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季》桃禾枝

8、恩人

　　恩人
　　沈瑜有些惊讶。
　　“我没想收……”

　　听完沈瑜的解释，谢新昭的神情放松下来，嘴角微微上扬。
　　“走吧。”

　　两人到家时已经有些晚了。
　　一楼黑暗空荡，隐约有连麦游戏的声音从二楼沈松源的房间里传出来。

　　谢新昭回到房间，随手将背包放置在椅子，抽出奶茶。
　　奶茶已经彻底冷了，外壁有些湿。

　　谢新昭单手抓着奶茶走到厨房水池边。
　　用吸管在奶茶盖戳了洞，握着奶茶的手臂倾斜。
　　浅色的液体瞬间从洞口汩汩流下，奶茶味迅速在空间弥漫。

　　动作间，有几滴溅落在修长白皙的手指。
　　很快变得黏腻。
　　谢新昭嫌弃地皱起眉。

　　将全部奶茶倒掉，空空的杯子被他随手扔进了垃圾桶。
　　“咚”地一声。

　　谢新昭拧开水龙头，仔仔细细地清洗十指。

　　沈松源打完一场游戏，嗓子快喊劈了。
　　他放下耳机下楼找水。

　　哼着歌到了厨房门口，冷不丁在黑暗中看到一个高大的背影，吓得一个激灵。
　　他连忙打开灯，瞬时松口气。
　　“昭哥你怎么不开灯啊？吓我一跳。”

　　他吸了吸鼻子：“怎么有股奶茶味？”

　　水池前的人不慌不忙地洗好手，转身低声道：“我喝的。”

　　沈松源瞥见垃圾桶里的奶茶，了然地“哦”了声。
　　“这个牌子最近很火，你也喜欢啊。要不明天我点几杯？”

　　“不用！”
　　谢新昭要出去的脚步一顿，回过头看他。
　　“不好喝。”
　　他扔下一句评价，漫步走开。

　　沈松源嘴巴保持着张开的姿势，怔怔看着谢新昭离开的背影。
　　半晌，他挠了挠自己的卷毛。
　　小声嘀咕：“我觉得挺好喝的呀。”

　　*
　　周六上午，沈瑜在房间收拾东西，听见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放下东西打开门，谢新昭的脸出现在面前。

　　他已经换好了夏季校服，外搭一件敞开的黑色连帽外套，手里拎着背包。头发打理得整齐，眉清目朗，是干净清爽的少年模样。
　　像是本来就漂亮的花被精心修剪过的样子，说不清哪里不一样，但就是比平时更加好看了。

　　他垂眸看向沈瑜，低声问：“你好了吗？”
　　“快了。”

　　“那我能进来等吗？”
　　沈瑜点点头，让开了位置。

　　谢新昭跟在沈瑜后面进来，将背包放在一边。
　　“坐吗？”沈瑜指了指写字台前的椅子。

　　谢新昭摇摇头，双手插兜，一只腿倾斜，背倚在柜子静静看着房间里的女生。

　　沈瑜也已经换上了夏季校服，头发扎成了干净利落的马尾。她低着头检查背包里的东西。
　　她站在窗户旁，侧身对着光线。鹅颈后方细小的茸毛被阳光染成了淡淡的金色。
　　她很瘦，西澜一中的校服穿在身上显得非常宽松。白色的制服衬衫在强光下有些透，可以清楚看清里面的吊带轮廓。吊带很贴身，袅娜的身材隐约可见。

　　谢新昭眨了眨眼，将目光收回到她的脸上，盯着沈瑜的鼻尖发呆。

　　沈瑜感觉到了谢新昭的目光，但并没有在意。
　　她不疾不徐地检查好背包，套上外套，戴好遮阳帽，看向一旁的谢新昭。
　　“走吧。”

　　谢新昭点头，收回懒散的腿。
　　两人一前一后地从二楼下来，在一楼遇到了陈秧。

　　陈秧见到穿好校服的两人，脸上有一丝惊讶。
　　沈瑜主动解释：“学校有活动，我们去一中，晚一点回来。”

　　陈秧呆了下应好。

　　谢新昭也礼貌地说：“不用准备我们的晚餐了，谢谢阿姨。”
　　陈秧笑笑：“知道了。你们自己注意安全，太晚了就打电话回来，叫叔叔去接你们。”

　　目送两人离开，陈秧抬眼看了眼楼上沈松源的房间。房门紧闭，没有声音。
　　不用说，一定是昨晚游戏打得晚，现在还在睡觉。

　　陈秧摇头，深深叹了口气。
　　有时候，她真的很不平衡。
　　家里三个小孩，为什么偏偏是自己的孩子最没出息？

　　*
　　两人到一中时，刘元元已经到了。她旁边还站着一个高个子男生，脚下一个黑色大包，看起来被装得满满当当的。
　　两人凑在一起看着手里的相机，似乎正在调试和研究什么。

　　没一会儿，两人的脑袋分开。
　　刘元元看到沈瑜和谢新昭，热情地挥手打招呼。
　　“Hello！”

　　沈瑜挥挥手，加快了脚步走过去。

　　见人来齐了，刘元元为双方做了介绍。
　　“这是陶渊，高一的小屁孩。来给我们当助理帮忙的。”
　　“这是沈瑜大美女和谢新昭大帅哥。”

　　那个叫陶渊的男生看起来有点无语，简单和两人打了个招呼。
　　陶渊的身高和谢新昭差不多，但五官长相却完全是两种类型。陶渊的眼睛偏圆，显得可爱随和。和谢新昭身上疏离淡漠的气质完全不同。

　　刘元元对这个组合很满意，雄心勃勃地开始了今日的导演工作。
　　第一个场景要拍的是谢新昭在篮球场打球的片段。

　　周六的篮球场很空，只有零星几个场地被占。
　　刘元元挑好了位置，让谢新昭做些动作试试。
　　谢新昭脱掉外套，接过陶渊扔来的球。

　　他拍着球，做了个漂亮的上篮动作。
　　“OK！很帅！”刘元元大喊，“继续继续！”
　　她架好三脚架，相机对准了场内的谢新昭。

　　谢新昭人高腿长，做起这些篮球动作来行云流水，是很赏心悦目。
　　今日的天气也很给力。
　　晴空朗朗，微风轻拂。
　　春风扬起少年乌黑柔软的发，衣摆随风鼓起，像要乘风破浪的小帆。
　　最后一个灌篮，谢新昭的衣摆向上，露出一截紧实精瘦的小腹。

　　“哇哦。”
　　刘元元两眼放光，嘴角快咧到了耳朵边。

　　下一秒，陶渊才旁边递来一张纸巾。
　　刘元元不明所以：“我没汗。”

　　陶渊板着脸，有点嫌弃：“擦擦口水。”
　　刘元元一愣，下意识摸了摸嘴角。
　　干的。
　　意识到自己被耍了，她气得一巴掌拍在陶渊的手腕。
　　白皙的皮肤立即红了一片。

　　沈瑜望着两人的打打闹闹，轻笑了声。
　　一直在场内活动的谢新昭停下来，也望向这里。

　　刘元元看了看沈瑜，灵机一动。
　　她在自己的包里翻了翻，找出一根黑色发带递给沈瑜。
　　“让谢帅哥把发带戴上。”

　　沈瑜点点头，拿着发带走到谢新昭面前。
　　她伸手，摊开手掌。
　　“导演要你戴这个。”

　　谢新昭垂眸盯着带字母印花的发带。
　　片刻，他微微向着沈瑜的方向俯身，低下头。

　　沈瑜愣了愣。

　　“帮我戴。”
　　男生略有些低又带着清润的嗓音响起。
　　两人离得很近，他脸上皮肤找不出瑕疵，眼睫毛密密地垂着，看起来很乖。

　　沈瑜顿了两秒，将发带绕过谢新昭的头顶，向下固定在他的额头。
　　他的头发被太阳晒得温热，很软。

　　沈瑜戴好发带，将男生额前的发整理好，轻轻出声。
　　“你抬头我看看。”

　　谢新昭抬眼。
　　四目相对。
　　少年的眼睛黑白分明，眼神干净赤诚。

　　他看着她不眨眼，问：“可以吗？”
　　沈瑜退后一步观察：“好像有点高。”

　　谢新昭于是再次向前一步，低下头。

　　沈瑜伸手绕过他的脑后，将耳朵上方的发带往下拉了点。
　　指尖碰到耳朵上方的那片皮肤，意外地有些热。

　　沈瑜怔了怔，确认般地再次看过去。
　　谢新昭的耳朵尖好红，衬得旁边皮肤越发白皙，快透明了似的。

　　“好了。”
　　她不动声色地松开手。

　　“嗯。”
　　谢新昭站直了身体。
　　脸上看起来没有任何异常地和她道谢。

　　沈瑜说不用谢，转身回去。

　　刘元元站在相机后，再次发出了笑声。
　　她可不会错过机会，把刚才沈瑜给谢新昭戴发带的过程拍了下来。
　　要不说这两天生就是主角呢？
　　随便一拍就是青春片的感觉。

　　“够了你。”陶渊懒懒拍她一下。

　　刘元元“啧”一声。
　　眼看沈瑜走了过来，她推推陶渊。
　　“你去，当个背景板。做些对抗动作。”

　　陶渊抿唇，最终还是服软，站到了谢新昭的对面。

　　“陶渊别挡镜头。”
　　“给背影就行。”
　　“哇刚刚那个动作很酷，再来一次呗！”
　　刘元元看着两人，不时发表自己的建议。

　　一连拍了很多个片段，刘元元满意了。
　　“很棒！休息一下吧。”

　　两个男生一前一后地走过来。
　　走到一半时，两人忽然被一个跑过来的女生截住了。
　　再过来的，便只有一个陶渊。

　　“干嘛呢？”刘元元望着远处的一男一女皱眉。
　　截住谢新昭的女生看起来不大，应该也是本校学生。

　　“还能干嘛？要号码呗。”陶渊耸肩，拿着手机走到稍远的一边。

　　沈瑜看向谢新昭的方向。
　　女生正拦在谢新昭面前，动作大胆中带着些羞涩。

　　“男色误人哦。”刘元元在旁边叹气。
　　她看向沈瑜，暗戳戳地问：“但是谢新昭对你好像挺好的。”

　　沈瑜一愣，看到刘元元挑眉，笑得有些意味深长。
　　迟疑了下，她简单解释：“小时候，他遇到些事，我爸帮过他。”

　　刘元元眼睛一亮，凑过去举手发誓：“什么事？我保证不外说。”

　　沈瑜想想也不是什么秘密，轻声道：“很小的时候，谢新昭走丢过一次，迷路到我家门口。然后……”
　　她顿了下。

　　刘元元立刻了然：“我懂了！然后你爸爸帮他找到了父母。”
　　沈瑜含糊回答：“差不多吧。”

　　“哦，原来你是他救命恩人的女儿。难怪……”
　　“——什么救命恩人？”

　　两人说得专心，竟没注意到谢新昭不知何时已经到了面前，静静看着她们。
　　刘元元有些尴尬：“哎沈瑜和你说吧。我去看看陶渊那小子在干嘛。”
　　她撇下两人，跑向站在远处的陶渊。

　　谢新昭皱眉，试着猜测：“在说我们第一次见面的事？”
　　沈瑜点头：“嗯，介意吗？”

　　“不介意。”谢新昭话锋一转，“可你怎么不说实话？”
　　他看着沈瑜的目光好像也带着光，有点烫人。

　　沈瑜垂下眼，回避他的视线。
　　“什么实话？”

　　谢新昭站在她前方，衣角随风微动。
　　“捡到我的人明明是你，为什么不说？”

　　“如果不是遇见你，我可能已经被车撞死，被人贩子拐走要饭，被土匪绑架撕票……”
　　他面无表情地阐述，每一个结局听起来都好可怕。

　　沈瑜的眼皮止不住地跳。
　　她吸了口气，皱眉打断他：“不会的。别这么说。”

　　沈瑜的眼神清明，声音柔和：“你只是迷路了而已，就算没有遇到我也可以回家的。”

　　“不是迷路。”谢新昭第一次提起原因，“我当时是离家出走。”

　　沈瑜惊讶，嘴唇微张。
　　正要说话时，前方传来刘元元的声音：“两位少爷小姐，该去下一站啦！”

　　谢新昭和沈瑜对视一眼。
　　沈瑜的神色依旧有些懵懂，似乎还在想他刚刚的话。

　　谢新昭轻笑，俯身拎起两人的包。
　　一手一个。
　　沈瑜的帽子之前放在包上，也被谢新昭顺手拿起。

　　他的手大，五指张开扣住帽顶的位置，转手将遮阳帽戴在了沈瑜的头上。
　　提醒的声音里带着低笑。
　　“走了，救命恩人。”

　　六一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