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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


  •   “秀才”的功名,在被古装剧熏陶的现代人看来太过于普通。

      先不说主角们不会从秀才做起,就连将配角的身份设置成为秀才都会觉得太低。

      说起“秀才”,似乎总会和“穷”联系在一起。

      可是,在重视科举与读书的大雍朝,“秀才”的功名相当难以获得。

      一个读书人,要先通过“县、府”两次考试,才能被称为童生。

      童生之后,又得通过“院试”,才能正式进学,被称为秀才。

      纵观整个细柳村,到目前为止,只有一个年龄很大的秀才。

      这位秀才老爷早早断了科举的念头,凭借着官府减免田税徭役,很是积攒了一番家财,在家里做了富家翁。

      而眼前的齐公子显然又与细柳村的老秀才有所不同。

      一心堂的东家介绍他的时候,先说他是春晖学院院长的高徒,又点名是院试第一名。

      有人脉,有成绩。

      更重要的是年轻。

      这样的秀才,显然是要冲着更高的功名去的。

      这也怪不得张老爷子要专门拿出正堂来待客了——

      秀才功名或许不少见,可这齐公子背后的师门、自身的潜力,更值得他推了许多事务,亲自来陪。

      与这样一位有前景的公子交好,绝对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想明白了这一切,宁颂在回答齐公子的问话时,语气中多了几分客气。

      “并未读过。”

      ——宁颂是个穿越者,原身又是脑子不甚开窍的学渣,如《算经十书》这样的课外书籍,两人自然都没有读过。

      “咦。”

      齐公子好奇道:“那你是如何算的?”

      这心算的本事,既然不是来自于书本,那由谁所授?

      “只是琢磨出了一些小技巧罢了。”宁颂笑道。

      宁颂的方法,自然是小学时候接触到的奥数技巧。

      他捡着能说的与齐公子分享。

      简单的比如说加减法的速快方法和速算口诀。

      比方说在速算时,一些类似于凑整、补数、调换位置的小窍门。

      “等、等等。”

      齐公子在询问方法时,未尝是想要真的从宁颂这里获得具体的方法。

      比起学会宁颂这一绝技,倒不如说是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居多。

      可谁知道,宁颂竟然就这样毫不藏私地说出来,还讲得这样具体。

      “不碍事。”宁颂笑了笑。

      他肯说,自然有自己的考量。

      这些速算的小技巧看似唬人,但实际上能够转化为生产力的可能性并不大。

      与其说这是一门技术,倒不如说是文人们为了有趣,用来自娱自乐的小技巧。

      在不需要快速得到答案的场合,这些技巧的价值还不如魏捷所掌握的算盘技法。

      “……你这些方法,似乎都需要建立在数字的排位顺序上。”

      齐公子不是一个纠结的人,既然宁颂说不在意,他也没有继续纠结。

      “倒像是与佛郎机人的计数方法。”

      此话一出,倒是轮到宁颂惊讶了。

      在他原本的世界里,在明朝时,外洋国家与沿海地区有所接触,人们将葡萄牙人与西班牙人一起模糊地称为佛郎机人。

      齐公子能够了解这些,一是说明这个世界的大雍朝与外界有所联系。

      另一边,也无不昭示着这位齐公子的见识不只囿于青川县这样一个小地方。

      齐公子的来历或许比想象中的大得多。

      “这我倒是不了解。”宁颂笑着道。

      算学上的小技巧可以随意传授,可关乎世界形势的东西,他却不能乱说。

      初来乍到,他尚未搞清楚大雍朝的历史和当下的形势,更别说外国了。

      更何况,以原主的身份,也接触不到这些远方的信息。

      “大概作为规律,都有共通之处吧。”

      “是!”齐公子听到这句话,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喜欢眼前这个年轻人话语中的自信,也因为对方不卑不亢的态度而颇有好感。

      “我这里有些题目,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齐公子说得开心,从座位上跑了下来,拉着宁颂就要去到一边聊天。

      非但如此,他叫了身边的小厮,小厮捧来了一卷书,上面满满当当都是数学题目。

      “张公。”

      一心堂的东家见状也无奈了。

      他拱着手,与张家老爷子道歉:“我这小友,遇到感兴趣的东西就停不下来。”

      张老太爷前来作陪,原本就是为了招待这位年轻的齐公子,此时见齐公子兴致正好,哪会刻意扫兴。

      “元甫,你客气什么?知音难觅,齐公子找到能说话的人,我们都替他开心。”

      东家也笑了:“正是。”

      既然齐公子没有了看比试的兴致,那接下来的内容当然也不必进行下去了。

      管事的不必东家提醒,就主动带魏捷等人离开。

      “莫要难过,今日这比试,不是你不好。”管事到底还是爱才,也怜惜魏捷小小年纪,就掌握了一门好手艺。

      魏捷面色苍白。

      失去这份工作,他虽然心情沮丧,但也不是不识好歹。

      正如管事所说,不是他不好。

      而是别人太好了。

      他家里亦是货郎出身,在细柳村这个地界,已经算是见多识广。

      更何况,与兄弟姐妹们相比,他小小年纪就能够在县城里工作,在同龄人中,更是一等一的存在。

      只是,方才齐公子与那竞争对手所说的话,他一句都听不懂。

      什么《算经十书》,什么佛郎机,他闻所未闻。

      他能够感觉到,在那一刻,他被一种无形的隔阂阻挡开来,成为了一个局外人。

      “别自责,他们是读书人。”管事的再劝。

      读书人,读的是圣贤书,与他们这些凡夫俗子不一样。

      齐公子是秀才,那姓宁的年轻书生也天资不凡,他们说什么自己听不懂,也理所应当。

      魏捷去时信心满满,离开时却失魂落魄。

      哪怕管事的允诺他,等到他年纪再大一点,可以独立做账房了,一心堂会优先考虑他时,他也没能够开心一点。

      隐约间,他似乎能够看到有一种无形的东西,让他与齐公子、宁颂分开。

      最终走向两条完全不同的道路。

      随着魏捷等人的离去,此次面试的结果不言而喻。

      宁颂非但获得了这份工作,还与齐公子建立了颇为稳固的交情。

      具体表现在于当他离开张家大宅时,齐公子将他送到了门口,依依不舍。

      “若是解出了题目,一定要把答案告诉我。”

      “自然。”

      话说到如此地步,齐公子仍然不肯回去,眼巴巴地看着宁颂坐上车。

      若不是宁颂明确地告诉他家里还有弟妹,不方便接待,他恐怕还会专门跟上来。

      来时宁颂坐的是刘大郎的牛车,回去时,却是张副掌柜亲自送他们。

      “颂哥儿,想不出你有这样的本事。”

      张副掌柜将驾车的差事交给了刘大郎,自个儿与宁颂坐在一起。

      说话时,还殷勤地递了一杯茶水过来。

      “张大哥为何这样嘲笑我?”

      宁颂被张副掌柜直白的夸奖弄得有些不好意思,无奈地拱了拱手。

      “怎么是嘲笑呢?”张副掌柜回想起老对手郑副掌柜一脸便秘的模样,心中乐开了花。

      他是不将这次胜负作为决定自己职业生涯的关键一步,可现在赢了,当然没有不高兴的道理。

      更何况,他推荐来的人,还入了齐公子的眼。

      “不知道颂哥儿对这齐公子有什么看法?”郑副掌柜问道。

      “是个好人。”

      宁颂思考片刻,给出了一个让郑副掌柜惊讶的答案。

      “为何这么说?”

      “齐公子年纪轻轻,就是淮县院试的案首,自然是天资卓绝,才华横溢,这些都是大家的共识,自然不必我再夸。”

      郑副掌柜点点头。

      “只是,方才私下里齐公子见我不擅功课,便再无提及,只谈算学。”

      在与宁颂相处时,齐公子没有问宁颂一届读书人,为何在细柳村,也未仗着自己的身份,对宁颂的现状指指点点。

      这已经足够表明对方的教养和贴心。

      “正是!”听到宁颂说出这样一番话来,郑副掌柜心情复杂,长叹了一口气。

      他跟在东家身边,自然对这齐公子的来历知晓得更清楚一些。

      在外人看来,这位齐公子即出身名门,家中长辈入仕者众多,齐公子本人前途无量。

      可若是仔细看来,却发现对方幼年丧母,父亲续弦,被春晖学院教书的外祖父接到身边抚养。

      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

      郑副掌柜收敛了神情,正色道:“既然齐公子可交,便多多走动,年纪轻轻,交交朋友也很好。”

      这一番话,便是站在长辈的角度上来说了。

      “当然。”能够相交的朋友,宁颂当然不会推辞。

      更何况,齐公子还是他穿越过来之后认识的第一个读书人。

      如果他要走读书这条路,无疑齐公子就是他最好的引路人。

      这厢,刘大郎驾着马车送宁颂与郑副掌柜回家,另一边,一心堂的东家也在与齐公子讨论着刚离开的人。

      “景瑜,这么喜欢这位新朋友?”

      齐公子名佩,在考取秀才功名之后被外祖父取字为“景瑜”,东家与齐公子的外祖父有旧,叫的是他的字。

      “嗯,他很厉害。”

      东家挑了挑眉。

      他预料自己能从齐景瑜口中得到类似于“性格好”、“易相处”等评价,却不想他这小友夸人用了“厉害”二字。

      “怎么说?”

      齐景瑜想要说宁颂在算学一道上非常厉害,但想了想,又觉得宁颂显然并不只是算学好那么简单。

      半晌后,他终于从脑海中找到一个合适的描述:“他给我的感觉,与年轻时候的师兄一样。”

      东家诧异。

      齐景瑜的师兄,是春晖学院院长的首徒,亦是春晖学院这一系的旗帜般的人物。

      这位声名远扬的天才三年前考中了状元,如今正是圣眷隆重,眼看着前途无量。

      在景瑜心里,这宁颂的评价竟然如此之高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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