗？”
　　岩泉一时没有想好回答，川西又自己续上了：“虽然你可能忘了，但是其实上个学期的时候我就见过你。那个时候我在体育馆摔倒了，是你把我扶起来的。”

　　初秋的夜色笼罩下来，一阵大风刮过，树木哗哗响起。

　　“那个时候我看到你的眼睛，忽然就觉得你很好。”

　　川西听着自己的声音渐渐寂寥下去，身上开始渗透出冷意。蓦然之间，岩泉低沉的声音在昏暗的光线之中响起。

　　“我记得。那件事情——我记得。”

　　episode 5

　　“我爸爸超级厉害的，会修很多东西喔。”
　　“欸——只是修东西而已啦，我爸爸会开飞机啦。”
　　“骗人的吧你。”
　　附近的小公园里，几个幼童聚在一起揉沙子，最后把视线转向了在另一个池子里独自搭建着巨大怪兽的在同一个幼儿园的朋友。
　　“呐呐，岩泉，你爸爸是做什么的？”
　　“我爸爸？”岩泉拍了拍手，若有所思，“他肌肉很结实，会修汽车和电视，在厨房做饭，帮我妈妈给邻居交流板，打排球篮球棒球，跑得很快，力气很大，还有。”
　　岩泉朝朋友们挥了挥手，示意他们注意看，接着摆好姿势，一圈砸在沙子怪兽上，满意地看着沙子纷纷撒落。

　　“打怪兽。”

　　围观的朋友们鼓起了掌：“所以你家最厉害的是你爸爸？”
　　岩泉顿了顿，语气冷静：“不，是我妈妈。”

　　岩泉光口中的“最厉害的妈妈”，是指昨晚父子俩人因为在院子里玩耽误了吃晚饭而被美绪一人一记头锤教训的事。顶着头上的包上桌，面对一桌子叫不出名字的诡异的菜，自家父亲面不改色地吃了下去，让他既佩服父亲的铁胃，又佩服母亲那不管什么不同的海陆天食材最终都能做成同一个样子的顶级料理本事。
　　隔壁的及川叔叔带着一堆甜点来串门的时候，只瞧见了面色晦暗的岩泉父子，不用开口都能知道今天是美绪下厨。
　　“直接点餐吃不就好了。”
　　及川一脸嫌弃，仿佛是觉得自家好友自婚后智商就直线下降。
　　“她今天做得很认真。”
　　岩泉躺在沙发上，几近虚脱。

　　“比起厉害的爸爸，我妈妈更厉害是因为，她被我厉害的爸爸爱着。”
　　当着朋友的面，光自然不会讲出自己被头锤了的事，便头头是道搬了及川和他讲过的话，并扭曲了几个他不会的单词。没料到朋友们一脸嫌弃，窃窃私语一番后一针见血地指了出来：“这台词是你那个花里胡哨的及川叔叔说的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