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零大院青梅竹马》天真蓝

17、第 17 章

　　吵架后，沈信芳向林夏和爸爸解释了她最近在忙什么。

　　“学校前一阵不是进行了反邪-教讲座……”沈信芳从半个月前讲起。

　　今年七月国家依法取缔了邪-教组织，电视报纸不停报道，各单位各学校也组织讲座。机械厂附小接到这个任务后，沈信芳认认真真地完成了，让学生们明白邪-教的危害。

　　半个月前的讲座，林夏当然有印象。郑老师占用了一节自习课来讲，还不许学生在下面写作业！

　　林夏平时都在学校里写完作业，一身轻松地回家。那一天破天荒地没写完，带了作业回家写。

　　讲座内容留给林夏的印象并不深刻，都是最近电视上报纸上不停在讲的那些。郑老师给大家看了一些照片，但不是很吓人，远没有禁毒讲座的照片吓人！

　　林夏一年级的时候在旧学校听过禁毒讲座，那些照片太可怕了！

　　林夏以前噩梦被怪物追，听完禁毒讲座后，噩梦里的怪物都变成了毒瘾者的模样。毒品真是最最可怕的东西！

　　半个月前反邪-教讲座的内容不过是最近电视报纸上那些新闻的总结和浓缩，都是林夏看过的旧东西。她不明白学校为什么要浪费一节课的时间讲这些，难道还有人没有在电视和报纸上看过这些吗？

　　然而沈信芳接下来的话，就告诉林夏，真的有。

　　“讲座开完没多久，五年级的班主任就找到我，和我反应了他们班一个男生的情况。”

　　那个男生的爸妈曾经每天都“练功”！

　　现在是不能光明正大地“练功”了，但是关起家门，爸妈两人依旧在偷偷地信。

　　男生一直很无助，听完反邪-教讲座，老师说如果遇到什么问题可以向她求助，男生就鼓起勇气向班主任说了。

　　班主任接到求助后也傻眼了，她没想到自己班里真的有这样的事！自己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立刻上报给沈信芳。

　　沈信芳和班主任一起去家访，结果第二天学生就没来上学。班主任电话打过去，家长说生病了请两天假。

　　沈信芳不放心，又去学生许朝阳家里查看了一下情况。发现许朝阳果然不是生病了，而是被爸妈打了。

　　打得还很严重。

　　鼻青脸肿，浑身上下很多处淤青。

　　许朝阳向老师求助的举动，让他的爸妈非常愤怒，坚信儿子是被“魔鬼”寄生了。

　　沈信芳深入了解一番，发现情况比她们以为的更加严重。

　　许朝阳之前生病，爸妈不许他去医院、不许他吃药，认为诚心“练功”病就能好。

　　许朝阳的爸妈每天给他洗脑，要求五年级的许朝阳一起“练功”。

　　许朝阳对老师说，自从爸妈开始“练功”后，仿佛都变了一个人，变成了让他害怕的陌生模样。

　　许朝阳想要逃离这个家，他听说一中初中就可以住校，努力学习想要上一中。然而他通过自己努力取得的成绩进步，竟然被爸妈认为是他们诚心“练功”得到了“保佑”！

　　他的爸爸妈妈更加痴迷地为“大法”付出……

　　沈信芳讲述时隐去了许朝阳的名字和班级，她一边说一边叹气。

　　林夏和季冰都听得呆住了，她们万万没想到，新闻中邪-教害人的事，竟然就出现在自己身边。

　　“然后呢？”林夏急切地问道。

　　她暂时忘记了爸爸和妈妈的争吵、忘记了家中的矛盾，迫切地想要知道妈妈帮助到那个五年级的男生了吗？

　　以林夏看，那个男生的爸爸妈妈才是被“魔鬼”寄生了！竟然不给孩子治病！还把孩子揍得鼻青脸肿！

　　沈信芳在女儿期待的眼神中，多么想给出肯定的答案，然而她只能无奈地叹一口气，“我们还在努力想办法。”

　　这几天，沈信芳早出晚归都在忙这件事。学校、厂里、妇联、派出所……都派了人。

　　但这件事确实不太好解决，许朝阳爸妈的所作所为，警察只能批评教育，不可能把许朝阳从爸妈身边带走。带走能带到哪里去？谁来管？

　　类似的事沈信芳见多了，家长家暴、不让小孩读书……这些都很难解决。沈信芳每次努力把身陷沼泽的孩子拔出来，都感受到学校的力量很难与家庭的力量抗衡的无奈。

　　好在沈信芳对付家长很有一套手段，虽然这次遇到的家长十分特殊，但沈信芳还是用强硬的态度暂时带许朝阳离开了那个沼泽一样的家庭。

　　五年级的男生不方便带回家住，沈信芳就安排他临时住进季冰的宿舍。

　　现在只能期望对许朝阳爸妈的反洗脑生效，两个月的时间可以让他们摆脱邪-教的控制。

　　最不济……也让许朝阳离开泥潭喘一口气。沈信芳脑中浮现出男孩绝望的眼神，再不离开那个家，许朝阳恐怕真的要出事了。

　　沈信芳讲完许朝阳的困境，季冰不再提回宿舍住的事，林向东也没再和沈信芳吵，林夏更不能有任何抱怨……

　　又是这样，总是这样。

　　妈妈帮助的每一个学生都很需要她，比林夏这个衣食无忧的女儿更需要她。

　　妈妈在做好事，如果阻拦她，好像自己就变成了坏人。

　　林夏不想变成坏人，爸爸也不想变成坏人。

　　他们都默默接受了沈信芳的安排。

　　至于季冰……林夏一眼就看出来，她不仅不想做坏人，还想做一个讨人喜欢的好孩子。

　　林夏：“你别担心，那个五年级的男生不会在你的宿舍住太久的。”

　　就算那个五年级的男生想一直住在宿舍，他的爸爸妈妈也不会同意。

　　季冰震惊地看着林夏，林夏怎么知道她在担忧什么？

　　“我没有……”季冰下意识地否认，然后在林夏通透的目光中说不下去了。

　　国庆节的倒数第二天，沈信芳终于有空了，她带着林夏去逛百货商场，给林夏买考第一当班长的奖励。

　　买礼物只是顺带的，这一趟最重要的任务是给林夏买换季的衣服。秋天的冬天的都要买，林夏现在长个很快，衣服裤子穿一季就小了。

　　“你现在多高了？占到门边上，我给你量量。”沈信芳让林夏站在门框旁边，把硬皮书平放在她脑门上，沿着下方的边缘用铅笔画了一条线。

　　画好线后，沈信芳让林夏走开，用卷尺量铅笔线的高度。

　　“一米三了！”

　　“上次量身高是什么时候？长了多少啊？”沈信芳回忆一番，想不起来。

　　林夏看着门框上的第一道铅笔印，想起之前的家门框上的十几条铅笔印，从小到大她都站在那里量身高。

　　以前都是姥姥给她量，小时候她偷偷踮脚尖，总是能被姥姥发现。

　　沈信芳随口一问，没得到林夏的回答就跳到下一个话题，“买衣服要和售货员说你有一米三了。”

　　去百货商场之前，沈信芳找林向东借钱：“等我下个月发工资了还你。”

　　沈信芳和林向东两人的工资几年前就分开了，各管各的。

　　沈信芳每个月的工资都留不住，全都花在一个又一个需要她帮助的学生身上。

　　林向东的工资承担家里的日常开销，他不管沈信芳的工资怎么花，他自己的工资也不会给沈信芳。要不然两个人真要吵架吵到日子过不下去了。

　　但是林向东也早早划下自己的底线：“养女儿你不能一分钱都不出。”

　　“夏夏的学杂费、书本费、每年买衣服的钱，都由你出。”

　　没想到这次沈信芳带林夏买衣服，还要找他借钱！

　　“你工资都去哪儿了……”林向东问到一半，摆摆手，不想问了。

　　不问他也知道，沈信芳的工资全都给需要帮助的学生花了，每一笔钱的去向都无可挑剔，每一个学生都迫切地需要帮助。

　　林向东从钱包里抽出两张蓝的、两张绿的，接着抽出剩下的零钱时，沈信芳摇头，“够了。”

　　“花不完的我从商场回来就还你。”沈信芳说道。

　　林向东最烦逛商场，沈信芳也并不享受逛商场的过程，提前把林夏要买的衣服列了一张表，到了商场按照表上写的快速购买。

　　秋天的线衣、牛仔裤，冬天的棉服、棉鞋、毛衣、毛裤……

　　林夏手中被妈妈塞了一件浅蓝色的毛衣，让她套头试一试，林夏愣住了。

　　以前她的毛衣毛裤都是姥姥织的，从来没在商场里买过。

　　林夏突然意识到，以后她的毛衣都要在商场里买了。

　　商场里大部分店铺都没有自己的试衣间，想试衣服的话要去商场每一层集中的试衣间。

　　按照沈信芳的意思，林夏不用跑去试衣间，直接把毛衣套在外头试一下就行。

　　但是林夏每件衣服都要跑到试衣间去试，不管衣服贴不贴身。

　　“唉，你这孩子……去吧去吧！”

　　林夏每次在试衣间里试衣服，都找到衣服的价签，看一眼上面写的价格。

　　出去以后，妈妈问她喜不喜欢，如果价格便宜，林夏就说实话，如果价格很贵，即使喜欢也说不喜欢。

　　林夏看过妈妈列的清单，记住了今天都要买什么，所有东西一共要控制在三百块以内。林夏脑子里有一个计算机，买一件衣服加一次价格，算得清清楚楚。

　　翻开价签，林夏飞快地皱了一下眉头，这件毛衣好贵！要一百块！

　　林夏穿着毛衣回到店里，小声对妈妈说道：“妈妈，我不喜欢这件。”

　　售货员的耳朵很灵，“小朋友怎么不喜欢啊？这蓝色多显白啊！摸起来特别软，一点都不扎人。”

　　沈信芳看着林夏，也觉得她穿这件事毛衣很好看，奇怪道：“你哪里不喜欢？”

　　林夏大脑飞速转动，找出一个借口：“这毛衣领子太高了！我不想要领子这么高的。”

　　沈信芳皱眉，她知道女儿这个毛病。林夏从小就穿不了高领毛衣，脖子那里特别敏感，毛衣领子高了就想干呕，还会觉得痒，浑身上下不舒服。

　　但是这件毛衣不是高领，是小圆领啊？

　　售货员抢在沈信芳前面开口：“诶呀，这领子可一点都不高！冬天穿的毛衣，领子不能再低了！总要保暖是不是？再低了呼呼往里面灌凉风。”

　　沈信芳也这么觉得，对林夏说道：“你是不是夏天的衣服穿惯了呀？你以前的毛衣领子差不多也这么高。”

　　这件毛衣颜色和样式都好看，沈信芳又伸手摸了摸料子，顿时更满意了，又厚又软一点也不扎手。

　　她看林夏也说不出第二个不喜欢的理由，对售货员说道，“多少钱？开票吧。”

　　售货员眉开眼笑：“一百块，我现在就开票。”

　　“一百块？”这个价格确实超出了沈信芳的预期。一件小孩子的毛衣要一百块？

　　林夏这么大孩子穿的毛衣，毛线用不了成年人的一半。

　　售货员说道：“不能光比价钱，要比一比质量啊。百分之七十的开司米，这是羊绒衫，摸起来手感完全不一样的。”

　　沈信芳确实觉得这件毛衣不错，但价格也确实贵，“八十块。”

　　售货员连连摇头：“我们又不是街边的小店，都不还价的。”

　　林夏有些尴尬地低头看地板，在她的认知中，商场里卖的东西的确是不还价的。

　　林夏轻轻拉妈妈的衣角，低声说道：“妈妈，我先去试衣间脱下来吧……”

　　其实她真的不需要买这件毛衣。

　　妈妈却依旧在还价：“八十块钱我就拿一件走，不肯便宜就算了。”

　　“行吧行吧，八十就八十，给你开票！”售货员咔哒摁下圆珠笔。

　　林夏震惊抬头！

　　商场里竟然真的能还价？

　　林夏脱掉毛衣，沈信芳拉着她去收银台。国庆黄金周商场里人特别多，收银台前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林夏压低声音和妈妈说悄悄话：“妈妈，商场里的衣服还能还价啊？”

　　沈信芳笑了：“有些店不能，有些店可以。”

　　林夏哦了一声，心中依旧有疑惑，“那什么样的店可以还价，什么样的店不能？”

　　沈信芳：“统一定价的大牌子不能还价，其他都可以试试。”

　　沈信芳现在才猜到林夏的想法：“你说不喜欢，是不是觉得这件毛衣太贵了？”

　　林夏犹豫了一下，点头。

　　沈信芳摸了摸林夏的头：“没事，家里能买得起。”

　　“以后你可以说实话，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如果妈妈觉得价格可以承受，就会给你买，如果价格我们家承受不了，妈妈会直接和你说，不会硬给你买的。”

　　沈信芳解释道：“这两年物价涨得太快了，所以妈妈才惊讶一件毛衣要一百块，没有嫌贵不想给你买的意思。”

　　这几年通货膨胀地太厉害，物价像坐着火箭一样往上窜。

　　“不过爸爸妈妈的工资也涨了，每年都在涨。”

　　沈信芳是附小的校长，林向东是机械厂的工程师，两个人的工资都不低。

　　沈信芳在心底叹了一口气，心想多半是今天早晨她找林向东借钱的一幕被林夏看到眼里了，林夏才这么在乎价格。

　　以后这种事还是要避开夏夏。

　　为了让林夏不为金钱而感到焦虑，沈信芳笑着问道：“妈妈还价厉害吗？”

　　林夏小鸡啄米一样地点头：“厉害！”

　　她完全没有想到妈妈会还价成功！而且一口气还掉二十块那么多！

　　沈信芳拿出两张十块钱，递给林夏：“那省下来的二十块，妈妈再额外给你买一个礼物。”

　　考第一名和当班长的礼物，沈信芳已经给林夏买好了，是一只新书包。

　　“你还想要什么？自己挑吧。”沈信芳说道。

　　林夏想了想，她自己什么也不缺，“妈妈，这二十块我能不能给季冰买东西啊？”

　　沈信芳惊讶道：“可以啊……你想给季冰买什么？”

　　季冰的衣食住行，沈信芳自认为都照顾到了，基本生活所需的用品沈信芳都给她买齐了。当然没什么昂贵奢侈的东西，但也能保证她正常的学习和生活。

　　林夏不假思索：“我想给季冰买一本字典！”

　　林夏前几天震惊地发现，季冰竟然连查字典都不会。林夏不可思议地问道：“那你碰到不认识的字怎么办？”

　　季冰：“碰到不认识的字……额……去学校问老师问同学……”

　　其实季冰想说碰到不认识的字就不认识呗，但是在林夏震惊的目光下，她不敢说实话了。

　　林夏：“那多不方便啊！我教你查字典！”

　　林夏三下五除二交给季冰查字典的两种方法，一种按照拼音，一种按照偏旁部首。

　　她还给季冰展示了一下自己查字典的小绝活，她查字典的时候不爱翻索引页，直接根据拼音的位置推测出想查的字大概在字典页数的几分之几，根据推测翻一翻很快就能找到那一页。

　　林夏在季冰面前哗啦啦地翻字典，果然每次都能很快翻到！

　　甚至有几次直接翻到了正确的那一页！

　　季冰看呆了：“你怎么做到的？”

　　林夏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天机不可泄露。”

　　其实就是一点小运气，再加上字典某些页翻开得比较多，翻的时候更容易翻到。

　　季冰被林夏教会了查字典，时不时借林夏的字典查一查。

　　可是季冰自己没有字典，等季冰离开林夏家回宿舍住后，就又没有字典可以查了。

　　林夏想送给季冰一本。

　　沈信芳当然很高兴林夏有这份心，两人从商场里买完衣服，又去附近的书店挑了一本新华字典。

　　一本字典当然用不了二十块钱，沈信芳问林夏：“你还想买什么？”

　　林夏一边观察妈妈的表情，一边踮起脚尖从高高的书架上抽出最新的两册《名侦探柯南》！

　　其实这两册《名侦探柯南》林夏在学校都看过了，班里只要有一个同学买了《柯南》，很快就会在班里传阅一遍。

　　但是林夏看过以后还是想买，她想买回家收藏！

　　沈信芳没有对林夏拿漫画书的举动表示出任何意见，林夏立刻“得寸进尺”，又拿了两本自己想要收藏的漫画书。

　　沈信芳笑了，让夏夏在商场里挑衣服，她二十块钱不知道怎么花，让夏夏在书店里挑书，二十块钱分分钟就花光！

　　逛了半天街，林夏和妈妈满载而归。妈妈手中拎着大包小包的衣服，林夏手中拎着书店买的书。

　　回家的一路上，林夏不由自主地哼着歌，“格叽格叽格叽格叽格叽……”

　　沈信芳笑着看向女儿：“心情变好了？”

　　林夏点头，买了漫画书心情当然好！

　　到了楼下，林夏字典塞到妈妈手中，“妈妈，你能不能帮我把这本字典送给季冰啊？不要告诉季冰这本字典是我买的！”

　　沈信芳一脸不解：“为什么？”

　　林夏也说不清为什么，她就是不想让季冰知道自己送她字典。那样显得季冰刚到家的时候她说的那些话做的那些事好傻啊！

　　做人要始终如一！

　　林夏大脑飞转找了一个借口：“我想学雷锋，做好事不留名！”

　　沈信芳噗嗤一声笑了，伸手接过字典：“行吧，我帮你送。”

　　回到家后，沈信芳把新衣服放下，洗干净手，把字典送给季冰。

　　季冰连忙说道：“谢谢沈校长。”

　　沈信芳笑了：“不用谢，这个字典不是我送你的。”

　　季冰一脸疑惑：“啊？”

　　不是沈校长送的，“那是谁送的？”

　　沈信芳控制住自己的目光，不往林夏的方向看，忍着笑对季冰说道：“是做好事不留名的雷锋！”

　　噌的一下，林夏的脸蛋变得又红又烫。

　　她狠狠瞪了妈妈一眼！妈妈怎么能这么笑话她？

　　妈妈这么说，季冰肯定要猜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