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记忆的深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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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你体内的DNA搓成一条线的话，它能延伸100亿英里，比地球到冥王星的距离还远。
所以光靠你自己就足够离开太阳系了，从字面意义来看，你就是宇宙。”
——比尔·布莱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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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籍——它们该更严谨些，人体内的DNA能延伸到至少124亿英里，这在地球和冥王星间足以买下一张往返票。”
平淡到好像并不是在挑刺的语气从两片薄唇中泄出，莱克斯那双精明的绿眼睛用余光扫过书本上的文字。他面朝着办公桌上电脑里的工作报告，好似并不在乎手上的这本书。
但他确确实实读进去了，还一如既往地发表了自己的评价，哪怕身边能听到他这句话的人只有默茜。
默茜没有搭话，她只是垂眸用手里的热咖啡替换掉了桌上的空杯。这位半亚马逊血统的保镖兼秘书很了解自己的老板。
莱克斯·卢瑟是个无与伦比的天才，他可以是打造庞大金钱帝国的企业家，也可以是天文学家，生物学家，历史学家……而他说的总是正确的，或许在外面他会被掌声和赞美所簇拥，但实际上他不需要来自任何人的肯定——更不需要她的。
实际上，默茜才不关心天上的星星距离地球有多远，她只在乎老板和自己的工作。
莱克斯先生好像一直没有翻页，这相较于他平时的阅读速度而言有些……默茜抬眼，毫不遮掩自己打量的目光。
“……有人曾对我说过这句话，一些类似的。”莱克斯并不在乎默茜看似无礼的打量，正如默茜了解他一样，他也了解自己这位贴身“秘书”，那从不是什么刺探。他自言自语着用弯曲的指节顶住了太阳穴。
莱克斯先生看起来真的很困扰，这很少见。默茜握着空杯想到。
而陷入沉思的莱克斯则在筛选可能性。
比尔·布莱森本人？不，他确实是第一次翻读这本《人体简史》，大众向科普读物从来都是他一心二用来打发晨间枯燥金融工作时间的小癖好。
被报纸引用过？他的眼神又落到了办公桌另一边的最新的《星球日报》上，报纸上逆向的折痕显示其已被粗略阅读过，但这依旧无法触发头颅中博闻强识的海马体开始运作。
在大脑里搜刮了几秒，莱克斯眯了眯眼，他一无所获。
那么只有一个可能性了，这莫名熟悉的感觉来自于他记忆中的那一片空白。
他在对自己记忆力无与伦比的自信和不信任中得出了这一结论。
很矛盾，但却非常正常。莱克斯从不怀疑自己的过目不忘，只不过他记忆中有一个断层，那突然消失的三年时光就像是记忆宫殿中的一个边缘整齐的深坑，他无法忽视那个深坑的存在，只能与之妥协。
无论是外力还是心理因素——莱克斯有些抗拒后者这一被医生推断出的成因，那个深坑都倔强地存在着，弥漫着重重黑雾，他说是自己不想探索。他不会承认那是恐惧，他只是，不想。
他的记忆，他有这个权力。
合上书本，关闭电脑，莱克斯一摆手，默茜便躬了躬身踩着纤细锋利的高跟鞋离开。
她知道现在是老板的独处时间，这段时间或许是一个小时，或许更多，那些疯狂却完全能被实现的点子便会一个又一个从这间位于大都会最高处的大厦顶层蔓延来开，如果思想能具现化，那肯定会是比瀑布还要壮烈的景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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莱克斯在等人，他确定对方会来，今天又或是明天，这都无所谓。
将座椅转向身后的崭新的玻璃窗，特制的玻璃让阳光恰到好处地洒落在莱克斯的眼底，并不刺眼——至少和那个红蓝相间的制服比起来，被玻璃筛选后的阳光要温驯多了。
……哦，超人。
舌根无声地念叨着这个称呼，几乎实质性的厌恶让莱克斯想要呕吐，如果说大都会是他美好的温室花园，那超人就是混在众多蝴蝶里的一只马蜂。野生的那种。
但马蜂的寿命只有两周。这是个不够恰当的比喻，莱克斯打断了自己脑海中突然浮现的长着超人脑袋的马蜂画面，毕竟马蜂的价值仅限于马蜂，只有昆虫学家会对其格外感兴趣……等等，或许他就是“昆虫学家”，想想氪星人的价值，每一个细胞，每一条神经——
别找理由了，你只是妒忌，痴迷，连带着有么一点……不甘自己人类躯壳的脆弱。
冰冷直白的想法再次击碎了之前的松垮且天马行空的情感构架，莱克斯的表情像是绷紧凝固在了厌恶那一档，那双过分理智的绿色虹膜中突然映射出了一个人影。不，人是不可能漂浮在307层的高空中的。
更别提穿着紧身衣和披风。
——那才不是人类，他果然来了。
“卢瑟。”
超人的声音像是大提琴缓缓拉开琴弦，然后绷紧，带着一些愤怒的颤音。
刺耳又熟悉，还有那居高临下的姿态。
莱克斯微微仰头，视线停留在高耸的鼻梁，今天他不想看见那双蓝眼睛，至少现在一点都不想。他看到超人手里拿着一张纸——有些皱巴的传单？上面的字看不太清。
“看来今天大厦的玻璃幸免于难，”莱克斯没有一丝掩饰话语中的揶揄，“又是什么事情惊动了正联主席的来访？”
每当这个场面重现的时候，换言之，它经常重现，莱克斯就会想起超人刚刚在大都会崭露头角的那几年。
正义，几乎鲁莽的正义让他很容易拿捏住对方的小辫子，“无视法律”“无证构陷”“破坏公共福利设施”……他不介意将几块碎玻璃浓墨重彩地用到舆论上去，那时候支持超人危害论的民众可要比现在多太多了。
再看看如今，英雄的时代降临了，正义联盟成了某种仿佛合法安保机关一样的权威机构，超人的鲁莽也变得成熟，就连质问都能隔着窗户隐忍着进行了。但，依旧居高临下。
超人——克拉克皱了皱眉，他永远无法习惯莱克斯夹枪带棒的语气，虚伪寒暄下的恶意几乎扑面而来，他真的憎恨他，恨之入骨。
氪星人在超级大脑里迅速过了一遍准备诘问的事项。先从蝙蝠侠那里拿到的莱克斯集团相关调查开始，那个可疑的“ASDO开发计划”。市场上一些无法证实但确实与莱克斯集团相关的“珍稀矿物”空壳公司都在不惜高价收购，集中为这个计划输血。
而所谓的“珍稀矿石”自然是指氪石，针对性极强，让人不得不提高警惕。
然后便是昨晚发生的那件事。
“ASDO计划。”
“什么？超人，坦白说我不知道你在讲什么。”
不，他清楚的很。
两个人心底默念同一句话。
莱克斯不着痕迹地看向那张一开始就吸引他注意力的纸，这次他看得清楚了一点，那是一张源自网络的打印件，上面有张他再熟悉不过的人脸，黑白油印的。
大都会的市长，弗兰克·伯克维茨。不，应该说是……前任市长。
“氪石，”克拉克明显不想和莱克斯绕圈子，他直接将话挑明，还想起了蝙蝠侠曾经说过的，在没有实在证据的时候不妨更强势一些，“我知道你的计划，与其最后被我们告之于众，不如直接开诚布公。”
可这让莱克斯直接笑出了声……虚张声势，看来联盟里的好参谋给这个太阳之子上过课了，但显然还不够，超人那过分“完美”的正直和坦诚此时此刻就像是他一生中最大的缺点。
“好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下次记得带着法院的传票或者逮捕令来。”
莱克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挖苦超人的机会。他的余光再次看向了超人手里的纸张。他怎么还没把它拍在玻璃上？
克拉克试图安抚着自己的情绪，可莱克斯的存在本身就像是一个阀门，每次都能轻易让“超人”情绪失控，这不好……非常不好。
——放下那些即将实质成热射线的怒火，莱克斯的邪恶计划可以先放在一旁，你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克拉克知道，自己这种状态更像是在迁怒，但鉴于他是两个人中记忆健全的那一个，他的一切想法都只能是打在棉花上的拳头。正事，克拉克，正事。
超人焦躁时的力气显然能将张纸被捏住的边缘蹂/躏得非常难看。
这个氪星人什么时候才能学会掩盖自己的喜怒呢？莱克斯揣摩着时机，忽然开口。
“……弗兰克的事情我深感遗憾，他是一个值得敬佩的实干家，失去这样一位为大都会着想的市长是整个城市的遗憾。”
沉痛？悲切？不，莱克斯只是用他那张演讲时的面具脸戏谑地微笑，故意用蔑视继续激怒着面前的氪星人，然后在做哀悼状低头时，朝着办公室墙角地板的智能监控摄像头频率极快地眨了三下眼睛。
【面部捕捉确认指令】【启动窗部磁性破坏】
深埋地下的层层铅版格挡后，某个暗房电子屏上出现了这两行字。
为什么如今的莱克斯会这样无所谓地嘲弄他人的道德和生命？！
克拉克果然更激动了：“所有人都会知道这件事你逃不了干系！”
莱克斯挑眉。是时候了，那张讣告就要拍到他的玻璃上了。
——正如他所料，超人愤怒地将手中的讣告拍到了大厦的玻璃墙壁上。
龟裂迸发，顿时，无数地玻璃碎片朝着莱克斯的方向溅射而去。
这一幕的发生让克拉克诧异，他明明掌控着力道，但这一拍依旧像是有意开战一样将玻璃尽数打破，这不应该……然后他看到了在极慢几乎静止的速度下，莱克斯勾起的嘴角。
——又是一个引导公关的好计谋，真不愧是莱克斯·卢瑟，这里肯定有连他也找不到的摄像头，忠实又片面地“客观”记录着一切。
克拉克愤懑地看向那些随着自己一掌而变成利器的玻璃碎片，其中有一片的锋利边缘正直直指向被湖绿包裹的瞳仁。
有那么一瞬间，一个对于超人来说阴暗至极的念头闪过克拉克的脑海，如果他就这样一动不动，就能见证着那枚冷漠的眼珠被割裂，被自己设下的陷阱夺走一半光明。那肯定会是这个世纪最可笑的一场“聪明反被聪明误”前车之鉴。
但克拉克还是动了，他的身体比思想更加诚实，习惯性地一把将莱克斯推得更远，避开那些飞溅的玻璃。
墙面传来沉沉的一声“咚”，那是莱克斯撞在了上面，他的骨节发出痛苦的响动，喉咙里冒出一句闷哼。透视眼随即扫过，没有骨折。
克拉克早已熟悉自己的力量，莱克斯不会因此而骨折，正如同刚刚的玻璃不应该就这么轻易碎掉。
“老板，您还好吗！”
默茜闻响破门而入，随后怒视着明显是导致屋中杂乱罪魁祸首的超人。如果坐在地上的莱克斯没有扬起手制止，她毫无疑问会战士一样不带一丝犹豫地冲上去。
这下你像一个搞砸了所有事的青少年。克拉克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显然一向笑容和煦的氪星人没有思考过如今这种表情让他更令人畏惧。
“我会找到你谋杀伯克维茨市长的证据，公之于众。”
有点干巴巴，也没什么气势，克拉克扭头便飞离，他有些懊恼，今天这一趟他到底是怎么失去的主动权？面对莱克斯时，总是这样。
飞过已然破碎的窗口时他记起莱克斯站立的位置，隔着玻璃，两人间仅有一步之遥，那个聪明的脑袋不可能没有想到，炸裂的玻璃就像子弹一样危险。
一个没能抓住的想法在他的脑海稍纵即逝——莱克斯早就知道会这样。
或许脸上添伤会让他的形象更加偏向于无辜的一方，但又或许……
他只是笃定超人不会让他以这样的方式受伤。
作者有话说第1章 记忆的深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