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生田【仙侠gl】》zhao朝歌

57、第五十七章 成亲

　　山林间诡异的风是一种呐喊，围绕着碧落咆哮，只是这咆哮的内容是“求求你，别丢下我”，也就更成了一种歇斯底里走投无路的哀求。
　　后世只流传了活佛济世，可她本是一国之将，镇守边关，她走了，该有人接替她的位置。
　　这个人就是黎雍。
　　披甲执锐的黎雍已经抽条长开，她基本就是后世供奉的模样，双眉之下是累累心事，薄唇紧抿，不知道是不是太多心事无法言说的缘故。
　　大渡江边，两国互市，此地乃边关要塞，黎王承认了黎雍公主的身份，给了她一应荣宠，让其镇守边关，无召不得回朝。
　　这一日，黎雍巡查归来，她屏退手下，自己打开寝宫的大门。
　　在进入内室之前，黎雍先阅读了书案上送来的军机密文，密文末尾落款：黎永成二十三年六月二十八日。
　　黎雍将信件烧毁后卸下佩剑，她先是在内殿前滞留了一会儿，才打开门。
　　走过千军出塞逐风的浮雕十二扇木漆折屏，昏黄的室内展开，帐前罗纱散下，只远远的点亮了两个烛台，黎雍拿出一颗光线柔和的夜明珠走近床榻，她掀开流云月纱，露出里面的真容——榻上绑了个人，四肢皆用绳索困在床榻四角，大红锦被下女子正酣眠，只是她睡得极为不安稳，眉头紧锁，面目眼善…

　　正看着的祝无垠和千长欢慢慢张开嘴表示震惊。
　　千长欢：“祝祝，接下来我们是不是应该闭眼睛啊，这不能看吧！”
　　祝无垠：…这还能有什么比亲眼看见自己阿娘囚禁捆绑自己亲娘更刺激的吗？
　　有，地点在床上。
　　两人大气也不敢出，千长欢有一只手控制不住，时刻准备盖在自己眼睛上——她可不想出了茧以后再被黎雍生吞活剥了。

　　好在黎雍并没有做什么不能看的事，她只是轻轻的亲吻了碧落的额心。黎雍坐在榻边，她没有吵醒碧落，只是这么静静地看着，良久，黎雍伸出指尖点在碧落的额心上，她用极轻的声音说：“你这啊，真该有道朱砂痣。”
　　点了朱砂痣，此面是玉面，心中是慈悲，我看你与菩萨九分像，还有一分我不敢给，怕给了，真就叫此生天人永隔。

　　黎雍看了好一会儿碧落，才离开床榻行至书案前拿起书，时光静静地走着，一人在榻上安睡，一人在榻前安坐，这一幕静止在祝无垠和千长欢眼前，好像这个半日永远不会过去，一切都停止在了这。
　　只是睡在榻上的人，终究会醒。
　　“黎雍…”碧落尚不清醒，她嗓音沙哑：“渴。”
　　黎雍放下书，端着温热的茶盏过来，她扶起碧落，喂着喝下。
　　碧落还不大清醒，在黎雍怀里蹭了一会儿才真睁开眼。
　　碧落生就一双弦月眼，眉眼弯起的时候自有一股柔情，这会儿她半敛眸，神色晦暗不明，她靠在黎雍怀里有气无力的说：“你还想这么困我到什么时候，刚才的茶里是不是也有迷药？”
　　“是。”黎雍大方承认，她挪动靠枕，让碧落有个舒服的姿势躺靠着，黎雍继续说：“不仅茶里有迷药，你用过的碗筷也会特地用迷药浸过。”
　　室内一时沉默，碧落长时间被迷药喂养，本身便没多大力气，她攒了好一会儿，才说：“黎雍，我知道的，你不是…”
　　黎雍打断她：“我是，碧落，从一开始我就是。”
　　“我没你的那些慈悲，我只有私心杂念。碧落，你什么时候答应嫁给我，我就什么时候放了你。”

　　千长欢抓住祝无垠，她的震惊已经溢出来了：“你两个娘还有这种过去吗？！”
　　祝无垠也惊到管不上烛龙了：“我也想知道！”
　　不管局内人如何，局外人已经在瑟瑟发抖了，祝无垠大脑飞速运转：“我们入的是阿娘的魔障，这茧里发生的一切皆由阿娘来决定，后世皆知娘亲嫁给了别人，阿娘还送了黄泉海断魂珊瑚做新婚礼物，你说这一切会不会是假的？”
　　千长欢沉默了一会儿，越发觉得不敢置信：“你阿娘入魔一回，就为了…为了成个亲？？”
　　说到最后，千长欢嗓音都扭曲了，祝无垠不敢接这个话，两人禀着气，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

　　碧落喉头滚动：“黎雍，我不…我不…”
　　“你想好再拒绝。”黎雍冷声打断：“你的那些弟子、门徒，可还都在等着你呢。”
　　黎雍用几百人的性命威胁，碧落不敢不嫁，婚礼定在半个月后，是黎雍特地选的良辰吉日。
　　在这半个月里，碧落表现得格外乖巧，乖巧到让祝无垠这个女儿不敢看，然而将门之后，岂肯束手。
　　黎雍说过碧落的餐具皆在迷药里浸泡过，而黎雍只要有空，便会回来和碧落一起用膳，在婚礼之前，碧落偷偷更换了两个人的餐具。
　　不止如此，碧落的麾下也渗透了进来，偷换餐具，更替人员，集结军队，他们在筹划成亲现场抢人。
　　祝无垠越来越不安：“这是我阿娘的魔障，这里发生的一切都是她自己知道的，这些人…”
　　这些人的动作太明显了，似乎是黎雍在授意一切，她任由碧落挣扎。
　　一切来的在意料之中，黎雍和碧落成亲当天有军队闯入抢人，现场混乱不堪，碧落的人装成她的奴婢要带碧落走，黎雍死死抓住碧落，拔剑大杀四方。
　　整个婚礼现场被鲜血浸染，厮杀声和惨叫声盖过了喜乐，黎雍宛如一尊杀神，不管谁敢来拆散她和黎雍，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祝无垠长叹：“阿娘入魔了。”
　　魔障悄无声息蔓延，眨眼之间盖过了大喜之日，盖过了淋漓鲜血，无数惨叫声淹没在魔障里，那成了活地狱，而在地狱的孽障中心，站着黎雍和碧落。
　　虚假的碧落永远定格在新娘子的装扮下，她另外一只手还攥着自己的红盖头，黎雍从她手里接过来，又盖回了新娘子头上，她说：“大礼未成，新娘子怎么能见人呢。”
　　“大礼未成，继续奏乐！”
　　随着黎雍的话音，漆黑与血腥交加的宫殿里再度响起送葬般的喜乐。
　　魔障裹着碧落转身，它们从地底蔓延而上，裹住半个碧落，压着她低下头——“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这三拜过后，不像是成亲，更像是一场诀别。
　　黎雍拔出剑，横在两个人之间，她心间千头万绪，所有的思念与怨恨纠缠着掀起惊涛骇浪，而她不过是大浪之中的一叶扁舟，苦苦在孽海里挣扎。
　　魔气愈来愈浓，隐隐有破阵之势，祝无垠的指尖亮起赤光，如非必要，她实在不想和黎雍动手。
　　黎雍似乎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了，她的剑尖在颤，理智和假象只差毫厘，她试图劝说自己接受这一切，可是心里嘶吼着的爱恋不愿意承认。
　　“夫妻对拜。”本该是假象的碧落却在此时挣脱束缚，她开口了：“礼成，送入洞房。”
　　碧落一字一句，字字温柔，她的声音里还有冉冉升起的活人气息：“娘子，你怎么还不揭我的红盖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