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马入红尘》枕闲书卧

46、心焦

　　门口挤成一团的人远远就看到一团雪一样的何如顶着一头明亮的太阳欢天喜地地回来，又大松了口气：知道木繁这个恶哥哥到底没有棒打小鸳鸯到底。
　　何如跟木星说一声让他过去找木繁，便高兴地拉着木亮的手跟着在门口看热闹，跟第一次面如死灰站门口时截然相反。
　　木星很快走到了河边，距离木繁三尺之遥站定，看着木繁笔直伟岸的背部心内一阵温暖的柔软：他们的兄长永远站得这般笔直，就像顶梁柱一般，用这笔直的身躯上敬姑舅，下为他们三个弟弟撑起一片天，又如父亲般威严稳重。
　　木星的目光移到木繁的头顶，看见木繁头上那在阳光下异常精美如生的木槿花簪子心内诧异，但因昨晚经不住木亮的撒娇念经而心软带着木亮出去幽会被逮个正着，又自做主张留宿了偷偷摸摸跟过来的何如，虽然当时没被揭穿，那两个小的也没有被棒打，可木星心中始终有点做贼心虚，也不敢像平时那样揶揄两句，只恭敬地冲着木繁那笔直如苍松的背影温声道：“大哥，我来了，你有什么吩咐？”
　　木繁缓缓转过身来，平静道：“我打算跟齐思贤去一趟他家，就由你带木明木亮他们回家吧，姑姑舅舅那里等我回去自然会交代。还有一定看管好昭雪，该赏就赏，该罚就罚，这样子他们才会乖乖听你的话，分别安排好人追查楚云孤这老贼乌龟缩哪去了，何谦望这假仁假义的老狐狸又在做什么，那两个叛徒到底投靠哪伙人藏身了。”
　　木星一一应答，谨记在心，知道木繁一直都对齐思贤的身份感兴趣，但他去追查也还没有追查到什么，才一夜的时间就让大哥的决定发生了改变，木星想起了昨晚在移舟渚地盘发现木繁也在那里，后面又不知道跟齐思贤去了哪里，便不由得好奇问道：“大哥，你是发现什么了吗？”
　　木繁点点头，伸手摘下头上的木槿花簪子给木星，声音低沉的问道：“你还记得槿姑姑吗？”
　　那是秦家姑姑，一个温柔似水又蕙质兰心的女子，好像无所不能无所不会一样，是他们舅舅的未婚妻，也是舅舅苦苦想了一辈子想到头发都发白的人。木星仔细地盯着手里的木槿花簪子，脑中快速闪过一束光，浮上一丝激动，但仍小心翼翼问道：“难道，难道槿姑姑还活着？那齐思贤是秦家弟弟？”
　　木繁摇摇头，声音仍低低沉沉：“尚未证实确定，但我昨晚在移舟渚那里发现江清月的伤像是被槿姑姑的寒霜冰雪掌所伤，你可能不认得寒霜冰雪掌，但你也该知道，寒霜冰雪掌并不是人人想练就能够练得了的，这需要一身天生清奇的筋骨、一个冰雪聪明的脑袋、一颗光明磊落的正心，偌大的江湖，几十年来，也就只有槿姑姑练就了这寒霜冰雪掌而已。”
　　木繁顿了顿，一边恶心一边义愤填膺道：“江清月那下贱恶心的老女人也不拿镜子照照她那张兽心人皮脸，不仅欺骗槿姑姑想抢我们舅舅，还觊觎我们槿姑姑的寒霜冰雪掌。”
　　木繁嫌江清月那老女人脏了他的嘴，又被那老女人恶心到不行，还牵扯到他温文尔雅的好舅舅还有十六年不知生死的好姑姑，便匆匆带过，继续正色道：“之前我们也查到了，江清月不仅去过我们那里找大道群经，也去过岭南找寒霜冰雪掌秘籍，这应该是与她受的伤有关，如果找不到，她就得天天饱受冰火两重天的折磨，就算她内功再深厚，也难以承受，不出一年，她就会心脉枯竭而亡，也是自作自受了。齐思贤身上一直有疑点，但试探他又什么都试探不到，白费力气。昨晚我发现他身上的一把类似于匕首的短刀，好像是同舅舅身上那一把是同一对的，而且这木槿花簪子，我们舅舅也有类似的。有太多太多的巧合，我得亲自去一趟岭南看看。”
　　木星忽然想起昨晚齐思贤那阵快得像如疾风如闪电的轻功，急忙道：“哥，你知道吗？齐公子还是有所隐瞒的，昨晚我和木亮在半路上被人跟踪，是齐公子他在背后偷偷帮忙解决掉了麻烦，齐公子那身轻功快得像闪电，这是你我都没有发现的。”
　　木繁不言，要笑不笑地盯着不打自招的木星。
　　木星被木繁笑着盯得毛骨悚然，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自己嘴巴快过脑袋，不仅把齐思贤给卖了，也把自己和木亮给卖了，本来只是心知肚明的事情，现在倒成了老老实实的交代，木星只好装傻，自顾自地高兴说道：“希望大哥早日给我们带回好消息，这样我们舅舅就不用每天都在思槿小楼里思念成疾了。我记得姑姑说过，如果秦叔叔家生了女儿就和大哥定娃娃亲，生了儿子就当兄弟。如果齐思贤真是秦家弟弟，虽然少了个大嫂，但多了个兄弟也是好的。”
　　木星在自己面前总像个喜怒形于色的孩子，木繁当作没有听到木星后面口无遮拦的话，想起相思成疾多年的舅舅，心内一阵心疼，又想起齐思贤说他姑姑已经去世了，低低的说道：“你先不要跟舅舅他们说，都过去了那么多年了，我怕空欢喜一场，舅舅的身体经受不住大喜又再大悲的折腾。”
　　大家齐齐整整吃完早饭后，木繁宣布和齐思贤一路南下去岭南，木星带着那两对小的北上回家，结果任霁月知道后死活都要跟着，任霁月要跟着，木明自然也就跟着了。
　　离家多时有了人陪伴才敢回家的齐思贤是恨不得马上长出双翅膀飞回到家，或者一日千里到家，一刻都等不了。
　　所以，在木星带着木亮何如走了之后，齐思贤得知木繁要沐浴更衣后才动身，又是气又是无奈，又见多了木繁反复无常的翻脸不认人，自从木繁答应他后，齐思贤仍一直觉得那就像一个梦一样不真实，隔着一扇墙，见不到木繁人的齐思贤更是越发急躁的不行，胡乱沐浴更衣后坐立难安，也不等木繁出来就急忙忙推开木繁的门进去催：“祖宗你好了没？快点啦！磨磨蹭蹭都要到天黑了！”
　　木繁理也不理急躁难安的齐思贤，一身白色里衣置若罔闻地坐在梳妆桌前捣鼓，齐思贤走近一看木繁在毁容，眼睛瞬间被扎得生疼，又是气得七窍生烟，伸手就扯木繁那丑不拉几的大胡须：“不要弄得那么丑好不好？！”
　　“别捣乱。”木繁想也不想就伸手抢回自己好不容易弄好的胡子，又像小姑娘对镜贴花黄一样对镜贴那扎人眼睛的大胡子。
　　齐思贤仍不肯让木繁好好贴那丑不拉几的大胡子，抢过木繁的大胡子就丢下，拉着木繁往衣架便推，急不可耐的道：“我们又不是去逛街，不会引人注意的，不要弄了，快穿好衣服我们就走，然后去买点干粮和四匹好马就好了。”
　　木繁接过着齐思贤给他递过来的衣服，取笑道：“急躁的齐三岁！”
　　齐思贤看着木繁不急不缓地穿着衣服，恨不得亲自给木繁穿好。木繁越笑，齐思贤越气，气呼呼的哼道：“你知道我急躁你还故意慢腾腾折磨我？！”
　　木繁翻齐思贤一个白眼：“是你自己快，还怪别人慢？木明和霁月还没好呢，你急什么？”
　　齐思贤闻言，马上跑去砰砰砰地敲任霁月和木明的门，敲得山摇地动，声震天宫：“快出来！再磨磨蹭蹭不出来就不等你们了！”
　　瞬间，整栋安静的小楼都热闹起来，任霁月真以为自己会被丢下，赶紧风风火火跑出来，大声答道：“等等我！我好了！我好了！”
　　木明也赶紧跑出来道自己好了。
　　在房里穿衣的木繁直笑着摇摇头。
　　齐思贤一看，两个小朋友都穿戴整齐了，心满意足地跑到木繁房间催道：“就剩你木繁磨磨蹭蹭的了！都要成花啦，不要磨蹭啦……”看着面前白衣飘飘，气宇轩昂如谪仙降临人世的木繁，齐思贤被惊艳到聒噪不出来——这世界真的有人比花还要好看。齐思贤心想：这么好看的人让人为他付出一切都心甘情愿，特别是自己一个这么爱欣赏美的人。
　　“你再催就把你嘴巴封上！”木繁是暗黑中穿梭游行的人，除了白衣打底，没外穿过这种纤尘不染的白衣服，始终不太习惯，感觉到齐思贤的目光热烈又古怪，便有几分不自然地慢慢整理着衣带。
　　任霁月跑进屋子，看到白衣木繁满眼惊艳，忍不住围着木繁心直口快连连夸道：“哇，繁大哥你穿白色衣服真好看，就像天神一样英俊夺目！”
　　齐思贤还不等木繁回答，就像自己的宝贝被人碰了一样，老大不顺眼地打掉任霁月抓着木繁手臂的手：“要你说啊？”
　　任霁月收回自己被打的手躲在木明身后，瞪着护宝贝一般的齐思贤，怒道：“齐大哥你打我干嘛？我说的又不是你！而且夸人好看都是一种犯罪吗？”
　　“还敢瞪我！真是没大没小！”齐思贤作势就要追着任霁月打。
　　木繁看着这两个像斗鸡一样，笑着出声道：“这里还是迷津派的地盘，江湖各大门派也还聚在这里，霁月你去换一身男子打扮，换好我们就出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