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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幻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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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
勤勉公司四楼，公共盥洗室内间。
巫央的背部像壁虎一样紧紧吸附在天花板上。
这是瞬移异能的浪费型用法。保持这样的姿势需要巫央在自由落体的一瞬间重新移动回天花板，但因为速度太快，肉眼无法分辨，看起来就像贴在天花板上一样。
外面传来一些脚步声，间或夹杂几句咒骂。
如他所料，这些傲慢的公司高层并没有去查房，而是派人把持了四楼盥洗室门口，不允许任何人进出。
他们似乎笃定玩家做不了什么。
就像卧室飞进了一只小飞虫，在门窗紧锁的情况下，主人虽然迫切希望把小飞虫打死，但是就算放着不管，虫子也不可能对房间造成什么破坏。不是吗？
巫央听了几耳朵，这些负责看守盥洗室门口的喽啰并不知道内情，想也知道，公司不可能随便让人看见人间阴路。
他轻巧落到最里面的隔间。
风声呜呜地刮起，不知道哪来的断树枝拍打了一下窗户。
一个红发男骂骂咧咧地推开内间门，只见视线所及之处空无一物。他的眼神在每个角落寸寸梭巡，所有的地方似乎都没有什么异常。
他猛地拉开厕所第一间隔间门！
一如既往的静默。没有他想象中的人影，只有锃光瓦亮的马桶友善地冲他微笑。
他又拉开第二间。
第三间、第四间……直到所有的隔间门都向内大敞，依然没看到任何人的踪迹。
红发男嘟哝：“该死的，我都说了不可能有人，非要我再检查一遍！”
一直通过瞬移站在他背后死角的巫央嘴角微勾，无声说道：“蠢东西。”
*
“哦，你终于来了。”一个穿着黑袍的女人对叶维雾微笑。
“这是什么地方？”叶维雾迷迷糊糊。
“这是你的内心世界。”女人的面容温柔和善，就像所有人认知中的那种好相处的邻居，“请别太介意，我只是想和你聊聊。你的工作最近怎么样？干得还愉快吧？”
提到工作，叶维雾面无表情：“非常不怎么样。很累，很困，手腕麻痹不听使唤，大拇指用力就隐隐作痛，我甚至怀疑我得了腱鞘炎——公司应该有替我买医疗保险吧？工作环境一成不变，办公桌连改善心情的绿色植物都没有，每天上班都都觉得自己快猝死了你知道吗？”
“虽然我以前还没有过正式工作，虽然我才来到这家公司没几天，但是我还是要说，这是一次非常糟糕的工作体验！我没有体会到任何属于企业的人情味和温暖！永远都是冷冰冰的工作、工作……还有永无休止的职场pua，我再也不要替资本家工作了。就这样。”
“你对你的工作有误解。”女人似乎对这种指控司空见惯。她并不在意叶维雾的抱怨，继续亲切地看向他，就像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你应该想想你都从公司收获了什么，而不是指责自己得到的太少。这太市侩了！你要成为有理想的人，只要你肯奋斗拼命，世界总会给你丰厚的报偿——升职，加薪，进入高层，拿到别人不敢想象的高薪。你的家境并不算富裕，你父母也不算健康，你总要赡养他们，让他们为你骄傲！工作就是最好的途径！”
“没有人能不劳而获！一味指责环境又有什么用呢？你所在的这家公司，勤勉公司的创始人，他每天兢兢业业，为了公司不眠不休，甚至一度昏厥休克……可是最后！他得到了什么？”
“普通人的尊敬和仰望！数不尽的金钱！他有三任妻子，二位数的情妇！他功成名就，和他来往的都是上流人士，就连他的狗，也拥有旁人无法企及的高贵地位！”
“这都是奋斗换来的，这都是勤勉的结果！想要实现梦想吗？想要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吗？如果你不开始工作，这些就永远只是梦想！永远不会变成现实！”
女人的声音仿佛化为了金钱和权势，劈头盖脸地砸在叶维雾身上。
叶维雾低头看看自己，他西装革履，皮鞋锃亮，脚下是堆积如山的钞票，无数美女在他面前搔首弄姿。
“嗯……该怎么说呢？”他吐槽，“真是刻板的招揽演讲和PPT展示。就没有考虑过员工的其他需求吗？”
“来吧年轻人，也许你不知道，也许你已经察觉——努力也是一种天赋！很多人并不是不想努力，而是做不到努力。他们无法集中注意力，情不自禁就想偷懒。”
女人慷慨激昂，“而这一切，在今天！将由我为你改变！你将无时无刻不充满着工作欲望，在职场中独占鳌头，你将备受主管赏识，成为公司不可缺少的顶梁柱——”
“给我闭嘴吧！”叶维雾受不了了，“我不想要钱！也不想要美女！我想要世界实现共产主义，想要让饥荒和战乱彻底消失，做不到就闭嘴好吗！资本的纸醉金迷我没兴趣也不想听，越听越来火！”
“这不可能，你在骗我，怎么可能有人不追求金钱和利润！”女人大惊。
“我的确爱钱，可我更爱我的理想！钱和我的理想根本不能放在天秤的两端！”叶维雾怒，“钱满足了温饱和风险储备的要求后，还有什么用？不都是数字吗！”
“当然不仅是数字！还有精神上的满足和快乐！你还可以用金钱为基础，继续拥有更多金钱！”女人据理力争。
叶维雾学巫央的样子对她嗤之以鼻：“你可算了吧，无数资本家目前已经很富有了，可他们依然整日奔波劳碌。钱是赚不完的！”
“天啊你怎么这么无知！有钱就有权利，就有一切！只要拥有了钱，你就可以拥有……”
“可以拥有很多路灯对吗？！能吊很多黑心资本家那种？”
“……”
女人消失了。
叶维雾睁开眼，发现自己半个身子坐进了电脑椅，右手不知何时已经摸上了鼠标——尼玛啊，难怪他右手腕又开始疼！
他像扔掉瘟疫一样把那个鼠标扔开。
这场争吵不是没有好处的。他发现自己之前居然一直被这样无厘头的问题困扰着：这些人为什么可以理所当然地为了自己的利欲伤害别人？
这还用问吗？因为资本不是人，资本家也不是人，他们只是金钱的奴隶，资本的天性不是怜贫扶弱，而是追求利润。他们站上跑道之后，资本的世界就会逼迫他们，像鞭子驱赶牛马一样让他们不停歇地赛跑，谁慢下来就会被其他资本吞噬。
当别人都在跑的时候你停滞不前，其实就已经等于落后了。
他和这些利润的奴隶较什么劲？他们的行为逻辑不就是如此？叶维雾突然觉得很好笑。
想清楚了这些，他的心情也不再淤塞。他不用理解敌人的做法，也不用去评判他们的行为，他要做的只是破坏他们的如意算盘，让他们无法继续罪恶的买卖。
他们到底怎么想的，又有什么必要去关心呢？
敛息符的效果没有过去，被他挤开的鬼魂呆呆站在一边。叶维雾起身后，那个鬼魂又呆呆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双手极其娴熟地敲起了代码。
这就是下场……叶维雾这次说什么也不敢再看那幅画了。
他蹑手蹑脚溜出办公室，走之前还留心了一下王桦的状态，他仍在拼命工作，脸上飞扬着希冀的神采，好像那些美好的未来已经在前方等候多时。
*
巫央每隔一段时间就溜进洗手间放置一次镜子，听到动静再瞬移离开。如此循环往复，直到接到叶维雾为止。
衣衫皱巴的青年跨出八卦镜的瞬间，室内狂风大作，几个膀阔腰圆的npc冲了进来，只看到空空的洗手台，连只蟑螂都没有。
已经瞬移到了窗外的巫央和叶维雾对视一眼，齐齐露出放松的笑容。
“一切顺利？”怀里抱着温热的身体，巫央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
“嗯。”
“接下来怎么办？”
叶维雾白他一眼：“当然是还镜子啊！笨。”
“叶维雾你胆子肥了啊！”巫央捏他脸。
“哎哎哎，疼！”叶维雾讨饶，“大侠我错了还不行吗！”
巫央又捏了一把，这才大发慈悲地饶了他。
不用问他也发现了叶维雾的变化——青年好像一下子想通了什么，之前的怨愤一扫而空，整个人透着勃勃的生机，像株精神的小白杨。
“你这样看着我干嘛？”这人的眼神太过明显，叶维雾察觉不了才是怪事。
“看你……好像不一样了。”巫央停在沈元一的窗前，抬手敲了敲窗户。
*
一桌，一床，一椅，四人。
叶维雾坐在唯一的椅子上，正执笔在纸上画着什么。
巫央站在他身后，沈元一和李红英分别站两边。所有人都聚精会神盯着桌面，等待叶维雾的讲解。
笔尖在纸上滑动的沙沙声终于停下，叶维雾放下笔，清了清嗓子。
“现在这个副本分为三部分。”他用笔指着纸上的平面图道。
“第一部分。勤勉公司在现世的主体，也就是我们普通活人日常工作的场所。”
“新人进入公司，会首先在现世部门接受关于‘勤勉’的洗脑培训，并完成一些非常表面的基础活儿。表现积极，最符合要求的一批人会被公司以‘升职’名义送往人间阴路，抵达鬼域中的勤勉公司，我们可以称之为阴间部门，也就是副本的第二部分。”
“阴间部门将加剧洗脑行为，使人类员工在工作岗位上力竭猝死，以此来最大程度地保留死者灵魂，并让其拥有工作惯性。”
“鬼魂在工作的过程中怨气逸散，神志磨损。经过漫长的工作后，完全失去思考能力的鬼魂会被运输回现实，送到负一层地下发电工厂，也就是副本的第三部分。”
“到了这里的鬼魂会成为生产原料，一立方米鬼魂蕴含的能量惊人，掌握了这项技术，勤勉公司就能为这个城市稳定供电，以此谋取巨额利润——大概就是这样，大家还有什么问题吗？”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好忙……还卡文。好佩服那些能日更几千上万的手速达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