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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episode 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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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女人一个星期后风尘仆仆的回来,把整个人丢在床上,连鞋都没来得及脱,沉沉睡去。我轻轻走过去为她把鞋脱下来,要知道一个女人穿着鞋睡觉是很容易小腿浮肿的。第二天下午她醒来,在厨房翻箱倒柜。我把冰箱里中午还剩的三明治用微波炉热了下放在她面前,她三下五除二地解决掉,眼巴巴地问我还有没有。我以为她刚刚逃离埃塞俄比亚,现在流落到法兰西土地上。我拿起包换好鞋,有些残忍的对她说,门口的CASINO今天营业,你可以现在过去填补空虚的胃,顺便看看信箱。她一脸失望的看定我,撇撇嘴,拢拢发,不情愿的和我一道出门。
我们在CASINO门口分别,予重在巷口等我。我上了予重的车,直驱学校。他问我兰女人何时返校,我告诉他说最近吧。他眼神复杂的望向我,说你有心事阿。我说不是我,我觉得兰女人有心事。他说没想到你这么明察秋毫阿。我说你专心开车吧,都绿灯了。
我知道在ROCHRFORT一定有故事发生。兰女人从来没有这样过,那种感觉怎么形容呢,就像失魂落魄。对,失魂落魄。
予重在学校门口放我下来,情圣和炎炎在后面叫住我,予重和她们一一打过招呼,然后离去。还没等她们开口,我说好吧,兰女人回来啦。我们一起走过大厅准备上楼时被CLAIRE这个老女人拦住,她一如往常扬着高傲的眉毛对我们说,小姐们,你们迟到了超过一刻钟按照规定你们得等到课间再进教室。尽管我们很气结,在内心感叹完各自的人品后,也只得恹恹留在一楼的会客室里等待下课。情圣靠在沙发上打盹,炎炎问我兰女人情况。说实话我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她,只能含糊其辞,毕竟兰女人是只字未提。我看向情圣,知道她昨晚一定声色犬马纸醉金迷如往日。她睡得有些沉实,睫毛在鼻翼落下阴影,嘴唇微张,一副毫无防备模样,这个时候她才暴露真实的年龄,不似人前那张精心维持的成熟面容。
炎炎在回复短信,我拿着经济学讲义半天却看不进一个字,那些法语字母扭曲成跟CLAIRE一样讨厌的嘴脸。终于等到下课,我们却是重返课堂。伦理课上得实在是了无生趣,看了半部科学实验电影,一个下午就这样结束。
兰女人躲在房间里上网,MSN消息提示的声音络绎不绝。她的签名改成尘埃落定。我在MSN上问她,亲爱的,你吃了吗。她回复说,饱食终日无所事事。我说,你现在是继续闭关修炼以清心呢还是重踏三千里滚滚红尘。她打来郁闷表情。我说我不介意你来倾吐一下青春心事。她说我们把酒言谈。十分钟后,我们坐在厨房的椅子上,一人一手大半高脚杯的零二年bordeaux rouge。她说你知道吗,我以前不怕的,觉得我可以这样精神上自给自足的过下去,但现在不同了,我怕我没我想的那么好,我更怕我其实比我以为的要好,这两样我都害怕。我说ROCHEFORT的故事一定很深刻。她摇摇头,将手中美酒一饮而尽,我以为是故事,其实都是事故。
我说我以为你们会在一起。她说我也以为我们会在一起。我说然后呢,他反悔啦。她摊开手,表情一脸忧郁,我还是不能和他在一起,尽管我以为我可以。我说没关系,谁叫你是喜怒无常的水瓶座呢,日子还是要过着的,这怨不了谁。她惊讶地从凳子上跳下,你都知道啦。我莫名其妙,知道什么,不过顺你意而以。她一脸了然,似乎颇感失望。
我告诉她明天予重接她上学,以助她调整回归校园状态。她打趣道,这样会不会太隆重。我回她,这样的隆重应该的,应该的。她说你何时跟予重站在统一战线。我说,人生就是如此,你永远不知道下一步会发生什么。两条平行线也有相交的一天。她继续笑到,那你们交得亲密否。我说,我以为予重比较乐意和情圣产生亲密的交集。她笑得喘不过气来,说我能不能认为你在嫉妒。
中国的新年是这个月底的二十五号,予重问我准备怎样过。我说吃吃闹闹混着过呗,再看那几个女人意见如何。予重翻翻白眼,一副问你等于白问的模样。我纠正他刚刚十分走场的风度,那样显得一个体面的帅哥顿时猥琐了几分。情圣这时打来电话邀约晚间BAZAR一聚,我问身边予重是否一同前往,那小子点头完后又摇头。最后我替他拿定主意,午夜,BAZAR,不见不散。
BAZAR一向火热非常,人头攒动,在马赛知名度极高。我和兰女人,予重一起准点到达,已经陆续有人进场。和门口保卫说了预定人名,被引领到情圣预定的桌前。场还没开始热,我们先点了饮料等待其他人到来。五分钟后,我看见情圣风姿绰约的身影出现在入口,炎炎跟在其后。情圣和我们顺利会师,今天她打扮得格外动人,以致连我们都能感受到那从四面八方投射过来的眼光在这桌定格。
予重其实很不适应这样热闹的地方,他一旦紧张就会表现得很冷淡,让人误以为非常讨厌。情圣拉着他暖场,跳了几支后她身边的舞伴就由予重变成男子甲乙丙丁。炎炎和兰女人也投入到舞池中,到处一片被光怪陆离镭射灯光折射的尽情男女,我和予重倒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予重说你怎么不去跳。我借着灯光昏暗对他翻白眼,说这不是我喜欢的曲。予重靠过来贴近我耳边,Mademoiselle,est-ce que je peux danser cette chanson avec vous.?我的心紧了紧,手不由自主地被他拉着进入舞池。那支舞只怕是我人生中最惨不忍睹的一支舞了吧:步伐乱套,手臂僵硬,还一味与予重拉开间距。他一定认为我是故意为之,因为没有人会这样滑稽地继续跳下去。可是我跳完了整整一首曲,以这样可笑的方式。
这是一支狼狈的舞,一个狼狈的女人,一颗狼狈的心。所有的一切暴露在另一个男子讳莫不明的眼神中。把自己的世界强加给别人,还得需要勇气。我的勇气能做到的便是逃开。我说过,我是胆小而被动的巨蟹,我要保护我自己。尽管这样很自私。
去如厕时,路经过道。瞥见一男一女吻得忘我,难舍难分。有些尴尬,可是眼神又离不开,索性借着光线迷离直直看过去。那个女人脚上的最新季PRADA在黑暗中闪得耀眼,可是她不是炎炎。那个男人也不是许诺。
这就是世间上大多数情事,本质一样,人物不同,内容类似,去路不明。
我们凌晨四点散的场,予重先送炎炎和情圣。我和兰女人在路边等他返回。一辆雷诺在我们身边停定,车窗摇下来见到一双熟悉的蓝眼睛。他依旧友好而绅士的问我们是否需要携一程,我们也依旧友好婉转地拒绝。他坚持,我和兰女人对了对眼,最后上了车。毕竟马赛清晨还是有些刺骨的寒冷,尽管地中海的冬天将要过去。我给予重发过短信告诉他现状,叫他不必返回去接。
我们坐在后座,兰女人靠在我肩膀上将要睡去,可以从后视镜里看见蓝眼睛深邃可测的眼神。他问我在哪里下车。我告诉他CASTELLANE。他说,好巧,他也住CASTELLANE附近,卧室的窗户正对ROND-POINT,可以看见罗马路。我回他微笑不语。一个异国男子对你透露的信息中从来都没有安全的邀请,除非你有情圣的百炼成钢无坚不摧应对自如。
年夜饭是在炎炎情圣那边吃的。提前一天去巴黎士多购好了材料,情圣囔囔要包饺子。这个方案最终没有实现的原因在于当天下午我们去晚,饺子皮饺子馅已销售一空。三十下午过去炎炎家,她正面带喜庆的在电脑上看春晚。我问她中国那边是不是马上就要十二点啦。她说还差四十四分钟。我说那我们赶紧把饭煮上,把菜摘了吧。
炎炎做了拿手的油焖鸡翅,豆腐肉末,土豆焖牛肉。情圣只发挥了一个木耳葱末炒肉。兰女人的是青椒肉丝,番茄花菜,剁椒小白菜。予重的回锅肉博得了我们满堂喝彩,色汁饱满,食指大动。一番酒足饭饱后,不免思起了□□。中国那边新年已过两个小时,情圣说来来大家讲讲自己的新年愿望。她顺手一指说从炎炎开始。
炎炎开心的坐正,说愿天遂鄙人之意年年有今朝,岁岁平安。兰女人接过话说你这不像愿望倒像祝酒词。情圣说我就祝愿大家各得其所,各有所爱。她说这话时眉目一个劲往我和予重身上挑。轮到予重时他看向我的脸,一字一句说我只希望你快乐。我忽然有一种愤怒的情绪,好似假面被人生生撕裂一般。可是我没做任何反应,我避开了其他人的眼,我说谢谢,带种悲凉的意味。谁也没有开口,气氛有点讪讪的。兰女人这时候咳了一下,继续说我希望大家新年都快乐。予重起身,深深看了我一眼,去厨房拿香槟。他没有发怒,他从来不懂得该怎样发怒,他让我活得像个骄横跋扈被惯坏的小孩子,发自己的脾气,发全世界的脾气。
情圣那天心情很好,喝了不少。陈奕迅在唱,银幕闭上,到幕揭开,力尽世界各样变改。
我和炎炎收拾碗碟,兰女人在阳台接电话,予重去赴下一桌饭局,情圣趁着酒兴躺在沙发上跟着陈奕迅哼。我说这样的生活多好,太平盛世的景象。炎炎说你看起来心情不错。我说看见你们心情一向不错。她沉吟了一下,说许诺给我电话了。我说那你一定没有意志坚决的拒绝掉他的糖衣炮弹。你被一双PRADA轻易出卖。她苦笑,说你从来都不是一个心肠柔软的人,我总是很生你刻毒嘴脸的气,但是没办法我也是个挑剔的女人,所以我现在很爱你。我说这是我应该做到的,不用太感动。然后我们笑作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