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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3章 自己人 ...

  •   苏妈妈最近几天看上官霭的目光里都带上了点怜悯,上官霭也没等到她的结果,只能默默在心中跟袁姨娘道歉:“娘,是女儿没好好听您老人家教导,现在要受些皮肉之苦了。”
      但海春和跟她是越来越好了。
      她不想交海春和这个朋友——她不想交任何朋友。所以对海春和平日也就以敷衍为主,但她越敷衍,海春和竟越来劲,硬是想把她这颗硬邦邦的臭石头心给暖化了。
      这让上官霭心中更加烦闷。
      正想着怎么摆脱海春和的纠缠时,院墙那头就平地起惊雷,响起了一个她盼了多日的声音:“姓苏的老东西呢!”
      是裁锦!
      她唯一的指望了!
      上官霭急忙将双手从盘成一堆的麻线中抽出来,仔仔细细从上到下捋了自己一边,确认妥当了,这才悄悄踱到院墙那头,想继续在裁锦面前混脸熟。
      苏妈妈不在,院子里只有她们几个丫头在捻麻。
      见了裁锦,大家都大气不敢出一声,不知她今日所来为何,又生怕哪句话又触了这夜叉的霉头,给自己找上一门子事来。
      上官霭想起裁锦骂人的模样,咬咬牙,继续上前死马当活马医道:“裁锦姐姐,苏妈妈走了约莫有个把时辰,说是桑大爷那头又拉来了几个人,要过去挑一挑。”
      裁锦看了上官霭一眼……一眼不够,又追了一眼。
      面黄肌瘦,显然是饿了好久,在府上这么几天也养不过来,眉眼被刘海遮着,阴沉沉的,不怎么看得出模样好坏来。
      这样瘦小干瘪的小丫头她向来不放在眼里,但瞧了一圈,站着的丫头们竟都一副畏畏缩缩见不得人的样子,就这一个齿齐整些。
      裁锦冷笑一声:“是么?跑得了和尚还能跑得了庙?去搬椅子来,我坐着等!”
      其他人都觑着裁锦脸色,还没反应过来时,上官霭便搬了苏妈妈常坐的椅子,掸了掸上面几乎不存在的灰,放在裁锦身边。
      “谁的椅子?”裁锦不坐,先问。
      “苏妈妈的。”上官霭抬头看她。
      “不坐,去,把你的搬来。”裁锦嫌恶地踢了一脚椅子。
      “裁锦姐姐,咱们都做的粗活,身上有土,仔细脏了你衣衫。”上官霭说道。
      但旁边已有心思稍微活络一些的,看出来裁锦这回来没有拿她们几个小的出气的意思,便搬了自己的小凳子来,放在裁锦身边。
      “土里生万物,干净得很,人心才脏。”裁锦对着苏妈妈的凳子翻了个白眼,一屁股坐在方才那个小丫头搬来的小凳子上。
      上官霭只能点点头,退后了两步回去捻麻,不再言语了。
      袁姨娘教过她:上赶着巴结人,恰到好处就行了,别让人家厌烦。
      其他几个不谙此道的又在此时凑了上去,有的要给裁锦端个火盆来,有的问她喝不喝热水,问得裁锦心烦,便又骂道:“你们自己手上没事?我是你们哪门子主子,要你们上赶着来伺候?”
      众人便又作鸟兽散,一边嘀咕裁锦喜怒无常,一边抓着一堆乱麻揉搓。
      裁锦看向上官霭的背影。
      瘦瘦小小的,能说会道、知道护短,就是长得……
      上官霭刘海太长,她除了记得那一片黑之外,对这丫头的模样没什么数,于是叫了一句:“上官霭。”
      上官霭心头微微一震。
      她在片刻的光阴里仔仔细细品了品裁锦叫她的三个字,实在没品出这一叫到底是福是祸,只能老老实实转头“哎”了一声。
      袁姨娘告诉过她,人的语气也有分别,有时候不方便看人家脸的时候,听语气也能听出这人到底对你是什么意思。
      上官霭于是认为,她才十二岁,跟亲娘学的时间太短,技艺不精。
      “府上不兴厚头帘,你把头发梳好了,别碍主子的眼。”裁锦本想动手撩一把上官霭的头发,又怕她头上有头虱,碰了给自己染上,便努努嘴:“现在就撩起来,绑后面去。”
      周围几个干活的丫头朝着上官霭的方向投来了同情的目光。
      她们认为,裁锦肯定是记仇了,现在折腾不着苏妈妈,便拿上官霭撒火。
      海春和鼓起勇气走到上官霭身后,想着若是裁锦发难,她能帮上官霭一把。
      上官霭从善如流地照着做了。
      她长得既像爹又像娘——俩人的优点占了个一干二净,刘海一翻上去,脸上的美丽立马就现了形。
      裁锦喜欢漂亮姑娘,看着上官霭的目光都柔和了几分。
      “不想撩上去就算了,海春和,你找把剪刀给她剪剪。”裁锦吩咐道。
      菜炒太老要发黄,人长太美要心慌。
      裁锦不怎么想让这么漂亮一张脸很快就糟蹋在流言蜚语或者哪个爷的屋子里,便留下了她的刘海。
      上官霭心下忽然掠过一阵狂喜。
      裁锦一定是知道了她留刘海的意思是遮住这张惹是生非的脸,没坚持让她梳刘海上去,只说让她剪短点,这是有意回护的意思!
      她护着她!
      她在心里已经拿她当自己人了!
      上官霭知道这也不过就是万水千山的第一步,但她还是走对了!
      她在心里给袁姨娘磕了三个头——娘,女儿学着您,都做对了。
      海春和从前锦衣玉食,现在当了下人堪称百无一用,搓了几天麻,手哆嗦个不住,给上官霭剪了个狼牙狗啃的刘海出来。
      上官霭瞧不见自己,但看裁锦皱眉的样子,就知道海春和手艺不高。
      裁锦眼里满是嫌弃:“剪子给我,你过来。”
      上官霭低眉顺眼走到了裁锦面前。
      她垂着眼,几乎要闭上了,只能看到裁锦又换了双鞋,黛蓝的鞋面,上用月白线绣了小朵五瓣梅,鞋尖上那一块梅花密而多,后面慢慢变得稀疏松散,像是在梅树下走了一遭,沾了两脚梅花一样。
      她身上的香味很清澈,似乎闻一鼻子都能耳聪目明不少,余味里带着一点点药味,让人舒服极了。
      裁锦香香热热的气息喷在她头顶,她的手会若有若无蹭到她的脸……
      上官霭觉得自己从头顶开始,一股酥酥麻麻又舒服的感觉慢慢传遍了全身,让她觉得放松而安稳,像是小时候娘抱着她哄睡,她将睡未睡那一阵的感觉。
      这种让她安逸又舒服的感觉不知持续了多久,直到裁锦忽然收起剪刀,轻轻推了一把她的脑袋:“好了,去干你的活。”
      上官霭觉得自己一颗头还泡在那麻酥酥的感觉里,但腿和手已经开始动起来捻麻了。
      裁锦要等的人左右也不来,她坐了一阵,又骂了几句苏妈妈,便回了撷英园。
      前脚她走,后脚苏妈妈就带着五个小丫头进来了,边进院边骂:“遭了瘟的小贱皮,冻了老娘这大半个时辰……”
      听到她叫骂,上官霭那缕被裁锦勾了的魂才飘回来,她回味了片刻那阵舒服的感觉,便从其中挖掘出另一个关键的消息来——裁锦身上是有药味的。
      裁锦十六七岁的年纪,走起路虎虎生风,说起话一个唾沫星子就能在地上打出一个坑,怎么看怎么不像要吃药的人。
      所以吃药的,应当就是那位小姐了。
      那药味算得上浅淡,但就像尾巴一样缀在那股清香后面,怎么也散不去,不像是一两顿药就能腌进去的味道……
      上官霭已在心中勾勒出了这位小姐和她园子的框架。
      袁姨娘告诉过她:久病不愈之人,心中多少都带点跟常人不同的东西,要么是性格暴戾乖张难以相处,要么就是太怯弱,说一句话恨不得看八个人脸色。
      若是那性格暴戾乖张的,只怕苏妈妈还不敢欺负她下人,也断容不下裁锦这么泼辣的存在,所以那小姐必然就是个文弱人儿,不管事,管了也管不好。
      这样的人……的确需要一个裁锦。
      上官霭心中明了,自己想当小姐身边的“二层主子”,必然要让自己变成个“小裁锦”才行。
      边捻麻边想事,上官霭觉得手也不那么痛了。
      苏妈妈本寄希望于上官霭的,希望她能给哪个院里挑过去,再感念感念自己的好,认她当个干娘,将月钱体己都交给她,又是几年稳赚不赔的生意。
      但看她一上来就为了个同乡得罪裁锦的样子,就知道这丫头大概是指望不上了,于是在新来的五个里面精心挑了一个,准备当下一个苗子培养。
      上官霭知道,苏妈妈是指不上事的,她最多能给自己一架梯,想登天,还要靠她自己。
      于是也就没将苏妈妈突如其来的冷淡和更加严苛的打骂责罚放在心上,木然地领受了。
      *
      裁锦回到撷英园,见南雀还巴巴儿望着她,方才见了美人被压下去的怒火立马又腾了起来:“你要是个有本事的,就随我去闹一场,这样畏畏缩缩在院子里躲着像什么样子!”
      南雀唯唯诺诺点头认错,裁锦看她模样,只觉得自己平日里的苦口婆心都喂了狗,头几乎都要气裂开了。
      这一院子人,个个模样都是不错的,站成一排几乎都能入画,但又个个都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没一个能替她扛旗。裁锦看了一眼书房,小姐正在里面看书,全然如若裁锦走了,院子里会变成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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