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随便喊人老婆》槲越

27、七窍1

　　浑沌门，出自妖兽浑沌的名字，浑沌被浑沌门豢养在浑沌之地，也就是浑沌门所在之地的具体位置，据说浑沌虽为妖兽，但是却有大德，是上古吉兽。
　　杀了浑沌，是要遭天谴的。

　　裴寄酒道：“有个傻子答应将东西送到净慈寺，大师，你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等死就好。”
　　善悟道：“裴施主，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裴寄酒极其冷静，善悟当然可以杀了她，这比杀一只蝼蚁还要简单，但是善悟是好人啊。
　　净慈寺的得道高僧，不是沽名钓誉的好人，而是实实在在如假包换的好人，裴寄酒最爱得罪好人，好人不长命，好人光受气。
　　裴寄酒道：“我怎么会怕，像大师这样的人怎么会滥杀无辜，我可是干干净净一双手。”
　　善悟注视女子的面孔，如玉如琢的一张脸，眼睛里没有道义和善恶，善悟将手腕上的佛珠取下来，最后卜了一卦。
　　裴寄酒冷眼看着，她自己体内的灵气和善悟传给她的灵气，两股灵气在体内冲撞，震得耳朵轰鸣，不过她很想知道善悟会怎么解决她。
　　毕竟净慈寺的方丈可是拿走了浑沌的内丹，不是个好人。
　　浑沌门困住浑沌，也被浑沌所困，只能居在与妖怪极近的地方，到最后被屠尽满门。裴寄酒倒没什么恨意，就如同她母亲所说的都是命。
　　不过只是她母亲的命而已，裴寄酒可不认命。

　　善悟转动佛珠，整个人陷入虚空状态，耳边似乎传来门派做早课时的诵经声。
　　善悟久违地回忆起了自己年轻的时候，他年轻的时候吃过一碗稀饭，那稀饭煮得可以当做镜子用，那时候他还没有辟谷，看到骑着仙鹤的修者都会一脸羡慕。
　　善悟的手停了下来，后来才知道命运二字何其沉重，就如同无数条看不见的细线拉扯着因果一样，动了微小的一处，整个命盘都会乱。
　　无妄卦。
　　这一卦善悟是为自己而算的，避世而居，保持原样，无力改变。
　　裴寄酒安静等着，盯着丹药炉看，这一鼎丹药炉倒是可以卖个好价钱。

　　善悟终于开了口，“裴施主，我应该杀了你。”
　　裴寄酒道：“那你杀啊，我修为这么低，你想杀就能杀。”
　　善悟心中已做下决定，开口问道：“为何施主去寻求孤鹜派的帮助？孤鹜派现在势弱，除了一把落霞剑有些威名，早已不是建派时候的样子，我记得逍遥与混沌也有旧。”
　　裴寄酒道：“逍遥路远。”
　　善悟看向窗外，似乎透光窗纱看见了外面的人，“裴施主，逍遥路远，但是逍遥势大。”
　　裴寄酒道：“逍遥的人可不会救助我。”
　　善悟道：“你想从孤鹜派得到什么？”
　　裴寄酒原本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但想了一下说道：“一把断剑。”
　　裴寄酒背着边楚山上求救，善悟从看到裴寄酒的第一眼就心生不安，日夜卜算，卦象从未变化，凶，大凶。
　　善悟道：“如果你去了净慈寺，见到了净慈寺的方丈，他怎会不知道你的情况？”
　　此刻裴寄酒眼里露出了清晰的笑意，“他当然知道，我可是一出生就被断定为大凶之徒，所以我很庆幸浑沌门被屠尽了。”说完裴寄酒大笑，“那些拿了浑沌皮肉和骨血的大人物又不能动手杀我，真是很有趣。”
　　这些旧事善悟并不知晓，他不理门派俗事，只一心修行，只是如果一出生就被断定了命运，“那为何不杀了你？”
　　裴寄酒轻笑：“因为你们是好人啊。”
　　善悟心知肚明裴寄酒在乱说，裴寄酒并不在意善悟怎么想，“老和尚，你倒是个好和尚，不过说实话，就是因为你是个好和尚，所以永远都成不了神。你看世人，谁会称赞神是个好人呢。”
　　善悟道：“你曾立誓。”
　　裴寄酒脑海中掠过边楚的脸，一闪而过，但仍旧是愣了一下神，善悟捕捉到裴寄酒这点失神。
　　不管如何说浑沌门的事情，裴寄酒都丝毫没有波澜，倒是对她那个师姐有点上心。

　　最后善悟道：“裴施主，我们继续疗伤吧。”
　　善悟是大乘修为，体内灵气如汹涌大海，裴寄酒体内的灵气如已经快要干涸的溪水。善悟将灵气源源不断传给裴寄酒，传到最后，就连裴寄酒都面露异色。
　　善悟却像是没有发现这一点异样，仍旧源源不断将灵气传到裴寄酒体内。善悟的灵气一点点修补裴寄酒的灵根，裴寄酒不过刚刚辟谷，对于普通的辟谷修者而言这么多灵气传到体内足够让他们爆体身亡，但是裴寄酒体内有一处的地方无论用多少灵气都填不满。
　　这一处存放着浑沌的心头血。
　　善悟不知道为何要将心头血放在一个年轻修者的身体里，但是这点心头血却极邪恶，善悟的灵气经过这里，立刻变成煞气，善悟感知裴寄酒身体里杂乱无序的灵气，但是要使灵气变得平和，这不是外人能做到的事情，只有本人才能掌控安抚一切。

　　这一疗伤就用上了好几天，边楚等在外面，明净除了吃饭睡觉外也守在一旁。
　　这一日边楚和明净还在等，桃花枝抱着一个瓜果在庙门口喊他们，还是明净听到声音，领着桃花枝进来。
　　桃花枝抱着瓜果，听了一会丹药房的动静，瘪嘴道：“没有动静。”
　　话音刚落，善悟推门而出，明净离得她近，桃花枝立刻躲到他身后。
　　边楚上前问道：“我家小师妹还好吗？”看到善悟神态，立刻又问：“大师，你还好吗？”善悟面容一如既往，但边楚总觉得善悟好像变得老了一点。
　　善悟道：“裴施主还需要自行炼化灵气。”
　　明净看着师傅，问道：“师父，你身体可还好？”
　　善悟道：“生死有命，无须太过担心。”
　　边楚察觉出不对，善悟往前走的时候竟然带着沉重的脚步声，甚至能感觉到善悟丹田空空如也，善悟可是大乘修者，怎么会让她一个小小的归元感知到修为。
　　边楚刚想要开口，就看到善悟对着她摇了摇头。
　　善悟道：“边楚施主，你还记得承诺吗？”
　　边楚点了点头。
　　善悟道：“多谢。”善悟缓缓一笑，看向自己的徒弟明净，眼中才露出一丝属于人类的情绪，“明净，你跟着边楚施主去了净慈寺后，便留在那里吧。”
　　明净道：“师父，我处理好事情，自然是要回来，不然就你一个人在这间小庙吗？”
　　庙宇孤寂，明净耐得住性子，他小时就听话，喝点米粥就能咯咯笑起来。
　　善悟伸出手轻抚明净的头，“你的俗家名字叫做徐闻，如果有朝一日你不做和尚了，有个俗家名字比较好。”
　　像是在交待后事一样，明净有点不安。
　　边楚站在一旁，徐闻，不是一个女妖怪吗，小说里写她长得妖艳，但是嗜杀残暴，和男主角有一夜情，难道是同名同姓，边楚将疑惑抛之脑后，没有多纠结。
　　明净道：“师父，你怎么呢？”
　　善悟道：“你现在是出家人，何必哭哭啼啼，从生到死不过都是世人要走的路。”
　　边楚忽觉惆怅，但善悟下一句说道：“我活了几千年，实在是厌倦。”
　　明净强忍悲意道：“师父每日不过无所事事，逍遥自在得很。”
　　善悟畅快笑起来，随即往前走，“老了就要服老，你们年轻人到我这一步还早着呢。”笑声和说话声被善悟抛在身后，明净想要跟上去，但是善悟举起手摇了摇，示意明净不要跟。
　　当夜善悟坐禅的时候便仙逝了。

　　裴寄酒还未出丹药房，边楚陪着明净去处理后事，明净抹着眼泪。善悟面前还摆着棋子，香已经烧完了，禅房幽静，窗户半开，春风吹进来，吹动柜子上摆着的佛经。
　　明净擦干了眼泪，伸手想要抚平善悟衣服上的褶皱，但谁料一伸手，却扑了个空，那衣服如细小的尘埃一样慢慢浮起来然后消失，善悟的身体慢慢消失在他们面前。
　　许久明净道：“你们修仙者死掉后都是如此吗？”
　　边楚道：“也许，我没有死过。”但是大师兄不是这么死的，尸体存放了许久，最后才消解。
　　明净用衣袖擦掉脸上的眼泪，“倒也干净。”
　　边楚也承认，“的确干净。”

　　善悟的后事不需要怎么操办，连尸身都没有，就算想立个坟冢不过是个空坟冢，再者都是修者也不信这个了。
　　不过明净倒是立了空坟冢，明净是人，还遵循着人类最古老的生老病死的流程，立碑，祭奠。

　　善悟将一身灵气都传给了裴寄酒，裴寄酒却毫无喜色，这些灵气现在可以助她，等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变成置她于死地的毒药。
　　裴寄酒艰难炼化这些灵气，直至这些灵气与自己的灵气能和平相处。
　　裴寄酒睁开了眼，善悟的灵气带着灼热的火焰味道，他到底想要做什么，裴寄酒站起身推开门，就看到等在外面的边楚。
　　边楚看到她，笑起来，“你出来啦，怎么样？”
　　裴寄酒最恨受人威胁，恨不得立刻杀了善悟来测试善悟想要做什么，但是边楚笑得像个小傻子一样。
　　裴寄酒平静说道：“我很好。”
　　边楚松了一口气，“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