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代文恶毒女配打算重新做人》薄荷一颗糖

2、第 2 章

　　小小的圆桌原本坐四个人绰绰有余，如今多了一个人，就有些挤了。夹菜的时候，许爱娇的胳膊肘一不小心就总碰到旁边的许建军。可许建军丝毫不在意这些，或者说是没有工夫在意，他这会儿正忙着往碗里夹菜，一双筷子在饭碗和盘子间快速移动。现如今在许家吃饭，稍不留意多说两句话，菜还没吃几口呢，就被夹光了，只能就着咸菜下饭。

　　张玉英瞥儿子一眼，数落他：“你二姐还没怎么吃，这肉全进了你肚子。”说着，夹起盘子里寥寥无几的肉片，放在了许美娇碗里，“多吃点。”每次一想到亲生女儿在农村吃了十多年苦，张玉英心里就总觉得不是滋味。为了弥补这么些年母爱的缺失，她免不了就对徐美娇加倍地好，这样她心里也会好受些。

　　许美娇看着碗里的肉，迟迟不动筷子，咬着嘴唇，状似不经意地往许爱娇脸上看了一眼。

　　“你怎么不吃啊？”张玉英忍不住催她，“这孩子，发什么呆呢。”

　　许美娇将原本唇色就不红的嘴唇咬得有些发白，怯怯地看向许爱娇：“还是给姐姐吃吧。”说完，又像是生怕张玉英不同意一样，又解释道：“我在农村的时候，一年也吃不上几回肉，已经都习惯了。还是给姐姐吃吧，她从小就爱吃肉。”

　　这话说得张玉英心里又是一阵难受。她说她在农村一年都吃不上几回肉，也不知道过的是什么日子。而许爱娇从小嘴巴就刁，就爱吃好的，张玉英也从没有在吃的上让她受委屈。两相一对比，张玉英就更觉得亏欠了亲生女儿许美娇。而且，看许美娇刚才的样子，显然是怕许爱娇不高兴，就连吃点肉，都要看许爱娇的脸色。这样想着，张玉英心里的天平，不由自主就又向亲生女儿那边开始倾斜了。

　　“爱娇，你是姐姐，多让着些……”

　　可话还没说完，许爱娇弯起唇角朝张玉英露出个明媚的笑，“我知道。妈，从前是我不懂事。”

　　她说着夹起一块肉放到了张玉英碗里，“您忙活了半天，也多吃点。”接着，又将眼前的一碟菜换到了张玉英跟前，“我记得您爱吃这个。”

　　张爱英见状，到了嘴边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了。难得养女还想着她，清楚地记得她爱吃的菜，可她刚才却在心里埋怨养女，看来是她错怪了爱娇。张爱英有些愧疚，正不知该说些什么的时候，却听到许爱娇语气平静地道：“爸、妈，有件事，我本来想吃完饭再和你们商量的，但我想，早晚都得说，还是不宜再拖着了。”

　　“什么事？”张玉英有些惊讶问道。在她的心里，许爱娇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有什么事情都是缠着她胡搅蛮缠撒娇，还从没有见过她这样郑重其事地找自己商量过正事。

　　“我想过了，现在咱们家里五口人，吃用都比从前紧张了不少。这里本来就是美娇的家，她这些年在农村也吃了不少苦，肯定是要留下来的。我在城里享了这么多年的福，现在也该回到农村亲生父母家里了。爸、妈，你们这些年对我的养育之恩，我会记着的，以后有机会我会进城来看你们。”毕竟许家父母养育了原身这么多年，在许美娇到来之前，也从没有亏待过她。许爱娇也不想就这么寒了他们的心，将来有能力了，她会想办法报答他们。但现在让她在许家再待下去，她是不想的。既然错换了人生，那现在及时归位，找回原本属于她的人生轨迹，才是现在该做的事。况且，她相信，一个人的出身并不能决定一生的命运，后天的选择与努力也很重要，回到农村好好过日子，好过在这里和徐美娇继续纠缠。再说了，即便是回了农村，也不见得就会比书中原身的命运更加悲惨。

　　许爱娇平静的声音，就像一颗惊雷，饭桌上顿时炸开了锅。

　　最先开口的是平时沉默寡言的养父许正义。许父是个老实人，但从小到大对许爱娇的疼爱，却是甚于许母张玉英的。亲生女儿找上了门来，他也震惊过，心里也对亲生女儿愧疚和心疼，但他不像张玉英，处处偏着亲生女儿，他觉得一碗水得端平，一视同仁才对。徐美娇是他们的亲生女儿，自然得疼爱，但许爱娇也是他们从小养大的，手心手背都是肉，不能太过偏向亲生女儿，也得顾及着养女的感情。可他在单位和家里都老实惯了，也不敢对张玉英提意见，现在见养女提出要离开家里，回农村去，他一下子就急了，也不怕张玉英不高兴，忙道：“爱娇，你从小到大哪里吃过那样的苦？快别说气话。”他说着偷看了一眼旁边的妻子脸上的表情，大着胆子小声嘀咕了一句，“我知道你这些日子心里委屈……”可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妻子张玉英一个眼神吓退了回去。

　　张玉英听许爱娇这么说，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毕竟是在身边养了十几年的孩子，突然就要离开这个家，离开她的身边，她也不舍得。“爱娇，刚才妈不是跟你说了吗，我和你爸都商量好了，咱们现在家里虽然多了一口人，日子比从前过得紧了些，但省省也能过，总好过你回农村吃苦。”

　　徐美娇见许爱娇提出要回农村亲生父母家，先是惊讶，再就是了然。没有人比她更了解许爱娇了，以她的性格，怎么可能愿意回农村吃苦，想想也知道，她是赖在许家不肯走的。她之所以这么说，肯定是想以退为进。果然，许父许母听她这样说，立刻就心软挽留了。

　　徐美娇咬着苍白的嘴唇，看向一旁的许爱娇，眼中隐约有泪光，“姐姐，都是我不好……要不是因为我来，你也不会要走。”她说着又看向许家父母，长长的睫毛有些湿漉漉的，“爸、妈，要不还是让我回去吧？这里原本是姐姐的家，我不该来的。都怪我……我其实已经习惯了农村的苦日子，再吃点苦没什么，但姐姐是过不惯那样的日子的。”

　　她垂下头，像极了淋了雨的花骨朵，看上去让人心疼，“爸爸妈妈，所以……所以还是让我走吧。”

　　张玉英看着亲生女儿的可怜模样，心里没来由地一酸，连忙道：“这孩子，说什么呢？！你才是爸爸妈妈的亲生女儿啊，这原本就是你的家……你怎么能走呢？！”

　　许父看着眼前的情形，深深叹了口气，将筷子重重拍在桌子上，沉默着起身离开了饭桌。

　　“这……才吃了几口。”张玉英也叹了口气，转头对几个孩子道：“别管他，咱们吃。”

　　张玉英和徐美娇各怀心事，没什么心思吃了。倒是许爱娇和许建军两个人埋头干饭。许爱娇是行事磊落，心里坦荡，没什么不踏实的，许建军则是心情不错，一个劲地说，“依我看，姐回农村也不错。”这样一来，他以后也能吃饱饭了，而且许爱娇回农村也不见得就过不好，毕竟‘广阔天地大有作为’嘛。

　　许爱娇洗了碗，又擦了桌子，扫了地。这大概是她离开这个家前，唯一能帮许家父母做的事情了。

　　张玉英看着养女第一次在家里干活、忙忙碌碌的身影，心里五味杂陈。可正如许爱娇所说，按家里的情况，多养一个人，日子过得紧巴巴。十天半个月的话，还能咬咬牙凑合着过，可要是日子久了，也不是个办法。但亲闺女这些年在乡下吃了不少苦，要是让她再回去，张玉英心里是舍不得的。这样一来，也就只能委屈养女了。可眼下见养女这么懂事，张玉英心下到底是有些愧疚。因此，晚上收拾行李的时候，她又给许爱娇塞了件新棉袄，和一块她舍不得用的的确良料子，“这棉袄用的是新棉花，冬天穿着暖和。还有这块的确良料子，你拿去做件新衬衣穿。”

　　这时候不光买粮食要粮票，买布做衣服也要布票，好些时候，攒上一年，才能攒够做一身新衣服的。而且，这的确良布料穿着不容易起褶皱，洗了也不褪色，在这个年代可是时兴的紧俏货。因此，张玉英这才一直压在箱底，舍不得拿出来用。

　　许爱娇收下了棉袄，在乡下过冬冷，张玉英的这份心意她也记下了，等将来有机会再报答。但的确良布料，她却又塞回了张玉英手里，“妈，我知道您一直想做件的确良衬衣，这料子您留着给自己做件衬衣穿吧。我去农村少不了下地干农活，这好料子穿在身上也糟蹋了，用不着。”

　　张玉英拿这些东西给许爱娇的时候，怕亲闺女看见了不高兴，因此是特意趁许美娇回屋睡觉的时候，这才轻手轻脚来许爱娇跟前，偷偷塞给她，就连说话的声音，都刻意压得很低。可她没发现，徐美娇房间虽然关着灯寂静无声，但门却开了一条缝，后面站着的，正是起来打算上厕所的徐美娇。

　　*

　　许爱娇原本打算第二天起床一早就走，但张玉英说什么也要留她在家吃了早饭再走。说是在家里吃饱饭，再送她去汽车站。

　　“呦，我没看错吧？今天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早饭比晚饭还丰盛。妈终于知道心疼儿子了，不瞒您说，我这些日子可饿坏了，吃不饱饭不长个儿。”许建军看着桌上的包子和鸡蛋，激动地就要伸手抓，手却被张玉英一把拍下。

　　“先让你姐吃，她吃饱了还要坐长途汽车。”张玉英说着，拿起一个白花花的包子，递给了许爱娇，“给，尝尝，你最爱吃的，大肉馅的。”为了让五口人都能吃个七分饱，许家将单位发的肉票，大部分都拿去和人换成了粮票，一家人已经很久没有像这样痛痛快快吃过肉了。这肉，还是张玉英问邻居借的肉票，天没亮就去排队，这才买回来的。买回来后，又赶忙将这肥瘦参半的肉剁馅，包了香喷喷油滋滋的大肉包子。

　　她一个人吃好吃的，别人在一旁咽着口水眼巴巴盯着看她吃，这事许爱娇做不来。于是，她就叫许建军一起吃。许建军乐滋滋地笑，“还是我姐对我好。”说着，抓起一个包子，欠揍地在张玉英眼前晃了晃。

　　张玉英刚想数落他，门口突然传来了一阵不疾不徐的敲门声。还没等大家反应过来，一直在自己房间没出来的徐美娇突然露面了，三步并做两步走到门口，笑盈盈就要开门，“准是向东哥。”

　　许建军咬一口包子，瞥了眼已经开了门的徐美娇，低头对着许爱娇小声嘟囔了句，“吃肉包子都没见她这么积极。”

　　许爱娇笑笑不说话。恐怕对于许美娇来说，别人的未婚夫确实是比肉包子香。在原书中，林向东是许爱娇家的邻居，和许爱娇两人从小青梅竹马，按照原书剧情，以后两人还会订婚。而许美娇在林向东跟前，一直是没有什么分寸，林向东也对未来的这个小姨子好得没话说，甚至和她之间的亲密程度，都超过了和自己的未婚妻许爱娇的。许爱娇越是在意，许美娇就刻意和林向东表现得越加亲密。偏偏家人都觉得他们之间没什么，是许爱娇太敏感想得太多。日子一久，就把原身许爱娇逼成了神经质，做出了许多不理智的事情。而又因为她不理智的举动，以及许美娇在人前的示弱，就越让林向东觉得她不可理喻，而许美娇则是让他觉得心疼。而他这样的表现，反过来又进一步刺激了原主许爱娇，让她最后彻底失去理智，变得疯狂，最终落得个众叛亲离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