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大佬又在装穷》左池

8、我的人也是你能动的

　　陆珩把合同看完，他现在已经可以确定，这玩意儿跟卖身契没两样，大不了时间比较短而已。

　　坐在一旁的骆忱璟手捏玻璃杯，看着陆珩提笔把上面的字签了，脸色才渐渐好转。

　　转而嘴角勾起一抹笑。

　　“行了，你先去隔壁的房间随便清理一下吧，工具在阳台，我现在有点事要办。”骆忱璟笑笑，他又不是真的让他单纯来打扫卫生的，只这是个为了能和他多待一会儿的借口罢了。

　　陆珩照做，骆忱璟看他从自己的视线里消失后，眼神转而冷冽下来，浑身上下透露着锋芒。

　　哪个狗东西不要命来监视他的人。

　　骆忱璟修长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滑动着，很快拨通了许杨的电话。

　　“你去查查，陆珩他为什么会负债，留意他平时出现的地方，初中高中的情况也都给我发过来，还有，把这债务背后的人也给我揪出来……”

　　“我亲自来慰问他们。”

　　骆忱璟双腿交叠，他那漆黑的眸底，有股莫名的寒意从中隐隐泛起。

　　一些关于陆珩的过往，骆忱璟也说不定可以从那些人口中了解到什么他未曾知晓的事。

　　——

　　“还有什么地方要清理吗？”陆珩两边的袖子卷到了手肘处，校服外套不知什么时候沾上了几处污水渍，他一手提着水桶一手拿着拖把，神色平缓。

　　骆忱璟回过神来，眉宇间的戾气瞬间化为一滩柔水，“没有了…你饿不饿？”

　　陆珩有一瞬的停顿，随后摇了摇头。

　　“不饿。”

　　“时间不早了，请问我现在可以回去吗？”陆珩抿了抿唇，目光似有意避开骆忱璟的眼睛。

　　骆忱璟慢条斯理的把外套脱下，放在沙发靠背上，“你留下吃个饭吧。”骆忱璟继续笑道：“我下厨。”

　　……

　　这是自动把他的话漏过去了吗。

　　陆珩欲想开口再说些什么，结果直接给骆忱璟堵了回去，“合同，你懂的。”

　　陆珩瞬间焉了。

　　“哦…”不走就不走呗。

　　骆忱璟事先早已把一切东西准备好，其中包括了食材，他不清楚这些年来陆珩的胃口有没有改变，要是现在问他喜欢吃什么肯定不会说，毕竟从陆珩的角度来讲现在他是债主，没有负债人白吃债主家里东西的规矩。小家伙的性子他清楚的很，所以，现只好按着他小时候的喜好来。

　　陆珩呆坐在沙发上，厨房是开放式，从他那个方向看，可以很清楚的看见骆忱璟那精壮有力的背影在厨房忙碌着。宽肩窄腰大长腿，这说的就是他吧。

　　“好香……”陆珩闻到饭菜飘来的味道，不禁感叹。

　　骆忱璟自然是听到了，他低笑一声，把一碟碟菜蹲到餐桌上，陆珩则在后面帮忙。

　　因为是两个人菜不用烧很多，所以这菜，全部都是陆珩小时候喜欢吃的。

　　“好久没下厨房了，你尝尝味道怎么样。”

　　陆珩坐在椅子上看着这桌子的菜，有些恍惚。

　　手里握着筷子迟迟没有动。

　　他之前打工兼职存了一点钱，回家的路上被那帮债主给截胡了，把他手中钱的全部夺了去，陆珩因为人太多而且他们手中又有家伙的关系没有什么大反抗，可还是因为他们伸手的那一瞬间陆珩避了一下，招来了一顿打，有几脚还正好踢中他的胃部。

　　陆珩忍着痛回到了出租屋，发现屋子里像是被大风刮了一样，抽屉柜子全部开着，地上乱的不行。陆珩反应过来，他迅速跑到床边，然后掀起垫被，下面除了单调的木床板，其他的什么都没有，陆珩捂着腹部瘫坐在地上，目光涣散。好不容易赚来的钱全部被他们搜刮了去，一点也没有剩下。

　　自那天后那群人隔三差五来一次，而且每次来的时候不把他的钱掏空就绝不了事。那段时间，陆珩一次饱饭都没有吃上，更甚至连吃的都没有。有时候还因为过度饥饿的原因多次在兼职中饿晕了过去，还是吃了老板好心给的面包才勉强舒缓点。

　　他不记得，上次吃这样的食物是什么时候了。

　　陆珩愣了好久，还是骆忱璟夹了块鸡翅放在他面前，他才反应过来。

　　“抱…抱歉，我走神了。”陆珩把鸡翅放到嘴里咬了一口，说了声谢谢，“很好吃。”

　　“在想什么，你有心事？”骆忱璟夹了块鸡蛋放进陆珩碗里，随后切着自己盘子里的牛排，切好后还是放到陆珩的备用盘里。他现在是“Q”这个身份，口罩还是戴着的，不方便吃饭。

　　这小家伙，从他上车那会儿就心事重重，他没注意到他的时候就在那发呆，刚才也是，眼神还很悲伤，该怎么形容，就像只被抛弃的幼猫一样。

　　慌乱无助。

　　骆忱璟眸色彻底暗了下去。

　　有些事情……还得他来亲自解决。

　　小家伙这些年来指定受了什么委屈。

　　陆珩见骆忱璟从开始就没吃菜，一直在给他夹，他问道：“你为什么还戴着口罩啊？不吃饭吗？

　　“我不饿，你吃完再吃。”骆忱璟戴着一次性手套埋头剥虾，把剥好的虾仁放在碗里，滴了点醋，推到了陆珩面前，“吃吧。”

　　“这…”

　　“吃。”骆忱璟又说了一遍

　　“可是……”

　　“我不喜欢吃虾。”

　　呃——
　　那你为什么要烧？

　　陆珩拗不过他，只好把碗接下，“谢谢。”

　　——

　　这场晚饭在两人的沉默下告一段落，陆珩没管骆忱璟的反对，把碗洗了。陆珩也是奇怪，明明他才是来打工的啊，现在怎么感觉好像反过来了？？他反对个毛线？

　　把碗碟整整齐齐放在架子上后，陆珩把放在沙发上的书包拎起，径直走向了玄关处。

　　“你去干什么？”骆忱璟手上打字的动作一停，抬眼望向陆珩。

　　“额……我回家啊。”陆珩手握肩带的动作微微收紧。

　　“家？哪个家。”骆忱璟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般，嗤笑了一声，明明是笑，可里面却是像淬了冰一样，穿透着骨骼。

　　陆珩表情有丝轻微的改变，“……什么意思？当然是我，家。”

　　这次骆忱璟没说话。

　　许杨调查的资料刚刚发到了他电脑里，骆忱璟算是知道，刚才为什么陆珩会露出那样的眼神了。

　　嗜赌成瘾欠下巨款的老爹，发了疯的母亲。父亲为了躲债不知所踪，母亲被他们拿去抵了一点钱，爷爷奶奶早就不在人世了，与这一家子有关的亲朋好友全部与他们断绝了关系。

　　那帮人剩下的债没处可讨，就把主意打到了他的儿子身上，也就是陆珩，为了防止他逃跑，特意安排了人手从暗处监视他。

　　陆珩完全没办法，他父亲所欠下的债务足足有30多万，他开始在外面打工赚钱是从初二开始的，排除掉学习做功课的时间，剩下的全部放在了打工上，学校中的老师了解到陆珩的情况，稍稍给他放宽了些，他们落在陆珩身上的眼神，永远只有同情。

　　之后陆珩中考以全市第四的成绩，进入了立津二中，学校为给他免去了学费和一点点餐费，从上高中起，陆珩家里的事除了上面的领导就不为人知了。

　　后来学校发现了他的篮球天赋，让陆珩代表立津参赛，是队伍中前锋，比赛中他直接压倒性的实力碾压了对方，顺利的在前半场比赛获得胜利。但不知道什么原因，在后半场比赛的时候陆珩频频失利，加上自家队友实力其实根本不怎么样，那场代表赛中，队伍大败。

　　他们直接把错归结到了陆珩的身上，说陆珩是在演他们，中途休息的时候一定是收了对方的好处，这件事发生之后校方没有做出任何反应，所以众人都以为，陆珩真的是个演员了，在网上关于这场比赛的帖子下面，什么污言秽语都往陆珩头上扣，祖宗十八代都给他骂了个遍。

　　许杨发给骆忱璟的资料中，还有那时候帖子的截图。

　　他是趁陆珩洗碗的时间浏览的，看到这里，骆忱璟此刻瞬间浑身上下都布满了阴郁的气息，眼中渗出的冷冽寒意，宛若刀锋般逼人。他现在恨不得立刻顺着网线过去把那群人撕碎！

　　他们怎么敢！怎么敢……！！

　　骆忱璟逼迫让自己冷静下来，继续往下看：

　　那是一张张陆珩把一个人摁在地上打的照片，最后的时候还有救护车来，陆珩被老师叫到校长办公室，里面的谈话，骆忱璟也知道了。

　　鼠标往下滚动，那一段段字，把骆忱璟的底线毁了个彻底，似是有什么东西崩塌了，骆忱璟目光锁定在电脑上，心里难受的一个字也说不上来

　　陆珩休学的一个月里，他找遍了一切可以快速赚钱的法子，白天在餐馆打着工，剩下的时间送外卖，晚上在酒吧里买酒，这样算起来，陆珩把睡觉的时间整整压缩到了只有4个小时。

　　后来陆珩回到学校，也不清楚什么原因，身上大大小小布满了伤口。

　　许杨查到的资料中没有说明伤口的来源。

　　骆忱璟合上电脑，他低着头，手肘靠在膝盖上，双手交叉着。

　　——啪嗒

　　一抹晶莹打在玻璃茶几上，随后又有几滴落下，它们碰到一起，聚成了小小的一滩。

　　骆忱璟没有出声。

　　人在极度的悲伤之中，哭是非常安静的。

　　距离骆忱璟上次这样，还是陆珩消失离开的那一天，那天骆忱璟整个人像是发了疯一般，那模样像是恨不得把将整个雁城翻个底朝天，可最终结果还是了无音讯。

　　骆忱璟把自己锁在房间锁了一个星期，最终是骆父不能见孩子这样下去，强行把门弄了开来。

　　他们所见到的，就是如同木偶一般死寂的骆忱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