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魂梦回还（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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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初华和唐燃悄咪咪地蹭到一起，抱着膝盖坐在角落，像两只偷偷说悄悄话的松鼠。
“我是唐燃。”小孩主动开口自我介绍，一双圆眼睛扑闪扑闪，纯天然无污染的可爱，“你也是地府的人……的鬼吗？”
“是啊，我叫程初华，不是鬼差，是给孟婆大人打杂跑腿的。”程初华笑着点头，伸手按上他的脑袋揉了揉，“你比我认识的很多人都勇敢和聪明，要不是你的提议，我们现在可能已经跟着孟婆大人进北冥道场冲锋陷阵去了。”
“我只是希望以最小的损失获得最好的战果而已。”唐燃不喜欢旁人的碰触，却并不排斥程初华的举动，反而把头歪过去一点，方便他揉搓，“正面强攻当然打得舒服，可是会造成很多不必要的损失，倒还不如先想办法削弱敌人的力量，再采取强攻，那样打起来更舒坦。”
程初华被他的说法逗笑了：“你刚才就该这么对孟婆大人和庄先生说，他们两位可是出了名直性子，从不讲究策略，能莽则莽，不能莽就提升实力接着莽。你这个说法，一定特别合他们的心意。”
“我不用说，他们也能理解，不然怎么会采纳我这个小破孩的建议呢？”唐燃冲他眨眨眼，笑得像只小狐狸一样狡黠又可爱。
“说的也是。”程初华赞同地点头，“不过，你这个计策实施起来还是挺麻烦的，光是以假乱真到足以骗过北冥道场里那个存在的幻境，就是颇为麻烦的一个条件。”
“幻境、魂力、以及额外添加的‘料’，缺一不可。虽说准备的时候麻烦了点，但若是能成功，就能为庄先生和孟婆大人节省很大力气，值得一试。”
唐燃一边说，一边看向正在商讨细节的庄连蘅与孟婆。
看他们胸有成竹的模样，大约已经筹谋周全。程初华见状，也放下心来。
孟婆与庄连蘅都是雷厉风行之人，商议结束后便立刻开始行动。
幻境布置在北海城外三十里的一处树林，主体为两座村落。布置者会将孟婆提供的魂力注入稻草人内，将其异化为人形，附上普通人的气息，瞒过北冥道场的感知。
在这个幻境里，这两座村落的人将会因为疫病死去，因此而死的人的魂魄将会有大量的死气缠绕，正好可以掩盖魂力内的“异物”。
同时这类魂力也是北冥道场中某个存在的的最爱，不仅能补充力量，还能省去它再造死气的消耗，对于刚刚用掉大部分积攒的魂力的它而言是最佳的“食物。
当然，这份“食物”出现的时机太巧，也会引起它的警惕，所以幻境还需再添加一些看上去是巧合的“包装”。具体操作有布置者操心，就不在程初华他们的考虑范畴内了。
大方向由孟婆和庄连蘅把控，程初华和一众鬼差的任务是为幻境填充细节。比如扎作为魂力载体的稻草人、建造木屋、茅屋等等，不需要多么精致，有个大致轮廓就行，如此，建立在这之上的幻境才会更加真实。
扎稻草人不是很难，程初华稍微看一下就能马上上手，练习几个之后更加熟练，不一会儿身边就堆起了十几个齐整板正的稻草人。
反观唐燃，他做得慢，也不熟练，好不容易扎出来一个，不是这边歪就是那边扭，看起来不是什么正经稻草人，和程初华做的一比，让他直想赶紧销毁了事。
“诶，不用扔，我觉得挺好的。”程初华按住他扒拉稻草人的手，笑眯眯地道：“人有不同模样，稻草人自然也不能全部弄成一模一样，你做的这些刚好可以和我们互补，还更真实。”
唐燃瞅了眼自己的作品，无奈道：“你说的有道理，不过按照人族的标准，你做的这些是贵族老爷，我做的则是平民里的混混痞子。”
程初华“扑哧”笑出声：“哪有那么夸张，混混痞子长得可比你这稻草人好看多了。”
“……”唐燃小脸一皱，“你的话听着不像安慰啊。”
“好了，扎稻草人其实很简单，你只是还不熟悉而已，我来教你，争取让你扎几个好看的混混痞子出来。”
程初华拍拍他的脑袋，随手捞过一捆稻草和几根麻绳，手把手地教起他来。
唐燃收起做戏多过真心的无奈，认真跟着他学习如何扎好一个整齐的稻草人，一边看一边练习，像平时读书练字那样专注。
在浪费了几捆稻草之后，他算是勉强掌握了技巧，扎出来的稻草人也顺眼多了。
“也没有那么难嘛。”唐燃欣赏着自己的作品，嘴角勾起小小的得意的弧度。
程初华忍俊不禁。
“本来就不难。”他说着，用剪刀将一部分稻草裁剪到原来长度的一半，“虽然无法追求太高的真实性，但是在‘身高’、‘体型’上可以做一些区分。唐燃，你负责扎几个和你差不多高的稻草人。”
“好！”唐燃一口答应。
在两人忙活的时候，鬼差们也没闲着。为了掩人耳目，庄连蘅并未动用人族那边的人手，所以建造村落的工作就都落在了地府这边的鬼差身上，他则在外围警戒，以免北冥道场内的存在注意到这里的动静。
孟婆自然是留在道场外，防止里面的东西狗急跳墙，直接向北海城发动攻击。
众人各司其职，忙得热火朝天。
准备工作进行了大约三天，这是孟婆与庄连蘅一早定下的时间，同时也是某个存在耐心的极限。
在这三天里，程初华和唐燃赶出了两百多个稻草人，鬼差们造出了两座像模像样的小村庄，庄连蘅无数次挡住从北冥道场那边飘散过来的死气，孟婆也和控制死气的人过了好几次招。
每个人，无论是正方还是反方，都像一架精密机器上的齿轮和零件，各自精确地完成了自己的任务，推动这架机器运行。
仿佛一出编排良久、盛大庄严的戏剧，于无声处令人不寒而栗。
很快，幻境的“地基”部分打好了，程初华和唐燃跟随一众鬼差迅速退离，回到了孟婆身边。
只有庄连蘅留下来，等待某个帮手施展幻术。
站在彼岸花构筑的防护线旁，程初华眺望村落的方向，手指紧张地绞住衣角。
唐燃手里捏了一朵彼岸花，正在仔细研究这种花叶永不相见的奇特花朵，无意间发现他的紧张，小大人似的安慰地拍拍他的手臂——肩膀太高拍不到。
并不凝实的魂体在他掌下泛起些许涟漪，他愣了愣，旋即笑道：“不用担心，我们已经完成了自己的本职工作，剩下的就交给两位大人吧，要相信他们。”
看着唐燃含笑的眼眸，程初华点头：“……嗯。”
另一边，在即将成为第一战场的两座村落外，庄连蘅倚着桑树，静静等候某人到来。他拈着一片叶子，心不在焉地低头，不知在想什么，连身后“沙沙”的脚步声和逐渐靠近的气息都未发觉。
直到一颗脑袋从他肩膀处探出，素白的指尖在他肩头点了点，他才触电似的弹开。
“你！……秦问非！”
庄连蘅满含警告和危险意味的声音冷冷响起，比之在外人面前的淡漠和游刃有余，此刻的他显得更有“人味”一点。
“连蘅，我听得到，不用那么大声叫我的名字。”秦问非后退两步，敛了敛袖子，无辜地眨眨眼，“你方才在想什么？怎么连我走近也没有发觉？还是……你对我的气息早已习以为常，不会因我接近而被惊动了？”
说到最后一句，他脸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你再废话，北冥道场里的东西就要发现这里了。”庄连蘅不接他的话茬，转过身，抬手画了个半圆，悠悠灵力荡开，半空陡然浮现一面薄薄的屏障，“快开始吧。”
秦问非眼底掠过浅蓝色光华，身上紫衣无风自动，而后有微风扫过，削下他鬓边一缕发丝。
“当心。”
两人异口同声地提醒对方，旋即同时手捏印诀，以灵力驱动，繁复的纹路自他们脚下生成蔓延，让周遭的风一瞬止息。
秦问非低头看了一眼脚下的纹路，眉头微皱，又看看庄连蘅那边，眉毛皱得更紧了，右手变换印决，左手往后虚推，在增强自己足下纹路的同时，将对他毫无防备的庄连蘅轻轻推出了数十米。
“秦问非——”
下一刻，隐含怒意的低唤从远处传来。
“别生气。”秦问非不慌不忙地解释，“你不是地府中人，贸然使用与地府相关的规则之力会被反噬受伤，我来就好。”
“……”
庄连蘅抿了抿唇，站在原地没有多说。
但凡修行者，只要修炼到一定境界，便能有限借用天地间已被固化的规则之力。这些已固化的规则力量中，常见的有地府的轮回法则、阴冥法则，以及人族的诸子之道。
但若对规则了解不深，或是规则与自身修行的道有所冲突，借用规则的人就会受到反噬，轻则受伤，重则丧命，非常凶险。
庄连蘅修习人族道法，地府的规则之力与他的力量冲突，若非必要，不能随意使用。
少了庄连蘅的帮助，四周的风又在渐渐变大，但秦问非脚下的纹路也在扩散弥漫，幽幽紫光腾起，刺耳的尖啸冲天而上，压过了风声。
“窃取我地府的轮回之道，还想重立轮回规则，不错，很有想法，但是眼高手低，不切实际。”
秦问非低笑着喃喃几句，蓦地双臂平展，身上迸发出刺眼的光芒，光线所过之处，仿佛有什么东西被重重弹开，四周响起了一声碎金裂石之音。
虚空中那股无形之力顿时消散一空。
见状，庄连蘅闪身上前：“挡回去了？”
“当然，这种山寨版的轮回法则，怎么敌得过正版的威力。”秦问非向他眨眨眼，然后神色一正，“连蘅，退开一点，我要开始施展幻术了。”
庄连蘅本想问他所谓的盗版轮回法则是怎么回事，可听他这么说，也就暂时放下疑惑，稍微退开几步。
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有什么问题，之后再说。
作者有话说第28章 魂梦回还（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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