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也在做梦》鱼笙鱼

5、第五天做梦

　　言苏陪着苏氏说话，身边的下人都退出房门。

　　苏氏谈及言明茹，“你姐姐的事情你不用管，这件事和你无关，你也是受无妄之灾，不过他们竟然敢把手伸进我们府上你身边来，你爹肯定不会放过他们。”

　　言苏递了一杯茶放到苏氏身边，“我只是忧心姐姐这胎，这才确诊几日，就有人这么快动手了。”

　　苏氏心里也是担忧的，可自己女儿嫁的是当朝太子，住在皇宫里，她再担忧也毫无办法，“你姐姐这胎是太子第一个嫡子，那就是陛下第一个嫡孙，若是这个孩子能够平安诞下，太子的地位只会更稳。”

　　陛下对太子的宠爱那是满朝文武百官皆知，又是陛下亲手教养长大，虽说如今陛下对太子恩宠有加，可历史上被拉下马的太子也不少，这能够增加一个筹码是一个筹码。

　　他们言家是没有想过从龙之功的，要不是陛下赐婚，自己大女儿和太子也互有好感，就算扒了这身官职，也不希望自己的大女儿嫁进这吃人的宫里。

　　言家现在唯一庆幸的是陛下注重嫡子地位，对太子还是信任的，加上刚得知太子妃有孕的消息，还沉浸在当皇爷爷的喜悦中。

　　苏氏呷了一口茶，放下茶杯，“安萍应该和你说过这次事情牵扯到了你身边的人，那人还是你姐姐看她细心忠心才换到你身边的，想着在你身边哪里不比在宫里担惊受怕的好，没想到会出现这么个吃里扒外的。要是你出了什么事，你姐姐这心怕是难安。”

　　言苏是半点没往这方面想的，“娘亲这说的什么话，姐姐心疼我这是知道的，也幸好姐姐没带那丫鬟进宫，到时候姐姐更是防不胜防。”

　　苏氏当然开心女儿们之间没有起隔阂，“这次你爹爹把你身边人都换了一遍，你看看满意不满意。”

　　“爹爹选的人我怎么会不满意。”言苏对此也不是很在意，言丞相选的人，最起码第一次调查都是没问题的。

　　言苏看向门外的方向，眼眸低垂，“对了，娘，我身边的安雪是不是到适婚的年纪了，给她选一门好亲事吧。”

　　苏氏没有多问什么：“娘知道了，她是忠心的，娘会给她安排一门好亲事的。”

　　“苏苏这段日子梦到什么了吗？”

　　言苏小时候分不清梦境和现实的区别，和言家人也说过自己睡着的时候会到其他地方，言家人对此乐见其成，愿意倾听她描述梦到的世界，言苏也很喜欢和言家人分享自己梦到的经历。

　　现实世界中她无法对任何人倾诉自己的经历，她不愿意看见那些人嘴上说着相信，可眼中却透露出自己病的更重的意思。

　　言苏想到这段时间的经历，把自己埋进苏氏的怀里，“我好怕一觉醒来，我再也不能见到你们。”

　　言苏的内心带着恐惧，是言奶奶去世后带给她的恐惧，她总以为自己还能陪奶奶很长时间，意外却来得这么猝不及防。

　　言苏无数次告诉自己早该习惯了，她小时候曾把梦中的世界当成真实，把梦中人的死去当作真实，她哭过闹过，甚至被送进医院。

　　在别人看来，这个病带让她的生活不能同常人一样，严重影响了她的生活，同情她小小年纪就得了这样的病。

　　可她一点也不觉得这需要同情，只有她自己知道在梦中的世界她得到了太多太多，她只怕自己再也不能梦到这些世界。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梦到这些，同样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她梦不到这些。

　　“傻孩子，爹娘不就在这里，你一睁眼不就能看到我们。”苏氏低头伸出手指轻轻点了点怀中小女儿的鼻尖，“爹娘总会早一步离你们而去，你要记得，无论爹娘是否在你身边，你都要好好的生活，这是爹娘对你最大的期望。”

　　言苏感受着苏氏指尖的温暖，握紧拳头，能感受到指甲入肉的感受，偏偏感受不到任何疼痛。明明什么都能感受到，偏偏感受不到任何疼痛，只有靠这个，她才能够分清现实与梦境的区别。

　　苏氏想起一件事，“对了，你不是想学射箭吗？你哥哥新请了个射箭师傅，明思也在，你要不要也一起。”

　　自家的小女儿只要醒过来，那对学什么都很感兴趣，又天资聪颖，学什么都学的快。言丞相曾经跟苏氏夸赞，要是苏苏身体没有这样，她的成就并不会比男子差多少，只可惜天妒英才。他们家为了满足小女儿的求学欲，请了无数师傅进府。自家孩子如此优秀，也和言苏求学欲分不开，总不能妹妹问什么，做哥哥姐姐的都不知道吧，他们比言苏学习的时间多，总能找到自己擅长的方面为妹妹答疑解惑。

　　“好啊。”言苏起身告退。

　　她曾经在西幻世界跟精灵学过射箭，其实不是她学东西快，而是她经历的世界太多，学的东西也多，只有这些学过的知识能够告诉自己，或许自己真的在那些世界留有痕迹，这些世界是真实的，她只有通过做梦才能过去。

　　可同时她要分清楚这些世界的区别，只能够把这些世界当作梦境的世界，她才能够保持清醒，不陷入疯狂中。

　　言苏在古代待了几天，睁眼醒来，看到天花板，是陌生的天花板，坐起身来环顾四周，想起来这是言书给她准备的房间。

　　言苏想起自己睡过去前还在餐桌上，她不愿意再过去。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她不愿意做观看父女情深，母子情深，阖家欢喜的观众。

　　言书是了解过言苏正常情况下的睡眠时间的，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走到言苏房间门口，敲了敲门，“苏苏，你醒了吗？”

　　“请进。”房间内传来言苏客气疏离的声音。

　　言书打开房门，看到言苏坐在桌前，“苏苏，饿了吗？我特地在你房间里放了一个座机，上面给你备注好了快捷键，你想吃什么打给厨房就行，厨房24小时都有人在。”

　　言苏看了看床头那个黑色的座机，每个按键上都备注着言家各个房间的名字，“谢谢爸爸。”

　　“这是爸爸该做的。”言书何尝看不出言苏的疏离客气，他心里也不是很好受，或许他一辈子都等不到言苏像其他两个孩子一样对他撒娇。

　　“对了，苏苏，你妈妈打电话给我了。”

　　“妈妈不是在国外吗？她回来了？”

　　言书和苏琴都是希望言苏能够在他们身边生活，只不过言书这边是言奶奶不放心自己的孙女在那个女人手底下生活，自己儿子每天忙事业，家里的事都是那个女人在操持，谁知道会不会对言苏起什么坏心思。

　　苏琴这边一开始是因为怀孕期间种种问题加上孩子出生后的状况，导致精神不是很稳定，自己都需要人照顾，何谈照顾孩子。后来情绪稳定以后，知道孩子这病治不好，想着给孩子未来有一个保障一直在国外打拼事业。

　　在言苏十三岁的时候，嫁给了离婚后一直陪伴她左右的李汉严，是苏琴在国外疗养的主治医生。前年刚生了一个小儿子，这个小儿子是意外，苏琴本来没打算再要孩子，可发现的时候太晚，拿掉的话两个人都有可能有危险。怀这个孩子的时候苏琴已是高龄产妇，怀孕的胎像也不是很好，生下孩子后大出血，一直呆在国外疗养。

　　“嗯，她知道你奶奶过世的消息了，等她回国，她也想要接你过去和你生活一段日子。”

　　言书看着言苏低下头沉默不语，忙补充道：“要是不想去也可以，爸爸和你妈妈说。”

　　言苏抬头看向言书，“还是不了吧，爸爸，我过来是因为奶奶想要我过来，但是我发现自己还是不太适合和别人一起生活，我还是想要搬出去住可不可以。”

　　“不行。”言书发现自己的语气有些过于强硬，缓和语气道：“是哪里住的不舒服吗？你说出来爸爸可以改，爸爸知道你或许不适应，但是苏苏，你的身体状况你自己了解，你现在这种情况爸爸怎么放心你一个人住。”

　　“爸爸对我很好，可我住在这里，总感觉自己是外人。我不是很愿意在你们有说有笑的时候睡过去，这种感觉让我很不自在。”言苏说出自己的感受。

　　言书一时语塞，“这是爸爸的家，也是你的家，他们是你的弟弟妹妹。你的情况爸爸已经和你弟弟妹妹说过了，他们很懂事的，他们不会介意的。”

　　言苏直截了当的戳破言书幻想的一家人和和美美的场面，“爸爸，你清楚的，我对这个家的其他人来说就是一个客人，一个陌生人，同样，他们对我来说也是如此。不管他们是好意，热情还是恶意，我都不舒服。”

　　言苏很干脆的说出来自己的感受，他们虽然能做到表面上的和睦，可私底下怎么样大家都心知肚明。她无意逼迫自己强行融入这个家的氛围，终归到底，言书不仅是她的爸爸，也是言馨婷和言阳宇的爸爸，也是黄雅雪的丈夫。

　　言书看着自己的女儿平静的眼神，想要劝说的话始终说不出口，对于言苏这个女儿，他只有无尽的愧疚。他不愿意强行留下女儿，让她过的不舒服，可也不放心让言苏一个人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