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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第 3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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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地一片混乱。
秦逾在哪。
左右人来人往,白衣护士以及村民家属都聚集此地,时不时能瞥见担架上躺着昏迷的人,闹得人心惶惶。
地上铺了碎木屑和大块木板,以及山体滑波而下的石头子,搭起了几个临时帐篷。
傅辞捏紧了拳头,快步走进里面。
“您好,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傅辞烦躁地按掉电话,顺着一个一个帐篷找去。
“你好,请问你看见一个和我差不多高的男生了吗?他是我......哥哥。”
护士摆摆手:“不知道哎,伤得重的已经被抬回医院抢救了,伤得轻的都留在帐篷里,你要不再找找?”
三个人把这里的帐篷都找遍了。
没有。
“他在哪?”
叶景言眸子定定看着傅辞,藏着说不清的情绪,再上前轻轻拥住人,安慰道:“再找找。”
“不在帐篷,就在医院......他伤得很重?”傅辞抬起头,眉目间是显而易见的关心和担忧。
叶景言沉默了一下,理智地分析:“不一定,可能他没事,就自己回去了。”
傅辞定定地看着眼前一片斑驳的瓦:“那他为什么不接电话?”
救护车鸣笛驶过,带起尘埃,停在据傅辞不远的地方,几个护士又抬了几个重伤患者上车,车喇叭响了几声,又徐徐开走,消失在视野中。
傅辞有些崩溃,蹲坐下来。
叶景言说:“这里没信号啊。”
傅辞草率算了算:“这里到家,他怎么来的,他开车来的,两个小时,现在已经十二点了,按理说他应该已经到家了,但他没有接电话......”
许时昭看着傅辞,坐在了他旁边:“别急,急也没办法。”
“您好,可以请您先离开这里吗?有您家属的消息会第一时间通知您的,这里预测还会发生余震,不太安全。”一个护士小姐走来人前。
傅辞没有动。
许时昭把手递给他,他搭着许时昭的手站起身。
远处的山一片青翠,这里却一片狼藉。
灰尘飞在空中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小辞,我们先回家看看吧?说不定,逾逾自己先回去了。”叶景言搭着傅辞的肩。
傅辞沉默着点点头。
没有人。
秦逾没有回来。
告知了傅泽锐和顾歆这个消息,二人也吃了一惊,商量着上医院看看。
凌晨四点,医院人流庞大,走道上都睡满了人,脚步窸窸窣窣的,光线昏暗不清,傅辞的心纠在一起,难受极了。
耳边时不时传来说话声,模模糊糊忽远忽近的,听不真切。
“危重病房”。
傅辞看着这个名字,顿住了脚步,叶景言拍拍他的肩,安慰了几句。
顾歆也是满脸焦急,叶景言左右安慰,说服几人一起走进了病房。
这里的患者已经用上了呼吸机,大都处于昏迷状态,甚至有的已经插了管,意识模糊地说着梦话。
傅辞顺着看过去——
没有秦逾。
第二间危重病房也没有。
第三间......
众人面面相觑。
“您好,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浓厚的消毒水味灌进鼻腔,傅辞恶心得想吐,还有些想哭。
秦逾他妈的到底去哪了?
房顶上的灯光因为接触不良一闪一闪的,闪得人头晕。
新浪新闻:下面是关于河西市昆宁村的六级地震的最新消息,五人死亡,三十六人重伤,二百八十人轻伤,下落不明者仍在搜查。
轻伤,重伤。
死亡?
傅辞摇摇头,秦逾不会的。
下落不明?
傅辞第一次觉得这个只有新闻里才会出现的字眼离自己这么近,这么恐怖。
他想到秦逾笑着叫自己“小孩儿”,再揉一把自己的头发。
他想到阳光照在秦逾的身上,照得他仿佛在发光。
他想到秦逾好看的桃花眸,他想到秦逾认真地说“我爱你”。
他想到秦逾失踪了。
傅辞求助地再看向叶景言,叶景言此刻也不太淡定了。
她抱了抱傅辞,提议:“不如我们再回山脚下看一眼?”
大家同意了。
上了车,汽车行驶在夜幕中,车灯仿佛是世界上唯一的光亮,亮得刺眼。
凌晨的夜,前后左右都是黑暗,汽车仿佛从地狱驶来,又驶向地狱,永无止境。
傅辞看着窗外模糊的树影,张牙舞爪的山和林,被厚重云层遮挡住的月光,心情愈来愈沉重。
“没有。”
护士小姐这么说完,傅辞低吼了一声,重重抬腿跺了一下地。
傅辞眼里满是戾气:“好端端一个人能去哪?”
“这位先生您先不要激动,我们知道您担忧家属的情况,但我们也没有办法,有了消息会第一时间通知您的。”
傅辞知道没有别的办法。
就是觉得心里堵得慌。
天要亮了。
傅辞穿得单薄,此刻已经手脚冰凉。
已经失踪一晚上了。
“这样,我们这边有准备食物,几位先过来吃点东西吧?”
傅辞漫不经心地嚼了几口,又一个人走出帐篷散步。
许时昭想跟上,被叶景言拉住了,低声说道:“让他一个人待会。”
许时昭若有所思地坐了回来。
傅辞蹲在路灯下,看着眼前一串帐篷,一种无能为力的感觉自心底升起。
面对自然,面对生死,他是那么的渺小。
突然看见一个帐篷边上,好像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傅辞“咻”地站起身,像那里跑去。
——秦逾!
秦逾站在帐篷前,与护士小姐交涉着,说着拿药的用量和用法,腰背突然一暖,被人紧紧拥住。
秦逾愣住了,闻出人熟悉体味,缓缓把手覆上那人揽着自己腰肢的手背。
“你手好凉。”
傅辞没有回答,秦逾感觉自己后背一片湿凉,手足无措起来。
“你先别哭,怎么了?”
然后他就听见,自己身后的少年,吸了吸鼻子,哑着嗓子说:“一声不吭地人没了,你他妈跑哪去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
“你他妈跑哪去了......”
秦逾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这样的情况,只能紧紧握住傅辞的手,将他冰凉的手焐热。
“我......我遇到了地震,就留下来帮忙了。”
“那你怎么不接电话。”
秦逾掏出手机,看了看:“啊,没注意,这里没信号。”
傅辞没话说了,只是紧紧抱住怀中的人,生怕一松手,那人就不见了。
秦逾说道:“喂,你轻点,我要喘不过气了。”
然后感觉身后人力道更大了。
“......”
身后人糯糯地说:“亲我一下。”
秦逾怀疑自己听错了。
然后听到傅辞发出了一声类似小动物的声音。
秦逾感觉自己的心快化了。
这是他男朋友——
会在他危险的时候站出来护着他,在他需要的时候陪着他,还会抱着他哭,抱着他撒娇的男朋友。
秦逾没有动。
傅辞也没有动。
时间仿佛静止了,不知道过了多久,傅辞终于缓缓垂下手来。
秦逾转过身,捧起傅辞的脑袋,吻了上去。
不同于前几次汹涌猛烈的吻,这次的吻温柔而缱绻,像是为了表达“这么好这么可爱的人,他就是我的男朋友呀”。
月光渐渐隐去,初升的太阳将要升起,隐约的阳光倾洒在二人身上。
吻罢,秦逾认真地看着傅辞,说道:“对不起,我以后不会让你担心了。”
傅辞眼角还留着水渍,秦逾用指腹替人擦去。
“我好爱你,小辞。”
秦逾说,他是看见地震对村民造成的伤害之后,主动留下来帮忙的,算志愿者,所以才找不到他。
傅辞嗫嚅着:“你他妈下次提前和我说一声。”
秦逾答:“好,好,我的错,对不起。”
带着秦逾见完了一家人并且解释清了事情经过后,大家心里紧绷了一夜的弦终于放松,累得在帐篷里睡了过去,醒来后便一齐帮忙给患者递送分配药物。
傅辞又一次感受到了家的感觉——
大家一起,为了一个目标,而行动。
事情解决完后,大家一齐回家。
小别墅掩映在树荫里,相映成趣。
傅辞请了一天的假。
叶景言冲傅辞勾了勾手指,二人一起走到后院。
那人把手搭上了傅辞的肩,两条腿分得很开,又咧嘴大笑起来。
傅辞沉默了。
——那晚在许时昭面前的“淑女”模样此刻怎么全消失了。
小院环境很好,种了很多树,秋天菊花开,院里放了许多金菊。
叶景言就把人拽到那几盆金菊旁,招招手示意傅辞附耳过来,搞得很神秘的样子。
于是傅辞附耳过去了。
叶景言用气音说:“你和逾逾,是不是有情况?”
傅辞:“......”
抱歉,有被吓到,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转过头面瘫地和人对视着。
叶景言又笑了几声:“你干嘛这副表情,我是他姐,我知道他性取向。”
“你们要没在一起,那天你反应怎么会那么激烈?哥哥?不至于吧。”
傅辞沉默了。
“我那天反应很激烈吗?”
“我爸不会看出来了吧?”
叶景言:“呃......这,应该不会吧?”
“兄弟情深?”
叶景言像是没有听清,看着天空,自言自语道:“我还挺担心逾逾这事的,不过看你们……应该没问题啦。”
“同性恋这条路很难走,更何况你俩关系不一般,逾逾敢和你在一起肯定得是非常喜欢你了,至于以后怎么过,你俩自己看着办吧,我和你舅舅,都会支持你们的。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