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零大院青梅竹马》天真蓝

6、第 6 章

　　林夏感觉自己和季冰之间的气氛突然变得怪异起来。

　　不论她做什么事、说什么话，季冰都用那种“我知道你嘴硬心软其实很关心我”的眼神看着她。

　　如果说林夏之前一天能看到季冰白灿灿的牙齿一百次，现在一天能见到八百次！

　　林夏怎么解释季冰也不信，她心中又气又恼，季冰凭什么这样误解她？季冰凭什么这么笃定？

　　她真的真的没有关心季冰。

　　对于季冰个人，林夏没什么意见，但是对每一个被妈妈罔顾她的意见领回家来的学生，林夏内心当然是抵触的。

　　林夏记事很早，从她记事以来，妈妈领回家过多少个学生她早就数不清了，多的时候两三个学生一起在家里的客厅打地铺。

　　她曾经因为妈妈领回家的学生流过很多眼泪，但也有一些学生为林夏带来过欢笑。

　　小时候，每一个被妈妈领回家的学生，林夏一开始都非常讨厌对方。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也有几个性格相投的学生，林夏和他们成为了朋友。

　　但是这些朋友都是有保质期的。

　　保质期就是沈信芳帮助他们的时期。

　　妈妈帮助过的学生没有几十个也有十几个，有些学生需要一个遮风挡雨的屋檐，有些需要一个不会被家里大人打骂的庇护所，有些学习掉队太严重需要沈信芳帮他们补课……

　　他们来了又走，走了又有新的来。

　　每一个都说过感激的话，说永远记得沈老师的帮助，说等到自己自食其力以后，一定会回报沈老师。

　　林夏听着妈妈一遍又一遍郑重其事地告诉他们，自己不需要任何回报，只希望他们过得好。

　　林夏在心里计算过。学生们从自己家离开的第一年，七成都会回来看望妈妈；第二年，四成；第三年，一成；第四年，几乎没有。

　　妈妈帮助过的学生，初中毕业后少数人能上高中，多数人进入社会工作。不论是读高中还是工作，他们都极少再和妈妈联系。

　　他们消失在妈妈的生活中，更消失在林夏的生活中。

　　林夏喜欢和年龄比她更大的人交流，同龄人在她眼中过于幼稚了。曾经有两个住进林夏家里的女生，和林夏成为了好朋友。

　　林夏以为她的“友情”和妈妈与学生之间的“师生情”完全是两回事。

　　就像大人们说的那样，“各论各的”。

　　然而后来林夏知道自己太天真了。

　　在妈妈失去她的学生的同时，林夏也会失去她的朋友。

　　林夏知道，妈妈真的不在乎，妈妈一点也不在乎那些曾经在家里住过、吃过、补习过，甚至引起过她家庭矛盾的学生离开学校后还记不记得她。

　　但是林夏在乎。

　　林夏讨厌这种有保质期的友情。

　　她学会的第一条，妈妈领回家的学生不可以做朋友。

　　她学会的第二条，不要在妈妈领回家的学生身上浪费眼泪和情绪。

　　学生们来来去去，林夏无力反抗，林夏渐渐地找到了自己和妈妈带回家的学生最好的相处办法。

　　那就是忽略他们。

　　把他们当作空气。

　　这两年，妈妈领回家的学生性格各有不同，最开始对林夏的态度也各有不同，不过在林夏用“当作空气”的态度对待他们一段时间后，他们对待林夏的态度最终都会变得一样。

　　那就是对林夏敬而远之，双方井水不犯河水。

　　这次季冰来家里，林夏采取的也是同样的对策。

　　偏偏季冰不按照常理出牌！

　　她说话是“偷偷关心”，她沉默是“偷偷关心”，她瞪眼是“偷偷关心”，她生气是因为被看穿了不好意思……

　　这让她怎么办！她还能怎么办！

　　林夏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只要看到她就要朝着她笑出一口白牙的季冰了。明明在自己家里，她却像做贼一样躲躲藏藏，到处躲着季冰，季冰在卧室她就在客厅，听到季冰拐杖戳地要从卧室出来的声音，林夏就迅速躲进厨房，不和上厕所的季冰打照面！

　　晚上，等到季冰洗漱完毕躺在床上后，林夏再去厕所洗漱，然后关灯、躺下、装睡，一气呵成！

　　“夏夏？夏夏？”

　　黑暗中传来季冰轻轻的试探声，林夏一声不吭，装睡不露出任何破绽。

　　在林夏把报纸拼成的“恐吓信”放在妈妈书桌上后，餐桌上每天的骨头汤消失了，换成了一早一晚各一杯牛奶。

　　林夏和季冰一人一杯。

　　季冰香香甜甜地一口气喝下去，林夏在妈妈的监视下捏着鼻子分几次喝下去。

　　林夏讨厌喝牛奶！

　　她又没有骨折，为什么也要补钙？

　　妈妈永远是家里的“暴君”，小小的林夏没办法反抗，只能忍辱负重，在心中默念一万遍。

　　等她长大了，再也不喝一口牛奶！

　　唉，要知道她就不写那封“恐吓信”了，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林夏掰着手指头等开学，暑假快点结束吧，开学后她就可以每天去学校了，她现在半夜做梦都是季冰的笑脸。

　　同住一个屋檐下，总有躲不开的时候。

　　最近几天家里的事又格外多，安装电话、安装热水器、安装空调……

　　安装师傅上门，家里乱糟糟的，季冰行动不便、林夏讨厌人多，两人都躲在小房间里大眼瞪小眼。

　　林夏坚持不和爸爸妈妈说话，坚持到安装空调那天，也坚持不下去了。

　　安装空调只能白天干，沈信芳和林向东白天都要去上班，家里只有两个小女孩，不敢让她们给师傅开门，于是拜托了白天在家的邻居庞欢妈妈。

　　“麻烦你了，师傅安装空调的时候你过去帮我们盯着点。”

　　庞欢妈妈让沈信芳放心：“包在我身上，明天我开着大门，安装师傅从我家门口过我就听见了。”

　　林夏惊讶地得知，庞欢妈妈竟然是不上班的，每天都在家里。

　　林夏心中疑惑，庞欢妈妈是什么工作？为什么可以不上班？

　　林夏从一个家属院搬到另一个家属院，之前的家属院里，她接触过的邻居都是双职工，没见过不上班的大人。

　　她想问爸爸妈妈，但是不想和他们说话，只能憋在心里。

　　没想到第二天，林夏还是不得不和爸妈说话。

　　庞欢妈妈说到做到，只管着一道纱门，安装师傅搬着空调上楼，她立刻就听见了，连忙和师傅一起到林夏家。

　　林夏听到动静，透过防盗门上面的小窗户，看到果然如爸爸妈妈所说，庞欢妈妈站在最前面，这才拧开门锁。

　　两个师傅搬来了新空调，是内外分体的！有一台内机、一台外机！

　　从旧房子里拆下来的旧窗机，就放在林夏家的客厅。

　　两个师傅进屋后左右看看，“新空调装在小屋，旧空调装在大屋，对吧？”

　　林夏愣了一下。

　　等等！爸爸妈妈要把新空调装进她的小房间，自己的大房间用旧空调吗？

　　“师傅，应该反过来，新空调安在大屋。”林夏说道。

　　安装师傅皱起眉头：“不对啊，和我说的是新空调安在小屋啊？”

　　林夏坚持道：“新空调安到大屋。”

　　庞欢妈妈笑了，羡慕地说道：“还是女儿好啊，女儿从小就知道心疼爸妈。”

　　林夏皱眉，不明白庞欢妈妈为什么会得出这样的结论。她认为新空调应该装到大屋，完全是从制冷效果的角度考虑。

　　制冷效果和房间面积直接相关，当然是新空调装进大屋更合理！

　　安装师傅：“那你给家里大人打个电话，和大人商量好。”

　　林夏咬住嘴唇，她不想给爸妈打电话，但是安装师傅显然看她是个小孩子，不会听她的。

　　林夏没办法，只能拨通爸爸办公室的电话。

　　“爸爸，我想把新空调安在大屋里，这样两个房间都……”林夏把自己的想法告诉爸爸。

　　林向东笑了：“好，爸爸觉得你说的有道理，就按你说的来。”

　　“夏夏，把电话给师傅，爸爸和师傅说。”

　　一通电话，让空调按照林夏的想法安装，也结束了林夏和爸爸的冷战。

　　空调没有按照妈妈的要求安装，林夏忐忑地等待着，不知道家里“暴君”会有何反应。

　　没想到一连几天，沈信芳每天回家，却根本没有发现两个房间的空调互换了位置。

　　沈信芳发现这件事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星期以后了。

　　“咦？两个空调怎么装反了？安装师傅弄错了？”沈信芳问道。

　　“没有，是夏夏说要……”林向东帮林夏解释。

　　林夏紧张地看着妈妈，担心妈妈也误会她这么做是因为“孝顺”。

　　“叮铃铃——”家里的电话此时响了起来，是找妈妈的电话。

　　妈妈接起电话，开始谈工作上的事。妈妈的电话打了很久，放下电话后，妈妈已经忘记了空调的事。

　　林夏松了一口气，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心中又有一点隐隐的失落。

　　这个暑假，林夏搬家、转学、换城市，生活发生了很多变化，她只能被迫接受……

　　不过好消息还是有的！

　　自从家里安好电话之后，她每天晚上都给陈晓曼家里打个电话。陈晓曼全家都回老家了，家里的电话一直没人接，但是今天，陈晓曼的电话打通了！

　　林夏听到对面有人接起电话后，惊喜到不敢置信。

　　“陈晓曼！你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